第4章 知道的說這是壽榮堂,不知道的……

第4章 第四章 知道的說這是壽榮堂,不知道的……

夫妻多年,要是還看不懂夫人的意思,那壽平侯就得覺得,自己是白長這許多年歲了。

壽平侯自覺還算了解自己母親,若真是病了,一準兒得先讓府醫趕緊來看。若人沒事,只當借口,那是連請府醫的舉動都不屑去做一做的。

如今身上不舒坦,卻連府醫都沒請,只要求謝昱去陪她,真病假病,不是一目了然?”

想到方才夫人說老大能跑能跳能玩的話,壽平侯試探性的問:“莫不是老大又出了什麽幺蛾子?”

蘇夫人沉默片刻,到底還是心疼丈夫今日疲憊,道:“沒什麽大事,咱們去壽榮堂請安回來就早些歇着吧,明兒一早,你還得上朝去呢。”

壽平侯想了想道:“過幾日我休沐時,再好生教導教導他。”

蘇夫人無可無不可的點了點頭,囑咐謝瑄和:“我與你爹往壽榮堂去一趟,你先自個兒玩着,若是困了,讓金芝哄你歇息就是。”

謝瑄和立刻反駁:“娘,我都三歲啦,不用人哄了!”

再說了,我從前讓人哄,那不是轉移你的注意力,省得你總惦記着爹出征,心神不寧嗎。

謝瑄和睜着一雙剔透的眼,卻不敢真把心裏話說出來。畢竟聰明和妖孽,還是有差距的。

“好好好,咱們瑄和大了,能自己睡了,不用人哄,”蘇夫人忙着整理衣裳,随口應了幾句,又囑咐上了金芝。

等一切安排妥當,就有小丫鬟進來回禀:“侯爺、夫人,壽榮堂的碧玉求見,說是老夫人叫她過來傳話。”

“叫她進來吧,”蘇夫人停下手上動作,心裏已有了猜測。

碧玉進門後,大略掃視了一眼屋裏,便低頭行禮。

“好叫侯爺、夫人知道,老夫人已經覺着好些了,只是夜色已深,不放心昱哥兒獨自回來,就留昱哥兒在壽榮堂住上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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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瑄和拿着九連環的手一抖,險些把東西摔了。

這是自己家,又不是沒有照顧的人。沒有理由大可以不找,也好過這樣惹人生笑……難道丫鬟不是自個兒來的?

果然,碧玉這話才落地,壽平侯就已經黑了臉。

原本已經依着夫人,打算等得空後再教導老大,這會兒他是一刻也不肯等了。

“昱兒到底大了,住在祖母院中像什麽。他既不敢自己回來,本侯親自去接,總該不會再怕了。”

碧玉動作一僵,道:“不瞞侯爺,昱哥兒是想回來的,只是老夫人還病着,對昱哥兒十分依賴,不願叫他回來,才遣了奴婢這樣傳話。異日等老夫人病好了,想來就不會想着要昱哥兒守在身邊了。”

“如此,本侯就更該走上這麽一趟了,”壽平侯看向蘇夫人,“母親病了,我這個做兒子的怎麽能不在一旁侍奉?有勞夫人同我一道走這麽一趟了。”

兩人原本就要出門,此刻壽平侯又這麽說,蘇夫人豈有不應的道理。

兩人默契的忽視了碧玉帶了幾分憂慮的臉色,率先起身,往壽榮堂而去。

碧玉見了,也顧不得和瑄和行禮,趕緊跟了出去。

謝瑄和眼珠子轉了轉,喊來金芝:“方才是哪幾個跟着爹娘出去的?金芝姐姐明兒叫他們來陪我說話。”

聽得此言,金芝倒沒有一口答應下來:“還得夫人先同意才成。”

