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算賬 遇見相瑞
第30章 算賬 遇見相瑞
元旦前一天, 泠蘿一行人的馬車駛入柳城,柳城是東大陸最繁華的九大城之一,柳城是相j家本家所在, 這裏除了相家, 還有另外兩大家, 三家一起掌權。
泠蘿和相歡入城時剛到午時,柳城內正是食肆最熱鬧的時候。
泠蘿瞧着一旁昏昏欲睡的相歡, 她笑:“這幾日是怎麽了?”
夜裏翻來覆去不睡,白日吊不起精神。
相歡睡了一個早晨, 現在清醒了一點。
他夜裏總愛多思, 或許是近鄉情怯, 或許是對這個地方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擔憂變了又擔憂沒變。
被泠蘿摟着才能睡着。
但是又不能讓泠蘿夜夜摟着他睡, 夜裏挨着泠蘿他總想那樣, 泠蘿不願意給, 因為他停藥了。
相歡知道泠蘿對他好,但是又有點委屈,這幾日夜裏便不挨着泠蘿睡,希望泠蘿摟他。
可惜泠蘿只是口頭安慰, 白日摟他,夜裏從不過矩。
相歡委屈的瞧着泠蘿。
“我要吃藥。”
泠蘿笑:“怎麽又突然想吃藥了。”
相歡更加委屈了。
“明知故問。”
泠蘿靠過去哄人。
“好了好了, 歡歡,藥苦我陪着你喝, 你一份我一份。”
相歡立刻道:“不要。”
泠蘿笑:“這藥對我沒有用,沒害處,我和你一起喝。”
當然,也沒有益處, 這藥對她來說相當于有味道的水。
相歡撲過去:“不要。”
是藥三分毒,他是迫不得已才喝,泠蘿好好的還是不喝的好。
泠蘿摸着相歡脖頸:“傻,冷嗎?”
相歡:“馬車內很暖,不過一會要是下馬車,估計會冷。”
他突然想起泠蘿可能沒在東大陸過過冬天。
相歡:“泠蘿,西懸林最冷的時候有多冷?”
泠蘿想了想:“我體質好,往年的冬天只是将外衫換成了冬衣,最多再加一件大氅。”
相歡聞言很羨慕:“東大陸冷,往年冬日裏,我都裹了很多衣服,行動都不便了。”
他不缺衣服,冬日給他的炭火雖少,但是也勉強能過冬日,只不過是在屋內都得穿厚些。
泠蘿:“你體質不好,男子冬日更易冷,多穿些保暖。”
相歡點頭:“嗯,我知道。”
泠蘿又笑:“不過西懸林冬日沒有東大陸這般冷,不用為了保暖穿得臃腫不便,而且有我呢,不會讓你冷着的。”
相歡相信泠蘿,也知道自己以後的日子不會再如從前一般難過。
“我知。”
“到了,王,王君。”景畫輕敲馬車,說道。
泠蘿:“下車吧。”
兩人下車,相歡一怔:“泠蘿,你在這裏也有宅子啊。”
這宅子不像是剛修飾的新宅,看着很氣派,而且有些那年頭了,
泠蘿笑:“有啊,這是我十年前來買的。”
相歡:“十年前?”
泠蘿:“不止柳城,九大城我都有宅子。”
除了九大城,還有九大城相連之路她也都有些資産。
相歡還以為泠蘿很少出西懸林呢,看這樣子,是經常出西懸林。
相歡:“我還以為你常年在西懸林。”
泠蘿:“我啊,四處走,不過以後都會常住在西懸林了。”
誰有夫郎還出門啊。
相歡:“為什麽?”
泠蘿挑眉:“因為我的夫郎想要個孩子。”
相歡聞言臉熱,他是想要孩子,還不僅一個,幾個才熱鬧。
相歡牽着泠蘿的手,先一步跨進宅子。
“我們進去吧,外面怪冷的。”
泠蘿和相歡進門。
在遠處街角,袁海瑩望着泠蘿幾人進了宅子,她抓心抓肺的想望清先進門的男人的長相,可惜被女人擋得死死的。
而這個女人,別人不認識,她還是認識的,這不就是當初救下相瑞的人嗎。
她思來想去,急忙往家裏趕。
要告訴她妹妹,相瑞老情人來了。
屋內燒了地龍,相歡進門後就不怎麽冷了。
相歡:“真暖和,安言呢,去将我的藥熬着。”
泠蘿擡手碰相歡的頭發:“這麽着急?”
相歡哼了一聲不說話。
泠蘿:“好了好了,我不說了,安言,熬兩份,我陪你家主子喝。”
相歡攔住安言:“不要。”
泠蘿給景畫使眼色,景畫立即帶着安言出去。
泠蘿拉着相歡去內室:“我讓她們添了些東西,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相歡瞧着內室琳琅滿目東西,有些懷疑泠蘿是想住上一年半載。
“我們在這住多久啊?”
