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聖誕前夕
第44章 聖誕前夕
從李鑫鵬家裏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還有幾天就是聖誕節,幾幢大樓上爬了火紅的聖誕老人。
地上撲了一層薄薄的雪片,映着紅色,藍色,還有黃色的光,溫柔了零下十幾度的京城。
蘇然的手被劉冰洋握着,一同插在她的口袋裏。兩人挨着肩膀慢悠悠地走。高跟鞋踩過,帶起那層銀色,露出灰色的地面。
十年前的時光仿佛就在昨日,那時,她們穿着運動衣,穿着平底鞋,并肩走過這條路。如今,她們都穿着風衣,臉上褪去了青澀,相攜着走過同樣的路。
十年間相思的痛苦好似沒存在過一樣。
劉冰洋的嘴裏帶着酒氣,遇着空氣化成白色的霧:“你挺能喝的啊?”
蘇然的臉紅撲撲的,撒着嬌說:“你又不是沒見過。”
三亞的那次,兩人不就是酒後駕駛麽。
劉冰洋低頭笑了一聲,口袋裏的手緊了緊:“冷麽?”
蘇然在她的肩頭蹭了一蹭:“不冷。”
“時間過得好快啊,過了年,我就三十六了。想想遇上你的那年,那個時候,我多年輕,那會兒剛畢業。”
蘇然偏了下頭:“我不嫌你老。”
劉冰洋抽出另一只手寵溺地揉了揉她的發:“姐的顏值應該還在線吧,還能勾的住蘇大美人?”
“嗯……”蘇然歪着頭沒說話。
劉冰洋在她的腦門上敲了下:“這還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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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然留下一串笑聲:“吓唬你的,你沒看網上說的嗎?那麽多人崇拜你,給你留言。”
“沒看。”
“騙我。”
劉冰洋停下腳步:“真沒看,那就是為了工作室開了個號,我平時都不看的。真有人留言?”
蘇然認真地點點頭:“好多人,好多女孩兒。”
劉冰洋見她這樣子,樂了:“好多女孩兒?你見了?”
“還用見,看那說的話就夠了。”
劉冰洋湊近她:“說什麽了?我聽聽。”
“叫你姐姐啊,本命啊,什麽眼鏡哪兒買的,鏈條哪個牌子的,還有鎖骨啊,手啊……”
劉冰洋在她的嘴上啄了一下,對視一眼後,又含了下她的唇瓣,又慢慢松開:“你一條一條翻看的?”
蘇然抿着嘴巴,把唇藏了起來。
“酒量不小,醋勁兒也挺大。”
蘇然輕輕推了劉冰洋一下,食指點了點她的胸口,輕聲說:“背我。”
“太欺負人了吧,你可比我高,現在又吃這麽多——”
“背不背?”蘇然威脅她,卻是一副嬌嗔模樣。
“背背背,”劉冰洋趕忙應聲,“你不怕被人拍到啊?”
“不管,”蘇然已經把劉冰洋轉過去,雙手勾住了她的脖子,“背我。”
“欺負我不穿高跟鞋是吧?哎呀——”劉冰洋邊笑邊把蘇然背了起來,還掂了掂,“有一百斤了吧?”
蘇然的下巴抵在劉冰洋的肩上:“你好香啊。”
劉冰洋輕笑,偏過頭說:“你嘴真甜。”
“那你親我?”
劉冰洋皺皺眉:“這個角度有點難啊。”
蘇然在劉冰洋的臉上吻了一下:“那我親你!”
“蘇然,你……”
“你親不到我,我就親你嘛,我的角度剛剛好。”說着對着劉冰洋的臉頰又是一吻。
直親地劉冰洋心猿意馬,渾身發酥,她把蘇然又往上背了背,警告道:“再親我可就背不動你了。”
“那……回去親。”
“親哪兒啊?”
“臉啊。”
“只親臉啊?”
“嘴巴?”
“還有呢?”劉冰洋偏過頭。
蘇然感受着她溫熱的鼻息,在那眼神交彙的一瞬臉更燙了。她擡手捏住劉冰洋的雙唇。
劉冰洋甩甩頭沒掙紮開,含糊不清地說:“你謀殺親夫啊!”
蘇然像個小孩子一樣,趴在劉冰洋的背上咯咯地笑着。笑了一陣後,在劉冰洋的耳邊,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我會學着做的。”
劉冰洋像被賦予了力量一樣,背着蘇然就小跑起來。
蘇然吓得拍打劉冰洋的背:“冰洋,慢點兒,地滑——”
細碎的雪花又下起來,愈下愈大,紛紛揚揚地撒下,飄過路燈,落到兩人的發上。
“冰洋,說真的,你當年在杭州遇上我的時候,怎麽就躲我呢?”
劉冰洋的眉頭緊了緊,這丫頭竟然還記着這個事兒。這次估計是糊弄不過去了。她的腦子飛快地轉着,想着一個能說得過去的理由。
“當時也不是很想待在那家公司,有人排擠我,我又不想讓你看到我狼狽的樣子。”
“真的?”蘇然拍拍劉冰洋的肩膀,“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走。”
劉冰洋往下蹲了蹲,注意着蘇然的高跟鞋,慢慢讓她落了地。
“嗯,是啊,你也知道我專業能力強,那肯定有人眼紅啊。我又不稀得跟他們較真兒!”
