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半一半

第11章 一半一半

面前這個人,給太宰治的感覺不是很好。

壓抑又陰沉的房間,偏偏要安放一個幼女,仿佛是故意讓她在那兒吸引人視線一樣,攪合了當下的氣氛,也造成了一點對方相當無害的錯覺。

這人是那種會永遠坐在那裏,時時刻刻打量評估你能帶來的利益、所造成的風險的組織領導者,永遠冷靜地決斷。比想象中的要智慧太多了,也讓人惡心,他投來的視線根本沒有任何溫度,卻還要挂着溫和的微笑,笑眯眯地和幼女互動。

好假哦。太宰治用兩根手指捏着精巧的銀制餐具,在面前的蟹肉上劃拉。

亂步先生看我也是這樣嗎?

他又想。

“森先生想要做什麽?”太宰治問,“雖然什麽都不記得了,我畢竟是叛逃人員吧,送進地下室關押也不過分。還是說在考慮什麽時候拉去處置,咬住臺階打碎下颚再胸口開三槍?”

他一點也不想被敲碎下颚,肯定會碎得很難看。

“可不要這麽說。我們有過一段師生情,我怎麽會對自己的學生這麽狠心呢?”森鷗外假惺惺地說,“只是太宰君,你真的想要留在Mafia嗎?可不要後悔。”

“反正——森先生不會拒絕的。”閃着銀光的刀刃緩慢地割着雪蟹幾乎透明的白色肉質纖維,柔韌的蟹肉當然無法抵抗刀鋒,一點一點被切斷成大小合适的幾份,“而我也沒有拒絕的權力。”

如果把他放上天平,不知道能換多少重量。黑市上似乎一直有懸賞人頭的傳統,也許能值那麽些日元吧。

嘛……他在Mafia的經歷能不能值幾個人情錢不知道,【人間失格】一定很值錢就是了。

太宰治決定把自己賣了。

賣的是異能力、自由、以及一次恢複記憶後的人情。

賣就賣了呗。

太宰治賣了人情,和他太宰治二號機有什麽關系嗎?

他原本只是想來Mafia找找看自己失去的記憶,以及關于自己身份的線索。但現如今真的知道自己當過黑手黨幹部、是眼前Boss的學生,他又覺得無趣了。

比起找真相,他更想惡心一下面前這個人形電腦,讓他因為自己的存在糾結,白白消耗腦細胞。

他不準備為Mafia工作,森鷗外也不會讓他真的接觸事務——他不敢。

沒人能确定他是否真的失憶,一旦開始懷疑就會陷入無盡的漩渦,恰巧首領這種生物就是天生多疑,謹慎至極。而太宰本人還背負着叛逃的罪責,以他對自己的了解,如果不是出了什麽無法忍受的事情,應該是不會叛逃的。也就是說他們之間存在不可調和的矛盾,只是因為失憶才将這随時會引爆的炸彈壓了下去。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現階段用他隐患太多了。

話說回來。太宰治忽然對自己的過去感到疑問了。他為什麽會選擇來這個破地方工作?眼前這個變态渾身上下都是壞心思啊……

我小時候總該不會很好騙吧?

不至于啊……真好騙的應該是外面的芥川君和中也君,一看就是被賣了還會幫忙數錢的類型。

“太宰君,你在想什麽?”

“在想蟹肉很好吃哦。”他擡起胳膊的時候,森鷗外注意到那過分纖細的手腕,“感覺很久沒有吃過了。”

看起來确實沒有照顧好自己。

“森先生,我需要為你做什麽嗎?”太宰治十分“好心”地想要主動工作,同時提起自己的訴求,“我想要看到以前自己的檔案。”

唉,總得讓老狐貍覺得自己是有利可圖,雖然壞貓貓只是想看他的糾結而已。

“太宰君只要肯呆在這裏就很好了。”分毫不提檔案的事。

“真的不用工作嗎?當秘書也可以哦。”

“完全不用。”

太宰治惋惜臉:“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森鷗外只是想要一個擁有【人間失格】的花瓶而已,擺在放在這裏,随時可以推出去使用的花瓶。

真是太可惜了。他可是真心實意地想要工作一下呢。

……

國木田給太宰治打了個電話。

“太宰,”他的聲音有點焦慮,“另一位太宰呢?”

