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太宰治得到情報後, 就趕去了電話中的女子轉達的“我們社的偵探說……”的醫院。

去年森鷗外在龍頭戰争後把一些不安分的小組織給搞得差不多後,橫濱的治安一下子變好了,一天之內橫濱到處都是意外, 醫院都放不下的情況也不太常見了,所以到了醫院後,稍微一打聽,立刻就有人能告訴你患者在哪, 而不是“太多了!你說的哪個?”。

說來也巧,狛枝凪鬥被救護車拉去的醫院, 就是帝愛集團在橫濱投資的那家醫院。

本來剛送過來的時候,還有人糾結過如果狛枝凪鬥要動大手術,怎麽聯絡家屬,結果路過的醫生一看——

嚯!這人我認識啊!不用糾結了!他沒家屬!

帝愛集團那還有他的意外險呢,放心做手術, 錢有帝愛集團報銷, 病人本人也從來不鬧事!

頓時大家就放下心來, 安心給狛枝凪鬥動手術去了。

現在太宰治來問, 前臺詢問處的阿姨也是個認識狛枝凪鬥的人,聽說是朋友後,爽快地報了房間號, 還感慨地說。

“狛枝君在我們這出出入入這麽些年,父母死後就沒誰來看他了, 現在竟然也有了朋友,我真為他高興。”

太宰治頓了頓,露出了對女性無往而不利的微笑:“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狛枝凪鬥真是進對了醫院, 他在這家醫院的待遇那是貴賓級別, 同樣是單人病房, 比FBI在美國為了補償而安排的病房光是看上去就要貴三四倍……

不光在房間內就有配套的衛生間,甚至還有來探望的人可以坐的沙發茶幾,連陪護都有隔間可以睡。

太宰治進去後就拉了個靠椅到床邊,拿着放在一旁的病例看了看。

肋骨骨裂,右臂骨折,右腿骨折……太脆了吧,去年在美國才骨折過這條腿……頭倒是比美國那次強點,沒什麽淤血,但又腦震蕩了,總是這麽震下去狛枝君遲早要變成傻子……肺部和髒器也都有些損傷,但都比較輕微。

這架勢看起來要養很久,尤其這個腿,反複骨折肯定比正常的腿更脆,必須更小心才行,至少三個月起跳,靜養是必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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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過生日了結果來這麽一出……

太宰治都感覺無語。

看完病例後,算了算麻藥的藥效,太宰治估摸着狛枝凪鬥短期內是醒不過來了,他就靜下心來,拿出手機,打算處理港口Mafia的工作。

剛拿出自己的手機,太宰治就忽然想起了給自己打電話的那個人。

對方說手機放到附近的警察局了,那個警察局的地址他查了一下,心裏頓時就有數了。

“我們社的偵探”……這個地址附近,加上偵探這個限定詞,就只有一個答案。

那個女子是武裝偵探社的人。

武裝偵探社啊……

太宰治腦子裏過資料一樣地把武裝偵探社的資料給回憶了一遍,再一想森鷗外之前提起武裝偵探社時那不易察覺的酸氣……

決定了,他要親自上門道謝。

什麽?森鷗外會不會有意見,會不會懷疑他?

他就算什麽都不幹,森鷗外一樣有意見,跟武裝偵探社接觸根本不算什麽。

不過要等狛枝君醒了再說。

不知過了多久,狛枝凪鬥在細微的噠噠噠聲中醒了過來。

他聞着熟悉的消毒水味慢慢地睜開眼,茫然地看了一會兒病房的天花板,才緩緩扭頭循聲看過去。

“晚上好,狛枝君。”坐在病床旁噠噠噠地按着手機的太宰治打完最後一個字,放下手機向他看來,“感覺如何?”

狛枝凪鬥好像有些走神,慢了半拍才回答:“渾身疼……不過已經習慣了。”

“……我猜也是,你這次可真是全面開花。”太宰治把病例給狛枝凪鬥念了一遍,然後問道,“給你把醫生叫來?”

“不用。”狛枝凪鬥也算是久病成醫了,聽完病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總之就是靜養……啊,還要跟學校那邊請假……我躺了多久了?”

“放心,這次你沒失憶,現在只是第二天而已。”太宰治回想起在美國的經歷就想發笑,“司機比你傷得輕,還想來跟你道歉,不過跟他關系不大,檢查後是剎車出了故障,你這邊又沒醒,就沒讓他過來……”

說着說着,太宰治就發現狛枝凪鬥在盯着自己發呆,不禁挑了挑眉:“想什麽呢?”

“在想,好像我最近每次重傷醒過來,總是能見到太宰君。”

狛枝凪鬥忍着痛笑了起來:“真是、太糟糕了……”

太宰治拿起放在床頭櫃的上的止痛藥,對照醫囑倒出來一粒,“怎麽?”

