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53 第五十三章
◎你是什麽貨色◎
第二日清晨,時绾眠緩緩睜開雙眼,發現自己居然睡在榻上,溫淮知卻已不見蹤影。
今日也是大家一同前往一處深山之地,照理來說,她可以不用前去,可聯想到假賬薄一事,她總覺得長月絕對也會對這樽菩薩像動手腳,最終還是決定晚些時候與他們一同前去。
或許是直覺使然,時绾眠今日竟沒有帶上侍女小蓮,而是和她提前交代一聲,若是自己兩個時辰之內并未回來,便讓小蓮派人去尋她。
衆人一同前往深山時,時绾眠看到了溫淮知。
他依舊把自己收拾地幹幹淨淨,但面容卻有些憔悴,應該是一夜未眠的緣故。
一路上進展還算順利,然而,過些時候,不出時绾眠所料,長月果真動了些手腳。
也不知何緣故,搬運者碰巧走到一處地勢較高之處時,正搬運菩薩像的一人突然暈倒,整個人從山頂直直墜落而下。
“撲通”
山腳下傳來重重的跌落聲。
雖然此地并非懸崖峭壁之類的,可從這裏跌落下去,也必定會摔成肉泥。
“啊!”待反應過來後,衆人開始慌亂了起來。
“阿厲剛剛不知怎麽的,突然就暈倒了,會不會是最近太累了..….”一名同樣搬着菩薩像的男子神色慌亂,有些害怕地說道。
“先派人下去看看。”長月只是在男子跌落後面露一絲驚訝,而後很快恢複過來,冷靜地吩咐接下來的事,好讓大家沒有亂成一團。
而時绾眠背對着長月,此時少女眸色寒冷,她一直看着那一處跌落的位置,被袖衣遮住的雙手緊緊握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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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芥人命..….
這長月看起來溫文爾雅,本質上卻和沈複沒什麽兩樣。
時绾眠微微側身看了長月一眼,男子不慌不亂地安排衆人做事,那抹安撫人心的笑容在時绾眠看來卻猶如蛇蠍,不安好心。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甚至選擇了一種最為省力而又簡單的辦法去置辦這件事,想來是想直接借此事激發當地民衆的不滿,畢竟供奉百年的菩薩像就這樣毀于一旦。
而後要修複菩薩像,想來也是要花一大筆銀兩。
長月很是敏感地察覺到時绾眠在看自己,他也未曾躲閃,而是直接與少女相視,微微一笑後,走到少女身旁。
“公主殿下,此地甚是危險,不若先行回去歇息片刻?”
時绾眠沒有搭理他,而是直接對着還未動身的衆人命令道:“今夜之事若是誰走漏了風聲,便亂棍打死!”
本來人心惶惶,被少女不講理的一句話氣到有些啞口無言,奈何對方是公主,有氣也不敢沖對方發。
見時绾眠無視自己,長月也并不惱,可聽到時绾眠好無厘頭突然來了這麽一句話後,他有些疑惑地問道:“公主這是何意?”
時绾眠這才看向他,冷笑一聲,反問道:“何意?”
“本公主難得來修習一番,真是給你們一千個膽子,這等小事你們都能搞砸,早就應該全部拉下去亂棍打死!”
時绾眠喝聲斥道,随後她又搖搖頭,嘆息一聲後,又繼續說道:“這傳出去多丢本公主的面子。罷了,你們全部下去找齊損壞的部分,随後秘密修複。”
衆人聽到時绾眠說的話後,直接呆楞在原地,照理來說,他們确實該感謝這位刁蠻任性的公主,不然今日之事若是傳出,他們定要落個砍頭之罪。
不過大家幾乎都是信佛之人,這樣若無其事不公布于衆的話,貌似有些有違常理。
長月面色一青,很快反應過來,繼續溫聲說道:“公主說笑了,還望公主三思,這是對塑像的大不敬,世間萬物皆有靈性,更何況這還是百年塑像,若是這麽做的話,長月擔憂公主可能會遭天道…...”
長月自然是希望越多人知道越好,最好引起民憤,這樣就朝廷又可以劃撥一大筆項款,可這計劃還沒冒出頭,就被這個只顧及面子的刁蠻公主給扼殺在萌芽。
他話還沒說完,突如其來的一耳光直接扇在他臉頰上,打得他有些措不及防。
看到這一場面,衆人不由地屏住呼吸,剛剛還有些吵鬧的環境此刻卻突然鴉雀無聲。
“本公主是不是在說笑,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麽?你是什麽貨色?”
