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吃二十六顆奶糖 “壞家夥”
第29章 吃二十六顆奶糖 “壞家夥”
那聲音帶着一絲顫。
沈稚芽的視線早已模糊不清, 滿是泥濘的手,抹了下臉,看清站在路上, 俯身看向她的人, 正是陸谌。
她情緒一下收不住了, 嗚咽的哭了出來:“哥哥…”
“你怎麽跑出來了?”
陸谌不明真相, 一邊問一邊找用來支撐的木棍,雨夜的能見度太低,找東西實在吃力,耳朵裏全是沈稚芽的抽泣聲,心煩意料間, 也顧不上太多,幾步沖下土溝。
沈稚芽渾身發顫,見他下來, 急急的撲上去。
陸谌摸到了一手的泥水,見她不說話, 以為在鬧大小姐脾氣,再一想到,剛剛吹到腳邊的傘,那熟悉的顏色令他心驚。
一路過來,又看到路邊亮着微弱光芒的手機,心髒都要跳出胸腔了,以為她出了什麽事,好在他注意到土溝上的劃痕。
懷裏的人還在哭, 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多麽危險的事。
雨這麽大,土溝積了水,坡面濕滑, 以她的情況根本沒可能自己爬上去,如果他沒有及時發現,就這麽泡在底下,指不定會如何。
陸谌太陽穴突突的,脾氣驟然湧了上來,聲音甚至比雨聲還大上幾分:“為什麽突然跑出來?你都不看一下場合嗎?不要随時随地的犯大小姐病,如果出事了該怎麽辦?”
沈稚芽被吼得一愣,從他懷裏直起身,滿臉的不可置信,垂着頭從懷裏掏出折疊傘,一下子甩到了他身上。
“下雨了來給你送傘,你憑什麽喊我?”
那傘砸在他胸口,順着掉落,他條件反射的伸手接住,傘面幹幹的,再看沈稚芽渾身濕漉漉的,可見這傘一路過來,被保護得多好。
剛剛吼出去的話,成了傷人的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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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芽芽,對不起…”
“不接受你的道歉,我有大小姐病,才會自作多情的來送傘,還害得我摔進來!”
沈稚芽掙紮着自己往上爬,剛爬沒兩下又滑了下來,又聽見她在罵:“不知好歹的壞家夥,我再也不要理你,就該讓你被雨淋死!”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陸谌抓住她的胳膊,單手輕巧的将人托了起來,沈稚芽被吓一跳,回手去摟陸谌的脖子:“你幹什麽?”
“送你上去。”
陸谌的身高加上沈稚芽的身高,她輕巧的從土溝上去,她跪坐在地上,看見了躺在路邊停止工作的手機,又扭過頭去看土溝下的人。
“你要怎麽上來呀?”
“我自有辦法。”陸谌向後退了幾步,腳踩在後邊的坡度,蓄着力,長腿一跨,借着後坐力,三兩步沖了上來。
到底是在鄉裏長大的,對這些還算得心應手,只是當時腦袋太亂,沒能冷靜下來。
他朝着她伸出手:“走吧,回家。”
沈稚芽毫不客氣的打掉他的手:“誰要你假惺惺?”
“我向你道歉,芽芽,不該不問清楚就吼你。”
沈稚芽切了一聲,自己站起來,結果兩腿發軟,人又脫力的重新跌了回去。
陸谌見狀,走到她身前,蹲了下去:“上來,我背你回去。”
“誰稀罕你背。”
“嗯,不用你稀罕,是我求着你讓我背的。”
“這還差不多。”沈稚芽伸手攬住陸谌的脖子,整個人趴到他背上,她歪着頭,拍他:“好了。”
她的呼吸就在耳邊,一股溫熱的氣息撲進他耳朵,他渾身一激靈,險些沒蹲穩。
沈稚芽“呀”了一聲,摟得更緊了些:“我很重嗎?”
“一點都不重。”
“那你還這麽不穩,看來是你太瘦弱了。”
陸.瘦弱.谌抿着唇,箍着她的腿,輕巧的站了起來,還騰出一只手,撐開了那把傘,塞到她手上。
“撐着點,不能一直淋雨。”
沈稚芽乖乖的撐着傘,遮住了兩個濕漉漉的人,聽着雨滴敲打在傘面上,跟着節奏晃了晃腳,注意到周圍的叫喊聲也停了。
“那個孩子找到了嗎?”
“嗯,他下午去村頭的小公園玩,遇上下雨,在滑梯下邊躲雨,結果睡着了。剛剛,送回家了。”
“好吧。”
沈稚芽的确很輕,個子又小小的,背起來毫不費力。之前家裏收玉米時,他扛過麻袋,一袋百斤重。他輕輕掂了下,至多八十斤,輕飄飄的。
風再大點,人就會被吹走。
出門時好好的兩個孩子,回來的卻是兩個泥人。
陸爺爺着實吓一跳,緊着給兩人遞毛巾:“這是怎麽回事,摔倒了?”
沈稚芽糯糯的開口:“不小心的。”
陸谌把她放到椅子上,回房間拿了兩套幹淨的衣服,其中一套遞給她:“去洗洗吧。”
“那你呢?”
