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走
走
阿元的夢是預知。
所以如果她夢到了,她在都城抓到了福寶,至少可以說明福寶一定去了都城。
她夢裏的霧可能代表運氣的狀态,運氣沒丢的時候是白的,後來運氣丢了,就變黑了,這次的夢福寶在光裏,光可能就是運氣、好運。
姨奶奶和狗打架那次托夢的時候說過一句——
“除非福寶死了,不然她得一直帶着,現在那筆金子就是她丢的那部分氣運。”
除非福寶死了,不然她得一直帶着金子……
這是不是說,如果福寶死了,至少金子上的運氣是能回來的,她如果沒有都用了,那她身上其他人的運氣是不是也能回來呢?
她已經用了的運氣又怎麽說?
一家人愁的都不行了。
老楊氏要是單為自己,她是不想撇家舍業的折騰這一趟的,何況她每天帶着她的兵器,她的大錘也挺好的。
但是其他人怎麽辦呢?
福寶能偷運氣,興許她也有法子能還呢!
成不成的,總得試一試吧,不然這算怎麽回事兒,家裏弄成這樣,村裏弄成那樣,她跑了就算了?
就按他們家這個性格來講,幾乎是不可能的,不蒸饅頭争口氣,什麽都不争他們幹什麽呢,活個什麽勁頭呢?
還是得去,哪怕就說這個事兒不成,他們還為了湊盤纏啥都沒了,這麽千山萬水的過去,不能打死她,把她打殘了也是好的。
好歹能解解氣。
要去就得都去,一家的事兒,不能單可着幾個人造和。
老楊氏決定了,還未開口,老浮頭就率先說道:
“去!明個,把家裏的房、地都賣了,你們各房看看還有多少私房,能拿都拿出來!
費那麽老多工夫,人家啥事沒有,臨走還坑人一下子,都被熊成這樣了,還忍個屁了。
拿不回運氣,打殘她也是好的。
要是能拿回來,撇家舍業也值,樹挪死人挪活,一個個好手好腳,讨飯都能比人多搶一塊馍,還怕餓死?”
老浮頭也不是什麽都不管,有時候那些事後可能被埋怨的決定,他會搶在老楊氏之前說一說。
家裏人雖然想想這事兒挺鬧心的但還是答應了。
賣房賣地,媳婦們再帶着孩子夫君回趟娘家,再看看爹娘。
村裏人都驚了:哎呀,這,這氣性是不是也不用那麽老大?這要是失敗了找不着人可咋辦?
老浮家人想的很開:該咋辦咋辦!
村裏人滿臉茫然,這叫什麽話呢?
這個意思很好理解,就是他們也不知道該咋辦,去了再說吧就!
村裏人都挑起大拇指,贊道:
你們這看的也太開了!要不關上點兒,再想想吧好吧?
這種事兒,不能想,一細想可能就下不了決心走不了了。
老浮家人深知這個道理,能賣的都賣了,所有的錢,歸攏在一起。
幾個媳婦的娘家生怕閨女路上有點啥事兒,也都給了錢傍身,這會兒也都被拿了出來。
村裏人好壞都在這個心太軟上了,也湊了些錢。
和老楊氏不對付的老趙氏,臭着臉扔來了一兩銀子,趙二狗看着那個錢哭的跟什麽似的。
老趙氏不一定買不成她心愛的兵器,但是趙二狗一定是失去了他的私房。
就沖這些個錢,她們也得去找福寶讨個說法,村裏人也被她嚯嚯的夠嗆啊。
是,看着都沒啥大事,也沒人瘸也沒出人命,就是病幾天,但運氣的事,能看表面嘛?!
勉強湊夠了八九十兩銀子,一家人,買了輛牛車,帶着幾床被子,一些衣服,和些七零八碎能用到的東西。
在一個剛亮的大晴天裏,告別了送行的村民們,踏上了這條不怎麽認識的路,去找福寶去了。
一行人先是出了長寧縣,直奔安城。
這段路,浮家幾個兄弟,運糧的時候走過,以前也來過,現在再走也還記得,太太平平到了安城。
出離了安城,接着往前走,這個方向絕對沒問題,然後她們對着面前的岔道直接傻眼了。
阿元:
“這是岔道嘛???
這分明是掃把投錯胎了啊!”
從安城出來,這條大道一直筆直筆直的,一直到這一塊,好好的一條道,分成了無數條。
“這是生怕人走不丢啊!”
浮大白犯愁的看着這些道。
剛他們去前面看了看,就這道,好像每一條通往的地方都不太一樣,這要是挨條試那得試到啥時候去呢!
愁的都不行了,剛在安城他們還找人問過了,說是去都城,下一站應該去曲城,順着路直走,別走歪了就能到。
當時他們聽這個話,也沒當回事兒,那拐彎可能拐錯,直走還能不會嘛。
現在一看,他們可能确實不會,這哪條道也不像是直的。
這曲城……就是這麽個曲嘛?主要體現在岔道彎曲上?
那它叫岔城多好,那多通俗易懂啊!
