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牽馬 ……
第8章 牽馬 ……
她第一次見太子,是夜色中,他被群狼包圍。盡管身處險境,京都來的太子卻并不像那些纨绔子弟一樣吓得躲在侍衛後哭爹喊娘,而是與衆護衛一道背靠背,拔劍迎向狼群。
夜色中,他面色緊繃,目露堅毅。
戚明月意識到,太子和她想的不一樣。
驅逐狼群後,她護送太子一行回城,清晨路過小溪,她便忍不住去洗腳,西北夏日的清晨,水是冷的,風也是冷的。
她洗完腳打了個噴嚏,太子便把他的披風蓋在了她身上,就在那一刻,戚明月聞到了淡淡的清茶味。
戚明月揪着衣帶,慢慢合上了眼。
戚明月睡得早,醒得也早。她算不準時辰,但見月亮高懸西邊,估摸着此刻剛過寅時。
戚明月睡不着,便打算去營地外圍練一套刀法。她走到營地外圍,卻發現有一人從不遠處的林子走出。
那片林子,正是昨日傍晚戚明月和朱行景去采草的林子。
戚明月原地站定,只待那人走近。片刻後,她認出那人是李華。
李華也看見了戚明月,朝着她坐過來,臉上是憨憨的笑:“戚姑娘,怎麽這麽早起來了?”
“睡醒了,便随便走走,李侍衛,你去林子那邊做什麽?”戚明月好奇問。
李華撓撓頭,一副羞赧模樣:“沒什麽,就,過去……咳。”他一副不好多說點模樣,戚明月看懂了。
戚明月哦了一聲。
李華嘿嘿道:“戚姑娘,那我去休息了,時辰還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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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明月點頭。
待李華離開,她回頭望向營地另一邊。在營地另一側幾步遠處,有一片灌木,其他侍衛們解手都去那片灌木林。
而李華卻舍近求遠。
戚明月走到營地邊,抽出短刀,練了一套刀法。
末了,她收刀轉身,便對上了朱行景的目光。
他站在她身後不遠處,一襲素色青衣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清俊出塵。
戚明月方才已經聽到了腳步聲,這會兒轉身見到他并不意外。
她冷笑一聲,張嘴熟練地嘲諷:“我但是誰這般鬼祟猥瑣,原來是廢太子呀。你這般偷偷摸摸來看本姑娘,是幾個意思?”
朱行景面色無波:“并非鬼鬼祟祟,我聽到你起來了,特意過來找你。”
“半夜三更找我?”戚明月咋舌驚訝:“莫非廢太子是想壞了本姑娘的清譽?心思可真夠歹毒的啊!”
“……”朱行景面露無奈,他走進戚明月,低聲道:“你就不能好好聽我說話?”
戚明月斬釘截鐵:“不能。”
見她這油鹽不進的樣子,朱行景也不拐彎抹角了:“戚姑娘,我身陷險境,周邊多有麻煩。我知道你藝高人膽大不懼怕這些,但我身邊之事遠比你想的複雜。你是戚總兵之女,若是卷進來,只怕會給戚總兵帶來麻煩。”
戚明月像是聽笑話:“你說來說去,不就是想趕我走嗎?你以為我會上當嗎?你想讓我走,我騙不走。這一路到南州,還有半個月,你就好生受着!”
朱行景皺眉,語氣忍不住帶了幾分嚴厲:“戚明月,你不該這麽莽撞!你可知……”
“閉嘴!本姑娘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戚明月打斷朱行景,随即一腳踹向朱行景的膝蓋窩,朱行景猝防不及,悶哼一聲單膝跪地。
藏在帳篷背後的謝岑忍無可忍沖出來,對戚明月怒目而視:“戚姑娘,你怎麽能……”
戚明月抱着胳膊一臉壞笑:“這可是他自找的。他三更半夜湊上來,又對我直呼其名,你去說說,哪個正經人對姑娘做這種事?我只踹他一腳,沒把他腿打斷,還不夠善良嗎?。”
謝岑氣得要嘔血了。
戚明月卻看也不看朱行景一眼,扭頭就走。
等謝岑再去看朱行景,朱行景已經自己起來了。他走到朱行景身邊,一臉粉粉:“殿下,你沒事吧?戚姑娘太過分了。”
朱行景随手拍了拍衣上的塵土,擡眼望着戚明月的身影,目光幽深。
“殿下,我知道您對戚姑娘心懷愧疚。可戚姑娘卻半點不體諒您,您若是繼續忍讓她只會讓她得寸進尺。”
朱行景搖頭:“無妨。”他沉靜的臉上露出幾分思慮,而後也不再理會憂心忡忡的謝岑,徑直回到了自己的帳篷。
……
天蒙蒙亮,衆人各自啃了兩塊硬餅子,而後繼續趕路。
戚明月在隊伍前面,李華跟上去道:“戚姑娘,今日中午翻過彎月山,晚上可到落月鎮。”
戚明月納悶:”我先前看過地圖,從此處去落月鎮有一條近道,而取道彎月山是繞路了,為何舍近求遠?”