太宰治在自己公寓裏翹着腿翻書,是太宰治二號買的,太宰治拿這玩意當下酒菜,順手側寫一下二號機在想什麽。

“國木田君~這個問題問我有什麽用,他和我是兩個人,這可是國木田君自己說的哦。”

“他不在你那裏?”

“不在。”

電話那頭的國木田皺了皺眉:“不應該啊……”

“國木田君是和他約了什麽事情嗎?”

提到這個,國木田有一點不好意思。

“晚飯……”

太宰治的眼睛一點點睜大了:“什麽呀!國木田君居然邀請他共進晚餐!可惡,我都沒有這個待遇!”

國木田閉着眼睛也能想象到電話對面太宰治在榻榻米上貓貓打滾的畫面。他都有些不太好意思說這些天太宰治二號機一直都在自己家蹭飯了。

他只是照顧一下生活白癡的失憶二號機罷了……出于同事之間的感情……

“總之約好了時間,他沒有來。”國木田冷靜了一下,繼續陳述疑點,“電話打過去顯示不在服務區。”

“不用擔心。”太宰治輕笑了一聲,頗有些幸災樂禍,“肯定是遇到麻煩了,他自己會解決掉,這一點還是不用擔心的。”

“麻煩?”

國木田思考起來,這件事從太宰治變成兩個,雙雙進醫院起,就充滿了疑點。他怎麽說也是武裝偵探社工作的半吊子偵探,腦子還算能用。早早地就去調查過一些可疑之處,比方說那個快遞,他懷疑太宰治二號機是快遞寄過來的。

太宰治一號機只是笑着說快遞怎麽可能寄活人,一副調查也無所謂的樣子。國木田拒絕接受他的幹擾,自顧自地查了幾天物流。

快遞站拍着胸脯保證他們是不寄活物的,絕對會檢查快遞的。而更具體到調查檢查快遞的工作人員時,國木田卻發現那人已經被調離了工作崗位,去到了總部,電話打過去也只說“啊,好像是有個挺大的包裹,我記得沒檢查出什麽問題”,哈哈着就過去了。

這條線索就此宣告斷裂。

太宰治一號機又完全不肯透露,就連問為什麽二號機會攻擊他,他也只是無奈着說自己沒注意,翻車了。

“太宰,你老實告訴我,這件事背後是不是有陰謀,有幕後兇手?”國木田問。

“陰謀嗎?國木田君的想象力好豐富,應該去寫小說哦。”

“不要開玩笑。”

“好吧——好吧——國木田君未免也太關心他了吧,”太宰治又在電話那頭無意義地哼唧,拖着調子反反複複,一直到國木田又喊了他一聲,“這件事背後确實有人在操控,但是國木田君,他自己能處理的。沒有必要太擔心。”

“而且……他自己在外面肯定玩得超級開心……不用工作,真好啊,我也想……啊,好像現在也不怎麽用工作……”

國木田沉默了片刻。

“太宰,我們搭檔也一年多了。雖然你這個家夥幾乎都在給我帶來麻煩,但我們确實認識一年多了。”他像是很不好意思開口一樣,說得很慢,并且說出來就開始後悔,“我希望你遇到什麽事情也可以告訴我們,至少偵探社的人都會幫你的。”

“真的嗎?那咖啡廳的賬單?”對面還是那跳脫的聲音。

國木田忽略了他的插科打诨:“我不僅是在擔心他,我也是在擔心你。”

至少不要讓他在ICU外面等着了。

太宰治驀得沒聲了。

半響。

國木田聽見電話那頭傳來搭檔的聲音。

“暫時不用去找他。”又是那種漫不經心的、一切盡在掌握中的冷靜聲音,“他不會有事的。”

他可是我一半的生命、一半的靈魂啊……

太宰治帶着微妙的笑容,摻雜着說不清的惡意,他挂掉了電話。面前攤開的書本早已不能勾起他的興趣,于是他也合上書,反手摸了一個二號機在家裏囤着的新口味罐頭打開,全程帶着一股莫名的歡快,甚至頗有興致地哼起了殉情之歌。

……

他帶着我一半的靈魂。

他是……我的所有物。

作者有話說:

#另一半#

理想:手辦是我一個人的!

現實:奇跡宰宰環游世界。

是今天的提前更新……我要睡了。

放假了好想躺平啊,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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