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畫舫 塗茸希望這些小魚能游到府城去,……
第57章 畫舫 塗茸希望這些小魚能游到府城去,……
男人神色微變, 置于身後的手也緊緊攥起來,但他卻不能多想,否則便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他适時送上貼心問候:“可是身體不适?若是如此,可要請大夫來瞧瞧?”
“他挑剔的很, 原先經常給我們看病的大夫遠行了, 他便不再看病了, 多勸兩句就要發脾氣的。”塗苒故作溫和地說着, 他向來愛如此做戲。
“這……可是和那位大夫有何關系?竟是要這般重情義——”
“關你什麽事?”塗茸适當鬧起性子來, “我與你相識嗎?誰讓你随便對我的事指手畫腳?你真是來找人的,還是顯擺自己有功名的?”
男子瞬間愣住, 下意識看向塗苒, 後者立刻對他露出無奈的笑, 意思便是他一直如此, 誰勸說都無用。
男子有些讪讪,卻是被對方的話給點醒了,他本就是來找宋栗的,若是因此惹對方不快, 那就得不償失了。
差點被美色迷惑!
“宋少爺,你若真不放心,我們可以相處看看。”男人白穿着一身書生清白衣袍, 內裏卻格外黑,轉盤算的噼啪響。
“我也已經說的很清楚,我與你絕無可能, 你若是再糾纏, 就別怪我不留情面。”宋栗本是不願和他鬧太難看,這人畢竟是真本事考中秀才的,若真叫他成了舉人, 那他可是要遭殃的。
但也因此總是會讓對方覺得有機可乘。
塗茸立即附和道:“再糾纏不休就報官吧,我家與孫縣令倒是有些交情,想來他若是知道你總對未婚的少爺糾纏不休,怕也不會輕饒,說不定會像袁文他們那樣被革去功名……”
“胡、胡言亂語,我只是正經追求,何來糾纏不休?若是不相見交談,如何能知曉你我是否相配有緣?”男人慌亂一瞬,很快就穩住心神,他可不信縣令連這種事都不會管。
塗茸當即一拍桌子,怒道:“你才是胡攪蠻纏!他就看見你這張臉便不喜歡!身為讀書人,竟這般不知羞恥,我要報官!抓你!”
“我何罪之有?”男人沒想到分明是這麽漂亮纖細的小哥兒,說話卻這般蠻橫不講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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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曾見過縣令,但那都是前兩年的事了,後來他沒再考中,對縣令的功課問候也總是敷衍了事,這官是萬萬不能見的!
就算真見,怕也躲不過縣令的功課詢問。
塗苒眼神一撇,輕挑眉梢道:“有錯與否,自然是見官再說,你若咱糾纏不清,我可要叫人了。”
“叫誰?”男人皺眉,有些狐疑地打量着他。
塗茸清清嗓子,揚聲喊道:“救命呀——來人呀——這裏有人——”
“我走我走!快閉嘴!不要再喊了!”眼看着屋外守着的小厮和夥計都要進來了,他立刻出聲呵斥,怕他們不信,人都站起來了,“你們當真是……人以類聚,這樣的少爺我也娶不起!告辭!”
塗茸學着塗苒的樣子輕啧一聲,擡手指向門口,淡淡吐出兩字:“快滾。”
男子這下連嘲諷的話都說不出,直接一甩衣袖急匆匆走了。
開門的間隙屋外守着的小厮夥計全都進來關心詢問,待看到他們安然無恙且各個面帶笑意時,便又退出去了。
左右都是不會吃虧的主,方才那幾聲怕是吓唬那男子的。
待屋內徹底只剩他們三人,宋栗忙給他們添茶,又舉起自己的茶杯,笑道:“以茶代酒,幹了。”
“小意思!”塗茸下巴微擡,三言兩語就能把他給吓唬走,半點本事沒有還學人追求!
