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說點瞎話
第10章 說點瞎話
中原中也的大腦宣告停機了。
太宰治打量他那雙因為受到沖擊而有些茫然的蔚藍眼睛,像是橫濱灣的顏色,他這兩天恰巧登高俯瞰過橫濱,在陽光下廣闊的、透徹的大海包圍着這個港口城市,泛着瑩瑩的藍光。
小矮人停止思考了。太宰對這一結果一點愧疚感都沒有,中原中也糾結的模樣極大地取悅了他。也許是天生的惡趣味,他覺得別人糾結起來的模樣格外有趣。
——他不是太宰治。
——他有人間失格。
綜上,他肯定會被帶進Mafia。只是會在那裏呆多久,就不知道了。
……
“中也。”太宰治的聲音在幽暗的小房間裏來回晃悠,碰撞出有些幽怨的回音,“Mafia也講究形式主義嗎?”
地下拷問室。
早已幹燥的血液零零散散地散布在髒兮兮的牆上,痕跡大多久遠得不像話,偶爾也能找到幾片比較新鮮的鏽色。就算用大桶的清水潑在地面,又牽來水管沖洗角落,有些恐怖的東西也永遠地留在了這個房間裏,陰冷的腥氣沉沉地積攢着,因為太宰治的聲音而被攪動。
換個正常人類,被關在這種地方恐怕只要一晚上,就足以做整整一年的噩夢。
尤其是來這裏的人大多即将體驗Mafia那著名的拷問技術。
太宰暫時不用被拷問,只是纖細潔白的手腕上被套了沉重的枷鎖,不能動彈。那手铐上面還殘留着上一個可憐人的血液,幹涸的凝固物配上鐵鏽摩擦得人手腕生疼,白得幾乎能透光的皮膚上蹭上了髒兮兮的顏色,又磨出了淺淡的紅,弄得人很想幫他擦一擦。
太宰治以前有那麽瘦嗎?中原中也恍恍惚惚。
他握拳幹咳一聲:“我要去請示首領。沒把你當場擊斃已經是Mafia的仁慈了。”
“這樣啊,我會等你的。”太宰治沖中原中也抛出一個不在意的笑容。
中也卻品出了一點忍耐的意味——這人肯定很不喜歡這種環境。雖然精神狀态看起來像一只流浪狗,但太宰這種生物本質上還是某種嬌生慣養的短毛貓貓,而且正在因為陌生且不适的環境感到不安。
被貓貓投以期待目光的中原中也走出了拷問室,松了一口氣。
這只變異的宰科生物讓他的整個人都要扭曲了,世界上怎麽會有如此恐怖的生物存在!
其實他逼逼叨叨講一堆謊言都不要緊,我又不會信,博同情的套路太宰治最擅長了,我肯定、肯定不會中招的……我要是再中招,這一年多就白活了。
中原中也在心裏安慰自己,他絕對沒有因為太宰治的表演而感到同情,“溫柔”地把人塞進了拷問室。
真正把他帶回來的原因還是因為人間失格,無論這是認識的那個太宰還是誰,他有人間失格是可以被确認的。中原中也暫且無法想透這件事裏頭的迷霧,但這不妨礙他把利益相關的人間失格握在手裏先。
不管怎樣……還是先找BOSS來解決這件事吧……他一個武力派已經不想動腦了。
拷問室,太宰治确認中原中也已經離開。
他整個人都松了口氣,然後大大地打了個呵欠——終于結束了。
手腕随意地耷拉下來,太宰治有些疲憊地動了動手指。
扮演那種脆弱的感覺真的好累……手腕都僵了,表情也好累,他已經不想對黑漆漆的小矮人露出那種可憐兮兮的表情了。太宰治開始譴責自己為什麽要貪玩,是住在武偵不香嗎?是國木田家的晚飯不好吃嗎?為什麽他要跑到這種陰暗肮髒的地方來折騰自己。
國木田君會想來找自己的吧。太宰治推演起外面的情況。
