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橫濱, 書,如果真的知道什麽,靠這個兩個關鍵詞就該懂了。

但狛枝凪鬥只是微笑着表示茫然:“雖然很想幫上忙, 但指向這麽模糊的話, 我實在不知道你說的是哪本書……”

愛倫·坡一看狛枝凪鬥這個反應, 就知道他不知情,不過他也很心大:“沒事, 吾輩就問一下。”

情報收集這一塊兒跟他其實沒什麽關系,他被扔來橫濱,只是菲茨傑拉德試圖讓他從各路線索中推理出點什麽……途徑分兩種,一種就是他本人在橫濱觀察到的, 一種是【組合】負責情報的人把情報收集給他, 然後他再從中分析。

因為他也打算來橫濱, 就當做是給自己找個借口出門了,所以才答應了菲茨傑拉德的安排,不過就算是愛倫·坡也沒指望真能靠自己的肉眼的觀察推理出什麽, 不然……江戶川亂步早就該發現了。

“哈……”狛枝凪鬥表面點頭表示這一茬過去了, 實際上已經暗暗把‘書’這個關鍵詞記了下來, “坡先生打算什麽時候去挑戰亂步先生呢?我期待這一天已經好久了!請務必讓我有幸參與到這一偉大的決鬥中!”

說到這個話題, 狛枝凪鬥的語氣不自覺地亢奮了一點,把愛倫·坡給吓了一跳。

愛倫·坡移開了視線,把肩膀上的小浣熊抱了下來:“不、那個,還沒準備好……”

“還要準備多久呢?”狛枝凪鬥熱情地說道, “我有個學弟現在就在武裝偵探社實習, 如果需要什麽情報的話……”

愛倫·坡小聲地重複:“實習?”

狛枝凪鬥忽然福靈心至:“我那個學弟一直想當個偵探, 亂步先生也說他當個助手沒什麽問題……我之前說要還人情, 想要好看的推理小說的人就是他……如果能認識您的話, 他一定會很高興吧。”

愛倫·坡:“…………”

他陷入了明顯的糾結,好像想到了什麽,有些心動,但最終也只是說需要考慮考慮。

接下來就和狛枝凪鬥兩人相視無言,靠着狛枝凪鬥超厚的臉皮強行開啓新話題,才顯得沒那麽尴尬。

總體來說,愛倫·坡對這次的面基還是挺滿意的,畢竟在網聊時期他其實就已經有些習慣了狛枝凪鬥那個動不動就吹彩虹屁的習慣,到了現實對方收斂了一點,他感覺就很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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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狛枝凪鬥真是很努力地克制了,不然全力發揮的話,愛倫·坡能被吹到當場死亡。

等晚上太宰治回來,狛枝凪鬥就提起了愛倫·坡:“……就是這樣,太宰君知道坡先生問的是什麽‘書’嗎?”

“大概知道一點。”太宰治毫不掩飾地說,“不過這個情報就是我送給菲茨傑拉德的,所以愛倫·坡不知道的,我也不知道。”

狛枝凪鬥恍然:“坡先生要完成的任務,是菲茨傑拉德先生下達的啊?”

“他們是同一個組織的,叫【組合】。”太宰治把能告訴狛枝凪鬥的事挑挑揀揀說了一下,“最近打算在橫濱開公司,但看樣子還在考察做什麽方面的比較好,我個人是建議過開偵探社的,絕對滿足他們所有需求。”

只是為了收集情報就打算直接開公司,真是財大氣粗,但要是開的公司跟情報無關不就本末倒置了嗎?

狛枝凪鬥對這些倒是沒什麽興趣,他只是很遺憾:“坡先生好像對亂步先生有些過分小心了,明明也是很有實力的人,為什麽不能自信一點呢?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看到他們決鬥啊……”

太宰治說:“只論推理的話,江戶川亂步确實很厲害,愛倫·坡小心一點是正常的。”

“……真難得見太宰君你這麽誇一個人。”狛枝凪鬥有些意外了,“不過我确實只了解坡先生寫小說的水平,倒是沒見過幾次他的推理……”

“寫小說倒肯是愛倫·坡穩贏了。”

太宰治眼神很毒,雖然只見了江戶川亂步一次,但他之前也看過一些報道,很輕易就能推斷出江戶川亂步的行事風格,明白對方是那種“無法理解普通人想法的天才”類型。

讓這種人去寫小說,就好像數學的解答題把所有關鍵步驟都跳過直接寫出答案一樣,讓他寫過程,他說一眼就能得出答案不知道過程是啥……對普通人絕對很不友好。

狛枝凪鬥嘆氣。

想見識一下希望與希望的碰撞,偏偏其中是個是社恐,真是太不幸了。

“最近就沒發生什麽好事啊……”

