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心癢癢 脫了衣服,也如此令人賞心悅目……

第14章 心癢癢 脫了衣服,也如此令人賞心悅目……

商斯樾下車後, 繞過車頭,再次紳士地替她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

他說:“現在這也是你的家。日後你要有喜歡的地方,我們再換。”

“下車吧。”

這也是你的家……

我們……

再換……

商斯樾平平淡淡的一句話。

卻讓蘇南熙忽然就傷懷了。

在京市,她其實也有自己的家, 可那個家, 早在她父母去世後, 就再無她的容身之地了。

未來7年。

他們便是綁定在一起的夫妻關系了。

即便要換新居,也是一起。

蘇南熙這才真切地體會到,身份的轉變,給她生活帶來的不同。

“怎麽了?”

商斯樾敏銳地捕捉到了她情緒的變化。

“沒事。”蘇南熙紅唇緩緩勾起一抹笑意:“不用換, 我很喜歡這裏。”

……

可能是早就交代過, 商斯樾帶蘇南熙進入別墅後, 管家和傭人們都并無表現出驚奇和陌生,親切地直喊蘇南熙為“太太”。

蘇南熙心想, 能留在商斯樾身邊工作的人, 都是見過大場面的人, 心理素質就是不一般。

商斯樾讓管家楊嫂,先帶蘇南熙熟悉一下這裏的環境。

既然要同居了,蘇南熙覺得,她還是有必要問一下這裏的禁區,以免日後誤入, 引發不必要的矛盾。

“商總,有哪兒是我不能去的禁區嗎?”

商斯樾腳步微頓。

眉心蹙起。

不知是因為蘇南熙客氣疏離地喊了他一聲“商總”, 還是因為聽到了“禁區”二字。

但是很顯然, 在蘇南熙心裏,即便他們已經領證,不管是他這個人, 還是他的家,她都并未真正接納。

商斯樾轉回身,沉涼的聲線,再次提醒:

“我說了,以後這也是你家,哪有什麽禁區。”

蘇南熙點點頭。

行行行。

商總為人磊落坦蕩,沒有不良嗜好和見不得人的秘密。

讓她不要見外就行了,幹嘛這麽兇巴巴的……

蘇南熙不與他計較,唇角微彎,聲音軟甜乖巧:“知道了,老公。”

“……”商斯樾眉心又是一跳。

像是沒工夫再多跟她閑扯,直接上樓,去了書房。

蘇南熙看着那冷貴疏離的背影,消失在二樓後。

啧啧搖頭:“喊商總也不行,喊老公也不行。”

她這位新上任的老公,還真是不好伺候。

而一邊的楊嫂,卻在暗中偷笑。

她可沒錯過,剛剛先生臉上,那抹不自在的神情呢。

蘇南熙想起什麽,“哦,對了,我行李還在酒店。”

“太太,先生已經讓人去取了,一會就送到。”楊嫂說:“我先帶您四處逛逛。”

行吧。

這人還真是一聲不響,就把事都幹了。

既然合約簽了,證也領了,蘇南熙也就既來之,則安之了。

在這寸土寸金的京市,別墅所在的地理位置,竟能一覽整個南湖風景,又安靜隐秘。如此景色絕佳,空氣宜人的地方,比昨晚參加晚宴的那個莊園,還要大,還更顯奢華。

光是主樓別墅就很大,地下兩層加樓上四層。

更別說,莊園裏還有其他副樓別墅,以及建在北面的私人停機坪了。

這男人雖然無趣了些,審美和品味卻頂級到無可挑剔。

主樓別墅裝修得像是個極具美學,和藝術感的頂級私人展館。

這裏的一磚一瓦,恐怕都夠普通人窮極一生的努力。

在別墅裏幹活的傭人們井井有條,也仔細小心。

生怕将那些随處可見的天價收藏品,磕着碰着了。

楊嫂見蘇南熙對家裏的這些收藏品感興趣,便介紹起了它們的由來,有些是商家祖傳的藏品,有些是先生出差時,在拍賣會上拍回來的。

“負二樓有個酒窖,裏面有不少先生收藏的美酒。太太,我帶你去看看。”

蘇南熙雖然也愛品酒,但這裏實在太大了,逛得人腳累。

這會實在沒什麽興趣。

“不看了,上樓吧。”

今天別墅裏,上上下下都有幹活的傭人。

楊嫂說:“先生喜淨,平日裏不會有這麽多人。今天是因為要迎接太太回家住,所以特意讓人裏裏外外再重新清理一遍。”

說完,她又補充了一句:“平常主樓就先生一個人住。”

“……”蘇南熙環視一圈。

語氣驚訝:“他一個人住這麽大的地,不害怕嗎?”

楊嫂笑:“以前怕不怕我不知道,這不太太來了,日後,有您在這陪着先生,他定然是不怕的。”

這位管家是懂說話的。

每一句話,都讓人聽得身心愉悅。

她還說,商斯樾成年後,就搬到這邊來住了,已經在此獨居多年。前兩年,沒去國外出差前,每周末還會回趟老宅,在那邊住兩天,還能有點煙火氣。

“以後這個家裏有太太了,就不會這麽冷清喽。”

楊嫂對先生有太太了這件事,是打心底裏開心。

尤其。

這位太太,美得跟個天仙似的,人還很好相處。

先生眼光可真好,難怪單身這麽多年,老爺子怎麽說都不願意将就,原來是在等太太呢。

乘電梯到了二樓,楊嫂繼續介紹着。

“這邊就是先生的書房了,太太進去看看嗎?”

