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也是你的棋子 ……

第47章 我也是你的棋子 ……

“什麽報恩不報恩的。我幫了你, 但你也幫了我,你我之間談不上誰欠誰。”

“可我心裏卻覺得自己能做的實在太少。好了。”齊若飛用白布包紮好了傷口:“天有點冷,先喝些湯吧。”

齊若飛給戚明月盛了一碗湯, 因為戚明月受傷,齊若把酒收起來了, 兩人便只吃菜。

說話間, 齊若飛拆開了那塊徽墨,他将墨在手裏拿着打量了好一會兒,又将它仔仔細細包好:“将軍送的墨我很喜歡,定會珍之。”

戚明月覺得齊若飛的話奇奇怪怪的:“不過是一塊墨,又不是什麽寶物,你拿着用就是了, 用完了我再讓人去買。”

齊若飛笑着點頭:“好。”

用過飯,戚明月回到自己屋裏。

她一時沒睡意,便靠在床上想事情。

徽州百姓不遠千裏上京狀告順王表哥,而後在天子腳下, 京都城中當街遭遇刺客。

這事着實有些駭人聽聞, 必然在朝中引發軒然大波。

今日那些刺客,是順王派來殺人滅口的嗎?

……

此刻順王府內,順王正一臉怒氣, 他猛地拍向桌案:“到底是誰在陷害本王?本王就是個豬腦子,也不會讓派刺客光天化日下去截殺證人!”

他的确派出刺客去截殺上京告狀的百姓。但他還沒蠢到做出這種不打自招的事情。

只怕現在父皇已經懷疑上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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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門客方先生琢磨片刻道:“王爺,這顯然是一場精心設計好的嫁禍。對方嫁禍您刺殺證人, 将事情鬧大, 讓你陷入其中,最終被皇上厭棄。”

被皇上厭棄?

順王瞬間如墜冰窖。他想起了廢太子,曾經的廢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恩寵加身,百官愛戴。可一旦失了聖心,轉瞬間就跌入萬劫不複之境。

他不敢想自己若是失去父皇信賴,下場會怎麽樣。

順王惶恐的同時,更是氣急攻心:“一定是老大,一定是他。太子廢了,其他弟弟還小,他一定把我當做眼中釘,恨不得除掉我!”

方先生點頭:“我與王爺想法一致。先前王爺借着榮王刺殺廢太子一事壓了榮王一頭,榮王必然懷恨在心,于是想借着此事扳倒您。”

“本王絕不會讓他如願。”順王咬着牙,目露兇光。

方先生面色凝重:“王爺,其實蔣碩圈地的案子牽扯上您也不算大事,頂多被皇上責罰一頓。怕就怕……他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

順王臉色一僵,額頭冒出冷汗:“那,那怎麽辦?原本我做那件事,也只是為了以防萬一……”

“王爺要早做準備。最穩妥的辦法,就是讓蔣碩閉嘴。”

順王握緊拳頭:“也只有這樣了。”

……

亥時正十分,戚明月打了個哈欠,正要熄燈,卻聽到窗外傳來鳥嘯聲。

戚明月起身往窗外一看,便見阿輝落在了窗臺上。

戚明月走過去,她剛要伸手撫上阿輝的頭,手背卻被另一只手握住。

戚明月吓了一跳,那人立即道:“是我。”

戚明月反手狠狠掐了朱行景一把,而後瞪着他:“你又來做什麽?你不怕死我還怕死呢。”

朱行景似乎半點不疼,反而笑起來:“放心,我們都不會死。”

戚明月收回手,朱行景便順勢跳入屋內,他從懷裏取出一只小瓷瓶:“你受傷了,我來看看你。”

戚明月一愣,一剎間她似乎想到什麽,猛地看向朱行景,目光探究:“你怎麽知道我受傷了?”

朱行景不慌不忙道:“今日刺客之事傳得沸沸揚揚,我自然知道,聽說你當時正好在場,同刺客交了手。”

“我的确和刺客交手,但我只受了點皮外傷,并未告訴任何人,你是聽誰說的?”

朱行景看着戚明月,目光溫和:“是謝岑告訴我的。他今日在書鋪前遇到了你。”

“但我并未告訴他我受傷,他也不曾發現。他若是發現我受傷了,當時就應該出言詢問,不是嗎?”

見朱行景依舊面色不變,戚明月眉心擰緊,有些惱火:“朱行景,在我面前,你也要演戲是嗎?”

朱行景嘆了口氣:“好。你想知道什麽我都說。”

戚明月立即追問:“刺客是你派的?這是你給順王布的一個局?”

