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

第 35 章

◎犧牲◎

吳冰栽見到三位修士落地的瞬間眼淚就漫出來了,師姐師兄都說她年紀小身體不好留在這裏值守就好,可她們已經三天沒有消息了,她吃飯都不敢離開傳送陣,大冬天啃着幾個冷饅頭等支援,求救的信息像是沉入了大海,就跟她的心一樣。

眼前的丹修臉紅撲撲的,頭發很是淩亂,看得出來她着急的時候就愛撓頭,眼睛盛滿了淚水,但要面子的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眼淚就拉着最前面的許鏡陽往外拖。

莊清文也看得出情況很嚴峻,她一把拉住游姝:“阿姝,你聽我說,你不能去。”

游姝的邁開步子被拉住了,很是生氣:“莊清文你什麽意思?我會給你拖後腿還是怎麽的,你想要我安安心心在後面等着是不可能的。”

不管眼前女孩的張牙舞爪,莊清文很冷靜的壓住她的肩膀:“現在整個北冥都不安全了,外面是很危險,但你得留在靈山署,萬一,我是說萬一有妖魔狂潮,這就是北冥最後一塊淨土,你保護丹修師妹。”

游姝看了看前面着急拽着許鏡陽的丹修,又看了看莊清文,跺了跺腳才:“那你不能死,把這個帶上。”

那是一只手镯,當初莊清文在青枝秘境裏面得到的烏金石給了游姝,游姝花了兩年多煉化了一件防禦性法器,只需要很少的靈力就能開啓護盾,能維持一炷香的時間,是保命神器。

“我不能拿,我已經拿了你的護身符了。”莊清文不肯接,将挂在脖子上的護身符拿出來給游姝看。

“那是我媽求個念想,實際還是得靠法器,你不拿我就要跟着你一起去。”游姝也是個性子烈的,她知道莊清文說讓她保護師妹只是個借口,但她就吃這個借口,不放心将一個丹修扔在這樣危險的環境中。

莊清文沒有推脫多久,她知道前線沒有時間等待了,她接過手串說了一句保重,跑着追向前方的身影,剛跑了兩步心髒忽然刺痛了一下,她回頭看向游姝,後者滿臉擔憂跟她揮手。

從北冥靈山署到司義縣有着不斷的距離,好在莊清文和許鏡陽都已經是築基期了,一個能禦劍,一個能縮地,速度還是不慢的。

還沒到司義縣境內就已經很不對勁了,即使兩人是找最短的直線距離穿行,但周圍也太安靜了,沒有任何聲音,路上也沒見到任何的行人。

靠近一些看到了遠處的濃煙,莊清文心裏咯噔一下,暗道不好,這麽大的煙肯定不可能是炊煙,也不能是焚燒什麽,這只可能是戰鬥痕跡,最好的情況是司義縣現在還在戰鬥。

再靠近一些的時候,一切都不是兩人想看到的場景了,城門被洞穿了,城外就有很多凡人的屍/體,這些身體大多不完全,很多都有撕咬過的痕跡,這些都是沒來得及疏散的北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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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魔以吸食其種族的血肉來增強自己,但妖魔與人這種生靈不同,它們被欲望支配着思維,它們總是處于饑餓的狀态,就算吸食了一個人類的血肉暫時止住了饑渴,但這種瘾是沒法克制的,它很快就陷入了更瘋狂的渴求。

莊清文無法描述此刻的感受,她只想着親歷這一切的北冥人該多痛苦,親歷這一切的姜賢得多痛苦。

她一刻都不敢停,直接朝着城們沖了進去,魔氣沖天而起,城內更為慘烈,一排房子倒落下去,火星、塵土、黑煙四起,天上灰蒙蒙的一片,到處是焦糊的氣味,血流成了河,河又幹成了裂紋,新的一層血液又鋪了上去。

司義縣已經成了人間煉獄。

莊清文從殘破的城門進去,熱鬧體面的街頭堆滿了殘垣斷壁,空氣中夾雜着各種味道,底色是一種腥,翻倒的貨架,蒼蠅盤旋的驢子屍體,以及人的斷肢。

在很顯眼的左邊房頂上面堆疊了好多具屍體,他們穿的衣服有黃的、紅的、藍的、白的,甚至還有綠色的,丹修也上了前線……

莊清文落在了屋頂上,這些身體和下面的不一樣,要更加殘破,因為修士的血肉更是大補,掃過這些同門的臉,已經凹陷得看不清楚長相,甚至有的臉部缺損了,莊清文的怒火在胸中叫嚣,她的眼淚迷了心了,只不管不顧地提着劍往魔氣最濃郁的地方沖了過去。

