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揉額頭 夜裏并不涼
第8章 揉額頭 夜裏并不涼
泠蘿在後殿坐了一天,天熱,衣服料子哪怕在生涼也不抵用。
因此殿內別的不多,就冰多。
泠蘿看着相歡一進來就打了個哆嗦。
她騰不出手,正在給一個孩子賜福。
說是賜福其實就是給孩子種了蠱。
西懸林大部分地方都有瘴,或者是各種毒物,大人幾乎是鍛煉出來了對這些無知無覺,嬰兒則不是,嬰兒太小,承受不了太多藥物,無法淬煉身體,只得到她這裏來求賜福。
這種蠱難練,哪怕西懸林練蠱的原料遍地,也有很多人練不出來。
泠蘿也只在今日,今日過後自有其她人來種蠱。
錯過了這七日,以後去官門求蠱,就需要給錢了。
西懸林極其的大,來泠蘿這裏的不過是就近地區的人,其餘官門這七日也都是免費種蠱。
泠蘿示意相歡到她後面來。
相歡乖乖過去。
泠蘿一邊賜蠱一邊問:“怎麽就你一人?”
相歡:“一七去玩了,景畫有事情走了。”
泠蘿:“去殿後的屋子裏,那裏有我的外衣,拿來披上。”
外衣?還是泠蘿的,相歡喜笑顏開:“好。”
周圍人都好奇的看着相歡,不過泠蘿在這,他們什麽都不會讨論,安安靜靜的等着賜福。
原來這裏不止是有泠蘿一個人給孩子們種蠱,但是只要泠蘿在這裏,其她人那裏就一人沒有,全排在泠蘿前面,久而久之,這第一日就泠蘿一個人。
相歡按照泠蘿的說法繞到殿後果然找到了房間。
房門外有兩人守着。
相歡正想着要怎麽和她們說,結果他一過來兩人就拉開了門。
不用相歡說什麽了。
進了門,繞開前方書案去了屏風後面,這裏确實有一件泠蘿的外袍搭在這裏。
相歡望着床榻,站着久久未動。
見外邊的人不催他,且有屏風和書架擋着,外邊什麽都看不見,他咬着唇小心翼翼的坐在床上。
最後幹脆埋在了被子裏。
全是泠蘿身上的香味,是一種很好聞的藥香。
那日他摔在泠蘿懷裏也聞到過這個味道。
不知道是被子太軟還是上面的香氣讓他眷念,相歡不知不覺睡着了。
泠蘿在外邊許久了都沒見相歡回來。
她讓人暫時的來替自己。
眼見因為她離開排隊的人開始騷動,泠蘿先安撫了人。
等泠蘿進了屋子,就見相歡睡着了。
泠蘿好笑,就這麽困?來拿個衣服的時間也能睡着。
她将被子拉開蓋在了相歡身上,轉身回去。
等相歡睡醒,泠蘿那邊已經結束了。
日薄西山。
泠蘿喝着茶道:“醒了?”
相歡一個激靈從床上坐起來。
“我...”
泠蘿笑:“昨晚做賊了?今早要早起還睡這麽晚。”
相歡昨晚就睡了不到一個時辰。
他和這裏格格不入,想要融入,他就得花費大力氣去了解。
他最近都在看西懸林的書,特別歷代有關長璇宮的書。
看得晚了加上卯時不到就得到這裏迎接第一縷光,所以很是困倦。
泠蘿:“眼下都青了,下次要早睡。”
相歡一驚,下意識的想找鏡子。
泠蘿指着鏡子:“在那。”
相歡急忙下床來到鏡子前,确實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他着急,下次一定不能晚睡,不然容色受損就遭了。
泠蘿更加好笑:“這麽注重容貌就更加要好好養身體。”
相歡認真道:“我知道了。”
泠蘿敲桌:“餓了吧,來吃東西。”
相歡來到桌前,望着上面的東西後知後覺自己今日中午沒有用膳食,而泠蘿也沒有吃,泠蘿今日的安排他都跟着,泠蘿也沒機會吃東西。
泠蘿親自給相歡盛了湯:“快吃吧。”
相歡舉箸猶豫很久,最終鼓起勇氣給泠蘿夾菜:“你也餓了一天了,你也吃。”
泠蘿望着碗裏的菜,又聽着相歡說餓了一天:“你不會中午也未曾用膳吧。”
相歡擡着湯傻傻的看着泠蘿。
泠蘿:“中午神殿是有吃食的,雖然都是涼食糕點果子,但也能果腹,每個神殿旁都有提供,自取便好。”
相歡愣愣的道:“我不知道,也沒想起來餓。”
泠蘿還以為她去後殿那段時間,相歡是吃食去了。
泠蘿:“傻,我可不是餓了一天。”
除了上午的高臺,在後殿裏每過一個時辰,泠蘿都會換人,自己去休息一刻鐘,喝喝水,用用點心。
沒想到相歡聽了還對她笑:“你沒餓着就是好的。”
泠蘿聞言,笑得真了些,她執起筷子也給相歡夾了一道不辣的菜。
“喝了湯就吃飯,你脾胃本來就弱,一日三食必不可少。”
相歡喝着湯,胃裏暖洋洋的。
“好,我記住了。”
說完他珍重的将泠蘿夾給他的菜吃了。
吃完了飯,相歡問:“你今日回宮嗎?”