朱行景點頭:“是。”

得知真相,戚明月心中五味陳雜。她越發覺得朱行景心機深不可測。即便早就知道,朱行景已經變了,但再一次确定這一點,依舊叫她心驚。

“蔣碩圈地,應不是這一兩年的事情。順王做的那些事,你早就知道了吧?”

朱行景面色依舊平和,只是目光帶了些說不清的情緒:“是。”

“可你等到今日才揭發他。”戚明月抿嘴,這一切都是朱行景的局,一場要讓順王走向絕路的局。

她情不自禁後退一步,卻被朱行景拉住手臂:“以皇上的心思,在我身為太子時,不管順王犯了多大的錯,都會對他輕拿輕放。唯有此時揭發順王,皇上才會處置他。”

戚明月甩開朱行景的手:“你把他們都當做了棋子。”

朱行景自嘲一笑,他望向戚明月:“可我不也是你們戚家的棋子嗎?”

戚明月啞口無言。不錯,爹從一開始選中朱行景,便是想拼一個從龍之功,換取戚家軍權不倒。

而她的心思,甚至比爹還壞。想到這裏,戚明月心虛了,她瞄了朱行景一眼:

“好吧,烏鴉不笑豬毛黑。我的傷沒事,你走吧。”

朱行景的目光已經落在了她的左手傷處,那裏已經被包紮好。他看到包紮之處工整,便知道不是戚明月自己包的,頓時眼底一暗:“我帶來了好藥,我幫你重新包紮。”

戚明月自然不肯:“不用了,剛剛上藥包紮過的。”

“是齊公子嗎?”朱行景漫不經心問。

戚明月瞄了朱行景一眼,然後嘴角微翹:“是啊。謝岑應該跟你說了吧?若飛今日生辰,我方才和他一起用飯,他幫我包紮了傷口。”

沒錯,她就是故意将自己為齊若飛買生辰禮的事情透露給謝岑的。

有人喜歡喝醋,那她就時不時釀幾壇醋。

朱行景沒說話,他背過戚明月走了兩步,将藥瓶放在妝臺上。

朱行景這個樣子很奇怪,戚明月忍不住去看他。這半年來朱行景為了裝病,整個人瘦了一圈。他此刻一身黑衣站在那裏,形銷骨立,看着有些可憐。

窗外冷風吹入,朱行景忽然低下頭,肩膀微動。

戚明月有點幸災樂禍不起來了。

五年前,她當衆立誓,将來要百倍羞辱朱行景,以報當日之仇。

這一年來,她變着法兒的欺負朱行景,即便知道當年退婚之事有隐情,她也不覺得愧疚,也從未收斂。

但今夜,她卻有那麽一絲絲心疼了。

“朱行景,你怎麽了?”戚明月忍不住問。

朱行景依舊背着她站在妝臺前,垂頭不語。

戚明月只得上前,只見他閉着眼,面色蒼白痛苦。

戚明月有點擔心:“你到底怎麽了,說話啊。”

朱行景搖頭,緩緩睜開眼:“我沒事。”

“……”戚明月覺得自己腦子好像進了漿糊。怎麽今天這麽多人怪怪的。方才齊若飛怪怪的,現在朱行景也怪怪的。

他說罷又幾步向窗後走去:“我回去了。”就在這時,窗外一陣冷風吹來,朱行景悶咳起來。

他聲音沉悶嘶啞,不像是裝病,倒像是真病了。

戚明月忍不住問:“你咳成這樣,莫不是真病了?”

朱行景搖頭,聲音沙啞:“無妨,我走了。”說罷,他跳入了夜色中,在他身後,一張雪白絲帕随風飄落,掉在地上。

等戚明月上前撿起絲帕,窗外已經沒了朱行景的身影。

戚明月正準備收起絲帕,卻發現絲帕上有一點血跡,戚明月神色一怔。她想起方才朱行景悶咳不止,又想到他身形削瘦,驀然瞪大眼;朱行景該不是真的身體不好吧?

他該不是為了騙過衆人,不惜以身入局吧?

戚明月皺起眉頭,此刻她除了有些心疼朱行景外,更多的是擔憂:

萬一他沒掌握好分寸,一個不小心把自己玩死了,那戚家怎麽辦?

這麽多人的努力怎麽辦?

戚明月憂心忡忡。

……

翌日,天蒙蒙亮。

這日戚明月醒得早,她便去院中蹲馬步。她手臂帶傷,無法舞刀弄劍,便只能蹲下馬步。

一旁廂房開着窗,裏面傳來清朗的讀書聲,讀的好像是詩經。戚明月蹲着聽了會兒,有些入迷。

一炷香後,戚明月起身,正巧房門推開,齊若飛從屋內走出:“将軍好早,方才沒打擾你吧?”