“若換做從前,早就有人踏進宋家大門要與我說親了,只是宋家後來遭罪,任誰也不敢登門觸我黴頭,他們沒了法子,就日日與我制造偶遇,還總想着要與我吃酒,都被我推了去。”宋栗亦是無奈。
若是其他事,他還能尋求其他商戶的幫助,可這樣的事說起來終究是私事,任誰也不好多插手,因此那些人才格外肆無忌憚。
再者,宋栗也不願意做的太絕,說起來別人忌憚他,都是因為他身後是宋家,可若是哪些商戶經不住挑撥要聯合起來害他,就算他是妖,也總有吃虧的時候。
“說起來你無非是不願宋家産業敗在你手上。”塗苒側目看他,提起産業,又想到了那處書齋。
他已經知道自己的書其實根本賣不出去,也不願再寫了,更不想花宋柏綏的遺産,那對他來說有些太沉重了。
宋栗愣了愣笑了起來:“你莫不是還在意我二哥的書齋呢?說起來,我前幾日在家無聊,更是翻看出一件有趣的事,只是今日沒帶在身上,回頭拿給你們看。”
“若是和書齋有關,我不想知道。”塗苒态度很明白,單是從宋栗前後兩句的關聯中都能猜到。
“那好吧。”宋栗略有些無奈,轉而笑了起來,“你若是不想聽,那我回頭悄悄誰給塗茸聽!”
塗茸立刻舉起手來:“我聽我聽,我要聽!”
宋栗沒忍住哈哈大笑起來,果然啊,只要和熱鬧的人待在一起,心也是熱鬧的。
海雲府城堤壩出事的事,到底只有少數人知曉,并沒有傳到百姓耳朵裏,因此待雨一停,家家戶戶修繕好後,鋪子酒樓便再次重新開張了。
也如宋栗所說,鎮上的畫舫重新開起來了,他便邀請了像是之人都到畫舫游玩。
塗茸他們曾去的最遠的地方就是青石鎮上,沒想到這次還能去縣城,耘鳴縣城定然要比青石鎮繁華多了!
這次出門還把劉秋和小草帶上了,免得到時候有個需要的連使喚的人都沒有。
耘鳴縣城內部的人進城是不需要查的,四輛馬車很順利就進了縣城,按照宋栗的囑咐朝畫舫東家的鋪子駛去。
掌櫃的瞧見這些馬車,立刻前來迎接:“可是宋少爺?”
“是。”
“我們已經給您準備好畫舫,正在岸邊停靠着,我着人帶您過去,船上一應物品都有,若是有缺的,只管叫侍從去買就是。”掌櫃的說着就揮揮手,兩位早就準備好的侍從立刻站出來,帶着他們朝畫舫那邊去了。
縣城的畫舫本就是價貴的玩意兒,若是侍奉的人再不當心妥帖,那自然就沒來這裏玩的必要了。
因此随侍的人格外小心謹慎,挨個把他們小心扶上去,因為身份有別,還在袖子上多搭了一塊帕子墊着,生怕驚擾他們這些貴客。
畫舫很是精美,亭子柱腳都用紅色的漆點綴,還未上去時就聽到了悅耳地絲竹管樂聲,上去一看,果真有些伶人正站或坐着撥弄樂器,見到他們來,忙盈盈行禮,繼續演奏着。
“好漂亮哦。”塗茸摸着柱子,走到桌椅邊,雖然是在船上,卻絲毫感覺不到晃悠,希望武哥那時候也是。
“起初會慢些,待你們适應适應就會稍稍加快速度,但也察覺不到什麽,我們本就是來玩的。”宋栗朗聲說着。
待他們都坐下,船上的随侍們便開始端着果盤茶點來,放好後又退回到角落裏,若沒有他們的招呼,是絕對不會輕易過去打擾的。
“這畫舫上好清涼。”塗苒說着便四下瞧着看,果真叫他瞧出些眉目來,“那些缸裏是冰?”
宋栗嚼着果仁點頭:“是,因着在湖面上本就清涼,所以此時放的冰塊并不多,待到再熱時,湖面都會變溫熱,才會多加些冰塊,這可比在屋裏吹風輪涼快。”
塗茸聞言立刻朝離他最近的缸跑去,紮頭一看,涼意時間撲在臉上,居然真的是冰塊,好舒服啊!
冬日只覺得冰冷,夏日卻帶給他們清涼,果然對待事物的看法總會随着時間和心境而發生改變。
“就別在那裏竄來竄去了,快些坐下吃果子,再往起就能瞧見荷塘了。”宋栗揚聲提醒,就沒見過這般愛熱鬧的。
不過倒也是,常言道動如脫兔,可不就是他這樣的兔子嗎?
