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真是混蛋！

第14章 第 14 章 我真是混蛋！

分身離開本體的時候，白斯不能共享湯圓的記憶，但只要湯圓回到本體裏，湯圓離開本體時的記憶會瞬間湧入他的腦海中。

湯圓不是第一次犯蠢了，白斯早就習以為常，無法斬斷本體與分身之間的情緒紐帶，白斯只能忍受着湯圓時不時的情緒高漲和低落。

此前，湯圓發作的時間不會持續這麽久，白斯可以忍受。

最近，湯圓發作的頻率越來越高，一天最多達到了五次，有好幾次，白斯差點在合作夥伴面前丢臉，這讓白斯不得不來深淵探明情況。

白斯以為自己會出現在湯圓的房間裏，也可能出現在湯圓經常去的地方，但他怎麽都想不到，他會出現在一個陌生人類的床上。

随着湯圓的記憶愈來愈清晰，眼前的人類逐漸不再陌生。

白斯知道了，這個人類叫夏厭。

也知道了，他是湯圓最喜歡的人。

奇怪的是，湯圓明明與他是一體的，他感知得到湯圓的感情，卻無法與湯圓共情。

湯圓喜歡這個人類，而對他來說，他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類，盡管有那麽多的記憶與感情，也無法讓他産生熟悉感。

這個人類不知道自己身邊的人已經變了，還在不停往他的懷裏縮。

白斯是想推開夏厭的，手剛搭上夏厭的肩膀，就聽到一聲細微的低吟聲，他的動作一頓。

湯圓的意識主導了他，讓他沒能在第一時間推開夏厭，反而想緊緊擁抱住夏厭。

腦海中有兩道聲音在對峙——

【夏夏冷了，快點抱抱他！】

[為什麽要抱他？他是冷是熱跟我有什麽關系！]

【你怎麽能這麽說呢！夏夏是我喜歡的人啊！】

[是你喜歡的人，但不是我喜歡的人。]

【你在說什麽胡話？雖然我很不喜歡本體，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喜歡夏夏，你也會喜歡夏夏的。】

[嗬。]

白斯對湯圓的話嗤之以鼻，稍一用力，将夏厭推離了他的懷抱。

掌心落空，白斯後知後覺發現，這個人類太瘦了，他一只手就能包裹住他的半個肩膀，還能觸摸到凸起的肩胛骨。看着不是皮包骨的狀态，觸摸之後會發現，夏厭的身上沒有幾兩肉，瘦得可憐。

白斯緩緩坐起，沒有驚動夏厭。

夏厭怕黑，睡覺時，床頭燈總會亮一整夜，燈泡不知何時壞了，沒有月光，房間陷入黑暗之中。

白斯的雙眼能在黑暗中清晰視物，被他推開後，夏厭老老實實地縮成了一團。

白皙的小臉被銀發包裹，顯得愈發小巧精致，不光臉小，連鼻子也小巧可愛，嘴唇卻意外飽滿紅潤。

察覺到自己的目光在夏厭的唇上停留了許久，白斯倉皇地挪開視線，只挪了兩秒不到，又情不自禁被夏厭吸引。

不是他要看的，誰讓夏厭在不停顫抖，他才不得不被吸引。

夏厭睡得很不安穩，睡夢中，緊閉的眼皮不斷輕顫，連帶着睫毛也在不斷抖動。

濃密卷翹的睫毛如同兩把小扇子，在臉上投下一小圈晃動的影子。

【夏夏冷，你快抱抱他！！！】

白斯俯下身，手指剛碰到夏厭的手臂就清醒過來，他的臉頰泛起詭異的潮紅，抓起被子，将夏厭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

【我讓你抱他，不是讓你用被子裹他！被子有用的話，夏夏就不會發抖了！】

白斯不是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分身很聒噪了，但他沒辦法屏蔽掉湯圓的聲音。

因為，湯圓是最真實的他。

湯圓的心聲，就是他的心聲。

可白斯不想屈服于最真實的自己。

他起身，從櫃子裏翻出一床被子，蓋在了夏厭身上。

【兩床被子？你想壓壞我的夏夏嗎！】

[閉嘴！]

【我就不閉嘴！為什麽不抱夏夏？你明明是想抱夏夏的！】

[胡說！]

【夏夏軟軟香香的，你真的不想抱嗎？】

白斯下意識去看夏厭，多加了層被子後，夏厭終于停止了顫抖，身體藏在被子中，那張小臉愈發吸引人。

剛與湯圓融合後，白斯就被迫接受了夏厭的投懷送抱，他聞到了夏厭身上的味道。

清淡的栀子香，比再多昂貴的香水都要好聞。

夏厭雖然瘦，但抱起來意外的不硌手，如湯圓所說，真的很軟。

【你想的！】

白斯冷嗤了聲，悄無聲息離開了夏厭的房間。

【為什麽要離開！說好了要陪夏夏一起睡覺的。】

[這是你答應的，不是我。]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呀，還分什麽你和我，這多見外呀！】

[……]

腦海中，湯圓的聲音還在不停叫嚣——

【快回去陪着夏夏呀，夏夏要是做噩夢了怎麽辦？】

【夏夏睡醒了沒看到我，一定會哭的！！！】

[你當他三歲小孩嗎？睡醒了看不到我就哭？]

