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往事

上官兮若也知道自己一時心急口快,差點暴露了顧雲璟的身份秘密。好在自己腦子轉得還算靈活, 不然後果真不堪設想。綠衣少女暗嘆一聲:好驚好險。

茶過三巡, 閑聊也已經聊了大半, 上官瀾考慮到蕭慕雪等人一路奔波勞累, 于是便囑咐她們去房內歇息。因為還有許多話要問顧雲璟, 特地單獨留她下來。

這時,蕭慕雪等人已離去, 內室中只有顧雲璟和上官瀾一家。窗戶房門都已關好後,上官瀾開始詢問, 語氣少有的鄭重。之前輕松舒适、茶香萦繞的氛圍, 一下子變得沉重了起來。

“雲璟,為師有些事想問你。”忘憂谷幾乎不與世俗通人煙, 即使是外面發生驚天動地的大事,也傳不到忘憂谷這裏來。因此他對顧雲璟大婚之事一無所知。

顧雲璟和上官瀾師徒一場,師父的心思她自然是能摸透的。她随即答道:“師父是想問我和公主間的事麽?”

其實想問的不止是上官瀾, 雨清幽和上官兮若同樣對她當驸馬之事感到十分疑惑。疑惑之餘,也有深深的擔心。萬一顧雲璟身份暴露, 那她的項上人頭可就難保了。

雨清幽道:“雲璟, 你一向喜歡閑雲野鶴的生活,如今怎麽把自己卷入皇家中?”她淡雅的臉上溢滿了擔憂, “六公主這人看上去也是聰明人,如果你不慎暴露了身份,恐怕鎮遠侯府都會受牽連啊。”

常言道:天子一怒,伏屍千裏。皇帝把女兒下嫁給了一個女子, 此事一旦抖出,意味着皇家的顏面受到莫大的恥。辱,他非得把顧家治死罪才能以消心頭之恨。

顧雲璟又何嘗不知道其中的利害關系呢?不過對比上官瀾一家眉頭緊皺的樣子,她看上去沒有絲毫的擔憂之情。原因無他,因為她和蕭慕雪的婚姻不過是做給人看的而已,根本用不着擔心六公主會識破她的身份。

顧雲璟安慰着雨清幽,輕聲道:“師娘不必擔心,我和公主不過是有名無實的夫妻而已。”說到這,她苦澀笑了一下。

按照一開始的計劃,顧雲璟和蕭慕雪之間的關系撇得越遠,她應該是越高興的。可後來在不知不覺中,顧雲璟對蕭慕雪越來越在乎,倒是希望自己和公主走得親近些。

然而,蕭慕雪對她時冷時熱的态度,讓她很是憂傷。

上官兮若像是條件反射似的,最先捕捉少年話語中的意思。她雙眸一亮,欣喜問道:“你說的是真的麽?”

顧雲璟臉上凝結起淡淡的郁結之情,她緩緩道:“是。”

“當初陰差陽錯之下,皇後娘娘才把公主嫁給我的。公主對我并無意,為此我們在成婚時,便已經立下契約。契約以一年為期,在外人面前做做樣子,私下互不幹涉彼此生活。”

雨清幽臉上的擔憂之色褪去不少,她微微點頭:“原來如此。”可當她看向顧雲璟黯淡眼神、失魂落魄的的那一刻時,雨清幽覺得事情似乎不像顧雲璟說得這般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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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璟是個于清風朗月中自帶驕傲的少年,她會喜悅、會生氣、會惱怒,但無論處于何種處境下,少年的眉頭總是會揚起一抹屬于她的驕傲。何曾有過如此頹然的模樣?

雨清幽和上官瀾恩愛數十載,在情.事上也算是過來人。直覺告訴她,顧雲璟對蕭慕雪有着不同一般的情感。

自家徒兒無比優秀,配這世上的任何男子女子綽綽有餘。蕭慕雪縱風華絕代,可雨清幽覺得顧雲璟還是配得上她的。配不配得上是個問題,能不能去喜歡又是另外一個問題。

蕭慕雪是皇家之女,顧雲璟是侯爵後裔,而且還是個女子之身。鎮遠侯功高蓋主,早已引起了皇帝的忌憚之心。在這種形式下,她是萬萬不能喜歡蕭慕雪的。

雨清幽很想對顧雲璟進行規勸一番,可是又考慮到在場女兒的感受,她深思一番後,還是決定私下和顧雲璟談心比較合适,以打消其對蕭慕雪的念頭。

想起顧雲璟提到的催.情.藥,雨清幽轉移了個話題,看着顧雲璟說道:“據你剛才所描述,初步判斷那種催.情.藥是春.心.動。”

顧雲璟似有不解,問道:“既然是春.心.動,那為何兮若妹妹還會有那般說辭?”

上官瀾道:“兮若如果不那樣說,你的身份恐怕就會暴露了。男子服用春.心.動後,會産生強烈的幻覺以及會勾起本能的欲.望。”他頓了頓又道,“然而,此藥對女子的影響卻不大。”

顧雲璟終于明白,自己和陶策都喝了呂仲的酒,為何只有陶策性.情大變,做出荒謬之事的舉動了?