許鏡陽落後了半步,他跟不上她,停在屋頂上給靈山再次發了緊急求援,又單獨給桑田發了消息,希望能有修士前來将同門帶回去,接着便跟上了莊清文的腳步。

莊清文距離魔氣中心越來越近,她接觸魔氣的機會并不多,只是在課堂上學過魔氣會和靈氣對沖,慢慢地侵蝕修士的身體,修士的五感就會慢慢地變得遲鈍,她靈氣磅礴,用來對沖的靈氣源源不斷,魔氣對她幾乎沒有影響。

她隐隐約約聽到了打鬥的聲音,拐過一個巷子,她看到了正和妖魔對峙的幾個修士,剩下的幾個修士穿着黃色或者藍色的衣服,看得出來幸存者都是劍修和符修了。

姜賢也站在其中,身上的傷口不少,黃色的弟子服上全是血跡。

妖魔正好背對着莊清文,她沒有絲毫的猶豫,将靈力灌進劍裏,雙手握住劍柄騰空而起,沖着身形巨大的妖魔頭頂捅了下去。

劍身上的火焰熾熱,沒有任何阻礙的穿透了妖魔的頭顱,這只巨人妖魔發出吼聲,掙紮着要将莊清文摔下去,姜賢也是第一時間找好時機提劍刺入巨人妖魔的胸口,剩下的同門也反應過來,同時出手,一擊必殺。

姜賢一行人已經和司義縣城內的妖魔僵持了幾天,一共是三只妖魔,誅殺一只,逃跑一只,剩下的這只也在此刻轟然倒地。

莊清文扶起累得單膝跪地的姜賢,這時候許鏡陽也追了上來,他不着痕跡地上前擠開莊清文,架起姜賢:“姜師兄,還有漏網的妖魔嗎?我叫了增援過來。”

姜賢裝作沒看到許鏡陽的小動作說道:“剛剛師妹斬殺的這只已經是強弩之末了,還有一只逃跑了,它受了些傷,必須盡快定位。”

幸存的修士只有五人,沒有醫修進行治療,受傷嚴重的三人留下搜尋還活着的凡人,進行轉移。剩下的人加上許鏡陽和莊清文被分成兩組,要開始進行地毯式搜索,發現第三只妖魔立馬飛書聯系。

許鏡陽和莊清文必須得分開,姜賢和許鏡陽一組,莊清文和一位叫做松月的符修一同行動。

松月是第三峰的符修,境界和莊清文差不多,年齡大不少,看起來是四十來歲的中年女子,頭發挽了個高椎髻,此時發髻已經塌下來不少了,她皺着的眉頭一直沒放松下來,搜索時看到凡人的慘狀表情更是嚴肅。

“這次是我們的失職,當做一只妖魔入侵處理的,不然不會造成這樣的後果。”松月突然開口,她的聲音比較低,沒有太多情緒,很像莊清文家門口超市收銀的阿姨。

“先來了的幾個修士全都陣亡了,他們已經盡力了,年歲又小,不像我這般大了還沒什麽長進,應該我先來的。”松月好像是在傾訴什麽,卻又仿佛不是對莊清文說的。

“我不應該讓我的師弟師妹先過來的,他們倆才十七八歲,剛入峰一年,師父讓我帶他們出來歷練。”

“我是沒臉回去的。”

莊清文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最後也是選擇什麽都沒說,或許松月只是需要一個發洩的口子,她的腳受傷了,走路時一瘸一拐,出了城她咬咬牙開始縮地前進,每一步都是一個血印子。

整個司義縣不小,北冥人是典型的游牧民,城門外延伸出去數十裏也是他們可能居住的地方,這些地方依舊不能夠漏,妖魔很可能前往這些小聚居。

等到城外的時候,松月的狀況已經很不好了,長時間的戰鬥本來就是體力靈力透支,再說她也受了不少傷,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松師姐,要不你在這裏休息一下,我往前面搜索,有情況飛書聯系你。”雖然莊清文自己平時挺勉強的,但她實在是有挂,松月已經是力不能支,打起來不說能幫上忙,或許還得多關照她一下。

松月眼睛睜得很大,不過眼神無光,她機械地擺了擺頭,繼續往前走,這狀态很不對勁,莊清文只能祈禱不出意外。

果然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了。

作者有話說:

女兒的成長是建立在受傷和死亡上的,在整個世道面前,一切都是渺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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