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塞壬的人魚崽崽 亞特蘭蒂斯最聰明的小……
第4章 塞壬的人魚崽崽 亞特蘭蒂斯最聰明的小……
人魚在葉諾的尾巴上發現了一小塊缺失鱗片的地方,這是葉諾給他扯鱗片留下的記號,
葉諾很害羞,試圖把那塊地方藏起來,剛才還不覺得怎麽,但和其他人魚待在一起,他覺得有些自卑,心情很不好。
人魚修長的手指在魚尾那塊軟肉上面輕輕劃過,“諾諾是從這裏扯下來的鱗片嗎?”
葉諾眨了眨眼睛,語氣有些低落:“媽媽,我的尾巴不好看了是不是?”
人魚沒有給小魚崽這個抑郁的機會,低聲安慰道:“怎麽會?諾諾的尾巴是最漂亮的,不就是少了一片鱗片?沒關系,過幾天就長出來了,但是下次不要這樣吓我了。”
其他人魚試圖問:“首領,所以您才是……小魚崽的媽媽?”
人魚回頭,呲牙,冷白淩厲的指骨曲張,穿過長發末端的發梢,冷冷望向他們。人魚們悚然一驚,紛紛後退。
錯了,不該懷疑雄性人魚的性別。
白發人魚也沒辦法解釋為什麽葉諾叫自己“媽媽”,好在其他人魚也不敢過問,四周隐約傳來“小魚崽太可憐了,從小就沒有媽媽……”的聲音,但是在人魚族長視線掃過去的剎那都消聲了。
人魚把葉諾調轉方向,扣在懷裏。
葉諾小聲說:“不是的,諾諾有媽媽,媽媽昨晚帶我去看海了。”
他的小腦袋貼在人魚的手上,人魚思索了一下,“如果你喜歡,我們今晚去看另一片海。”
葉諾眼睛頓時變得亮亮的,“真的嗎?”
人魚的唇角微微勾起來,“嗯,真的,不騙諾諾。”
葉諾這時候沒忍住打了個水嗝,人魚低頭看了看他的小肚子,圓滾滾的,就點了點他的肚皮,“肚子裏不能儲存這麽多淡水,會游不動,要像這樣,從腮裏過濾出去,儲存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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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諾看着人魚媽媽的腮裏流出水,也學着媽媽過濾水,含糊不清地說:“媽…咕嚕…媽…是這樣…嗎?”
其他婻風人魚都看着葉諾小聲笑,只有白發人魚在盯着他的腮,低聲說:“諾諾很聰明,做的沒錯。”
藍尾人魚說:“那王,今天要和我們一起教幼崽适應水溫嗎?天氣就快涼下來了,如果我們在冬季大遷徙之前還不能讓幼崽學會游泳,那幼崽就無法熬過漫長冬海,去往溫暖海域了。”
白發人魚說:”好。”
他以前不參與雄性人魚們教育幼崽的活動,他一般都抱起雙臂,靠在外圍大礁石上觀看爸爸們和幼崽們手忙腳亂的訓練,并且捂着耳朵,極力忽略小魚崽的吵鬧。
但其他小魚崽都泡進了水裏,只有他的葉諾還在岸上猶豫。
人魚沒有催促葉諾,細心觀察了一下其他人魚爸爸們的反應,确認他們對自家幼崽的畏水情況都非常不滿意,這才滿意,銀尾一盤,矮下身,手指輕輕推了推葉諾的小屁股,“去試試吧。”
葉諾很害怕,尾巴在淺灘裏搖擺不定,他的手爪按在沙灘上,仰着頭,望着白色長發的人魚媽媽,“媽媽,會冷。”
再看看人魚爸爸們都在鼓勵小魚崽踴躍下水熟悉溫度,葉諾開始絕望了。
一個小小的下水,他都做不到,以後該怎麽在複雜可怕的海底世界裏生存啊?他會給媽媽丢臉的!
