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第十三章

◎安置◎

安心被容漾從床底下的箱子縫裏扒拉出來的時候，整個人看起來有些不情願，雙眼裏寫的都是生無可戀。

剛才空間鈕碎裂的實在太過突然，還好她的身體素質還沒有怎麽退化，及時閃躲并且看準了機會矮身窩到了砸下來的大床底下。

其實更好的辦法就是順着砸下來的東西往上跳，這樣她就不會埋在下面了。

只是隔離室太小了，空間鈕碎裂時産生的那股擠壓感根本無處安放，全都被隔離室封在裏面，這樣一來原本空間鈕裏的東西就只能全部擠壓在這個不大的隔離室裏。

造成的結果就是所有東西被擠出來的時候出現的地方離地面太近，落地之前的間隔時間恐怕只有扔出來在空中停頓的那半秒鐘。

“沒砸傷吧。”沈珏心拿着新的空間鈕進來，這次是一個紅色的菱形吊墜，捏在指尖，輕輕晃動，冰雪的氣息就随着她延伸出來的精神力細絲纏繞滿整個隔離室，下一秒堆滿隔離室的東西就全部收進了新的空間鈕。

“沒傷到。”天地良心，安心根本沒有用力捏剛才那個空間鈕。

這輩子活了二十多年，還是第一次手裏沒數，雖然她肯定自己不是故意的，但鑒于她自己目前的情況比較特殊，說不好是哪裏的問題，她還是不碰了。

如今的她可沒有資本來賠償第二個空間鈕。

還是這種一看就是很貴的定制款。

“沒傷到就好。”沈珏心将手裏的空間鈕遞給安心，安心默默盯了幾秒往後退了一步，無聲拒絕。

“賠償就用空間鈕裏的東西置換吧，我現在沒有信用點。”安心看了沈珏心手裏的空間鈕一眼，眼神有些飄忽，她還記得藍色空間鈕碎在手裏的觸感。

撇開價值不談，光是手感還是很解壓的。

就是應該沒幾個人解壓的起。

“不用你賠。”容漾看了安心一眼，擡手接過沈珏心手裏的空間鈕。

“真的？”安心立刻松口氣，精神氣一下子就起來了。

等聽到兩人的手環傳來語音通知會議繼續的時候，立刻表示自己這一次一定乖乖待着，什麽都不幹。

沈珏心看了容漾一眼笑了笑率先離開隔離室，容漾想說不必如此，不過看到安心一臉嚴肅的樣子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只是點了點頭離開了。

走之前特意掃了圍在隔離室外面的那一圈人。

一群吃瓜群衆對上容漾的眼神全都縮了縮脖子，一個兩個利索地溜走了。

這時候容漾再回頭看隔離室裏的安心，她已經挪了一張椅子，背脊挺直，雙手交握，神色平靜從容地端坐在了牆壁的投影之前。

那雙眼睛沉靜淡漠，根本讓人猜不透她在想什麽，嘴角挂着合适弧度的微笑，沖淡了疏離的同時也讓她外貌中的溫婉得以放大。

她似乎已經從一系列沖擊中恢複過來了。

容漾的目光在安心身上停頓了幾秒，若無其事地轉過頭走出隔離室。

其實私心裏容漾更願意看到情緒化的安心，因為那樣的她很好懂，輕易就能讓人知道她想要什麽，顯得很真實。

但是他也知道安心不可能一直保持那種狀态，他們這種從小就在高壓下成長起來的人，失态放縱永遠都是短暫的。

再說安心，倒不是說她又支棱起來打算卷起來。

只是發現自己可能不會立刻就死掉，那這臉皮還是要從地上撿起來，拍上一拍重新貼回臉上的。

等什麽時候要死了，再扔就是了。

也不用刻意控制自己，自然而然就恢複到了以往的姿态。

或者這樣說，之前才是她有意為之。

牆上的數字已經跳到S6了，後面的數字比之前跳的更慢了，但是依然沒有要停止的跡象。

按照這個趨勢下去，有沒有一種可能她會一直跳到3S10，然後變成滅世級別的污染源？

安心這時候有時間仔細回想那本書裏的內容，發現似乎沒有提到有什麽很大污染或者滅世級別穢獸出現的情節。

安心很仔細地在記憶深處挖細節，沒注意随着她的思索，腦海中漆黑一片的精神海開始慢慢翻起了浪花。

很深很深的紫色浪花，很小很小一朵，在漆黑一片的精神海中渺小不起眼，但凡是浪花翻起的地方漆黑就會退卻，像是被驅趕更像是被吞噬了。

安心并沒有注意這一點細小的變化，她仔細翻找記憶，終于翻出了一點有用的東西。

書裏在快要結尾的時候似乎提了一句，誰隕落了，那是一場巨大的精神力爆：炸，強橫的精神力自毀，瞬息之間席卷整個伽思星，幾乎将這個星球上的高級穢獸一網打盡，污染和異種更是一夜之間全都消失不見了。