但是他不會來的。
因為一號機今天就要出院了。
如果是我的話,就不會攔着。一號機一定覺得這種情況很好玩,說不定會找個借口阻止國木田君出來找我,而且肯定會用那種“國木田君!你該不會覺得太宰治會在橫濱遭遇什麽危險吧?相信我,他只是想出去晃兩天,國木田君難道不信任我的實力嗎”哼哼唧唧的抱怨語氣。
國木田君會被他忽悠住,但亂步先生會看穿一切的,可亂步先生也不會攔着一號機的行為。比起二號機,亂步要更好感一號機一點,也沒喜歡到哪去——是這件事本身的有趣程度讓亂步先生不會出來幹涉。
只要國木田能被長期地忽悠住,他甚至能在Mafia住兩個月。
前提是……
這裏足夠有趣。
太宰治看着這個破敗肮髒的拷問室,非常嫌棄地啧了一聲,嘴角下撇,表情和剛剛的柔弱貓貓完全不一樣。
忍一忍、再忍一忍就好了……
……
“國木田君——有沒有想我呀——”
噪音,噪音出現了。
國木田的腦仁嗡一下就疼起來了,他面無表情地看着這個扶牆而走的太宰治,對方顯然還沒康複,但吵着鬧着要從醫院裏出來,雖然語氣活潑得不行,但面色蒼白,鼻尖冒汗,顯然并不好受。
“太宰治,請稍微安分一點。”
太宰治爬了個樓梯,累得不行,倒在沙發上捂着肚子呼呼喘氣:“國木田君一點也不想我……我真是太傷心了。也對,我已經有完美的替身了嗚嗚嗚……”
他抹着眼淚,終于暴露了自己的想法。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不用上班了!”
二號機完全可以用來工作。那家夥既然能當上首領,處理區區武偵的事情一定非常容易。
“你在做夢。”國木田才不理他,“我将你們的工資分開來了。他是他的,你是你的。”
“啊……”太宰治傳來一聲哀嚎,在沙發上揮着柔軟的胳膊表演海草舞。他又轉念一想,這樣似乎也沒問題,太宰治二號機的錢就是太宰治的錢,那也就是他的錢。
沒毛病。
“說起來,太宰,你還沒告訴我他到底是誰?”
“哎呀?”太宰治詫異地反問,“國木田君不是确認他也是太宰治了嗎?這時候問我有什麽用?而且國木田君明明已經承認他、準備庇護他了吧……真好啊,我都沒有這種待遇。”
“所以他真的也是太宰治?”
“當然。”太宰晃晃手指,“國木田君不必懷疑這點……他呢?我怎麽沒見着他。”
“他休假一天,說是想要在橫濱逛逛。”
太宰治當場就憋不住了,開始吱吱哇哇地亂叫:“不公平!為什麽他甚至可以休假!而我假期都要被你拖着加班——”
國木田獨步冷笑兩聲。
說的好像拖他加班他會來一樣。
“你也不看看你們兩個的工作态度和工作效率。”
“國木田君明明就是更喜歡另一個我……國木田君,國木田君~”他一聲疊着一聲地叫,一直到國木田轉過身,無奈至極地看着他。太宰治清了清嗓子,異常嚴肅地提出自己的問題,“我和他同時掉進水裏,你選誰。”
這個問題未免也太詭異了,可國木田還真就順着他的話往下思考了一會兒,一邊還拿着手賬本記錄些什麽。
太宰治這種生物永遠具備入水的可能性。
一號機自然不用擔憂,只需要定時把他撈上來就好了,這人其實非常有活力。可二號機那小身板,看着風都能折斷他樣子……果然還是應該先撈二號機吧。
太宰治看國木田表情就知道他的選擇了:“真是的,都被他騙了。他掉進水裏根本不需要人來救。”
“為什麽?”
