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別無選擇 我也別無選擇

第53章 我別無選擇 我也別無選擇

這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原本順王如日中天,一日之間卻徹底失勢,這風雲變幻, 叫人膽戰心驚,也有些摸不清頭腦。

而消息靈通的人家卻早已打探道, 蔣碩非但沒死, 反而落入了江一心手中,不日将被押送入京,順王今日之舉不過是狗急跳牆。

總之,順王一倒,獨留榮王。

将來何去何從,許多人心裏又重新有了打算。

将近亥時, 戚明月坐在桌邊毫無睡意。她知道朱行景今晚會來,她想親自向他問個明白。

她無心看書,只随意把玩着手裏的虎爪腰鏈。這玩意兒她先前收起來了,今日傍晚侍女幫她找更換的衣裳, 又從衣櫃裏翻出來了。

戚明月正在發怔, 外頭想起了敲門聲。她以為是送熱茶的侍女,便開口道:“進來。”

木門推開,齊若飛端着食案進來。

戚明月驚訝:“怎麽是你?”

齊若飛走過來放下食案:“今日發生了許多事, 先前回來的時候我見将軍神思不屬,便來看看将軍。”

齊若飛這話叫戚明月有些內疚。其實今日宮變之事,她早就有心裏準備。倒是齊若飛一個文弱書生, 今日第一次入宮就遭遇到這些事, 就算不害怕也是很不安的吧。

她當時也根本顧不上他。

戚明月趕緊問:“我沒事,倒是你,今天讓你受驚了。”

齊若飛笑了:“今日之事雖然有些意外, 但也不至于讓我害怕,相反卻讓我見了大世面,總之,還得多謝将軍。”

戚明月放了心:“那就好。你說得沒錯,今日這種大場面可不多見。你們讀書人說讀萬卷書行萬裏路,今天可不就漲見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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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明月最不喜歡那種只知道讀書,滿口之乎者也的讀書人。在她看來,讀書人若只光讀書不長見識不見世面,那就跟個傻子無異。

齊若飛點頭:“我與将軍想法一樣。”随後,他打開食案上瓷碗:“今日臘八,将軍在宮中來不及吃到臘八粥,我讓廚房煮了一鍋給大家當夜宵,将軍嘗嘗吧。”

碗裏的粥正冒着熱氣,散出香甜的味道,正适合冬夜吃,戚明月道了聲謝,拿起調羹正要吃,忽然聽到後頭窗外傳來鳥嘯聲。

戚明月心頭一喜,是阿輝!

阿輝這家夥自從随她來到京都後,貪玩得要命,神出鬼沒,經常不見鳥影。

阿輝和朱行景感情好,這個時候它來了,莫非朱行景也來了?

既然如此,先得把齊若飛打發了,于是戚明月看向齊若飛,醞釀着措詞:“若飛,時辰不早了……”

不等戚明月開口趕人,齊若飛立即起身:“今日将軍操勞辛苦,早些歇息,我就不打擾了。”

戚明月趕緊點頭:“你也早些歇息。”

齊若飛走出屋外,并帶着關好門,在門縫合上之跡,他看了一眼內間的窗戶。

待齊若飛一走,戚明月立即起身快步往屋後走,然後打開了後窗。

朱行景果然站在外面,阿輝就蹲在他的頭頂,見了戚明月,阿輝立即“嘎嘎”出聲,然後張開翅膀沖入屋內。

而朱行景也順勢跳入屋內,他人還未落地,目光先往屋中四面一掃。

見屋裏無他人,冷肅的臉這才微微放緩。

“剛才齊若飛來過了?”朱行景剛站穩,便問道。

戚明月點頭:“嗯,他來送紅豆粥。”

朱行景立即看到不遠處圓桌上的碗,登時面上浮現幾分不快:“這個時辰給你送粥?到會耍心思!”

