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工作重要
第48章 工作重要
在看見太宰治臉的剎那,鏡花的身體快過了思維,她不受控制地顫抖,膝蓋彎曲,身體微微下沉,右手按在腰間的短刀上,灰藍色的眼眸裏滿是警惕。
幽靈。
不。
也許這就是魔鬼吧。
只有魔鬼能重新從地獄回來。
夜叉白雪從身後飄出,浮在半空中俯視着房間裏的人,仿佛随時都能拔刀斬殺敵人。
太宰治看着這個警惕拉滿的和服少女,忽然松了口氣。
這樣才對嘛。被人警惕,被人害怕,下意識的保持距離。
過于誇張的崇拜光環什麽的,打咩打咩!
等等。
他從良都好幾年了。
為什麽還要因為別人對他産生恐懼而洋洋得意啊!
同樣的,他不認識這個臉頰還有些幼态的和服少女。
首領宰的年紀比他大一些,所以大概這些人也許是他未來會遇到的人?又或許是平行世界的限定款……太宰治看着夜叉白雪,又想到剛剛少女提到了紅葉大姐,對她和紅葉的關系有了大概的猜測。
他又看了一眼中島敦。心想這個世界不愧是他作為Mafia首領,Mafia的人異能力都如此強大,連十幾歲的未成年人都充滿煞氣,渾身上下都是利落的殺手氣質——說起來這是側面反應首領宰很不做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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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森先生雇傭童工簡直一模一樣啊!
“鏡花醬,不是這樣的。”中島敦似乎以為太宰治看他那一眼是表示不滿意,很慌忙地站起來對鏡花擺手,冷汗瘋狂往外冒,“快讓夜叉白雪回去。”
看得出來,鏡花對中島敦抱有一種無條件的信任。雖然很猶豫,但還是把夜叉白雪收了回去,手也從腰間的佩刀上挪開,快步走到中島敦身邊,藍色的圓形大眼睛像無辜的小兔子,盯着中島敦,無聲地詢問。
她很想知道發生了什麽。
太宰治看着氣氛緊張的兩人,裹着毛毯支着下巴,慢悠悠地開口:“這位美麗的小姐,我自己也什麽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不開口還好,他一開口,兩個人都裂開了。
太宰治頓了頓。
——他看起來很不對勁嗎?
他忽然反應過來,這邊當首領的同位體性格或許與自己大不一樣……至少在下屬面前肯定不一樣。他多多少少想起來一些自己當幹部時的行徑,當首領的話大概會變本加厲吧。
他感到頭疼。
……
太宰治終歸是不太像首領。
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想着扮演那個首領的模樣。在中島敦向他說明情況的時候,太宰治只是盤腿坐着,撐着瘦削的下颔,眼睑也垂了一半,好像這個世界的事情對他來說并無什麽有趣的一樣。只是骨節分明的手指無意識地敲着膝蓋,仿佛在計算着什麽。
“吶,敦君。”他懶懶地趴在桌上,蓬松的棕發有幾縷不太聽話地翹在半空中,莫名讓人想起一些蓬松的短毛小動物,聲音幽幽,“我是活人喲。”
背對着他的中島敦一抖:“什、什麽……”
他回過頭去,只見趴在桌上的太宰治伸出一只手戳了戳自己右側的柔軟臉頰,半睜着的鳶色眸子翻着成年人的疲憊死魚眼:“我,是活人。”
又有點像那種抓着桌面,弓着腰馬上就要開始鬧脾氣的氣鼓鼓小倉鼠。
中島敦被自己腦海中的可愛聯想給吓了一跳,馬上轉身站得筆挺,腰上長長的腰帶如同真正的虎尾繃成直線。
“太宰先生當然是活着的!”