這一場精神力大爆：炸雖然也有許多高等級精神力者受到波及，但利大于弊，它為人類争取了将近一百五十多年的相對和平。

也是在這一百五十年間，人類終于能從戰場上騰出手來了，建造了環繞伽思星的移民衛星，将人類全部遷移到了太空，讓人類能在開采伽思星礦産的基礎上，不再受到穢獸，污染和異種的侵擾。

也是因為有了這一百五十年，開采工作的速度有了質的飛躍，人類提前完成了開采計劃，駕駛着新的宇宙飛船朝着原定的目标星系駛去。

安心：很好。

這個精神力爆炸自毀的同時還帶走了幾乎全部高等級穢獸和所有污染異種的人，随便掰手指都能猜出來。

容漾和沈珏心是最有可能的，除非短時間內又有天階3S橫空出世，不然就是二選一……至于她自己倒是沒有往裏算。

因為書裏她是被逼的抑郁自殺的，根本就沒有後來的劇情。

不過也說不定，萬一她這樣一直往上跳等級，最後變成3S10，然後自己炸了或者被炸了都是有可能的。

現在她這個情況，已經和書裏差很多了，後面只會越差越多。

只能作為參考，不能就當它是事實。

安心在隔離室裏猜測自己的命運，會議室裏同樣在讨論安心的安置問題。

首先就是排除把人留在前面幾個區，特別是軍校和執行部所在的零區。

誰也不知道安心最後會變成什麽樣，萬一有個不對，前面的區生活的都是精神力相對高的人，這要是被污染了，那就攤上大事兒了。

甚至因為不知道安心什麽時候會進入下一個階段，所以她最好都不要待在外面，而是呆在行刑人的領域裏最保險。

如果真的發生異變，也不會危及外面的世界，行刑人也省事了，直接在領域裏超度就完事兒了。

執行部都把處理被污染到無法挽回的人類叫做超度。

“安心的資質擺在那裏，如果最後她覺醒成功，毫無疑問我們将會擁有一位新的天階行刑人，但要是失敗了，她變成的污染源也必然非常辣手。但就目前她的身體狀态來看，希望很大。”

醫療組組長海蝶早就将安心的所有身體資料查清楚了，更是從安心一進隔離室就開始分析采集到的數據，最後得出報告擺到了執行部部長曾若梅面前。

“除了容組長和沈組長，我不建議其他人做這個接收人。”信息組組長瞿剛，又遞了兩份報告，“這是數據組剛調出來的空間鈕碎裂瞬間的精神力沖擊等級，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高。還有我們組分析的結果，安心截至報告打印之時一直保持着穩定的神智，除了正常的情緒波動，并沒有任何異常。”

“你們怎麽說？”曾若梅看向容漾和沈珏心。

“我拒絕。”沈珏心率先反對，“我拒絕接手，沒有別的原因，我的領域不合适。”沈珏心的領域內到處都是白雪冰霜，溫度常年在零下40度，“我覺得安心小姐并沒有在寒冷的無盡冬日求生的喜好。”

領域的狀态雖然和行刑人本人有一定關系，但是關系不大。

領域的特質是根據行刑人的天賦演化而來，除非你從根本上改變自己的天賦類別，不然是無法對領域的本質做大的改動的。

冰雪寒冷是沈珏心天賦的特質，所以她的領域不可能變成适合人類生存的狀态，最多從雪原變成冰原。

“确實。”曾若梅點頭，看向容漾，“容漾你怎麽說？”

“我最近要去第九區。”強行一口吞噬兩個高等級穢獸導致他現在還卡在那裏不上不下，若是放任不管必定會耗費很多時間才能徹底吞噬幹淨，還有可能面臨精神海被侵蝕的危險。

關于污染這個事情，其實再是等級高也是有危險的，因為行刑人都是長期和高等級穢獸接觸的。

就像醫生，醫生是不是需要的疫苗都不會錯過？醫生是不是很注重自身衛生和防護？

但他就是幹這個工作的，每一天不知接觸多少病人，也就注定了要比普通人有高得多的患病風險。

行刑人同樣如此，所以大家都會定期對自己的精神海進行清理疏導，免得什麽時候一不小心陰溝裏翻了船。

容漾精神力強大，目前沒有什麽輔助天賦的覺醒者能幫忙，只能自己清理，這種時候他就會選擇去第九區或者第九區以北的地區。

對高等級穢獸和精神力者都有壓制的區域很适合他對自己精神海細微處的清掃。

這次去第九區還有借那裏壓制領域中的兩只穢獸，以達到加快吞噬的意思。

“這不是正好？”沈珏心揚眉，“說不定還能助她一臂之力。”

當年容漾精神海被污染之後，根本沒有能免疫的高等級覺醒者能幫他，就是這種情況下他獨自前往第九區尋找生路，最後被他緩過來，完成了第一個覺醒者再次感染後二次免疫覺醒的奇跡。

沈珏心和容漾不同，她本就是2S精神力者，還沒有到注射疫苗覺醒的年紀就意外感染，然後在容漾的領域裏熬了過來，成了第二個天階3S行刑人。

容漾和沈珏心說是同事，其實更像是師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