“等你洗完我再去。”
沈稚芽還記得陸谌說水會涼得快,急匆匆的沖洗幹淨,換好衣服便跑回了屋子。陸谌快速洗了澡,出來幫她吹着頭發。
陸爺爺給兩人端了姜湯,味道沖鼻,光是聞着就很上頭。
陶媽煮姜湯會加紅糖和紅棗,來蓋住姜的辣氣,但陸爺爺的是純姜湯,原汁原味的。
她歪着腦袋看陸谌,陸谌正撚着一縷頭發吹着,嘴角微勾:“喝吧,爺爺的心意。”
沈稚芽硬着頭皮接過來,如同喝湯藥一樣,憋着一口氣往嘴裏灌,結果眼淚都辣了出來,連連咳着,臉憋得通紅。
陸谌放下吹風機,扯了一段紙遞過來,幫她拍着背。陸爺爺也在一旁說:“良藥苦口,喝了就不會感冒了。”
沈稚芽指着陸谌,拉他下水:“他還沒喝。”
陸谌接過碗,面不改色的喝完,繼續幫她吹着頭發。
沈稚芽抹着眼淚,小聲嘀咕着:“壞家夥。”
“嗯,我是。”
陸谌一直在笑,繼續給她吹頭發,吹幹的頭發蓬松柔順,披散在肩頭,顯得整個人都乖巧。
折折騰騰一晚上,沈稚芽又回了房間,躺在床上,卻怎麽都睡不着。手機似乎是進了水,開不了機。
她躺在那,翻來覆去的,被子卷得亂糟糟的。猶豫了片刻,她坐起來,小心翼翼的推門出去,站到陸谌的房門口,輕輕敲門。
良久,裏面傳來模模糊糊的動靜,門開了,陸谌站在門口,他看起來是睡夢中被叫醒,眼睛沒有完全睜開,桃花眼變得格外狹長。
“怎麽還不睡覺?”
“我睡不着。”
“是害怕嗎?”
陸谌見識過她幾次睡到一半,驚慌失措的模樣,隐約知道她是在怕,只是不确定她是怕打雷下雨,還是怕陌生的環境。
沈稚芽不回答,問他:“你可不可以陪我睡?”
“嗯,嗯?”陸谌慢半拍反應過來,幹脆拒絕:“不可以。”
“那我不睡了。”
沈稚芽倔強的轉身,哼哼唧唧的回房間。
陸谌猶豫片刻,追了上去:“你等會兒,我收拾一下。”
“好啊。”
陸谌回了房間,手腳麻利的卷起床上的被褥,夾在臂彎走出去。見沈稚芽果然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她坐得靠裏,雙腳懸了空。
她手撐在椅面兩側,見他出來,竄了一下,站到地上:“你怎麽抱着被子?”
“我打地鋪。”
“也好。”
進了房間,沈稚芽小跑着跳上床,裹上被子盤腿看他擦地,又有條不紊的鋪床褥。
見他鋪好,探出一只腳,伸進他的被子裏:“會不會很涼呀?”
“不會,門窗關好了就好。”
沈稚芽收回腳躺了回去,有了個人在,陌生的環境不再可怖,慢慢的閉上眼。
床下窸窣不斷,陸谌也躺進被子,頭一次以這個角度看房間,覺得哪都蠻高的,又歪過腦袋去看床上,只聽見平穩的呼吸聲。
他也閉上了眼,隔了好久,聽見她問:“哥哥,你睡了嗎?”
“沒有。”
“你給我講故事吧。”
陸谌拒絕的話到嘴邊了,咽了回去,想起他媽以前講給他的故事,硬着頭皮講了一個野天鵝的故事,才講了一半,聽見她的呼吸聲重了些許。
他坐起來看了眼,沈稚芽卷着被子睡着,他幫她掖好被角,重新躺了回去。
早上五點多,沈稚芽被推醒,迷迷糊糊的坐起來,陸谌換好了衣服,人也洗漱過,清清爽爽的看着她。
“怎麽了?”
“該起床收拾回家了。”
“哦哦。”她揉了揉眼睛,木讷的坐起來,亦步亦趨的跟在陸谌身後去洗漱,洗臉的時候,頭發垂了下來,落了一臉,打濕了不少。
陸谌站在身側,幫她撩起頭發,攥在手上,等她擦幹淨臉才落下。
吃完早飯,陸爺爺舍不得倆孩子,往沈稚芽懷裏塞了幾張零花錢,被她幾次推拒,又把求助的目光落在陸谌身上。
陸谌讓她收下,是爺爺的一片心意。
沈稚芽把錢塞進書包的夾層裏,一直道謝,又問爺爺泥塑的事。爺爺說等好了給她送去,沈稚芽笑着說:“好啊好啊,那我等爺爺來。”
回去路上,兩人并排坐在後邊,沈稚芽是靠窗的位置,坐下就去開窗,但力氣不夠,拽了半天沒拉動:“快幫我打開。”
陸谌湊過來,拉開窗戶,晨風灌了進來,吹起沈稚芽的頭發,飄到他的臉上,癢癢的。
前半程路況不好,車子有些颠簸,沈稚芽身形亂晃,嘴上一直念着:“看你住的什麽破地方。”
陸谌眼眸微深,以為她也在嫌棄,心裏說不上什麽滋味。
又一陣颠簸,聽見她問:“爺爺送泥塑的時候會不會也這麽颠,要麽我們回來拿吧?”
原來,是這個意思。
後半程,沈稚芽睡了過去,腦袋歪靠在窗戶上,随着車一蕩一蕩的,磕得她時而皺眉,似乎有些冷,還瑟瑟發抖。
陸谌脫掉外套,罩在沈稚芽身上,又把人攬過來,靠到自己肩上,全神貫注的在手機上刷題。
微風悄然拂過,撩起她的黑發,幾縷發絲輕輕地落在了他的臉上,廉價的洗發水味兒,蓋不住她身上的奶香。
那是她慣用的沐浴露的味道。
和她給他的奶糖很像,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