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第十六章

◎他是在思念她的◎

只見榻上女子穿着薄薄的內衫,身體蜷縮成一團,她面色蒼白,眉頭緊皺,讓人不由生出憐惜。

溫淮知面色擔憂,急步走到榻前,想着若是川竹突然發高燒,他便帶她去郎中處尋求醫治。

他伸出手,輕輕覆在她的的額前,觸感溫暖,并沒有燙手的熱度,随即又觀察她的的面色,發現并無發燒時的面色紅熱。

然而,眼前的女郎面露痛色,小嘴一張一合,不知道在說着什麽。

溫淮知有些擔心,便微微彎身去聽川竹口中呢喃的話。

“娘...不要離開我,我好想你.…..不要.…..哥哥.…..哥哥…...”她低低的傾訴聲回響在房內。

溫淮知怔在原地,原來川竹姑娘是在做噩夢。

他有些猶豫要不要把川竹姑娘喚醒,然而,又覺得這樣做未免失禮,便打算先去喊溫梅過來。

就在他打算起身之際,誰知女嬌郎一下子緊緊抱住他,眼淚一滴滴落下,浸濕了他的衣袖,更顯楚楚動人。

“娘,哥哥,不要離開…...”她的聲音再次浮現,似是在呼喊着心底深埋的痛苦,直到溫淮知應聲後,她才緩緩停止了哭泣,面容微微舒緩。

溫淮知有些動容。

平日裏,川竹總是歡聲笑語,從未提及過身邊親人的事情,似乎也不會為此而感到難過。

他有時候還會很羨慕川竹姑娘的灑脫,好像輕而易舉便看淡世間,卻未曾想,川竹的內心深處早已隐忍了太多的痛苦。

若平日裏她能夠哭出聲,訴一訴心頭的苦悶,或許就不會如此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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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過的情緒總要有方式發洩才算正常。

可川竹此刻的執念與隐忍,似乎只敢在夢中小心翼翼地傾吐出心事,讓溫淮知愈發心疼。

他特別能理解川竹,這何嘗又不是另一個他呢?

待川竹平靜下來後,溫淮知才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躺下,輕輕地為她掖好被角,生怕一不小心驚動了她。

看着川竹依舊緊皺的眉頭,他忍不住伸出手,輕輕為她舒展那因夢魇而痛苦的神情,慢慢撫平她額頭上的愁苦。

夜深人靜之時,回到房中後,他竟毫無困意。

溫淮知的腦海中再次浮現出川竹跳入深池的瞬間,随即又想起後面發生的事。

窗外明月高懸,寒風乍響,俊美少年郎面色一紅,指尖覆上心旁,感受着那急促的跳動。

一開始,他很感動會有人不顧一切地來救他。

可如果只是單純感動的話,為何總是會頻頻回想那一日的親吻與擁抱?

若只是短暫的感動,他又為何會對此感到緊張與忐忑?

即使到了天明,溫淮知始終無從理清這些疑問,心中困惑未解,白日顯得愈加沉重。

每日的行程和往日并無太大差別,可他總覺得好像少了些什麽。

他突然意識到身邊沒有少女那細膩的低語,沒有她清脆爽朗的笑聲後,周圍反而令他感到些許冷漠,就像失去生命的鮮活一般。

可是,從一開始,他的生活就是這般,為何這種失落感會如此強烈?為何一切都在黯然失色?

夜晚,溫淮知熬好湯藥,正準備給溫梅送進屋時,經過桌旁,腦海中竟閃過活潑鮮豔的女郎正坐于此,眉飛色舞地為他講述着無數個動人的故事。

他眨了眨眼,回過神才意識到,不過是自己一時的幻想。

或許,他是在思念川竹的……

這一念頭如一陣輕風掠過,撫平他心中的惆悵,似乎前幾日的疑惑終于有了答案。

溫淮知輕松松了一口氣,然而不久後,心中又湧起一股緊張感,仿佛一根細弦被悄然拉緊,難以自持。

往日,他總是先找出困惑的問題,再為之尋找解決的答案,而如今找到了問題,卻發現思路突然斷裂。

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心中雖有波瀾,卻無從理清。

後來,溫淮知在為川竹熬藥的時候,漸漸會忍不住和溫梅一起前往探望。

他想着,如若和溫梅一起的話,便算得上是探病了。

當他看到川竹的臉色一天天地紅潤起來時,心中逐漸放下心來,踏實了許多。

川竹醒時,溫梅很随意地問了一下愣在原地、不像往日同她一起進房的溫淮知:“哥哥,川竹醒了,你不進去看看嗎?”

溫淮知聞言,心中一緊,說話竟有些結巴起來:“進.…..進女子閨房,于禮不合。”

溫梅朝自家兄長翻了個白眼,直言道:“那哥哥之前還進去那麽多次。”

溫淮無言以對,只是将湯藥遞過去後,便急忙離開,留下溫梅那一臉茫然與不解。

“哥哥怪怪的…...”