“說起好事……明天織田作總算有空了,要去聚會嗎?”太宰治看向狛枝凪鬥的腿,“坐車過去的話,倒也用不着輪椅。”

狛枝凪鬥住院這麽久,織田作之助硬是找不到時間來看望他,足以看出他有多忙了。

倒也不是說港口Mafia真就能喪心病狂到把他一天的所有時間都占用了,只是他家養着那些孩子,白天工作晚上看孩子和趕稿,實在沒閑工夫。

織田作之助也算是鍛煉出來了,算了算時間,覺得明天工作結束還能去喝一杯,這麽難得的機會,就特意跟幾位友人說了一聲,免得錯過了這次,後天工作量又上去了。

狛枝凪鬥從來不拒絕:“好啊。”

時隔幾個月的四人聚會,就連總是最後一個來的坂口安吾這次都來得很早。

在關心了一下狛枝凪鬥這個凄慘住院的病號後,織田作之助成為了話題中心。

“織田作最近真的忙得離奇。”坂口安吾皺着眉道,“理論上講,底層人員的工作量應該沒有顯著變化。”

作為搞情報的人,坂口安吾來說這話,比身為幹部的太宰治還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現在好多了。”織田作之助說,“明天我就繼續交辭職信。”

“大概率還是會杳無音信吧。”太宰治轉動着手裏的酒杯,“這件事安吾你就別管了。”

坂口安吾擔心地看了眼太宰治,沒說什麽。

能讓太宰治表示要自己解決,除了有趣味性這個可能性以外,大概就只有坂口安吾不适合做了。

而根據坂口安吾自己的情報,推測了一下,他有點懷疑是森鷗外盯上了織田作之助。

……實話說,織田作之助當年交給港口Mafia的簡歷還挺亮眼的,可惜最後一行不殺人抹消了所有優點,只能在底層打工,但這并不意味着森鷗外就會因為底層人員這個身份而忽略了織田作之助的能力。

“好吧,我不管了。”坂口安吾發覺難得聚會一次,氣氛竟然這麽沉重,連忙換了個話題,“狛枝君,你同學以你和太宰為原型的漫畫連載的雜志你買了嗎?”

狛枝凪鬥有些意外:“啊,最近沒有關注,因為他說完結上一部還需要時間……”

坂口安吾咳嗽了一聲:“我買了。”

“…………”

就算是織田作之助都不禁沉默了一下:“安吾……”

你這想看熱鬧的心情已經要溢出來了。

太宰治也語氣意味深長地道:“安吾你工作這麽忙,還記得漫畫雜志發售啊……”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安吾。

從太宰治這裏聽說了那個少女漫畫家是男性後,坂口安吾的老父親之心就死的差不多了,所以他這次并不是因為關心狛枝凪鬥的交友而惦記着漫畫的,而是很樸素的原因。

“織田作,你就不好奇太宰和狛枝君被畫成什麽樣子嗎?”

“只是原型的話,其實會差很多吧……”作為一個作家,織田作之助倒是很懂,但他頓了頓,又繼續道,“不過确實有些好奇。”

狛枝凪鬥舉手:“我也想看。”

野崎君到底能畫成什麽樣的?希望有進步吧,之前看到的那個大綱太迷惑了,如果能通過連載簡直會讓他懷疑編輯腦子有問題。

就算這個世界的文壇萎靡得過分,也不至于讓那種故事連載吧。

坂口安吾就從文件包裏把那本雜志拿了出來。

他跟太宰治相鄰而坐,太宰治就湊過來興致勃勃地等着看。

循着筆名翻到相應的那一頁,剛看到扉頁,太宰治就感到了不妙。

“等等!”太宰治攔住了坂口安吾翻頁的手,“我先看看。”

坂口安吾也發現了情況,忍着笑扶了扶眼鏡:“說不定是男扮女裝的劇情。”

“……”太宰治迅速地往後翻了幾頁,陷入了沉默。

男主因為那多變的運氣,被普通人排斥,只有好奇心強烈又不怕死的女主願意接近他,并發表了“沒關系,我是被死神都嫌棄的人”的言論……???

野崎梅太郎到底是以他為原型發揮了多少先不說,就說一下這個男女主相對應的人設吧……

為什麽……為什麽!明明他去野崎梅太郎家裏的時候,初設還是狛枝君性轉女主,然後按照這個設定找的他當男主原型,現在卻轉頭就把他畫成了女主,狛枝君搖身一變,成了男主?