時绾眠手上的力度可以說是完全下了狠勁,她以前在游牧時,常年拉弓,手上能扇出的力度那可并非常人可以比拟的。
長月一下子被扇的有些蒙,一時之間竟沒回過神來,那俊俏的面容立刻紅腫起來。
他也未曾想到這個力度是由一位女子扇出來的。
看到這一幕後,衆人有些可憐長月公子,畢竟長月公子也是擔憂公主,這才好心勸阻一二。
誰知公主竟會如此目中無人,毫不顧忌情面,反手就是一耳光。
再怎麽說,長月公子也是平國公府的人呀,雖然..….
那一句你是什麽貨色一下子戳中長月的內心,他臉色煞白,好一會兒反應過來後,竟是微微一笑,低頭朝着面前尊貴的女子行了一禮,溫順地說道:“公主教訓的是,是長月逾矩了。”
長月說完之後,轉頭面向衆人,雖一直笑着,可笑意未曾入眼底,他的聲音很是溫柔:“既然如此,大家快去尋吧。”
話語剛落,衆人紛紛離去,深怕他後頭那位刁蠻任性的公主突然陰晴不定直接把他們亂棍打死了。
長月準備離去時,這才看到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語的溫淮知。
長月一笑,走到溫淮知身旁,話語帶着一絲尴尬:“叫淮知看了些笑話。時間緊迫,淮知不如也貢獻一份力?長月可能要先行回去處理一下傷勢。”
他感覺到自己臉頰火辣辣的疼,像是被刀狠狠地劃了一下。
長月本以為溫淮知也會和其他人一樣對他心生一些憐憫,可沒想到溫淮知神情依舊未變,就好像剛剛什麽都沒有看到一樣。
“嗯。”
溫淮知點了點頭,随後同其他人一同離開。
大家一起于深山中尋找塑像部件時,自然也少不得一頓竊竊私語。
“長月公子真的好可憐…...”
“哎,沒辦法,誰讓人家身份如此尊貴。”
“這麽多年了也沒人管管她麽,如此刁蠻任性…...”
“你快閉嘴吧,你不想要命我還想要命呢。”
“人在做,天在看,這不,早已遭報應了麽?我看以後的報應也不遠了。”
話語剛落,衆人哄堂大笑,很明顯他們所說遭報應一事是當朝皇後,時绾眠生母逝世一事。
可能衆人都過于氣憤,又是統一在一條戰線上,因而此刻什麽大逆不道的話都直接說了出口。
他們并非文人雅士,說的話直白無比。
“你們不應該感謝殿下救了你們一命麽?此事若是洩漏出去,引起朝中不滿,在座的各位以為能安然無恙的脫身不成?”
突然,有一道另類的聲音響起,他們轉身一看,這才發現是不知何時跟在他們身後的溫淮知。
“切,殿下是為了不失面子才這麽做的,怎麽可能為了我們這群草民去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就是就是。”
“我說怎麽回事呢,他之前是和殿下同住一屋的,指不定還得靠公主上位。”
“呵呵,他還上位呢,指不定哪天直接給裴将軍拍死過去了,好生不要臉。”
“就是就是,明知道公主有夫婿了還要勾引公主。”
衆人越說越離譜,不過點到為止,他們也不敢在繼續說下去了。
雖然溫淮知沒有什麽背景實力,但萬一他去公主那告狀,他們也會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衆人相視一眼,加快步伐離去,獨留溫淮知一人在此。
溫淮知搖搖頭,他倒是希望時绾眠是為了面子。
為了面子,則不知者無罪。
很少有人不信鬼神之說,她一個人全擔了這些,換來的卻是衆人的謾罵與不知感恩,而那些人卻一直再為不停把他們往死亡邊緣推的長月說話。
太多人只知其表面之事了..….
溫淮知正想離去時,碰巧看到不遠處樹下塑像裂開的半張臉,許是剛剛争執的緣故,衆人并未好好搜尋此地。
他起身走過去,不知何時,薄霧漸起,隐隐有些要下小雨之勢。
此刻,那半張塑像有些詭異,可男子卻輕輕俯下身,雙手虔誠地将塑面拾起,緩聲道:“晚輩溫淮知,信奉菩薩賞識分明,殿下有她的苦衷,若是一定要罰,溫淮知甘願替之受過。”
溫淮知話語剛落,便看到遠處一旁的時绾眠正好朝他這裏走來。
一時之間,他有些慌亂,好似擔憂自己剛剛的話被聽到般,立刻直起身子。
“你怎麽一臉深情地看着塑像,自言自語什麽?”時绾眠走進之後直接問道,她也沒聽到溫淮知在說什麽,只是覺得剛剛那一幕有些反常。
“咳.…..沒什麽,就是确定是不是塑像而已。”
在确定少女沒有聽到剛剛的話後,溫淮知這才安心下來,而後又轉移話題,反問道:“殿下怎麽會過來了?”
“找東西呀,本公主看你身旁也沒人,那一起罷?”時绾眠說道。
“好。”他收好手上的塑像,用布條小心翼翼地包好,随後跟在少女身旁一同去尋找餘下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