“他是空心的呀,連大腦都是空的。掉進水裏肯定會浮起來的。”
“太宰治!”國木田卻覺得他在嘲諷二號機的失憶,氣得差點捏碎了鋼筆,“給我起來工作,別想有的沒的。”
“我想先吃完飯再上班……”太宰治伸手去摸二號留在桌上的罐頭,“半個月沒吃蟹肉罐頭,饞死了。”
他随意地撬開了屬于二號機的罐頭,把對方的東西占為己有。
……
“太宰君,不餓嗎?”
太宰治微笑着點頭:“不是很餓。”
他面前擺着一桌大餐,精致又昂貴的食材被處理成吃不起的模樣,一碟又一碟地被送上來。燭臺的火光映着精美的食物,光影明滅。
抛開這整個房間的陰暗壓抑,倒有些燭光晚餐的意思了。
漂亮的金發幼女坐在桌上,一條腿曲起,纖細的小腿包裹着配色鮮明的褲襪,圓頭皮鞋一塵不染。她左手攏着荷葉邊的裙擺防止裙子掉進奶油裏,另一只手則捏着銀制刀叉,戳蛋糕上的水果玩。
玩弄食物加上此時的動作,顯得很沒有禮貌,但她本就是可以被驕縱的孩子。
這一桌食物都是為了她開心而準備的。
“愛麗絲。”看着幼女的時候,森鷗外的表情有些柔和,“我和太宰君要談些事情,等會再吃蛋糕,可以嗎?”
愛麗絲鼓起臉頰,聲音清脆:“等會兒我就不吃了。”
太宰其實也有點餓了,但不太想吃這一桌東西。不是為他準備的,再精致也好像缺點意思。他歪歪頭,表情和幼女一樣……可愛。
他可是在場年紀最小的。
太宰覺得這個首領真的好奇怪,似乎有某種不為人知的癖好,而且發際線也很高,看着就非常疲憊。
“Boss?”
他輕輕叫了一聲。把他叫上來卻只讓他看着金發幼女吃飯,也太過分了。
“抱歉抱歉,愛麗絲實在是太任性了。”話雖如此,森鷗外卻沒有做出任何懲戒幼女的行為,依舊笑眯眯地看着愛麗絲玩弄食物,“叫我森鷗外就行,太宰君不用見外。”
“她還小嘛,寵一寵也不要緊,森先生。”太宰治說。
森鷗外頓了一下,擡眸驚異地看着太宰,随後臉上才露出那種意味深長的表情:“太宰君失憶了?真是不幸啊。”
“也不一定是壞事。”太宰治拿起一支餐刀,支起身去戳離他有些遠的蟹肉料理,“我這個人啊,說不定前半生盡是不幸,忘了也無大礙。”
“但太宰君仍舊想找回自己的記憶,不是嗎?”
太宰咀嚼着鮮甜的雪蟹腿肉,聲音有些含糊:“是的。Mafia有讓我熟悉的東西。”
在武偵他表現出教養良好、收斂溫和的模樣,在這裏卻逐漸開始放肆。
“哦?”森鷗外真是好久沒見着太宰治在他面前放肆又毫無距離感的模樣了,一時間有些稀奇,也樂得見他在這裏呆着。
根據中原中也的判斷,這一只太宰是否是他們認識的那個還難說。但即便是叛逃的最少幹部又如何?只要太宰真的肯回來……随時歡迎。前提是——真的想回來。
“太宰君,是中也君讓你感到熟悉嗎?你們可是親密無間的搭檔。”森鷗外說着顯而易見的瞎話。
但太宰沒戳穿他,只是笑吟吟地托起下巴,眼神在森鷗外的紅圍巾上停滞一秒。
“總覺得和森先生……”他頓了頓,“很熟悉。”
作者有話說:
#看你衣服挺眼熟的#
森鷗外不會想知道為什麽宰宰看他眼熟的()
真的完全、完全沒有評論嗎……嗚嗚嗚我馬上就要哭了哦,馬上就要哭了哦——總不會才開始你們就把我養肥吧——
捂心口旋轉跳躍三百六十度後仰倒地等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