小魚崽耷拉着耳鳍,縮着尾巴,肩膀收攏,眼睛裏浮現霧氣,沮喪地快哭了。
白發人魚看着他,眼神變得柔和,手掌輕輕地覆在幼崽的腦袋上,“別怕,慢慢來,不着急。”
葉諾愣愣地擡頭,怔然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人魚媽媽。
不知不覺中,海水漫過了他最下面的一對尾鳍,他坐不穩了!
“嗚嗚嗚……媽媽啊!”
葉諾的小身體止不住往下滑,魚尾本來就很滑,其他小魚崽都看了過來,葉諾覺得很丢臉,抿着嘴唇,揉着眼睛,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人魚輕嘆一聲,把滾落的小珍珠都一顆顆撿起來,輕輕松松就把小葉諾給抱了出來,摸摸他的腦袋說:“慢慢學,總能學會,因為我的諾諾是亞特蘭蒂斯最聰明的小人魚。”
葉諾淚眼蒙眬,哽咽問:“真、真的嗎?”
人魚的尾梢插進沙灘裏,悄無聲息地控制着水流的速度,讓水也變得溫柔起來,“嗯,我們再試試好不好?”
葉諾吸了吸鼻子,堅定地點頭:“好。”
這一次,他一定會克服困難,雖然對海并不熟悉,但他會把“亞特蘭蒂斯最聰明的小人魚”這句話變成真的。
但是海岸邊上,只有葉諾一個小幼崽在抽搭。
人魚社會有森嚴的等級制度,人魚的首領是族群的王,族群裏除了血脈純粹的貴族,還有學者、戰士、普通民衆,如果王要教授自己的幼崽生存技巧,那麽其他人魚必須在一旁守護。
大家都聽得出來,王是在哄自己的小幼崽,這是過往無數年裏追求王的人魚無法想象的。
但是大家對這份寵愛并沒有異議,人魚的首領必然是經歷了無數場生死戰役的王,在海洋食物鏈居于頂端,很大一部分要歸功于一位強悍的王,王的幼崽,就是族群的寵愛。
“諾諾,我們一起下水。”
人魚是行動派,瞥了眼特意給幼崽圈出來的小地方,自己盤尾坐到了圍欄外深闊的海裏,扶着葉諾,一點點下海。
人魚學着其他爸爸的話安慰小魚崽,“其實諾諾本來就不怕冷水的,對嗎?”
沒有一條人魚是淹死的,更何況葉諾剛來到這片海的時候,一下子就從破裂的蛋殼掉進了海裏,他本來就會,只不過是被虎鯨們吓到有心理陰影了而已。
葉諾的情緒還未平複,就看見媽媽已經在海裏對他發出邀請了,其他小魚崽們也都泡進海水裏了,他連忙說:“不怕!”
人魚讓小魚崽的兩條爪子能趴在他手臂上,左手扶着海岸線,讓華麗修長的雪銀長尾撥動水流,在海平面下熠熠生輝,葉諾看直了眼,好想趴在媽媽尾巴上睡覺。
今晚就這麽決定了!
人魚低聲說:“諾諾看,很簡單的,只要放松尾巴就可以了,人魚和海相生相伴,相親相愛,只要你跟随着水流和內心的指引,就可以抵達你想前往的任何地方。”
葉諾聽着人魚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美妙嗓音,緩緩沉進水中,下巴露出水面,學着人魚的動作,在海裏擺動着尾巴,學着游泳。
有這樣一個好老師,葉諾學的很快。
他想,原來海水也沒有那麽可怕嘛!
小時候的童話書裏說,人魚沒有永恒不滅的靈魂,他們必須踩着尖刀走上海岸,得到一個人類至死不渝的愛意,才能讓靈魂化為泡沫,去往遙遠的天國。
葉諾并不明白,為什麽人魚有尾巴卻還要上岸?為什麽身為人魚卻想要得到人類的愛?