塗茸歡喜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靜靜吃着果子,倒是沈清堯他們先聊了起來,這一聊就聊到了蘇湖身上。
向來活潑的人竟也有羞澀的姿态,實在叫人好奇。
“他是我哥哥的同窗,因着經常去家裏,便相識了,他今年要下場,所以喜事要在秋闱後再辦。”蘇湖有些不好意思。
“若他考中舉人,便是能做官的了,他可有何打算,是繼續考,還是做官?”宋栗難免多問兩句。
自古以來,科考過後抛妻棄子的實在數不勝數,若是那位書生也這般,屆時蘇湖又該如何自處?
蘇湖眼明心亮,他笑道:“我們已經立好字據,若中舉為官便棄我辱我,蘇家可上報朝廷,他已經按了手印,我父兄會将字據拿去給縣令作證。”
他沒說的是,未婚夫家境尚可,且還給了他五百兩做抵押,若是有違字據,五百兩算蘇家白得。
屆時就算真有那種事,至少是婚前發現,對他并沒有深刻影響,且還能白得銀兩,不管如何都是幸事。
“你心中有數就好。”宋栗沒再多說,畢竟蘇湖家中有父母兄長,方方面面的事,家中都是能為他想到的。
畫舫朝前游走,倒是還遇着其他畫舫了,水面上絲竹聲不絕于耳,還能聽到其他船上的歡聲笑語。
“荷塘近在眼前了。”齊舟說道。
塗茸立刻站起身走到船邊,撐着扶欄往前望去,果真瞧見前面那處荷塘。
“酷暑天,葵榴發,噴鼻香十裏荷花。”沈清堯輕笑,“如今我們亦是能輕嗅荷香了。”
這倒是美事、趣事。
聽他們歡喜,開船人自然更加賣力朝荷叢駛去,直到堪堪接近時才停止,任由畫舫在荷叢慢慢穿梭。
塗茸伸手去撩水撫摸荷葉花朵,卻被蟄伏在水面的魚兒啄了手,他微動手指将魚撥開,嬌嗔道:“我今兒可不是來捉你的。”
他輕輕一彈,常人不能察覺到的白茫便飛速隐進了水裏,引得裏面的魚争搶,眨眼間就圍在畫舫四周,再不舍得離去。
“喲快瞧他們的畫舫,好多魚圍着!”
“當真是稀罕,早知道我們也帶些魚食來,定然也能這般有趣。”
“真是好看,都不知這湖裏還有這樣大的錦鯉……”
四周的畫舫傳來驚呼感嘆聲,塗苒撩起眼皮看他,本想讓他收斂一番,但見他這幾日難得這般開心,終究還是沒說什麽。
塗茸邊劃水邊想着,希望這些小魚能有能游到府城的,好幫他傳傳消息。
另一邊。
袁武帶着護衛到了海雲府城,走水路是最快的,只是因為前幾日有雨,不免耽擱,但雨停後便抓緊時間,很快就到了府城。
城門早就有接應的,守衛在看到他手裏的文書後就立刻去通知人來接他了。
來的人海雲府城的太守,見到袁武後立刻恭敬打招呼:“袁先生,這幾日辛苦,本官已經為你準備好住所,先去休息吧。”
“聽大人說堤壩有問題,可有上報朝廷?赈災銀可有準備好?上面是如何交代的?若是堤壩崩塌,大人可有應對之法?”袁武不是來這裏休息的,他需要盡快了解這裏的情況,若是太守不當值,就得立刻報上去。
太守顯然有些詫異,他忙回道:“堤壩年久失修,出現細微裂縫,已經上報了,海雲府城本就靠水,若是堤壩崩裂,整個海雲府城的百姓都性命難保,本官已經派人去修繕,也已經讓靠近堤壩的村落搬走。”
“那就好,大人若是方便,就帶草民去堤壩處看看吧。”袁武對他的應對措施還算滿意,看對方的神色,估計是知曉堤壩今年不曾檢查修繕。
那工部和戶部要的銀子都去哪了?