這酸溜溜的語氣讓戚明月好笑:“若飛能有什麽心思,不過是關心我罷了。”

朱行景更不滋味:“你這是護着他。”

“那是自然,我不護着我的夫君,護着誰?”

朱行景,臉黑如鍋底,但也沒繼續争執下去。戚明月和齊若飛成親已然是事實。她知道他介意這一點,每次都會用這個來故意氣他。

他怨不得誰,要怪就怪自己無力守住她。

戚明月得意夠了,這才說起正事:“榮王今日救駕可你與有關?”

朱行景沒有回答,只是望着她:“事情已成定局,是不是我做的重要嗎?”

戚明月眉尾一挑:“可我想知道。我想知道我們戚家支持的人,到底有幾分神機?”

朱行景卻知道,戚明月這并不是在誇贊他。他們自少年相識,志趣相投,心神相通,他又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思?

她是在怕他,怕這樣的他。

她喜歡的是曾經的那個他,目中無垢,心懷光明。

但早在五年前得知皇上要暗殺戚明月的那一刻起,他便舍去了那樣的自己。

他別無選擇。他若不選擇走這條路,他性命難保,他與她此生也注定無緣。

唯有這一條路,讓他能看到希望。

朱行景輕嘆:“是我。榮王身邊有一幕僚,是我的人。”

果然是他。他可真會算計呀,若張先生知道了,定會誇贊他智計無雙吧?

戚明月想笑,卻笑不出來,心裏越發的失落與空蕩。她走回桌邊坐下,繼續喝着粥。

這麽香甜的臘八粥,再不喝就涼了,多可惜呀。

朱行景默默坐在她身邊陪伴,卻不說話,滿室寂靜,唯有阿輝偶爾一聲低鳴。

“這次事後,你的病就快好了吧?”戚明月喝了粥,掏出絲帕插嘴。

朱行景點頭:“入了春,我的病也該好起來了。”

“既如此,我再留京城怕是不妥,過兩日我便去向皇上辭行。”廢太子病好了,她就該遠離着他了。

“不急。等過了元宵再走。”

戚明月沒應聲,畢竟她什麽時候能走,還得皇上說了算。

兩人之間有時一陣沉默。還是朱行景率先開口:“明月,別怪我,我只能這麽做。”

戚明月垂眼想了想,然後擡頭回了他一句:“殿下,你也別怪我,我也只能這麽做。”

朱行景頓時一頭霧水:”這話何意?”

戚明月撓了撓發,掩飾心虛:“以後你就知道了。”

“……”

怕朱行景追問,戚明月起身趕朱行景走;“快走快走,我要睡了。”朱行景也沒追問,起身離去了。

……

兩日後,江一心押着蔣碩入京。朱行明謀反下獄,蔣碩也無需在為他遮掩什麽,甚至為了減輕自己的罪名,狗咬狗一般,将一切推到了朱行明身上。

數年來,蔣碩在徽州占地斂財,大部分銀兩上供給了朱行明,他私下藏了賬本,總數有幾十萬兩白銀。

江一心說完,又将賬本呈上。皇上看過賬本,怒罵:“逆子,貪了這麽多,這個國家是朕的還是他的?!”

江一心又道:“另外從三年前開始,朱行明暗中命蔣碩私采鐵礦,打造兵器。臣在徽州深山的一處鐵礦中查出兵器一萬多件,這是清單。”江一心有遞上一本冊子。

皇上臉色發青,這一回他氣得都說不出來話了,只是雙手微微顫抖。

難怪啊,難怪老三迫不及待的逼宮!他若只是貪污個幾十萬兩銀子,還不至于死路一條。

但老三卻在三年前就偷偷在打造兵器了。

他這個好兒子,原來早在三年前就準備謀反了。

見皇上這幅樣子,薛總管、江一心低頭不作聲。他們伴駕十數年,明白當今聖上最恨的就是有人觊觎皇位。

許久皇上呵呵發笑:“真是朕的好兒子呀,哈哈哈!朕做錯了什麽,怎麽養出這麽一群白眼狼!”