泠蘿:“明日元旦,就是你們說的年節,過完年節至少再住半個月吧,等到你說的元宵燈會那天,我們去看完燈了再走。”
相歡一愣:“元宵燈會。”
“你還記得啊。”
泠蘿坐在桌邊開始泡茶。
“歡歡,你家妻主還沒老,自然是記得的。”
相歡随之坐下:“你不老。”
什麽老不老的。
現在的泠蘿他都招架不住,要是換成他這個年歲的泠蘿,相歡把自己想臉紅了。
他覺得他有病,一旦靠着泠蘿就滿腦子都是這些見不得人的東西。
泠蘿擡眼,給相歡倒茶:“想什麽呢?”
相歡不敢說,今日開始喝藥了,要是說了今晚肯定得不了休息,明日他還想着要不要去相家看看。
泠蘿望着相歡微紅的臉,覺得該給她的王君找些事做,免得對方無聊,總是将精力放在她身上。
這樣不是不好,她很享受相歡将一切都放在她身上,但是這樣相歡會累。
泠蘿:“歡歡,會算賬嗎?”
相歡喝着茶:“啊?”
泠蘿:“我在柳城有點資産,要不要學學管賬,以後回到王宮,就将宮裏賬給你管。”
相歡以前是想過算賬的,此類的書他也看了不少,但是他從未有過機會接觸賬目。
相歡第一反應是自我懷疑:“我可以嗎?”
泠蘿:“你是王君,沒什麽不可以的,這些本來就是王君要管的,之前想着讓你好好養身體,看賬本傷神才沒提,現在看你無聊,要不要管?”
相歡緩緩點頭:“我想試試。”
泠蘿:“那就試試,先從柳城的賬開始。”
“來人,去叫景畫來。”
泠蘿給相歡道:“以前長璇宮後宮的賬本都是景畫在管,外邊管賬的多是女子,先讓景畫教你。”
相歡望着泠蘿:“那你呢?”
泠蘿聞言笑:“歡歡,真當你家妻主是神啊,我看得懂賬,但是僅限于此,我自己都是半吊子,可不能把你也教成半吊子,妻夫二人,總要有一個真的會吧。”
相歡有些失落泠蘿不能教他,轉念一想,泠蘿不會自己去學,也是幫着泠蘿了。
相歡懷着這個想法更加希望學會管賬。
相歡學東西快,而且對于過目不忘,對于賬本更加敏感,學起來可比泠蘿當年快多了。
就連景畫都感嘆:“王君對數很明銳,比當年王好多了。”
相歡擡眼:“泠蘿當年學的快嗎?”
景畫搖頭:“不快。”
泠蘿在一旁看,笑:“歡歡,瞎打聽什麽,你知不知道你這幾個時辰學會的東西當時我學了三天。”
相歡震驚:“三天?”
泠蘿:“是啊。”
其實也沒有認真學,三天裏有一半的時間在背藥譜。
泠蘿撐着臉:“所以歡歡好好學,以後王宮的賬就靠你了,景畫事多,你管賬後減輕他點事,騰個時間給他和宣琴成親。”
相歡:“成親?”
泠蘿點頭。
相歡望向景畫,景畫倒也坦誠:“嗯。”
相歡:“什麽時候啊?”
景畫:“還沒定,明年吧。”
相歡立刻拿起賬本接着學,他覺得自己的責任重大。
賬本在紙上學遠沒有實踐來得快。
當天相歡就拉着景畫出門了,去看看泠蘿下面商鋪的賬目。
泠蘿沒跟着,難得相歡願意在沒有她的情況下主動出門,她幹脆在家處理事情,這兩日将事處理好,過幾日才好帶相歡出去玩。
相歡跟着景畫查了兩家鋪子,大概對這些賬目有了底,查到第三家的時候遇見了意想不到的人。
相歡瞧着眼前的相瑞,冷了眼。
“你攔着我做什麽?”
相瑞昨日聽見泠蘿來了,慌了一瞬,除了慌剩下的還有劇烈的心跳。
他知道泠蘿這個人如果不感興趣了,就必不可能來糾纏。
那對方來柳城做什麽?
他漸漸平複心情,又擔心是泠蘿不喜,想要報複。
今日出門本來是想試試能不能遇見泠蘿,當初的事是他做得不對,他願意道歉,願意将泠蘿當初給他的東西雙倍奉還,只求對方放過他和他妻主。
卻沒想到沒遇見泠蘿,反而看見了他哥。
相歡。
他還以為相歡死了。
去年就死了。
被他娘帶出去送給了那個老女人,他試着阻止,卻沒什麽用。
甚至在那一刻看清他娘是什麽人後,憤怒之外還有慶幸和自哀,他卑劣的慶幸他娘選擇了将相歡送出去而不是選擇他,又自哀男子的命運就該如此嗎?