“這樣下去,我都要習慣了。”狛枝凪鬥嘆氣,“剛醒過來,還沒看到你,我就覺得你應該在,結果你果然在……”

“習慣不好嗎?”

“……不好,這樣下去的話,要是哪次我沒見到太宰君,會很失望的。”狛枝凪鬥說,“你就不擔心嗎?”

這話要是讓別人來聽,肯定是一頭霧水,不懂怎麽就繞到了太宰治擔不擔心上了。

但太宰治一聽就懂。

狛枝凪鬥的邏輯必須要根據他的經歷一起分析。

其實狛枝凪鬥是在不算委婉地說:我很擔心你對我越來越重要,說不定哪天就要作為“我的不幸”死了……你自己不擔心嗎?

“當然不擔心。”

太宰治把止痛藥塞進了狛枝凪鬥嘴裏,堵住了他接下來的話——反正狛枝凪鬥這個快捆成木乃伊的架勢根本不适合坐起來就着水吃藥,就這麽躺着咽吧。

“看樣子我之前跟你說的話你完全沒聽進去。”他笑盈盈地看着狛枝凪鬥苦着一張臉,強行把止痛藥幹咽下去,苦得半天不想說話的樣子,繼續道,“我的決定不會因為這些而改變……少想這些有的沒的,難道還要我發誓你才能放心嗎?”

狛枝凪鬥艱難地開口:“我不是……”

太宰治若有所思:“說起來我根本不信這些,發誓也沒用。”

狛枝凪鬥:“……”

那你還說!

不過太宰治的意思狛枝凪鬥已經get到了,反正就是對太宰治來說死不死的根本不算什麽,讓他別總是糾結這個。

狛枝凪鬥其實也有一陣沒想過這種事了,去年在美國的時候,他基本已經做好了“太宰治死在自己面前或者死在外邊連遺體都見不到”的準備,只是今天出了車禍,身體各種不舒服,又一睜眼就和自己想的一樣見到了太宰治,就難得多愁善感了一下。

不過也過去大半年了,提醒一下也好,太宰君要是後悔倒也來得及……既然這次太宰君還是這麽堅定,以後就不說了吧。

狛枝凪鬥剛想開口,太宰治就搶先一步道。

“比起這個,過兩天是你的生日,本來我和織田作他們都說好了給你開個生日宴,現在你這樣子連病房的門都出不去,宴會也沒戲了,真不幸啊。”

狛枝凪鬥眼神亮了亮:“是啊,真不幸。”

原來還有這事?那他這接二連三的不幸還真是密集,不知道接下來的幸運會是什麽啊……

“之前問過你想要什麽生日禮物,你說送什麽早晚都會壞,幹脆不要了。”太宰治說,“不過生日宴沒了,生日禮物也沒了,這生日過的也太平淡了,所以我覺得果然還是應該送你什麽——就算得到後會失去,但至少擁有過不是嗎?比從來就沒到手過要好吧?”

狛枝凪鬥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聽到舊話重提就笑了一下:“你說的也有道理……其實只要是太宰君的心意,不管送什麽我都喜歡。”

“那把我送給你怎麽樣?”

狛枝凪鬥一愣,睜大了眼:“诶?”

太宰治像是開玩笑一樣地說:“你暗示我好好想想要不要離開好幾次了,我送出去的禮物可沒有收回的,這樣你算是安心了吧?”

狛枝凪鬥聽了都覺得不好意思。

他在這世界上朋友不多,一只手就能數的過來,織田作之助、坂口安吾他們工作忙,雖然也關系他,但年齡差也擺在這,聊也聊不深入;工藤新一倒是跟他只差一歲,借住那段時間也相處得不錯,可三觀有些不同……只有太宰治,相處時間多,各方面都合得來,而且……

感覺是他父母死後,最關心他的人了,連夏目老師都要排後面。

“我錯了,是我沒能理解太宰君的誠意,太宰君也煩了吧,果然像我這樣的……”

“所以。”太宰治打斷了狛枝凪鬥的慣例自我貶低,“你想要嗎?”

狛枝凪鬥沉默。

“不要考慮什麽時候我會死,就現在,告訴我,你想不想要一個永遠不會離開的你朋友?”