“自然是方便的。”太守立刻請他上馬車,不用多話,侍衛就知道往哪邊走。
路上兩人一直閑聊着,交談間袁武倒是也知曉這太守當真是做了些功績出來的,也是真心為百姓着想,對他的看法不免改變一些。
只是再如何改變,待看到堤壩處的裂紋以及那些打着赤膊拼命想堵上堤壩的百姓時,怒意還是不受控制地湧出來。
“堤壩每年冬日都要巡視,若是有問題,便會及時上報工部,這樣的裂縫絕不會是短短半年就能出現的。”袁武側目看他,“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麽?”
堤壩上的裂縫看起來陳舊且有幾十米長,雖對百丈的堤壩來說只是皮毛,但若洪水泛濫,沖破縫隙只是時間問題。
而且因着數日前的暴雨,堤壩有些陳舊的地方已經有細小水柱流出,若非是暴雨停止,否則怕是早就把堤壩給沖爛了。
這樣的問題,就算有上面的問題,但身為太守,不能及時補救亦是有難以逃脫地重責!
太守面露難色,他深知此事有脫不開的責任,但他終究是礙于上頭的威嚴,為朝廷做事并非事事都能順心如意,他就算是太守,也不得不被人壓制着威脅。
“若是将此時說明了,或許還有将功贖罪的機會,可若是避而不談,帝王問責起來,就算我在這裏又能如何?”袁武這話可算不得威脅。
說難聽些,他确實有靠山,可此時與他無關,靠山也只會照顧他,并不會因為他在這裏就對太守網開一面。
“本官若是悉數告知,袁先生可能護本官家中?”太守低聲詢問,顯然也是有些意動。
“你倒是真奇怪,你若以為聽從別人的指示什麽都不說便能護住你家,那你亦是可以試試看。”袁武有些無奈,他倒是也知道這太守為何要成為背鍋的那個了。
竟是這般猶豫不決,膽小怕事,威脅起來自然是最方便不過的。
太守還是有些猶豫,他糾結道:“袁先生今日想必累了,明日,明日我會再詳細告訴先生。”
“随你吧。”袁武随意點頭,“一定要将堤壩檢查好,被淹的村莊可有出事?”
“搬的及時,傷員也已經在救治了。”太守說。
袁武點點頭:“那就好。”
他便沒再堅持留下,跟着太守的人回了休息的地方,給他安排的是一處安靜的別院,估計是夏日的緣故,看起來格外清幽雅致。
等他回去了,就給塗茸也建處別院,夏日也好乘涼游玩。
思及此,他立刻找來紙筆,修書一封,讓人送回家裏去,出來這些時日,塗茸必然是擔心他的。
“我才不!”
袁武嘴裏那個“擔心他”的夫郎,此刻正抱着自己采摘來的荷花躲避其他人的追逐,半點都不要他們碰,在畫舫上嬉鬧地格外開心。
齊舟就愛鬧人,他偏要繼續追:“滿池塘的荷花都一樣,我瞧瞧你的怎麽了?”
塗茸可不吃他這套,當即回嘴道:“滿池塘的荷花都一樣,你就偏瞧我的做什麽?”
他剛才可瞧見了,齊舟心眼壞,悄悄和別人換荷花呢!
齊舟被他堵的說不出話,偏偏自己的小心思都被其他人察覺了,實在無計可施。
見他這幅模樣,衆人才覺得出了口氣,半點不理會他不說,還揚聲笑了起來。
“荷香清幽,我要放進屋裏好眠的。”塗茸哼哼說着,忍不住将鼻尖探進荷花裏聞着,“光是這樣聞聞,我都感覺要睡着了……”
塗苒沒忍住拆穿他:“你就是困了。”
塗茸嘿嘿笑起來:“是哦?我好像确實很困了。”
衆人看着他眼下的淡淡痕跡,就知道恐怕自從袁武走,他就沒睡過幾日安穩覺,此時有困意也好。
“去裏間睡,裏面床榻都備好着,等你醒了咱們一起吃荷花宴。”宋栗笑說。
“好呀。”塗茸揚唇笑應朝裏面走去。
躺下時還不忘把掌心放到胸口處,這裏能讓他和袁武氣息相連。
他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