他笑着笑着忽然想起了廢太子。

那位因為“謀反”而被廢的太子。

其實,要真論起來,行景是個不錯的。

……

年底順王逼宮一案了結。

順王朱行明謀逆,私鑄兵器,逼宮謀反,但皇上仁厚,顧念父子之情,免其死罪,終身囚禁于诏獄,不得踏出一步。親眷或流放、或充為奴婢。

而順王謀反關聯之人也落得個凄然下場。

在順王親眷被流放那一日,榮王親自前往诏獄探望朱行明。

此時的朱行明早已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他如今身為謀逆罪人,要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度過終生,簡直生不如死。

可他死都不能死。前幾日江一心送來皇上的密旨,皇上說要他活着,否則他的兩個子女也活不成。

朱行景便不敢死。

“三弟,聽說你清醒了些,我特意來探望你。我記得你小時喜歡吃糖醋魚,來,嘗嘗。”

榮王将食盒放在地上,打開木蓋,露出裏面的魚。

魚肉的香味四散開來,在這陰暗惡臭的牢房裏顯得格外詭異。順王坐在地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他冷眼瞅着榮王:“大哥,我手都被你砍了,還怎麽吃魚?”朱行明說着舉起右手,他右手手腕處包裹着白布,血跡斑斑。

榮王連聲道歉:“哎呀,是大哥糊塗了,都忘記了這茬。這樣吧,一會兒讓獄卒喂你。對了三弟,你還不知道吧?今日你妻子與一雙兒女被發配崖州,你且安心,我特意派人為他們送去了幹糧衣物,也算是盡點心意。”

朱行明瞬時變了臉。他已經從江一心那裏得知,蔣碩是被榮王的人救下,後又送到江一心手中。

若非蔣碩被抓,他根本不會冒險逼宮,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

這一切,都是榮王害的!

朱行明咬着後牙,他決不能讓老大這麽痛快。

他是輸了,但贏的那個人絕不會是老大。

等榮王離開地牢後,朱行明立即讓獄卒奉上紙筆,将自己如何派人潛入太子私宅,如何在私宅藏匿龍袍一事抖了個清楚!

皇上看了朱行明的供述,立即命江一心重查廢太子朱行景謀逆一案。

………

新年初始。

廢太子謀逆一案雖然還未翻案,但京都的方向已經再次發生了變化。

榮王只笑了半個月,便再笑不出來了。他萬萬沒想到,剛把順王打到,廢太子又站起來了。

眼看廢太子死灰複燃,戚明月趕緊向皇上辭行,免得一不小心又被皇上遷怒了。

皇上準戚明月正月十六離京。

戚府的人開始為離開做準備。齊若飛這幾日時不時往書鋪跑。他今年要參加秋闱,京都書鋪類目齊全,他打算多帶些書回肅州。

這日中午,齊若飛抱着幾本書從書鋪出來,正打算回戚府,忽有一女子攔住他:“齊公子留步,我家主人想與公子一敘。”

這女子穿着打扮像是富貴人家的侍女,言行有度,齊若飛不由得納悶:“不知貴主人如何稱呼?”

那女子微微一笑:“齊公子不必擔心,我家主人是您的舊識,她最近來到京都,聽聞您也在,便想與您見一面。”

齊若飛心中驚訝。他老家在南州小鎮,能有什麽舊識來到京都呢?

齊若飛百思不得其解,又見這女子并無惡意,決定同她前去探個究竟。

侍女領着齊若飛去了一家茶樓,又到了後院一間僻靜茶室。

齊若飛心中狐疑漸生,等他跟着女子步入茶室,卻發現裏面是一位女子,他正疑惑着,那位紅衣女子已經轉身過來,她望着齊若飛,滿目淚光:

“若飛哥哥,你還記得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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