“這是自然,”謝瑄和應了一聲,又打了個呵欠。

他年紀小,原本歇得就早,今日自外祖家回來,還學了一首詩,自然比平日倦得更早些。

只是他想着再等等爹娘,便拒絕了金芝勸他先睡的話,只許了先洗漱。

那廂壽平侯夫妻帶着幾個親信離了正院,還不等走遠,蘇夫人就瞥見跟出來的碧玉。

與早先出來時相反,這會兒碧玉倒是磨磨蹭蹭落在了後頭,眼睛還不住往邊上的小徑打量。

蘇夫人輕輕扯了扯壽平侯的衣袖,朝那邊側了側頭。

壽平侯自然也注意到不大正常的碧玉,吩咐身邊伺候的小厮道:“盯着她些,若她要走小路去報信,直接捆了趕出去,不知道誰是主子的奴才,咱們府裏可用不起。”

“到底是母親身邊的人,你若捆了趕出去,還得尋個合适的由頭才行,”蘇夫人道,“派人攔一攔她也就是了,沒得叫你和母親紅臉。”

“總歸這幾個丫頭年紀都不小了,尋個時機一家子除了奴籍發嫁出去,也算全了母親同她們這場主仆情分。”

壽平侯想了想,很快明白了夫人的意思。

這些奴婢一家子都放良發嫁到外頭,是主家仁德,放到外頭,誰不豎起大拇指誇上幾句?

可對老夫人而言,卻不是什麽好事。

畢竟她身邊的大丫鬟,都是多年慢慢提拔培養起來的家生子,各個在府裏背景深厚,也是她能在府裏說一不二,不把蘇夫人放在眼裏的倚仗之一。

一朝都放出府去,那是挖她的根呢!

老夫人若知道這事,必要指着蘇夫人的鼻子破口大罵。但壽平侯卻很贊同這個想法。

畢竟回京這幾個月,足夠他看清楚,這滿府的下人,認老夫人,認謝昱這個大少爺,甚至認二房的紀夫人,卻總有意無意的,不把蘇夫人和瑄和放在眼裏?

至于他這個男主人,雖不至于落到二房後頭,卻也比不得老夫人和謝昱。否則為何除了正院中自邊關帶回來的的親信,府中各處都仍叫着瑄和為昭哥兒?

于将要長留京中的壽平侯而言,家事不能掌握在自己手裏,那就是白送給人的把柄叫人彈劾。

“阿琦說得是,”壽平侯道,“等準備好了,我尋個由頭,把老二一家打發回老家,才好行事。”

蘇夫人點頭應道:“自然,我也還得再查查這些個老仆。這些個奴大欺主的東西,打量着我回京不久,一個個什麽爛賬都敢交上來。”

蘇夫人說着就來了氣,聲音卻壓的更低了些:“昨兒我看了我娘莊子上的賬本,氣得今兒一早就回來了,異日查清了,少不得還得你親自出馬,打一打這府裏的碩鼠。”

“能叫你氣成這樣,可見這些東西有多猖狂了,”壽平侯拍了拍蘇夫人的肩道,“等忙過這幾日,我将軍師借你。”

“叫軍師幫着清理府裏的老鼠,那不是殺雞用牛刀?”蘇夫人立刻便拒了,“咱們府裏的事,還是咱們自己打理為上,倒是瑄和那邊,可以請軍師教一教。”

蘇夫人說完,沉默片刻,才開口:“昱兒那裏,若能請軍師想法子掰一掰,才算不浪費軍師的才幹呢!”

提起謝昱,壽平侯臉上也不由顯出幾分頭疼,只是燈籠亮光不盛,瞧不大真切。

但也不必他再回答什麽,因為壽榮堂已近在眼前,壽平侯夫妻也能清楚的聽到裏頭傳出來的笑聲與喧嘩。

“你輸了你輸了,這個荷包啊,歸我啦!”

“嗯,真香,姐姐今兒往荷包裏放的可是新得的冷蜜香?”

戰場瞬息萬變,壽平侯都能從蛛絲馬跡中準确分辨敵軍動向,自然不至于分不出哪些話是出自他長子之口。

壽平侯一個眼神,身邊的親信就已上前按住了要大聲通禀的婆子,不許她們出聲。

至于壽平侯夫妻,則是站在院子裏,又聽了片刻。

這臉色,自然是越聽越陰沉。

知道的說這是壽榮堂,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

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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