“沒有,有你書聲作伴,反而覺得更輕松了。”

齊若飛聞言笑了:“那就好,那以後将軍若是要練武,我便讀書作伴。”

“不用這麽麻煩,你随意就好。”

她剛說完,兩個侍女送來早飯。先前戚明月交代府中管家,齊若飛要專心讀書,與她作息不同。故而他們夫妻分房分食。

眼看侍女端來兩份早飯,齊若飛對戚明月道:“将軍,一起用飯吧?”

戚明月點頭。畢竟在外人眼裏兩人是夫妻,該做的樣子還是要做的。

用過早飯,戚明月決定去探望探望廢太子。

昨夜那條帶血的絲帕在她腦中揮之不去,她得去提醒提醒廢太子,裝病适可而止,不要弄假成真,把自己的命搭上。

他的命,現在可不止是他一個人的了。

省園在城中一處僻靜之地。園內外有侍衛看守,戚明月下馬,說明來意:“我乃游擊将軍戚明月,特意來探望朱庶人。”

守門的侍衛長知曉戚明月身份,他攔在戚明月身前不讓她靠近朱門,語氣卻極為恭敬:“戚将軍見諒,宋千戶有令,無他準許,任何人不得入內。”

戚明月有些意外,她倒是不知道想探望廢太子竟這麽難。看來朱行景雖然回京了,處境卻沒變好。

“小兄弟,通融通融,我和宋千戶關系好着呢。我就進去看朱庶人一眼,馬上出來。”戚明月跟侍衛求情。

那侍衛不為所動:“抱歉戚将軍,沒有宋千戶手令,任何人都不能進去。”

戚明月惱火了:“我說你這人腦瓜子怎麽那麽死呢,我就進去說幾句話,怎麽了?”

“反正不行。”侍衛巋然不動。

戚明月立即變了臉,她聲音高揚,語氣嚣張:“你知道我是誰嗎?你知道我爹是誰嗎?你信不信我馬上讓江一心革了你的職?”

那侍衛木着臉,分毫不讓。

“……”戚明月還要罵人,身後傳來一道聲音:“戚小将軍,你就別為難人家一個小侍衛了。”

這聲音戚明月一個激靈,趕緊轉身向後望去,只見一輛馬車停在旁邊,一人正從馬車上下來,江一心伸手去扶他。而宋河則站在一旁。他瞄了戚明月一眼,神色一言難盡。

來人正是皇上,他身穿墨色常服,裝扮得如同一名尋常百姓。

戚明月剛要行禮,卻被皇上阻止:“不必多禮了。”

戚明月一臉心虛,她垂着腦袋,唯唯諾諾道:“是。”

待皇上走近,又對那名盡忠職守的侍衛道:“放心,江大人不會革你的職。”

那侍衛雖不曉得來人是皇上,卻猜得出他位高權重,才足以讓方才還狗仗人勢的女霸王換了一副嘴臉。

侍衛立即應聲;“職責所在,不敢大意。”

“好。”

皇上又瞥了一眼戚明月:“戚小将軍,一道進來吧。”

随後,皇上擡腳往裏頭走,江一心、宋河随即跟上,戚明月便綴在後面。但皇上并未放過她:“你與朱庶人不合,怎麽會想着來探望他?”

戚明月讪讪的:”好歹相識一場,聽說他病一直沒好,我也該來看看。”

小院中,謝岑守在門外,見皇上進來連忙跪拜行禮:“參見皇上。”

“起來回話,朱庶人今日如何?可是清醒着的?”皇上問。朱行景入京當日,皇上便派了兩名太醫來診治,後太醫回話,說朱行景體內确有餘毒,且脈搏虛浮,身體虛弱,需得治療調理。

但朱庶人時瘋時醒的狀态,太醫卻沒有把握能治好,只說是慢慢養着。

“回皇上,今早朱庶人醒來是好的,還畫了一幅畫,這會兒又睡下了。”

皇上點頭:“朕進去看看。”

謝岑推開門,皇上等人步入屋內,随即一陣藥味撲面而來,戚明月四下一看,瞧見朱行景正靜靜躺在床上。

他的烏發散在床上,一只手搭在床沿上,膚色慘白如瓷,因為削瘦,顴骨微聳,嘴唇淺淡,看起來悲慘又凄美,這奇怪的畫面捕獲了戚明月的心神,她盯着朱行景,一時竟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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