他不信邪地又往後翻了幾頁,覺得自己大概終于找到了原因。

女主給男主做了雞湯。

“這是性別歧視吧?”太宰治終于忍不住吐槽了,“男的就不可以做飯了嗎?”

狛枝凪鬥聽懂了:“也不一定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吧,野崎君其實也自己做便當的。”

太宰治試圖去理解野崎梅太郎的腦回路,但……不是他想不出,只是野崎梅太郎真的思考模式過于迷惑,太宰治稍微想一下都覺得是另一種含義的精神污染,而且他總覺得自己真要懂了對方是怎麽想的,不光沒有成就感,反而會有挫敗感……

他更喜歡挑戰聰明人的腦子,比如給菲茨傑拉德提供情報的那個幕後黑手。

不過太宰治不用腦子地想一下,可能是野崎梅太郎覺得女主拯救男主這種模式更吃香吧。

畢竟少女漫畫的讀者還是女性居多,讓她們代入一個運氣那麽脫離現實的人,大概有些隔閡,而且女主運氣好的時候固然爽,但拖後腿的時候也讓人心煩意亂,不過交換一下,讓女主去拯救這樣的男主,感覺就好多了。

太宰治飛快地把第一話給看完了。

雖然這才是他第二次看少女漫畫,上一次是在野崎梅太郎的工作室裏,不過太宰治已經大致明白了少女漫畫的套路

不得不說野崎梅太郎還是有點水平的,把狛枝君那種莫名喜歡自我貶低但有時候又有種奇異的傲氣的性格抓的很到位,到位不說,還二次元化了一點,弄得比真人還萌——要知道狛枝凪鬥現實中的人緣可不怎麽好。

但是到了女主的人設,太宰治就看的比較痛苦了。

很明顯,野崎梅太郎根本沒搞懂太宰治的真實性格——話說就見那麽兩次,要是真能在太宰治的演技中發現他的本性,野崎梅太郎還當什麽漫畫家,去軍部幫人抓間諜算了,軍部絕對會高薪聘請。

總之,因為這個女主過于走形,要是當原創看還行,一想到這女主原型是自己,甚至熟悉的人還真能看出一點點自己的影子,太宰治就看不下去了。

坂口安吾見太宰治看完了,就迫不及待地拿過來自己看了起來。

太宰治也知道這是攔不住的,他現在攔一回,坂口安吾出去再買一本照樣能知道,所以只是嘀咕了幾句,沒有阻止。

坂口安吾果然是邊看邊笑,還打趣“太宰什麽時候再做個飯”,酒吧裏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太宰治已經過了那種“正主看自己的ooc同人”的尴尬勁兒,恢複了往日的厚臉皮,理直氣壯地說一些“漫畫的事,怎麽能算到原型頭上”、“你們這些人,不要把原型和漫畫角色聯系在一起啊”之類的話。

等坂口安吾看完,就把雜志交到了狛枝凪鬥手上。

狛枝凪鬥作為男主的原型,注意力卻完全不在這上面,他關注的是故事結構,要不是織田作之助還沒看,他甚至想把其他幾個故事一起看了,然後推測一下野崎梅太郎的排名。

完完全全就是個野崎梅太郎事業粉。

等狛枝凪鬥把雜志遞給被坂口安吾三言兩語中透漏的情報勾起好奇心的織田作之助,太宰治已經全然把自己和女主角分開看待了,甚至能泰然自若地問。

“狛枝君覺得這個故事怎麽樣?”

“嗯……”狛枝凪鬥沉吟了幾秒,“作為一個奇幻故事,世界觀沒有鋪展開,設定完全是為了男女主發展,但讀者大概不會在意這些吧。”

太宰治咳嗽了一聲:“對于以你為原型的男主呢?”

“雖然說是以我為原型,但要說男主角就是野崎君眼中的我的話,我就太不知好歹了,野崎君明顯是有着自己的想法,男主比我要更讨人喜歡……不過做不到這一點的話,也不适合當男主角就是了。”狛枝凪鬥說道,“倒是女主角……”

太宰治“嗯?”了一聲。

狛枝凪鬥終于還是遺憾地嘆了口氣:“我其實更期待太宰君的性轉……這個女主角根本不像太宰君。”

“哎~?”太宰治笑了起來,“那假如你是男主角,你喜歡這個女主還是我?”

這時候,坂口安吾終于想起來太宰治曾經說過什麽了。

竟然還沒放棄,認真的嗎?!你就不能先搞懂自己對狛枝君的感情到底是不是愛再下手嗎!?

