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挑釁
第13章 第 13 章 挑釁
什麽都沒看到的祝莞不着痕跡收回視線，繼續同陳夫人見禮。
陳夫人對唐家的情況清楚地很，若是今日的宴席是她辦的，她頂多也就是請唐母過來一趟，但今天是老夫人給京中的貴人接風，還點了名要見唐家這兩個女兒，作為主家，自然不能失了禮節。
尤其這會兒，祝莞表現得如此乖巧懂事。
她看了唐母一眼，隐約猜到了什麽，只當沒發現，笑吟吟扶起祝莞，然後親自帶着人進去見老夫人和京中那位貴人。
這個流程跟祝莞預料的一樣。
她垂着眼，一副乖巧的模樣跟在唐母和唐蓁蓁身後。
雖然在門口的時候，祝莞的表現讓唐母驚訝又滿意，她還是沒敢放松警惕，眼角的餘光一直留意着祝莞，更是讓柳媽媽跟在祝莞身旁，對外說的是貼身服侍，其實就是盯着她。
祝莞并非不知道這些，她的關注點也不在這些事上，答應了唐母，她自然會履行承諾。
她只是在盤算……
走着走着，她擡眼朝離她一步遠的唐蓁蓁看了一眼。
三百兩銀子，她今天必須得拿到手。
滿心警惕和疑問的唐蓁蓁，突然覺得後脖頸一陣冷風刮過。
她腳步微微一頓，不用回頭眼角的餘光就已經看到的綴在她身後的祝莞。
太安靜了。
哪怕母親跟她說了今日赴宴的緣故，她還是覺得祝莞安靜得過了頭。
Advertisement
她是那麽好說話的人？
反正唐蓁蓁不信。
除非，母親答應了她什麽。
她突然想到什麽，下意識看了母親一眼，心底突然有點說不上來的寒涼。
片刻，她又低下了頭，神色淡然，瞧不出什麽情緒。
陳夫人特意等在外面，就是為了親自帶着唐母和唐家的兩個女兒去見老夫人和京中貴人的，是以進了府後，一路并不停留，直奔老夫人的閑安堂。
沿路倒是也碰到了不少人，陳夫人和唐母交際，祝莞就一直低着頭裝乖巧腼腆，并不開口，只一門心思記路——萬一有什麽意外，她就迅速跑路。
許是因為她的安靜和識趣，陳夫人對她印象好轉不少。
閑安堂人似乎不少，還沒進院門，就能聽到裏面的笑談聲，祝莞照舊跟在她們後面，剛進院子，低着頭的祝莞就察覺到不少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上上下下打量。
進了正屋，更是歘一下，感覺所有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
祝莞覺得有些奇怪。
雖然沒有擡頭，但正屋不少人本就是認識她的，平陽侯府老太君對她好奇就算了，沒道理其他認識她的人也突然對她這麽好奇。
陳夫人同陳老夫人還有老太君見過禮，唐母便笑着拉着兩個‘女兒’上前行禮。
祝莞看了眼唐母緊緊抓住她腕子的手，有些無奈，防她防到這個地步，幹什麽還非要維護所謂的面子把她帶來今天的宴席？不累麽？
跟着唐母見過禮，正要後退，就聽到一道慈祥和善的聲音喊她：“你就是唐家的二姑娘？”
祝莞後退的動作一頓，擡頭，就見平陽侯府老太君正慈眉善目地看着她，雖然笑意淺，卻讓人很願意親近。
不知道為什麽，祝莞從她慈祥的眼睛裏，看到了憐愛。
憐愛？
不管是原主還是她，都是第一次見到平陽侯府的老太君吧？
她遲疑了下，上前一步，又行了個禮：“回老太君的話，是的。”
老太君盯着她瞧了好一會兒，這才笑着一疊聲地誇道：“好好好，是個好孩子。”
話落，也看着唐蓁蓁誇道：“這個也好，都好都好。”
邊說目光又轉向唐母：“兩個孩子都這麽好，你是個有福的。”
唐母稍稍有些尴尬，但還是強撐着沒有表現出來，‘謙虛’道：“老太君謬贊了。”
老太君又道：“讓孩子們出去玩吧，留在這裏倒是拘着她們了。”
唐母心裏松了一口氣，忙替兩個女兒應下。
說着她就要帶着兩個女兒一起離開，卻被老太君留下了。
唐母有點不太放心，但今天本就是為了扭轉姐妹不和家庭不睦的輿論的，她若一直緊張地盯着，很容易被人看出來有問題，瞧祝莞今天很是乖順從進府到現在都很是配合，再加上老太君親自開口，她到底還是應了。
“你們姐妹倆一起去吧，”唐母特意叮囑道：“別淘氣。”
臨走，祝莞又瞧了平陽侯老太君一眼，發現老太君正盯着她看。
她一怔，老太君沖她笑了下，祝莞：“？”
猶豫了下，她也回了個笑。
奇怪，堂堂侯府老太君，什麽場面沒見過？居然真的只是因為好奇，特意見提出她一面？