蘇然似乎信了,點了點頭挽上她的胳膊,委屈道:“那你也不和我說一聲……你不知道,我那天回去有多開心,第二天一早就去找你了。”
“我猜到了。”
“哼,”蘇然氣呼呼地悶哼一聲,“你什麽都知道。”
“也有不知道的時候。”
“什麽?”
劉冰洋擡頭看了看深邃的天色,呼出一口氣:“不知道我肆意妄為的那一次有沒有影響到你的婚姻生活。要是邵傑不介意還好,萬一他有處女情結呢?我的蘇然會是什麽樣的處境啊……可當時的我沒有能力照顧你,我沒法兒把你留在我身邊。”
“冰洋,你不用照顧我,我會照顧你。”
“是啊,我怎麽會想到你竟然這麽堅韌,”劉冰洋轉過身,與蘇然面對面,“十年啊,不是十天,不是十個月。”
蘇然湊近一小步,鞋尖相抵,她環抱上劉冰洋的腰,兩人緊緊相擁在一起。
“還能再見到你,真好。”她聞着劉冰洋頭發上的香味,心裏裝得滿滿的。
……
“快吃啊,想什麽呢?”景思明嗦着碗裏的麻辣粉,敲敲桌面。
景思陽好像沒什麽胃口,盯着碗不動。
“怎麽?在你鵬哥那兒不開心?不然就別折騰了,來哥這兒,幫哥做事。也省得我忙成這樣了!”
景思陽擡起頭,看着哥哥,喉結微動:“哥,這些年辛苦你了。”
“掙錢哪兒有不辛苦的,能者多勞,”景思明咬了口蒜,“這都是我該做的。”
“你不用擔心我,鵬哥對我很好,很照顧我的。”
“嗯,那就跟着好好學,”景思明看着弟弟,“哥相信你。”
“我以前總羨慕哥,羨慕家裏人張口閉口只誇哥,羨慕哥住在北京,還開公司。羨慕哥一個人能養活我們一大家子人。”
景思明停下筷子,笑了一下:“今兒是怎麽了?這麽感慨?”
景思陽摸了下鼻子:“沒事兒,就是出了學校,到了鵬哥那兒幹活,看到挺多的事兒,鵬哥的學歷比哥高多了,還那麽不容易,我就感覺哥你更不容易。”
“你別想那麽多,養個你不費事。”
“我知道,哥,我知道你能幹,你要照顧好自己。”
景思明多精明的人,他咂摸下嘴問弟弟:“你小子今兒到底怎麽了?”
“我……我覺得我能力不夠,不能為你分擔。”
“我沒讓你分擔什麽啊。”
“可你送我出國留學——”
“那是我分內的事兒,讓你讀書,不是為了讓你為我分憂,”景思明看着弟弟,慢悠悠地說,“你今兒去見你爸了?”
景思陽沒想到這麽快就被哥哥看出來了,只能低聲嗯了一聲。
景思明神色平靜,又接着吃他的粉,“說什麽了?”
“讓我——”
“讓你去找你媽?”
景思陽咬着唇:“嗯。”
“他當年但凡跟我張這個口,也不至于幹那麽傻的事兒!”景思明氣不打一處來,“他不知道你媽又嫁人了嗎?不知道還給你生了個小弟弟?不知道人家提都不想提他嗎?”
“哥,你別、別生氣。我爸他——”
“你看我這樣子是生氣嗎?”景思明放下筷子,抽了紙巾擦嘴,嘆聲氣說,“我是讓你認清現實。一個人要學會接受他人的幫助,當你能力不夠的時候,要麽貓着,要麽求助,可別逞能。別像你爸一樣把命搭進去。”
“他也是沒辦法……”
“沒辦法,沒辦法的人多了,都犯法去?他還想的挺美,想着能瞞天過海?想着人家查不出來?”景思明胳膊肘撐在桌子上,認真地看着弟弟,“你別學你爸,做人得動腦子,不能情緒一上來想幹嘛就幹嘛!他呀,被人當槍使,這輩子就耗裏邊兒了。”
“哥,你放心,我不會那樣——”景思陽急忙說。
景思明起身放了碗筷:“你別聽你爸的,你爸這人看着是為每個人着想,其實就是幫倒忙!他為他的所謂恩人辦事,不僅把那領導送進去了,把他自己也送進去了,現在又讓你去找你媽,看着是為我着想,可他沒想過嗎?你媽現在什麽情況?你學費都是我出的,她一個女人哪兒來錢!”
“他——”
“他什麽?”景思明悶哼一聲,“你哥我這麽大公司養不起你?你要是真覺得沒臉,那就跟着鵬哥好好學本事,等以後把腰杆挺直了哪怕把學費都還回來,我保證一分不差地都要上!”
“哦,哥,我知道了。”景思陽悶聲道。
“別學你爸,自己的事兒還沒理清呢,為這個想,為那個想。操哪門子的心!不淨添亂麽!自己得有那個能力,再想怎麽幫別人。”
“哥,我不去我媽那兒了,我好好的在鵬哥的公司裏工作,學成了,給您幫忙!”
景思明正喝着水,聽到這話,一口噴了出來,笑着說:“以後可別這樣說了,你鵬哥還以為我讓你去偷藝去了。”
景思陽也發現這句話說得不清不楚,跟着笑了起來。
“行了,趕緊吃,吃完過來跟我捯饬捯饬聖誕樹,等你嫂子回來了,咱倆就不用煮這粉兒對付了。”
景思陽挑了一筷子:“這麻辣粉挺好的呀!”
“早說了,你好養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