“戚姑娘有所不知,之前在小壺鎮的時候,驿丞告訴我,前陣子這一帶春雨不斷,前往落月鎮的官道有一段被雨水沖斷了,所以需要繞行彎月山。”
戚明月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幸好李侍衛早就知道這件事,否則我們就要走冤枉路了。”
李華神色愧疚:“本來這件事我早就該告訴戚姑娘,只是這幾日忙忘了。”
“無妨,我現在知道也是一樣。那你便通知其他人一聲,我們繞道彎月山。”
很快,衆人便得知要繞道彎月山,其他侍衛聽從李華指令,并無異議。
謝岑卻有些疑惑:“在小壺鎮我也去過驿站,怎麽沒聽過此事?”
“但是驿丞向宋千戶禀報此事,恰好我在旁邊聽到了。驿站其他人大約是并不知道這件事。你沒聽到也不足為奇。”李華解釋。
謝岑便不在多問。
随後,在李華的帶領下,隊伍繞行彎月山。
因為這一段山路陡峭,騎馬不便,衆人便牽馬前行。謝岑陪着朱行景走在隊伍中段。
而戚明月不知何時溜到了朱行景身邊。
這讓謝岑警鈴大作,女霸王一向喜歡跑在隊伍前面,眼下卻靠近殿下身邊,難不成又想羞辱殿下了?
女霸王果然沒有讓謝岑失望。
她把自己手中的缰繩往朱行景手中一扔:“牽好本姑娘的馬。”
謝岑看得額角跳動,他伸手過去:“戚姑娘,你的馬我來牽。”
戚明月陰陽怪氣:“一邊去。我就要他牽。從前都是別人給他牽馬,今日他也嘗嘗給別人牽馬的滋味兒。”
“不就是牽馬嗎,誰牽都一樣。”
“我就想讓他牽,咋的了?”戚明月揚起下巴,一臉輕蔑。
“你就是欺負人!”
“對啊,我是欺負人了,又怎麽樣?廢太子就沒欺負過人嗎?”戚明月叉腰,和謝岑大吵。
這一路過來,戚明月和謝岑時不時就要吵架,衆人已經見怪不怪了,紛紛牽着馬從他們身邊走過,就連朱行景也默默牽着兩匹馬走到了前面。
謝岑值得咬着牙牽着馬追了上去,戚明月手裏卷着一條鞭子,一臉壞笑跟在兩人後面。
“不服氣啊?有本事去京都告狀啊,我不過是讓一個庶民牽馬,即便是皇上知道了,也只會說我做得好。”
“倒是你啊謝岑,你一個東宮侍衛,怎麽就混進錦衣衛了呢?這事皇上知道嗎?你說皇上知道了會怎麽想?你難道不覺得你的腦袋有點松嗎?”
前面的朱行景嘆氣:“戚姑娘,謝岑的事情還請你高擡貴手。他在我身身邊侍奉多年,只是放心不下我,才會跟随而來。”
戚明月啊了一聲,然後慢吞吞道:“那你說晚了。我前兩日已經寫信給何禦史了。過幾日,何禦史應該會在朝廷彈劾此事吧。也不知道皇上震怒之下,謝岑的腦袋還保不保得住呢。”
謝岑只覺得脖子一涼,頓時心如死灰。但他很快鎮定下來,他回頭惡狠狠瞪了戚明月一眼:“我為公子而死,死而無憾。不像有些人,狼心狗肺,毫無人性。”
戚明月被謝岑罵了,半點不惱,反而哈哈大笑:“你有人性,可惜馬上要做鬼啦。謝侍衛,你放心去把,我會好好照料你家公子的。”她故意狠狠咬重“照料”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