難不成就是常說的老小孩老小孩？
祝莞滿心不解，但等從閑安堂出來，她就把這個不解抛到了腦後，一直垂着的眉眼更是迸出異樣的光。
可以開始了！做任務掙錢！
還沒等她想好怎麽開口，因為她變化太大而心生警惕的唐蓁蓁便道：“我安靜慣了，二姑娘想去哪裏玩，可自行方便。”
言外之意，我怕你害我，咱們還是分開比較好。
祝莞當然不能答應。
分開了，她還怎麽觑機潑她水完成任務？
一直隐身匿跡的系統激動道：【對！就要這樣！這個精神狀态很好，宿主大人繼續保持！】
祝莞沒搭理它，而是上前一步，幾乎是貼在唐蓁蓁耳邊，壓低了嗓音，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道：“母親今天之所以讓我過來，就是為了表演一出姊妹和睦的戲給大家看，姐姐不和我一起，我一個人可唱不了這臺戲。”
祝莞動作很快，沒料到她會突然上前的唐蓁蓁還有唐蓁蓁的貼身丫鬟都吓了一跳，但要反應的時候，祝莞話已經出了口。
要後退躲開她的唐蓁蓁，登時一愣。
祝莞笑吟吟看着她，眼風裏瞥到有人在看她們，馬上親親熱熱挽上唐蓁蓁的胳膊大聲道：“姐姐，咱們去前廳看看好嗎，聽說今天來的人不少。”
話落，繼續一臉乖巧地笑着看着她。
唐蓁蓁覺得後背發涼。
祝莞有多恨她，她比誰都清楚，她到底是怎麽能表現得這麽……親熱的？
這個人，太可怕了。
但來的時候，母親确實跟她說了今日必須來赴宴的原因。
她确實沒辦法拒絕祝莞。
但……
她輕輕推開祝莞的手，臉上挂着恬淡的笑：“好啊，這裏妹妹比較熟，你在前面帶我過去吧？”
祝莞壓根不想跟女主牽扯太多，之所以伸手挽住她，是怕她跑了。
唐蓁蓁都答應了，她巴不得趕緊松開她，離她遠一些，聞言，立馬松開并後退一步：“好啊，姐姐跟我來。”
話落，她擡腳就往前走。
看着意外好說話的祝莞，唐蓁蓁警惕全開，渾身每個細胞都在提醒她，祝莞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但這麽多人瞧着，她沒辦法，只能跟上。
兩人一走遠，周圍的人馬上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或高或低的讨論起了剛剛看到的詭異一幕。
唐家大姑娘二姑娘現在關系居然這麽融洽了？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蓁蓁！”
走了沒多遠，便有個爽利的聲音從假山後傳出來。
祝莞從記憶中搜尋到，說話的人是女主最好的朋友，平州州判林佳緒岳家的外甥女周玉茹。
林府的幾個姑娘同周玉茹關系算不上多熱絡，跟唐蓁蓁卻是一見如故。
還有馮家的馮媛，這兩人和唐蓁蓁關系最是要好，也是唐蓁蓁身邊很重要配角。
祝莞正捋着信息，馮媛就迎面走了過來。
看到她，馮媛臉上的嫌棄毫不掩飾，但她理都沒理她，徑直越過她朝唐蓁蓁走過去，并一把拉住了唐蓁蓁的手：“還以為要好一會兒才能跟你說話呢。”
周玉茹也大聲道：“可不是，我在這兒等了你好久了，有日子沒見你出來玩呢。”
說着周玉茹惡狠狠盯了祝莞一眼。
祝莞背對着她，沒看到，只把她們都當空氣，步子都沒停。
“有的人怎麽還好意思出門啊？”見祝莞連頭都沒回，周玉茹先忍不住了：“臉皮可真厚。”
馮媛也附和：“就是，真是沒有自知之明。”
祝莞全當沒聽到，大步穿過月亮門。
兩人久未見唐蓁蓁，可是有一籮筐的話和關心要跟唐蓁蓁的說，見祝莞今天都不敢跟她們對峙便落荒而逃，心裏甚是快意，也不想讓祝莞攪了她們的氛圍，便挽着唐蓁蓁：“蓁蓁，咱們去那邊說話。”離壞水遠一點。
若是平日，唐蓁蓁肯定一口就應了，但今天不行。
“我們還是先去前頭吧，”唐蓁蓁笑着道：“許久沒有出來，先去前頭看看，今天陳府設宴，總不好咱們躲起來說笑。”
唐蓁蓁最重禮節，周玉茹和馮媛也沒有多想，便點了頭。
“咱們等會兒再過去，”馮媛拉住要過去的唐蓁蓁，用下巴點了點祝莞離開的方向：“等某個讨厭鬼走遠了再去，免得沾一身晦氣。”
唐蓁蓁嘴角的笑僵了一瞬，她和祝莞不和，馮媛和周玉茹是最清楚的，她也不好在兩人面前掩飾什麽，只道：“走吧，咱們先去露個面。”
周玉茹和馮媛只當她太過看重禮節，雖然不贊同，但也只能答應。