什麽是愛呀?
葉諾連愛是什麽都不知道,所以他只對人魚上岸的情節驚嘆。
人魚根本無法用兩條腿走路呀!
白發人魚看了眼遠處尚且風平浪靜的大海,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把小葉諾掏起來擱在自己的育兒袋裏。
下一步就是訓練小魚崽們要具備捕獵意識。
所有雄性人魚忙不疊把自己孩子放進育兒袋裏,這事兒永遠是爸爸們做,因為捕獵的過程血腥激烈,危機四伏,必須有一條人魚留守在巢穴裏。
白發人魚低聲說:“準備好了嗎,諾諾,我們要下淺海去捕獵了,不會很久,記得用腮呼吸。”
葉諾用力點點頭,抱住人魚雪白的耳鳍,“嗯!媽媽,我準備好啦!”
人魚扭身入水,絲滑流暢,腹部兩側的人魚線随着海浪舒張,修長的魚尾完全沒入水中。
人魚們跟着他紛紛入水,他們在海水裏的游泳速度堪比開足馬力的巡游艇,游起來毫不費力,而最前面的那條人魚——裸露的冷白皮膚上布滿冰藍色鱗片,猶如一條寶石鑲嵌而成的項鏈,兩米多長的魚尾強壯有力地撥開浪潮,鱗片像散落的銀藍碎星,驚醒海底的一切生物。
人魚的眼睛盈滿銀色光芒,周圍的海水開始波濤翻滾,沸騰洶湧。
可是,那些海浪全都繞開了人魚王和他的幼崽。
葉諾在育兒袋裏安安穩穩地坐好,回頭看看,不解地問:“媽媽,我們在最前面游?”
人魚對他說:“我是首領,我要保護其他人魚。”
人魚群掠過的地方,任何海底生物都避之不及,他們往遠方退散離去,只敢在很遠的地方徘徊,觀察人魚群的去向。
就像海洋迎來了它的王,人魚發出的吟唱響徹整片海域,洋流、潮汐、漩渦、海流這些加起來的全部,都回應着人魚王和小魚崽的聲音。
葉諾在這片優美的吟唱聲裏睜大眼睛,掠過魚群。
他快樂地喊,“呼!最厲害的人魚來啦!”
魚群們忙不疊游開。
葉諾坐在育兒袋裏耀武揚威。
人魚聽見耳畔小魚崽的聲音,将原本威嚴的旋律娓娓轉化為低柔的歌聲,向整個海洋昭告着小魚崽的存在。
其實小幼崽也挺可愛的不是嗎?人魚想。
突然,一條金槍魚在面前掠過。
人魚雙眸瞳孔豎起,迅速鎖定獵物!
人魚被譽為海上的最強領航者,能精準定位海面的魚群位置,這附近就是藍鳍金槍魚的聚集地,人魚們本次給幼崽們展示的捕獵技巧就以這群魚為例。
人魚爸爸們迅速出擊,而葉諾看着媽媽的利爪精确狠厲地勾住一條金槍魚的時候,忍不住捂住了眼睛。
除了那條虎鯨,他還沒有親眼見過一條生命死在面前。
為了安全而殺掉虎鯨和為了果腹而殺掉金槍魚沒有什麽不同。
但是五歲的小葉諾不是很能理解。
葉諾小聲說,“媽媽,那條魚很可憐。”
人魚也是第一次聽見這樣的觀點,在他成長過程中,似乎只有葉諾一條小人魚提出了這樣的想法。
但是白發人魚沒有糾正他,魚鳍變得鋒利,把金槍魚穿刺,用嘴叼住魚身,帶着葉諾返回岸上。
葉諾坐在巢穴裏,有點打蔫兒,“媽媽,我們不吃小魚好不好?”
其他人魚崽都吃魚吃的歡天喜地,只有葉諾要求不吃魚。
人魚把小葉諾捧在手心裏,耐心地問:“為什麽?”