随着坂口安吾微微變了臉色,酒吧中的另一位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那就是本來好好地趴在一邊,看年輕人們關于少女漫畫的熱鬧的夏目·三花貓·漱石。

太宰治問問題的時候,是開玩笑的語氣,夏目漱石本來不應該那麽在意的,但……

夏目漱石對太宰治的關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基本上是從森鷗外當上港口Mafia首領,他聽說太宰治是森鷗外的學生時,他就在關注自己這個徒孫了。

很顯然森鷗外把本來就歪的孩子教的更歪了,不過因為這樣更适合在黑暗的那一邊,夏目漱石也沒有插手的想法,就這麽淡定地圍觀着罷了。

也因此,在太宰治對狛枝凪鬥表現出了不同尋常的興趣時,夏目漱石第一時間感覺到情況有些微妙。

他對比了一下跟太宰治打交道比較多的幾個人,什麽織田作之助、坂口安吾、森鷗外、尾崎紅葉、中原中也、廣津柳浪……試圖讓自己放心,但結果就是,他更不安心了。

太宰治對待狛枝凪鬥的态度最開始還算正常,後面就已經完全脫離了之前的所有模式,進入了一個奇妙的新境界,而夏目漱石作為一個見多識廣,心思細膩到能成為文豪的人,比所有人都早地隐隐有了些預感。

所以,就算夏目漱石在之前太宰治暴言的時候不在,現在他猛地一聽這話,就算再怎麽像是開玩笑,他也不會真的就吧它當玩笑,而是豎起耳朵,認真地向四人看去。

太宰治的表情看不出什麽,他的演技向來不錯,織田作之助在看漫畫,表情很淡定,狛枝凪鬥的後腦勺沖着他,他看不見,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表情沒什麽變化,但眼神洩漏出了驚悚!!!

他一定是知道什麽!

夏目漱石好歹也是森鷗外和福澤谕吉的老師,給點線索倒推全局也是必備技能,他幾乎是瞬間就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麽。

于是一雙貓眼就目光灼灼地盯住了狛枝凪鬥,等着他的回複。

狛枝凪鬥幾乎沒有思考,直率地回答:“當然是太宰君。”

這種玩笑話一般都沒什麽後續,太宰治也不可能像少女漫畫中的女主一樣問“那你喜歡我哪裏”。

因此太宰治沒有下文,只是微微地笑了一笑。

這微笑只在他嘴角浮現了不到一秒,卻與之前的笑容區別了開來,透着沉靜又燦爛的喜悅。

夏目漱石保持了沉默。

真是簡單的快樂……如果那個連他都覺得沒救了的太宰治能因為這種小事而開心的話,也許還能搶救一下。

夏目漱石雖然年紀比較大,但并不是古板的家長,就看他當年給學生上課的晚香堂牆上挂着的他的題字是“不拘義理,不拘人情,不拘廉恥”這種內容,就看得出他其實思維十分活絡。

再從他前兩個弟子出師後他就沒管過來看,夏目漱石也是很崇尚放養和自由的。

他并不打算幹涉狛枝凪鬥的感情生活,他抽空教導狛枝凪鬥的時候,主要就是在人生觀這方面,所以他對狛枝凪鬥越了解,他對自己小弟子的社交就越悲觀——甚至他都不指望狛枝凪鬥能正常交友戀愛,有一個,哪怕失敗了都是驚喜。

因此盡管夏目漱石覺得太宰治這個人選有些迷惑,大概率自己小弟子的人生要增加一段莫名其妙的感情史,他也不打算像個封建大家長一樣對小輩的感情指手畫腳。

所以,他現在看太宰治越來越不順眼,絕對跟太宰治想泡自己小弟子沒有任何關系!嗯!

這一次的聚會,在其他三人一同勸說織田作之助不要從少女漫畫裏取材中結束了。

當時的所有人都不知道,這是他們最後一次毫無顧慮、敞開心扉的一次聚會。

在下一次的聚會中,太宰治敏銳地察覺到了坂口安吾的隐瞞,但對此保持了沉默,僅僅是提議拍一張照片,将曾經确實存在與他們之中的某種東西以照片的形式保存了下來。

然後,沒過幾天,坂口安吾就失蹤了。

而在知道這件事之前,織田作之助得到了一個消息,他聽到後立刻就按照太宰治之前的囑咐,撥通了他的電話,

“太宰。”織田作之助打電話給太宰治,“和你說的一樣,BO要見我。”

電話另一端的太宰治輕輕地呼吸了一下。

“……保持聯絡,織田作。”太宰治沒有用平日裏總像是在開玩笑一樣的輕浮語氣,而是難得的認真,“接下來我要處理的事恐怕跟你那邊的事有關——我等這一天可真是等了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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