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塞壬的人魚崽崽 世上只有媽媽好啦
第10章 塞壬的人魚崽崽 世上只有媽媽好啦。
夢裏，人魚媽媽那對明亮的眼睛深深印在他的腦海裏，他甚至能在人魚的豎瞳中看見自己。
葉諾翻了個身，在人魚王的尾巴圈裏酣睡。
天色漸亮，這一覺睡的不算安穩，人魚王每隔兩個小時就要睜開眼睛，觀察海妖們是不是來搶幼崽了。
那群卑劣的海妖，自己生不出，就搶別人家的魚。
人魚王眼睛很痛，半邊腦袋暈，半邊腦袋疼。
他能睜眼睡，全倚仗瞳孔上有層過濾光線的薄膜，睜開時只有一只眼睛能看見，另一只瞳孔實際上是渙散的。
睡了，又好像沒睡。
罷了，自從把小魚崽撿回家，他就沒睡過好覺。
不過現在天還沒亮。
人魚王感覺到一陣輕微的響動，是小魚崽吐咕嚕泡的聲音。
人魚王輕輕撥了一下海水，把小魚崽往懷裏攏了攏，安心接着睡。
第一束光照向海底的時候，葉諾和太陽同一時刻醒來。
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這是冬日裏難得的大晴天。
葉諾把腦袋從海豹皮裏拔出來，努力想要睜眼睛，揉了揉，再揉揉……
最終放棄了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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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睡了會兒，葉諾感覺自己清醒了，但又有點困，還有點餓。
肚子的事耽誤不得，是頭等大事。
葉諾嗚了一聲，把腦袋埋進獸皮裏，然後不情不願地爬出來，打算去取小魚幹嚼嚼嚼——
等等，沒記錯的話，下海那天人魚太多了，媽媽為了不弄丢葉諾的小魚幹，把小魚幹藏起來了？
好久不吃，很是想念啊小魚幹。
葉諾趕緊嗖嗖嗖游到人魚王身前，順着媽媽的尾巴鱗片爬上去，歪着腦袋，底下那只眼睛眨了一下，小聲呼喚着，“媽媽，起來呀。”
人魚王睡相安寧，兩只眼睛都閉上了，一只手攥起抵着腦袋，另一只手随意搭在腰上，修長手指垂下，睡得正沉。
葉諾輕輕“咕”了一聲，捏了下媽媽的鼻子，可惜人魚王還是沒有睡醒的征兆。
以前在岸上巢穴裏的時候，人魚媽媽不會睜着眼睛睡覺，反而到了海裏變得戒備了？
是因為海妖會來突襲殺死媽媽嗎？
葉諾有點生氣。
如果是這樣，那他晚上就不睡覺了，反正白天可以賴在媽媽懷裏睡覺，完全可以做到晚上守夜。
他也睜兩只眼睛睡覺！
葉諾知道媽媽困了，可是肚子餓能怎麽辦？
“媽媽，起床啦，我餓。”
小魚崽有氣無力地喊着，咕咕地叫喚。
葉諾的小腦袋挨在媽媽嘴巴邊，嘤嘤小聲叫着，呼喚媽媽，耳鳍耷拉下來，小尾巴一下一下撩着媽媽的胸。
可能是撩到了不太對的地方……
人魚王臉上浮現出怪異的紅暈，挺直的肩膀線條微微顫抖，冷玉似的上半身迅速打戰栗，眉頭緊緊擰着，下颌骨繃緊了一條分明的線條。
“媽媽？”
葉諾一激動，尾巴搖的更歡快。
人魚王的呼吸驟然變沉重，勉為其難地睜開眼。
視線一片模糊，映入眼簾的是小魚崽閃閃亮亮的大眼睛。
“媽媽！你醒啦！”葉諾歡快地搖着尾巴，圍着人魚王來回游動，“我一直一直一直在等你噢！”
人魚王莫名有些挫敗，但是感覺暖暖的。
他打敗了夢魇，但葉諾打敗了他。
這小家夥。
“諾諾……”人魚王的嗓音莫名有些沙啞，他扶着額頭，很是頭疼道，“昨夜睡得好嗎？”
被葉諾吵醒，人魚王的聲音依舊溫柔，單手把亂竄的小魚崽摟進懷裏，另只手擡起來擋住眼睛，向上仰着頭，隆起的喉結緩緩吞咽着，發出喟嘆的聲音。
他現在仍然是頭很暈的狀态。
葉諾眼睛一亮，“睡得可好了，媽媽，我的小魚幹呢？”
人魚王愣住，低頭看了一眼他那不成器的魚崽，“……睡醒就餓了？”
葉諾老老實實的：“嗯！”
幼崽一點也藏不住心事，水靈靈的圓眼睛眨了眨，巴巴地等他投喂。
人魚王吐了一口氣，胸口莫名的感覺緩緩消退，耳鳍的紅血絲也慢慢消失。
葉諾的尾巴太輕柔了，他有感覺到怪異的敏感也是防不勝防的事情。
第一次養幼崽，沒經驗，以後習慣就好。
人魚王不太自然地幹咳一聲，抱着小魚崽去找他的小魚幹，在一箱子各種顏色的魚裏翻來覆去找，選了一條黃色的，遞給葉諾，“黃魚肉質筋道，用來磨牙比較好。”