他想過提醒相歡逃,可是在家裏,相歡走了,就該是他了。
他對不起他哥。
相瑞看着活着的相歡,甚至可以說是活得好好的相歡心緒複雜。
更多的是釋懷和欣慰:“哥,你還活着啊。”
相歡眉眼更加冷了。
“相瑞,你盼望着我死不成。”
相瑞立刻解釋:“不是不是,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沒想到會在這裏看見你,你活着我很開心。”
相瑞想起現在的相家是他做主,他娘被泠蘿救回來時已經癱瘓。
“哥,家裏收拾好了,你的房間一點沒動,你回來住吧。”
在門後沒露面的景畫聞言,擡手示意下面人立即去尋泠蘿。
相歡手裏還拿着賬本。
“不用了,我有地方住。”
相瑞想起妻妹說的話,他問:“哥,你住哪兒?”
相歡勾唇笑:“住在梧桐路17號。”
相瑞卡住,那是泠蘿的院子,他知道那個院子,曾經泠蘿幫他重振相家時,他也曾住過那裏的偏院。
相歡:“你今日來還有事嗎?”
相瑞沒說話。
相歡拿着賬本示意:“我還有事,我們晚點再聊。”
“掌櫃的,對賬。”
掌櫃笑着迎着相歡:“您請。”
相歡和掌櫃對賬,算清楚明白後深刻明白了景畫在這方面的厲害,對方教做的賬精細全面,一目了然。
景畫在這方面,是個非常好的老師。
等相歡對完賬出來,相瑞還在。
相歡:“天色晚了,你回去吧。”
相瑞:“哥,你不回家嗎?回我們的家。”
相歡好笑:“相瑞,我許人了,我有妻主,回家也是回我和她的家。以前種種就不用提了,好的壞的都過了,以後各過各的就行。”
“景畫,走。”
相瑞臉色一白:“景畫。”
景畫不是常年跟着泠蘿的嗎。
景畫從暗處走出來,對着相歡道:“王君,再等等,王說一會來接您。”
相歡奇怪:“泠蘿來接我?”
景畫笑:“是的,聽說今夜柳湖有玩樂。”
相歡糾結,他不想讓泠蘿和相瑞見面。
他到柳城沒有立刻去相府拿東西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今日出門沒有纏着泠蘿一起也有這個原因。
相歡瞧着相瑞慘白的臉,突然覺得泠蘿來接他也不錯。
“那我就在這裏等等吧。”
“相瑞,我妻主來接我,你先走吧。”
相瑞沒動:“哥,你什麽時候成親的。”
相歡想了想:“私底下成親事在月前,不過她們那裏規矩多,要等明年祭神典才舉行大禮。”
相瑞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了。
“這,這樣啊,那她對你好嗎?”
相歡:“好啊,我這段時間想念我們這裏的元宵燈會了,她就帶我來看,我順便來查查帳本。”
相瑞呢喃:“查賬本啊。”
相歡:“對了,你是不是有個自小定親的未婚妻?你們成親了嗎?”
相瑞抿唇,不太想當着景畫說這個話題:“嗯。”
相歡:“多久成親的,說起來我是你哥,你成親禮還是要送的。”
他吩咐景畫:“景畫,讓人去理一份禮單,送去相家。”
景畫:“是。”
相瑞:“不,不用了哥。”
相歡:“沒事,一點心意。”
相瑞還想說什麽,就見泠蘿騎馬過來了。
相瑞站在原地傻傻的看着泠蘿。
泠蘿下馬直奔相歡:“歡歡,查得怎麽樣了。”
相歡突然有些羞愧:“查了三家。”
其中有兩家還是景畫帶着他對的,這要是換成景畫,效率定能更高,而他才查了一成不到。
泠蘿:“很快了,剩下的明天才查,我訂了船,今夜柳湖有比試,我們去游玩如何?”
相歡:“好。”
泠蘿:“景畫,我給你和宣琴也訂了船,今晚不用跟了。”
景畫:“是。”
泠蘿牽起相歡:“走吧。”
相歡不會騎馬,泠蘿将人抱着上馬,自己坐在後邊掌着馬,将身上給相歡帶的披風拉下來圍着相歡。
“騎馬不比坐馬車,圍着點暖和。”
相歡:“嗯。”
他望着一邊僵硬的相瑞:“弟弟,我和你哥妻去玩了,天色不早了,夜深易冷,你也快些回去吧。”
相歡:“泠蘿,走吧。”
泠蘿:“嗯,柳湖上的鲈魚很好,一會你嘗嘗。”
相歡:“好。”
泠蘿拉着馬,從始至終都沒有看一眼相瑞,掉頭朝着柳湖去了。
景畫沒有給相瑞一個眼神,而是道:“不知是該叫相公子還是袁郎君,賀禮會在明日送到,到時還煩請收一下。”
“走。”
景畫帶着人走了。
相瑞突然笑了一下,他摸着自己的心。
當初是你不要的,為了家族,為了相這個姓能留存,選擇了回來,選擇了背叛,選擇了放棄,選擇了自由和權力,現在又在酸澀什麽呢。
她對一個人好時能用多好他知道。
相瑞啊相瑞,選擇了這樣走,就不該再去奢求一眼。
他轉身往回走,回相家。
沒有什麽袁夫郎,他是相家家主,不是袁家的夫郎。
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所以,祝他哥哥幸福。
遇見泠蘿這樣體貼的人,是一件很好且不容易的事,他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