屋內,時绾眠扶了扶自己時不時還隐隐作痛的頭,她也沒想到自己會昏睡那般久,非但如此,還頻頻噩夢……

這幾日裏,時绾眠一直在閨中養病,心中暗自想着早日恢複,讓生活恢複往常的節奏。

然而,她卻愈發感到奇怪。

在她清醒的這些日子裏,溫淮知竟從未來過探望她。

她心中雖生疑惑,卻始終未問出口。

直到她養好病後,終是按耐不住,主動去尋溫淮知。

然而,她幾次早上在屋外靜候,便發覺溫淮知早已離去,也未再回來用膳,甚至連何時歸來也不曾知曉。

明明也不用下山了……

某日,時绾眠一夜未睡,終是等到熟悉的身影靜悄悄入門,過了些時辰,天還未亮,那道身影再度出現在門廊,似乎準備離去。

天色如墨,寒風瑟瑟,她向前追去。

“溫淮知,我和你一起去。”時绾眠看着面前有些消瘦些的少年郎,輕聲說道。

溫淮知回頭,未曾料到時绾眠會突然出現。

他垂眸,方才看着些許日子沒見到的女郎,不由地呼吸加重了幾分。

只見她還穿着上次入水時的衣裳,經過些時日的修養,臉頰慢慢紅潤,如桃花初綻般,愈發柔美。

他眼神閃躲,避開和她的對視,因心中有些緊張,聲音不免清冷了幾分,緩緩開口道:“我自己去便可,川竹姑娘多休息一段時日。”

時绾眠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最終還是沒有追上去。

有一日溫淮知回來用晚膳,時绾眠待祖母和溫梅離去後,主動詢問一旁在洗碗筷的溫淮知:“都城律法還差一些內容,不如我今日把它說完吧?”

聽到她小心試探的聲音,溫淮知的指尖不由地輕顫。

他搖搖頭,溫聲拒絕道:“謝謝你,川竹。日後再說吧,現在你還是需要多休息一些。”

“你放心,我身體已無大礙,而且…...”時绾眠語到此處停了停,有些隐晦地說道:“我也很歡喜給你說故事的。”

溫淮知聽到那歡喜二字,身體一僵。

他抿抿唇,臉上悄然浮現出一抹紅暈,耳根微微發熱。

只是溫小郎君是背對着時绾眠,所以時绾眠未曾看到男子面上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羞色。

只聽見男子聲音有些清冷,溫聲拒絕:“多謝川竹姑娘,我近日有些忙。”

“.…..”

時绾眠沉默許久,她還真的沒看出來溫淮知近日在忙些什麽,而且總感覺避她如蛇蠍。

被溫淮知拒絕多次,縱是時绾眠在會僞裝,也還是無法掩蓋住一些脾氣,況且她性子向來直白,對于一切疑問總是優先傾向于開口詢問。

“溫公子是在躲着川竹。”她驀地開口,語氣并未帶有疑問,而是很肯定的說出這句話。

溫淮知怔了一下,內心泛起幾分不安,他察覺到川竹的語氣中似乎有些不快,心中因此輕輕一緊,忙停下手中的活,轉身面向她,有些慌亂道:“不是的……”

“罷了。”時绾眠看着他,淺淺一笑,明亮的眼神掩藏住內心的微微不悅,仿佛一切都不過是個玩笑般輕松。

随即,她自然地說道:“那溫公子先忙,川竹先去休息了。”語罷,不等他回複,轉身離去。

時绾眠清楚,溫淮知就是在躲着她。

就算她對溫淮知有很大的興趣,她也明白自己現在是何身份。

此地是她好不容易遇到的安身之處,如果硬是要把瓜強扭,反而還會引起對方的厭惡,到時候同在一個屋檐下,怕是連朋友都做不成,得不償失。

況且溫淮知會這樣,也并不是無跡可尋。

少女眼神暗了暗,溫淮知本就性格較為保守,或許是對那天親吻與擁抱之事心存芥蒂,因而在與她接觸時更加小心翼翼,生怕觸及一些不得已的界限。

溫淮知看着川竹離去的背影,神思恍惚。

他并非躲着川竹,他只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不知川竹是什麽想法,他很擔心,如果自己在沒有想出完全對策的方法下,倘若處理不當,引起川竹的厭惡,說不定川竹姑娘會離開這裏。

可現在的她還沒有足夠的銀兩,離開此處亦是無家可歸。

川竹姑娘好不容易有一處安生之地,他怎能因為心中不明情緒去影響她呢?

于是,時绾眠便不再主動找溫淮知說話,溫淮知有時也只是禮貌的和川竹打招呼。

二人的關系好似回到最初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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