葉諾嗯嗯點頭，把魚幹接過來，魚幹有點大，他只能抱着，還不停往下滑，他只好用小牙咬住魚幹，用力啃着。
魚幹嘛，是過冬的儲備糧，雖然沒有新鮮的海豹好吃，但是很合幼崽期人魚的胃口。
大祭司來訪，第一眼就看見锲而不舍啃魚幹的小魚崽，人魚王就那麽在旁邊看着幼崽和魚幹作鬥争，也不知道上手幫忙撕成肉條。
大祭司把葉諾和魚幹一起抱起來，幫葉諾把魚幹撕成肉條，斥責人魚王，“王，諾諾這麽小，你就眼睜睜看着他咬不爛，然後餓肚子？”
人魚王一時間語塞，“我……”
葉諾在吃魚幹，口齒不清地說：“不、不怪媽媽。”
撕成肉條就方便吃了，葉諾擦擦嘴巴吃飽了，又着急地要人魚王抱。
人魚王從大祭司懷裏接過小魚崽，小魚崽抱了抱他的脖子，小聲說，“媽媽好，一點也不壞。”
人魚王這才意識到，葉諾這麽着急要他抱，就是為了跟他解釋這件事。
人魚王摸了摸葉諾的頭，輕輕吻了下他的側臉，“沒關系，我知道。”
葉諾這才放心。
大祭司在一旁看着，推了推眼鏡，和善地笑着，“諾諾一點也不想讓你受委屈，一直都是你保護我們，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魚護着你。”
人魚王垂了垂眼睫毛，懷裏的葉諾還以為他傷心了，擦了擦他的眼尾，滿懷希冀地望着他。
人魚王看見了自己的倒影，在那雙圓潤清澈的眼睛裏。
大祭司看着他們，覺得人魚王快要被融化了。
原來再兇狠暴戾的人魚也會栽倒在小魚崽的眼睛裏啊。
大祭司笑而不語，把他們帶到祈福神廟，那裏都是接受洗禮的小魚崽。
葉諾惦記着那只金發小魚，小魚的金發很明顯，葉諾一眼就找到他，一屁股盤在他旁邊，“咕，我來了。”
金發小魚猝不及防地擡眸，沒想到葉諾會坐在這裏似的，眸光閃爍，“諾諾，是你？”
“嗯，”葉諾這才想起根本沒問過對方的名字，“你叫什麽名字啊？”
金發小魚很有禮貌地往後挪了挪，給葉諾留出更大的空間，“伊萊。”
葉諾煞有介事地介紹自己，“我叫葉諾，媽媽和祭司爺爺都叫我諾諾。”
這就算是正式的認識了。
伊萊試着戳了戳葉諾的小臉蛋，他早就想這麽幹了。
葉諾的臉蛋軟軟的，雪白細膩，被戳了之後，葉諾眼神有一些迷茫，濕漉漉的睫毛纖長，眼珠像水晶，忽閃忽閃的，頰邊梨渦淺淺。
伊萊收回手，藍眸輕閃，“我也可以叫你諾諾嗎？”
他們是好朋友啊。
葉諾問好朋友可以做什麽，伊萊想了想說，可以擁抱，睡覺，還有一起數星星。
葉諾很快樂地答應了。
伊萊眼睛發亮地看着葉諾，海水波光粼粼，葉諾白的快發光了，和珍珠一樣。
他發覺葉諾在看祈禱臺，于是慢慢地往葉諾的方向挪了挪尾巴。
祈禱祭臺上，大祭司和巫女還有一些貴族來到人魚王身邊，他們站成一排，迎接一個個小人魚的到來。
新誕生的小魚崽需要海神的祝福，就如同任何一對相愛的人魚都要在海神面前起誓，許下永不分離的諾言。
有的小魚崽會被大祭司和巫女抱着靠近三叉戟，當然也會被人魚王抱着賜福。
葉諾看着臺上，免不了有點打蔫。
伊萊問他怎麽了，葉諾小聲說：“媽媽在抱別的小魚。”
伊萊看他無精打采的，想了想，抱住了葉諾，“那我抱你，我不抱別的人魚。”
葉諾點點頭，懶洋洋地靠着他的肩膀，但是眼睛一刻也不離開人魚王。
伊萊雖然是很好啦，但媽媽只有一個啊。
人魚王遠遠就看見了他的諾諾看上去很傷心，怕他哪裏不舒服，下了圓臺之後，他第一時間游過去看葉諾。
葉諾馬上從伊萊身邊離開，人魚王把他抱起來，連忙上下掃視觀察他是不是受傷了，“諾諾怎麽了？”
葉諾軟軟的小身子貼着他，輕聲說：“媽媽，就算你抱別的小魚，我也一樣很愛很愛你，但我現在有點難過。”
一串一串小珍珠滾下來，小魚崽嗚嗚嘤嘤地哽咽了。
伊萊在一旁看着，默默地眨了下眼睛，嘴角忍不住揚起。
人魚王第一反應是心疼，第二反應是心軟，第三反應是忍不住想笑，“哭什麽？”
他用力揉了揉小魚崽的腦袋，小魚崽不解地看着他，人魚王安慰他：“我是你一條小魚的……媽媽。”
人魚王終于承認了這一點。
果然，葉諾擡頭，淚濕的眼睛水亮，嘴巴抿起來一點，兩顆小梨渦深深的，閉上眼睛，在人魚王臉上親了一口。
世上只有媽媽好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