太宰治蠱惑人心的技能是滿級的,只是平時懶得用,現在他把自己那張臉的優勢發揮到極致,語氣再煽動人心一點,效果意料之中的喜人。

狛枝凪鬥下意識地就跟着他的話風走了:“……想。”

太宰治笑了起來。

“既然你這麽想要,那我就答應你吧——提前祝你生日快樂,狛枝君。”

*****

太宰治第二天上午離開的醫院。

剛知道狛枝凪鬥出事的時候,他就給森鷗外打過電話了,告知了他這麽一個情況,表示狛枝君無父無母就自己這一個朋友,他得去看看。

森鷗外自然也不會煞風景地說“他在東京不是還有個叫工藤的朋友嗎”這種話,考慮到那是自己的小師弟,不光給太宰治放了一天的假,還關心地問了問病情,囑咐他好好照顧狛枝凪鬥。

太宰治又一次在心中肯定了森鷗外跟狛枝凪鬥背後可能有的聯系。

最開始還說什麽想讓狛枝凪鬥加入港口Mafia,之後偶爾問一問狛枝凪鬥的态度,等他從美國回來後就沒提過了,所以是在美國的時候嗎……

不過他試探過狛枝君,狛枝君倒是一無所知的樣子,那就是森首領單方面知情了。

太宰治看着映入眼簾的大樓,把這些心思給收了起來。

雖然這些情報現在好像用不上,但情報是不嫌多的,以後也許就用上了呢?他想要做什麽,情報都是基礎。

……不然就像上次那個少女漫畫家的事一樣,什麽情報都不收集,他過去除了震驚就是震驚。

眼前這棟樓,一樓的門店是一家咖啡店,而武裝偵探社在四樓。

太宰治腳步輕快地從咖啡店旁邊的門進入了大樓,然後按了四樓的電梯,等待樓層到達。

四層樓并不高,沒一會兒就到了,電梯門一開,就能隐隐聽到此起彼伏的電話鈴聲。

太宰治吹了聲口哨。

和情報中一樣,真的是業務很繁忙啊,這家偵探社。

他敲了敲門。

本以為裏面這麽混亂,會聽不到他敲門的聲音,沒想到幾秒後就有人開了門。

“請進。”一個看上去和太宰治差不多同齡的青年打開了門,“是有委托嗎?”

太宰治擡頭往房間裏面看了看,發現一片混亂中,有兩個人最顯眼。

一個是把腿架在桌子上,悠哉悠哉地吃着零食的青年,另一個是無所事事地坐在辦公桌前,好像在打磨指甲的短發女子。

除了他們之外,就只有給他開門的這個人還有點意思了。

事務所中的其他人,看上去就像是随處可見的社畜一樣散發着平凡的氣息,忙着接電話,記錄委托,甚至還有在那個吃零食的人面前拿着一疊資料不知道在勸什麽的。

收回視線,太宰治笑得很無害:“我是來道謝的。”

“诶?”給他開門的青年一愣。

“你是也是這裏的員工嗎?”太宰治的目光在對方的身上轉了一圈。

青年連忙否認:“不,我只是……算是實習生?來體驗一下……我是社長的學生。對了,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叫國木田獨步。”

“國木田。”

太宰治點點頭,沒有要自我介紹的意思,跟着國木田獨步往會客區走,半真半假地說道。

“昨天我朋友出了車禍,貴社有位員工撿到了他的手機,打電話給我,告訴了我這個消息……我朋友從小父母雙亡,要不是這通電話,我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知道他出事了,所以想來道個謝。”

國木田獨步一聽就想起來了:“啊,昨天那個手機就是你朋友的啊!你朋友還好嗎?”

太宰治嘆氣:“住院了,起碼三個月不能正常生活……他去年就墜樓過一次,總是發生這種事,太讓人放心不下了。”

國木田獨步同情地說:“至少他現在還有你這個朋友。”

“我之前聽說過武偵偵探社,不過沒來過……剛才在吃零食的那位就是江戶川亂步嗎?”

國木田獨步自豪地說道:“是的,別看亂步先生那個樣子,其實很厲害!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偵探了!”

被太宰治引着話題聊了一會兒,國木田獨步不知不覺就忘了對方本來只是來道謝,完全沒必要說這麽多,還是他手機的鬧鐘忽然響了,他才猛地回過神來。

“啊,竟然已經這個時間了。”國木田獨步看了眼表,“我接下來要去學校……不好意思,耽誤了你這麽長時間。”

話是這麽說,但國木田獨步隐隐感覺好像哪裏不太對……真的是因為自己話太多了才耽誤的時間嗎?

“其實見到那個手機的是我們社的醫生,她就在這裏,你要不要直接跟她說?”國木田獨步問道。

“好啊。”太宰治既然來了,當然不介意多撈點情報回去——港口Mafia裏關于武裝偵探社的情報還真不算多,僅僅知道是個合法異能組織,但連成員的異能力是什麽都不知道。

理論上講應該去收集情報的,但森鷗外不說,下面的情報部也不會給自己找麻煩,除非牽扯到港口Mafia了,比如查案查到了自己人頭上之類的,才會動一動。

這待遇其實算不上特殊,其他跟港口Mafia沒什麽接觸的組織也是這個待遇,所以也沒人起疑,但太宰治卻能感覺到森鷗外對武裝偵探社的微妙之情。

所以,來都來了!還是個光明正大的理由!不試探一下豈不是可惜?