【夏夏不是三歲小孩，夏夏只是害怕寂寞，我跟他約定好了的，不能食言。】

【我好不容易撬開夏夏的心防，讓他相信我，怎麽能讓夏夏對我失望呢？】

[……]

連續工作三天，都沒有應付這只愚蠢的糯米團子來得累，不是身體疲累，而是精神上的折磨。

白斯很想将那只糯米團子從自己身上分離出來，但不行。

他和湯圓無法一起出現。

“大人！”陸畔驚喜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白斯轉身，沖陸畔點了下頭。

白斯過來時已經快五點了，陸畔習慣早起，原想去花園鍛煉身體，竟意外撞見了白斯。

距白斯上次來深淵已經過去了一個月，被湯圓折磨了近一個月，陸畔從沒有哪一刻這麽想見到白斯，再見白斯，陸畔不禁喜極而泣，都激動地破了音。

好在他還保留幾分理智，沒有撲進白斯的懷裏訴苦。

“大人，您怎麽突然過來了？是有什麽事嗎？”

看清陸畔眼裏的淚光，白斯立馬就理解了陸畔的反常，對自己分身造得孽感到無語和抱歉，面上冷漠，聲音更是冷淡：“過來看看。”

陸畔：“夏小少爺的事情，您應該知道了吧？”

毛茸茸們都知道湯圓和白斯的秘密，不需要陸畔過多解釋，他相信白斯能了解所有情況。

對于他們私自将夏厭帶回來這件事，陸畔相信白斯也不會苛責他們，因為這是湯圓允許的。

白斯點頭，神情依舊冷漠，什麽都沒說，也沒有反對讓夏厭留在毛茸族。

陸畔放心了，但還是提了一嘴：“夏小少爺願意留在這裏。”

白斯：“嗯。”

陸畔：“您這次會在這裏待多久？”

白斯只是想來看看發生了什麽，并不打算在這裏久待。

衆人只知道毛茸族與世隔絕，卻不知道，毛茸族的王早就在深淵之外紮了根。

作為斯塔家族的家主，白斯無法每時每刻待在深淵裏，所以湯圓才會代替他出現。

話已經到口了，出口後卻換了另一個答案：“再看吧。”

陸畔愣住，不理解“再看吧”是什麽意思。

白斯從來不會給他這麽模糊的答案，要麽不說，要麽就一定會給出一個确切的時間。

陸畔摸了摸腦袋，百思不得其解，目送白斯回了自己房間，也沒問個究竟。

湯圓的房間，家居擺設都是按照白斯的喜好來設計的，房間內只有沙發邊的一張小床是迷你的。

這床還是湯圓吵着讓人做出來的，因為湯圓不喜歡在巨大的床上醒來的感覺，會讓他覺得沒安全感。

才離開了一個月，這個房間就變得陌生起來，牆壁上多出了不少塗鴉，不少家具被湯圓給撞壞了幾處。

任誰來看，都不會将白斯和湯圓看成一個人，連白斯自己也這麽覺得，直到現在，他依舊覺得他跟湯圓是兩個人，他從沒有過這麽幼稚的分身，也絕對不接受自己有這麽幼稚的一面。

白斯環視房內一圈，脫下西裝外套躺上了床。

時間還早，他打算休息會，這次出差了五天，他每天只能睡夠五個小時，其餘時間都在忙碌。

身體算不上疲累，還能繼續撐，但有放松的機會，他不會白白放過。

閉上眼不過五分鐘，就來了位不速之客。

盡管房間隔音良好，走廊內的人放輕了腳步，但白斯的聽力極佳，還是清楚聽到了走廊內的腳步聲。

睜開眼時，房門同時被敲響了，夏厭的聲音清晰地落入他耳裏。

“湯圓，你在房間裏嗎？”

白斯還能聽到夏厭聲音裏的顫抖，沒有看到夏厭，卻莫名想起不停顫抖時的夏厭，莫名覺得，此刻的夏厭也在發抖。

為什麽會害怕？

【夏夏肯定又做噩夢了，你快點開門去抱抱他呀！】

人類真是太脆弱了。

【你放屁！不對，我放屁！我們夏夏才不脆弱呢，他在那種洞穴內都能硬撐五天，我們夏夏最堅強了好嗎！！！】

“……”

白斯閉上眼，不打算理會心底的聲音。

他看過許許多多脆弱的人類，從前的他從沒有對任何一個人類伸出援手，現在同樣不會。

【嗚嗚你好殘忍……不，我好殘忍，夏夏這麽害怕，我竟能無動于衷，我真是混蛋！】

白斯：“……”

【嗚嗚嗚我是個騙子，夏夏一定會對我失望的嗚嗚，這樣的我怎麽配得到夏夏的喜歡呢！】

白斯：“……”

夏厭只敲了一下門就沒再敲了，他喊了兩聲湯圓後就沒了聲音。

白斯能感覺到，夏厭在往來時的方向走，沒有得到回應，大概是放棄了。

白斯松了口氣，心底卻漫起異樣的情緒，這股情緒促使他起身，以極快的速度拉開了門。

開門聲制止了夏厭的腳步。

白斯與轉身的夏厭對上視線，兩人皆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