葉諾眼巴巴地盯着他看,眼神裏都是請求,“小魚也是生命呀。“
人魚輕輕摸了摸他的頭,葉諾舒服地眯起眼睛,打起小咕嚕,人魚低聲說:“諾諾,我們是海洋食物鏈的一環,不吃魚的話,我們也會死,這不是殘殺,而是生存,如果我們不夠強大,那我們也會變成其他種族的食物。”
葉諾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媽媽說什麽都是對的,哪怕現在不理解,但是以後就明白了。
人魚把金槍魚撕開,遞給葉諾一條肉絲,葉諾抱着肉絲,一邊沒精打采一邊吃得津津有味。
人魚低聲說:“為了防止有一天諾諾也變成別人的盤中餐,這樣的訓練不會少。”
葉諾趕緊抱着小手,連忙搖頭說:“不,諾諾不好吃。”
人魚捏了捏葉諾的小胖胳膊,慢條斯理地說:“不會的,別人看了之後會說,這只人魚崽有這麽多肉肉,肯定很香,很軟,很好吃。”
葉諾眼睛裏又掉小珍珠了,着急地話都說不利索了:“不,不吃諾諾,諾諾這麽小,還不夠大鯊魚一頓飯的,媽媽保護諾諾,不要讓諾諾被吃掉!”
人魚微微笑,就把一條肉絲遞給葉諾,“那諾諾要答應我,每一頓食物都要好好吃,吃很多,長得很強壯,才能不被吃掉。”
“嗯!”葉諾抱着肉絲,擺了擺尾巴,小聲說:“媽媽,我尾巴疼。”
“怎麽會尾巴疼?”人魚一愣,趕緊翻開他的小胖尾巴,發現小尾巴掉鱗片的地方居然紅腫起來,似乎是被感染了。
人魚擁有強大的自愈能力,但是某些體質孱弱的小幼崽并不能很快就修複自身的傷痕。
葉諾的尾巴不舒服,已經趴在巢穴裏一動也不想動了。
海葡萄門簾碰撞,媽媽好像出門去了。
媽媽什麽時候回來呀?
葉諾很焦急,但是他乖乖地留在巢穴裏等媽媽回來。
直到傍晚,太陽下山,氣溫降低的時候,媽媽一身是水的回來了。
葉諾一下子睜開眼睛,沒力氣,但是欣喜地“咕!”了一聲。
被翻過來的時候,葉諾只看見一團綠呼呼的粘稠物體,被媽媽一爪子粘在他的尾巴上。
葉諾好奇地看來看去,“這是什麽呀?潮潮的,太重了。”
白發人魚說:“這是海藻被嚼碎了之後的樣子,裏面的成分可以修補尾巴的傷,等一等就不疼了。”
葉諾“哦”了一聲,乖乖地躺在砗磲貝殼雕刻成的床上,尾巴動也不敢動。
果然,到了晚上的時候,那塊缺失鱗片的地方就完好無損地愈合了。
人魚履行承諾,帶葉諾去看海。
夜晚,海邊的焰火之夜安靜而美好,白發人魚帶着小魚崽來到一處岸邊,這裏沒有其他人魚打擾,只有海浪潮落的細碎聲音。
人魚把葉諾放在石頭上,自己蜷起尾巴坐在沙地裏,“今晚我們練習吟唱。”
他先示範給葉諾唱一小段,“你來試試唱。”
葉諾清了清嗓子,唱了一小段,很認真的樣子。
“……”人魚的表情變得很微妙,狹長的眸子微眯,俊眉擰成一股繩,俊美的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他看了看葉諾的尾巴,首先确定小魚崽确實是人魚。
……那小魚崽唱歌為什麽會這麽難聽啊?
五音不全的小葉諾還在天真地問:“媽媽,我唱的好聽嗎?”
人魚遲疑了好一會兒,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怕小魚崽一生氣又掉小珍珠,那今晚就哄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