“……”
太宰治從桌面上淌下去,徹底自閉。
雖然中島敦看起來和芥川龍之介大不相同,但他微妙地覺得這二人有某種相似感。
——那種說不出話的感覺。
委屈。
他是活着的二十一歲青年,不是什麽二十三歲失憶脆弱老父親啊。
桌上咕嘟咕嘟地煮着豆腐湯鍋,鏡花規規矩矩地坐在桌邊,盯着湯鍋中起起伏伏的豆腐塊,手上是一絲不茍地調制了一份合口味的醬油。這時候,她倒是不害怕太宰治了。
太宰治挂着莫名高深的臉色,接過中島敦遞過來的飯碗,很是乖巧地說了一句“我開動了”。
湯鍋中散出來的熱氣打着圈沖上懸挂在桌面頂端的燈泡,把沉默的氣氛攪合地更加粘稠。
緊張。
專注且緊張。
不适且專注并緊張。
小巧的陶瓷湯勺撞擊着手中的陶瓷碗,叮叮當當。一桌三人,只有太宰治十分安然地吃了個飽,捍衛沒有尊嚴的成年人的尊嚴。
中島敦過得很節省,但并不貧窮,在Mafia和武偵的工作都足夠他過很舒坦的生活。
他算是那種很負責的員工,晚飯後座機鈴聲響起,就立刻告了聲歉,去接了一通電話。
“太宰先生……”
“我知道了。”太宰治未蔔先知般揮手,“敦君先去忙工作吧。”
“是!”
但中島敦又很是猶豫地抱着手中的一疊報紙,身後的腰帶因為小動作晃來晃去的,變成主人的第二思想,彎成一截變成小問號。
雖然什麽也沒說,但那種期待感幾乎要透出來了。
太宰治分神的大腦并沒有察覺到這點不對勁,甚至很自然地接過報紙,看了看上面的案件。
偵探社員工插手偵探社的活不是很正常嗎?
報紙上用很大的篇幅寫着最近連續發生的兩起少女失蹤事件,現場都留下了可疑的劃痕,但調查下去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兇手的痕跡。這件案子本來是軍警處理,奈何對方一周過去摸不到頭腦。為了維護官方那已經所剩無幾的名聲,這案子被送到偵探社指望亂步能處理一下。
誰知道這個月亂步和社長去東京了,短時間內都不會回來。
偵探社的每個成員都有其獨特的能力,但說起破案,果然還是需要亂步先生。
太宰治翻過報紙,仔仔細細地看報道上的詳細信息和照片。比起本本份份找線索推理,他更擅長直接從心理來判斷誰是罪犯,繼而反推回去找線索。
“敦君有調查過這位中村議員嗎?”太宰治點着照片上一角的人頭,漫不經心地折了個痕跡。
中島敦遲疑道:“這段時間中村議員正在準備選舉的演講,出了這種事情,他很關心案件的進度。”
“嗯。”太宰只是悶悶地應了一聲,很無聊地把報紙拍在桌面上,伸了個懶腰,“好累……”
他的視線從這頭滑到那頭,幾乎是平移。
“敦君不用太在意我,工作更重要。”
“是。”
充滿活力的白色小老虎換了件衣服,很快準備好出門。而太宰治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想着:
該怎麽把那家夥弄過來受苦呢?
二號機大概比自己還無法承受來自他人的這種直白感情吧。
不管怎樣,他好想回去啊……
……
中島敦和泉鏡花一起離開了。
他們一齊走到門口路上,一輛車慢慢停下。
二人很是尊敬地打了招呼:“織田前輩。”
随着織田作小說的再版,源源不斷的稿費和日益增長的需求促使,他終于買了輛車——日常接送小孩上學。
他好像是富裕了,但面癱的表情、亂糟糟的衣服、下巴上偶爾突刺的胡茬,都是那麽的……
躺平。
年紀輕輕,已經擁有了太多的孩子,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老父親。
很難說他是不是對這兩小只也有點父愛,反正織田先生在當好人的時候是那種可以上報紙的模範好人,周遭十條街道的寡婦都想和他談婚論嫁。
“啊,敦,鏡花。”織田作之助開了車門,視線卻越過中島敦的肩膀,頓了頓。
他好像渾不在意地問:“敦,你家裏是還有別的客人嗎?”
作者有話說:
太宰治:我想回家。
看見報紙一邊有織田大作家的報道:
宰(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