泠蘿點頭:“回,不過你要等我處理點事後再回。”
相歡:“嗯,我等你。”
有人來将膳食撤下去,泠蘿坐在書案上寫着什麽,相歡望向窗外的晚霞。
他知道,今早之後的霞光在美,都不會比過今晨的光景,猶如見到了神明。
相歡看着書架上的書問:“我可以看嗎?”
泠蘿擡頭:“随意。”
相歡取了一本來看,是一本草木志,記錄了西懸林不常見的各種草木以及用處和忌諱,裏面還有泠蘿的批注。
大多數都是對書上內容的補充或者是修正。
相歡看得入迷,泠蘿的字寫得真好。
字如其人,蒼勁有力。
相歡連什麽時候起的燈都不知道。
泠蘿批改完上奏的本子,回頭見相歡看得入迷,她走過去:“這裏漏記了。”
相歡聞聲擡頭,額頭撞到了泠蘿的下巴。
相歡這會兒是坐着,泠蘿彎着的腰直了起來,她摸着下巴:“你沒事吧。”
相歡很怕疼,那幾個月被鞭子毒打也沒能改掉這個怕,反而越發怕疼,現下眼淚正在眼眶裏打轉。
泠蘿見狀低頭給相歡揉額頭:“這麽痛啊。”
相歡小聲的道:“怕疼。”
泠蘿道:“我的錯,吓着你了。”
相歡:“不是你的錯,怪我莽撞。”
泠蘿笑:“這擡個頭就是莽撞了?那我豈不是更莽撞。”
相歡不想讨論這個,泠蘿的手正給他揉着額頭,他希望多揉一會。
對待美人,泠蘿的耐心好的很。
更別說這還是一個往她心尖上長的美人。
揉了好一會,相歡覺得不能再揉了,再揉他就想往泠蘿身上靠了。
相歡拿着書問:“哪裏漏記了?”
泠蘿順理成章收回手,拿起案邊的筆,再書上圈了兩筆。
“這裏,六月雪和啓明花一起用是有安胎的作用,但是不能和宣神果共食用,很傷男子身體。”
“還有這裏,六月雪加上璇藍,只要再加一點很簡單的桃膠,輕則讓人昏迷,重了能要人命。”
相歡:“怎麽沒寫上?”
泠蘿笑:“因為這些是在另一本制毒的書裏有的,這種書籍都是毒師一脈相承的,我當年學完了後書就被上任毒師收回了,估計等她大限之時才會傳給我,寫這本書的時候,我還沒學完全部的毒理。”
相歡仰望着泠蘿的側臉:“西懸林人人都會毒嗎?”
泠蘿轉頭,和相歡四目相對,相歡先敗下陣,紅暈爬滿臉頰。
泠蘿伸手觸着相歡的睫毛。
“好長。”
相歡刷一下閉眼再擡眼,眼睫毛就從泠蘿手裏刷過。
“你的也長。”
泠蘿:“是嗎?”
相歡點頭:“你的眼睛好看。”
泠蘿收回手調笑:“其她地方就不好看了嗎?”
相歡借着這個由頭盯着泠蘿看。
“好看,都好看。”
泠蘿彎了嘴角。
“西懸林的人不是人人都會毒,但是這個是相對西懸林的人來說,西懸林對于毒師,蠱師的要求嚴格,不是毒師就不好意思說自己會毒。”
相歡:“那也很厲害了,我什麽都不知道。”
泠蘿起身:“這本書送你了,看完了就不是什麽都不知道了。”
相歡抱着書笑:“好。”
泠蘿去收拾書案:“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相歡:“好。”
房裏沒有他什麽東西,相歡沒有需要收拾的物件,只不過他望着搭在架子上的泠蘿的外衣,心裏七上八下的。
想要。
非常想要。
要是他沒睡着,這件衣服這會兒就會披在他身上。
可是若他沒睡着,或許就沒有機會等到夜裏和泠蘿一起走。
而且,睡在這張床上,睡着也是他所願的。
不後悔,但還是想要。
泠蘿收拾好書案道:“走吧,回宮。”
相歡走了兩步,故意在泠蘿面前揉着手臂。
泠蘿望着相歡,夜幕一落,屋內的窗戶都是關上的,不該有風。
不過想着相歡這個身體。
泠蘿将架子上的外袍給相歡披上:“走吧,夜裏涼。”
相歡如願披上了泠蘿的外衣,嘴角都放不下來。
他跟着泠蘿身後,悄悄聞了衣領,果然都是泠蘿身上的藥香味,很清很淡,沁人心脾。
兩人出了神殿,神殿四周燈火通明,相歡望着依舊只着單衣的百姓臉熱,夜裏并不涼。
這幾日恰好是西懸林最熱的時候。
而他因為體弱,本就比別人多穿了件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