國木田獨步去屏風的另一邊問了問醫生的想法,回來跟太宰治說:“我帶你去見與謝野醫生。”

太宰治欣然前往,然而剛繞過屏風,就跟貌似已經跟職員扯皮結束,正站在與謝野醫生桌旁聊天的江戶川亂步對上了眼神。

江戶川亂步看着太宰治,忽然皺眉道:“你是港口Mafia的人。”

偏偏這時候太宰治手機還響了,他一見反正已經暴露了,幹脆在衆人的注視下接了電話:“森首領?不是說好放假的嗎?”

“啪!”與謝野醫生手裏的東西就掉了下去,她臉色有些蒼白地看了眼太宰治。

太宰治面不改色,但将這一幕收進眼中,心中自然也有了計較。

武裝偵探社的醫生不可能是普通的醫生,估計也是個異能力者,能力也治療有關?聽到港口Mafia反應這麽大,可他也沒聽說港口Mafia為了得到什麽醫療人士搞過什麽事啊,那就是其他的原因……

倒是江戶川亂步急急忙忙地跟與謝野醫生說道:“跟你關系不大。”

與謝野醫生便正了正臉色,小聲說:“只是有些意外。”

這麽多年過去了,她的心理陰影其實也好的差不多了,真就是完全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景下遇到港口Mafia的人,有些意外才失了态。

太宰治簡單地說了幾句,把狛枝凪鬥的病情彙報了一下後就挂了電話,饒有興致地看着與謝野醫生的反應,又瞥了一眼旁邊,發現之前還相(提)聊(供)甚(情)歡(報)的國木田獨步退後了半步,拿出了一本手賬,滿臉寫着警惕。

“一個好心的建議。”太宰治悠閑地說道,“不要把你的異能力使用條件表現的太明顯。”

國木田獨步這架勢,簡直就生怕別人不知道你的異能力必須用到那個手賬一樣。

他們這邊雖然發生了變故,但聲音不大,就附近幾個人能聽到,遠一點接電話的員工們更是沒工夫關注,所以情況雖然看上去一觸即發,倒也并不顯眼。

“收起來吧國木田。”江戶川亂步戴上眼鏡看了看太宰治,又收了起來,“他不是來挑事的。”

聽了江戶川亂步這話,國木田獨步才猶豫着收起了自己的手賬,臉色不太好地質問:“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太宰治攤了攤手:“謝謝你們讓我知道朋友住院了?”

“他沒騙你,出車禍那個真的是他朋友。”江戶川亂步放松地又拆了一包零食塞進嘴裏,含混地道,“應該就是對我們偵探社好奇,順路來看看。”

與謝野醫生雖然反應不那麽過激了,但也依然用警惕和抗拒的眼神看着太宰治:“你朋友也是港口Mafia的人?”

“不是。”太宰治聳聳肩,“是個在東京上高中的普通人,如果他真是港口Mafia的人,我也不用擔心自己接不到消息了,所以我是真心感謝你。”

與謝野醫生詢問似的看了眼江戶川亂步。

江戶川亂步點點頭。

與謝野醫生的臉色就緩和了一些,不過從她抱着胳膊的姿勢來看,還是沒有放松警惕:“我知道了,你朋友沒事就好,我只是撿了個手機而已,沒做什麽,如果沒事的話……”

“我這就走。”

當太宰治不想搞事的時候,他可以非常的識時務,何況他這次的收獲已經比預想中還多了,留着也沒什麽必要。

太宰治一點不生氣,笑眯眯地道謝後就轉身離開。

等他關上門,與謝野醫生才真正地放松下來,然後跟江戶川亂步解釋。

“我真沒事,就是太久沒聽到……那家夥的消息,有些沒反應過來。”

“放心。”江戶川亂步認真地說,“我和社長都會保護你的。”

與謝野醫生笑着點點頭,然後也有心情八卦了:“沒想到昨天随便撿個手機,都能電話打到港口Mafia那去。”

“他很看重那個朋友。”江戶川亂步說,“不過雖然那個朋友不是黑手黨,但恐怕跟森鷗外也有其他關系。”

不然不會那麽關心一個外人,就算是對幹部的體恤,森鷗外那種性格也不至于做到這種程度。

但要說森鷗外能在什麽情況下關注一個普通人……

江戶川亂步的眼神在福澤谕吉的社長辦公室門上一頓,收回了視線。

線索不足,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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