一家人抄着手望天兒,一個個的,感覺這個路走的啊,那真是一點意思都沒有!
“要不咱回去吧,先回安城,問好了路在來?”
浮三白試探的建議了一家人。
一家人聽到這主意,那表情難看的分不清是哭是笑。
最溫柔的趙氏都忍不住罵他:
“你出的這都什麽馊主意,六十裏路啊!走回去問路去!瘋啦!
不往回退牛都直尥蹶子呢!還回去,你扛着它嘛?”
這牛攤上老浮家,是注定的一生受苦。
這群懶蛋沒有一個樂意腿兒着走的,擠擠插插全坐車上,累的牛一步一尥蹶子,也不管用。
一家十九口,還有那老些行李。
這也就是這牛,堅強,體格好,但凡差一點的,沒到安城就得死路上。
它可能是個牲口,這些也未必是人!
這會兒歇着,牛就站哪兒啪嗒啪嗒掉眼淚,為它的苦命而悲傷。
還在牛棚裏的時候,它怎麽也沒想過,最健壯的它會是最命苦的那一只。
浮三白看了眼,正難過着的牛,心虛的低了頭。
确實,不好再委屈它了。
浮四白不嫌事大的建議道:
“讓二哥跑回去問去呗,咱等等他?”
大家看了眼正試着把腳丫子舉起來塞嘴裏的浮二白,勸道:
“好歹是個活物,也不至于這麽就抛棄了他。”
浮二白是被家裏人重新接受了,代價就是他真被迷藥徹底迷傻了,但也不是全傻,偶爾還清醒一點兒。
浮四白看他一眼,遺憾的吧嗒吧嗒嘴兒,沒有再說什麽。
浮二白确實幫着福寶她們瞞着,也沒有攔着她們,很可恨,但讓他們真把浮二白怎麽樣,他們也是真幹不出來。
所以他現在這樣挺好,他變成現在這樣,大家還能做一家人,他要是好模好樣的,他們肯定得把他撇了,大郎他們可能都不會再管他了。
所以這樣挺好。
浮二白努力的試圖吃他的臭腳丫子,大家愁眉苦臉的,準備先吃個餅子。
正吃着呢,牛娃突然一指後面:
“快!哪兒有個人!”
大家就跟聽見什麽似的,嗖嗖的全蹿出去了。
背着柴禾的老頭吓了一跳,向蹿過來的人,扔出一捆柴禾,揮舞着柴刀硬氣道:
“要柴拿去,要錢沒有,要刀不給。
你們是哪路的好漢,放過打柴的老頭!
實在不行,我給你們磕一個!”
這架勢,老浮家人吓了一跳,他們冒充旋風山土匪的時候,村裏人個個都是這反應。
這難道也是聽過旋風山大名的人嘛?
那顯然是不可能,眼看大爺就要磕了。
老浮頭趕緊攙他:
“請起,不用客氣,我們也沒壓歲錢,我孫子孫女磕我都不能給!”
打柴的老頭氣壞了:誰跟你擱這拜年了?
孫子孫女們還點頭呢:
“是,別拜,我爺爺老摳門了,要拜沖我奶奶拜,奶奶大方點兒,好歹給個紅紙包,就是裏頭啥都沒有。”
“你們這都是什麽人家?都摳到這個份兒上了嘛?”
打柴的老頭聽了都直嘬牙花子,
“我都窮成這樣了,過年還給兩個銅板呢,你們這一文都不給啊?”
聽的老浮家的大人們都好羞愧,解釋道:
“也不是不給,就是給完了忍不住往回要,一要他們就哭,挺鬧人的,不給就沒有這個煩惱了。”
打柴的老頭:“現在劫道的土匪都把摳門說的這麽有道理嘛?”
大家:“我們要真是土匪,那還摳們幹啥,反正錢也不是自己的,就可勁兒花呗。”
老頭點點頭背起柴禾就要走:
“不是土匪,早說啊,耽誤工夫,還當你們要劫柴禾呢!”
這話說的,他們就算是土匪,也不能劫柴禾啊,那玩意兒四處都是,還用費勁兒劫嘛!
大家趕忙攔住他。
浮大白說:“大爺等等,等等,那啥我們是想去曲城,這走到這兒不知道,咋走了,這想跟您打聽個道。
就這道,哪條通曲城?”
“啊!問道啊!那早說啊,這整得吓人道怪的,那什麽,我就去曲城,你們跟着我走吧!”
老頭放下了心,熱情要給大家領路,還說道:
“就這破道,老子走了幾十年了,還隔三差五走岔劈一回呢,你們這些外鄉的,要是自己走走到明年也未必找的對地方。”
這大爺要是這麽說,老浮家人的心可就懸起來了。
阿元試探的問他:
“爺爺,今天是隔三差五走岔劈的一回嘛?”
老頭頭也不回的說道:
“備不住,走走走,快跟上,我還得回來呢,別耽誤了,關了城門沒法走了。”
“哎!”
大家也沒別的好法子,提心吊膽,認命的跟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