“那你走在我倆中間，”周玉茹道：“我和媛媛今天保護你。”
反正今天絕對不可能讓祝莞再傷害到蓁蓁。
她和祝莞的矛盾也不是有她們倆護着就能解決的，但見她們這樣，她還是很感動：“走吧。”
唐蓁蓁也記着母親早上同她說的話，眼看着祝莞越走越遠，她不自覺加快了步子趕上。
馮媛和周玉茹沒察覺，只你一言我一語，給她打抱不平。
“蓁蓁你就是太好性了，換了我，肯定要大腦特鬧的！”
憑什麽讓她一個親生女兒在卑賤的養女騎到頭上？
哪裏有這樣的道理。
馮媛也點頭：“就是啊，你就該強硬點，別那麽心軟善良，要不只會被卑劣之輩欺負。”
她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不僅沒有壓低，甚至還提高了，故意讓前面的祝莞聽到。
快要到會客的前院，祝莞正在查看這一路有沒有趁手能利用的東西，壓根不在意馮媛和周玉茹的話——只要唐蓁蓁跟着她過來就行。
但素玉聽到了，她很生氣。
這些人什麽都不知道就會胡說八道！
但看姑娘壓根沒反應，還一路看來看去，欣賞知州府的園子，素玉就也沒敢表露出來，只能死死咬在嘴唇在心底裏替姑娘反駁。
穿過一條游廊，再一轉彎，眼前瞬間眼花缭亂。
看着滿院子的夫人小姐，祝莞眼底漏出幾分失望——居然一路都沒找到能用的工具。
她又看了眼建在人工湖上的主宴客廳，臉色稍稍緩和了些。
和她昨晚查看的後續劇情中的場景對上了！
嘴角都忍不住上揚。
這一幕正好被一直盯着她的馮媛看到，更加篤定她今天定是要當衆謀害好友蓁蓁，今天肯定不能讓她得逞。
她是真的想不明白陳家為何會準許她這個毒婦參加自家的宴席，不是給京中貴人接風麽？不怕毀了宴席，壞了貴人的興致？
祝莞才不管馮媛怎麽想她，看到後續劇情中的重要場景，立馬提着裙擺往主宴會廳走去。
廳裏人不少，正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寒暄玩笑，正廳左右兩側各有一個香爐正升騰着渺渺熏香。
祝莞抽了抽鼻子，沒聞出來是什麽香，只知道很香。
左側香爐旁擺了張不算大的案子，陳家三房九姑娘正跪坐在案子旁調香，祝莞眼睛都亮了，尤其是看到九姑娘身旁的位置都空着，登時快步朝她走過去。
走了兩步，她想起來什麽，回頭看了唐蓁蓁一眼。
因為母親的交代還有祝莞剛剛貼在她耳邊說的話，唐蓁蓁一直留意着祝莞，對上她這突然的視線，稍稍一怔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祝莞讓她跟過去。
她朝那張案子還有九姑娘看了看，遲疑着蹙了蹙眉。
唐蓁蓁反應不算大，周玉茹和馮媛卻是氣炸了。什麽意思？她分明就是在挑釁蓁蓁！
都是十幾歲的小姑娘，心性都很少年意氣，一下就被激怒了，她今天就非要看看祝莞能搞出什麽幺蛾子來！
有她和玉茹兩人，還能讓一個低賤的商戶女對蓁蓁做什麽？
原本打算帶着唐蓁蓁遠離祝莞的馮媛一下就來了脾氣，她今天非要當衆摁死祝莞這個商戶女，好好替蓁蓁報仇出氣！
于是在唐蓁蓁跟過去時，她壓根就沒勸，更是打斷了要拉着她們去別處的周玉茹，直接挽着唐蓁蓁的胳膊，盛氣淩人地往已經在案子旁坐下的祝莞走去。
祝莞是在距離陳九姑娘兩個坐席的地方落座，剛坐下就看到馮媛死死盯着她氣勢洶洶朝她走來。
她只看了她一眼，就把視線挪到了唐蓁蓁身上。
很好，任務到現在可以算是完成了一半。
一想到那即将到手的三百兩銀子，祝莞嘴角又翹了翹。
馮媛：“？”賤人！
母親叮囑今天要表現的和睦，唐蓁蓁下意識要坐到祝莞身邊，被氣得咬牙的馮媛一把拉住她：“你坐裏面，我坐這裏。”
趕過來的周玉茹立馬懂了好友的打算，在祝莞另一側落座。
于是唐蓁蓁就被安排到了緊挨着九姑娘的坐席坐下。
祝莞則被周玉茹和馮媛一左一右夾着。
在她們看來，她們現在已經完全把蓁蓁和她分割開，她們倆還一左一右盯着祝莞，根本掀不起風浪。
祝莞只當沒看到，甚至都沒看唐蓁蓁一眼，只是自顧自地接了丫鬟端過來的茶水，慢條斯理喝茶，茶水裏清晰地倒映出她一雙笑眼。
要不是場合不對，她都要仰天大笑了，老天爺都在幫她拿那三百兩銀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