這藥物就是一條線索,她說道:徒兒還想知道關于此藥的其他細節之處。”

上官瀾的臉上忽然升起來一股沉重之色,他重重嘆氣道,說起藥物的淵源出處:“此藥說來話長,春.心.動原是一種秘藥,它的制造人正是我的師弟,皇甫雲。”

“當年師父收了很多弟子,可關門弟子卻是只有我們二人,我年長他三歲,因此很自然地做了師兄。”說到這,上官瀾慘淡一笑,眼光中出現了難得的挫敗感,“說是師兄,可他從來沒把我當師兄看待,皇甫雲在制藥方面很有天賦,因此他目空一切,從來都看不起我。”

顧雲璟心中大駭,她的師父上官瀾可是名動天下的醫聖啊,誰會瞧不起他,誰敢瞧不起他?這皇甫雲到底天賦異禀到了何種程度?

上官瀾念起往昔,繼續說:“師父知道他心高氣傲,時常勸說他,可我這個師弟從來聽不進去。後來師父又收了個弟子,也就是你師娘。”

“皇甫雲對清幽情有獨鐘,不過你師娘中意的是我。皇甫雲氣不過,這下對我的怨.念更加深重了。為了得到你師娘的歡心,他不惜加害于我。”

說起這段往事的時候,上官瀾夫婦的臉上均露出了痛苦的神色。看得出來這是藏在他們心底多年,不願告之人的秘密。

不過為了讓顧雲璟掌握更多的線索,上官瀾還是如實告知了:“多年前的那天夜晚,皇甫雲故意以邀請我喝酒為理由,說是要冰釋前嫌。而他其實早在酒裏面下了這種藥。”

“說實話,那時的我還是非常欣賞他的才能,抱着能和他更加融洽相處的決心,我欣然奔赴約。喝酒喝到一半,我隐隐覺察出了不對勁。”

上官瀾眼角微垂,最後深深閉上了眼眸,“然而為時晚矣,皇甫雲已經開始了他的陰謀。被他收買的女弟子這時出現。春.心.動不同于一般的催.情.藥,它的藥效非常強,我再怎麽心智堅定,竟也控制不住…”

顧雲璟聽到這,心下更加大驚,沒想到皇甫雲的心竟歹毒到這種地步,簡直令人發指。

上官兮若更是猛一跺腳,臉上湧起一陣怒火,罵道:“天底下還有如此卑鄙的小人,我若是碰到,一定饒不了他!”她最敬愛的父親,竟然被人害至于此,這口氣是絕對忍受不下去的。

顧雲璟和上官兮若都掩面,不忍再繼續聽,她們以為上官瀾接下來說的是關于那方面的事。

出乎她們意料之外的,上官瀾峰回路轉,感慨萬分,用滿是溫柔和感激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愛妻:“多虧了清幽及時

趕來,我才沒有犯下錯誤。”

顧雲璟在心中暗自唏噓:連師父都控制不了自己,也難怪陶策會那樣了。

事實上,上官瀾是犯了錯誤的,只不過他把錯誤犯在了雨清幽身上。而她和上官瀾既是兩情相悅,也就談不上犯錯,許多事情也就那麽順理成章的發生,之後便迎來了上官兮若的出生。

“這次的下藥之事,反倒早些成全了我和清幽。後來在我們夫婦的努力之下,終于收集到了證據,皇甫雲這次百死難辯。怕師父廢除他的修為,皇甫雲在師父出關前,便迅速叛離了師門。至此,也就再也沒有他的消息了。”

顧雲璟萬萬沒想到,春.心.動之事竟然會牽扯到這麽多的前程過往。她沉聲說道:“如今看來春.心.動這藥重現,看來此事與皇甫雲有莫大的關系。”

雨清幽看着顧雲璟的臉龐,擔憂道:“雖然你已經知道了它的出處,可并不代表你能順利救出陶策。皇甫雲這個人不但心機非常深,而且本領很強,實在難對付。說真的,師父師娘很擔心你。”

聽他們這麽一分析,顧雲璟也知道她這次面臨的敵人很是棘手,比昭王之流要強上百倍。不過既然選擇了要救陶策,就算再棘手也要勇往直前。

呂仲能想辦法搞到春.心.動,說明他和皇甫雲的關系不一般。難道說皇甫雲從師門叛出後,一直在和呂仲狼狽為奸麽?呂仲雖然出于權宦世家,可畢竟只是一個國公世子,論權勢無法和諸位皇子們相提并論。

以皇甫雲這種野心勃勃的人,怎麽會甘于為呂仲出謀劃策呢?

憑借驚人的直覺和敏銳的分析力,顧雲璟覺得這次陶策之事的背後,肯定隐藏着更多的秘密。

顧雲璟仰頭深思,長呼幾口氣,許久後說道:“解鈴還須系鈴人,看來還得從呂仲身上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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