書房門微敞着。

不過,商斯樾這會并不在裏面。

這時,有傭人上樓來跟楊嫂,說太太的行李送到了,酒店還送了些花過來。

蘇南熙見她挺忙,便說:“楊嫂你忙去吧,我自己逛。”

“行,我到樓下看看。再前面,就是先生的卧室了。太太有什麽事,盡管喊我。”

楊嫂笑得眼睛都快彎成了月牙,一臉“我懂我懂”的神情。

說完,就帶着那個小傭人,身姿矯健,步履如飛地下了樓。

“……”蘇南熙一臉莫名其妙。

被拉下樓的小傭人,也是一臉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神情:“楊嫂,不問問太太那些花擺在哪兒合适嗎?”

楊嫂一臉你不懂的神情:“這些都不重要。”

“啊?怎麽不重要了?”小傭人更不解了,“酒店經理說,這些花可是太太喜歡的。”

“小孟啊,你還是太年輕了。”

楊嫂拍拍她的肩,一副過來人的口吻說:“先生就在二樓,馬上要出差了,新婚夫婦如膠似漆。什麽花啊不花的,就先不要打擾他們的獨處時間了。”

被叫小孟的小傭人,恍然大悟。

果然還得靠楊嫂!

小孟讓楊嫂以後一定要多多提點她,以免她沒眼力見的打擾了先生和太太培養感情。

“話說,太太也太美了吧。哪哪哪都生得美,美得不像真人。”小孟才疏學淺,沒法用華麗的辭藻來形容太太的美。

只連連感嘆:“我一個女的見了,都忍不住心動呢。”

楊嫂笑:“所以啊,只有她能成為我們太太。”

她臉上皆是“先生眼光就是好”的驕傲神情。

卧室很大。

不出蘇南熙所料,風格亦如他這人,是不帶一絲世俗欲念的性冷風裝修。

明明高級奢華。

卻處處清清冷冷。

沒有半點人間煙火氣,不似凡人居住。

此刻,商斯樾正在更衣室換衣服。他脫下襯衫,後背的鞭傷未消,紅痕依舊觸目驚心。

他偏着頭,骨節分明的長指,拿着沾着藥膏的棉簽,正在給自己簡單地上藥。

有些地方夠不到,他索性作罷,扔了棉簽。

這時,更衣室門口傳來一道女聲——

“需要我幫忙上藥嗎?”

聽到聲,商斯樾眉心一凝。

視線落向鏡中,看到蘇南熙已經朝他走來。

“不用。”

商斯樾快速扯過一件新襯衫,背對着她,利索穿上。

身上雖然有傷,卻依舊難掩他極佳的身材。

寬肩窄腰,後背肌肉線條緊實流暢地沒入腰間黑色西褲裏,蘇南熙隐約還瞧見了他側腰腹肌……

在國外時,蘇南熙沒少參加男模的時裝秀,見過各種好身材。

沒想到,她這位新上任的老公,除了那張臉,脫了衣服,也如此令人賞心悅目。

哪怕只是一個後背,也足以看出,他常年健身的身材,完全不遜色于那些頂級男模。

甚至,因為背上的傷,讓原本遙不可及的人,如同觸犯天規被天雷懲罰,成了墜落人間的谪仙。

禁欲和性感渾然天成,惹人遐想。

也帶着禁忌的破碎感,讓人憐惜。

商斯樾轉過身時,白襯衫已經一絲不茍地系到最上方。

眉眼清絕,薄唇微抿,下颚線都透着不染塵埃的冷貴,和不與人親近的疏離。

方才那不慎洩露的美色,宛若昙花一現。

蘇南熙有些可惜地收起欣賞的目光。

昨晚,權佑和商斯樾的聊天,她聽到了幾句。

知道他背上的傷,就是他爺爺打的。

“把你打成這樣,你爺爺心腸一定很硬吧?”蘇南熙那語氣像是在心疼他。

“還好。”

商斯樾淡聲回,從表櫃裏取了塊腕表,戴上。

又從展櫃裏拿了條新的領帶。

目光望向她。

見杵在自己身邊的少女,并沒有要接過去的意思,商斯樾便将領帶先擱在了她跟前展櫃的玻璃臺面上。

蘇南熙見他換了身商務西裝。

證實了他早上穿那麽隆重,果然是特意穿來和她領證的。

唇角不自覺地揚了揚。

這時,蘇南熙問他:“你怎麽會忽然同意和我結婚?而且還和我簽那麽長時間?”

男人扣袖扣的動作微頓。

目光悠悠轉向她,“現在問這個是不是太晚了點,商太太?”

他說“商太太”三個字時,尾音格外的清悅低磁,聽得蘇南熙耳朵都有些酥麻。

這麽快就進入丈夫的角色了?

不錯不錯!

蘇南熙很欣慰。

畢竟,要相處2500多天呢。

她還是希望他們每一天,都能合作愉快。

蘇南熙翹着唇角,像個好奇寶寶,堵到他跟前,追問:“為什麽,總有一個原因吧?”

商斯樾像是被賭得無可奈何了,才說:“正如你所說,我需要一位太太來應付我爺爺,而我爺爺身體很健康。”

言下之意,既然是應付,兩年顯然太短。

他總不能兩年一結束,再重新找個其他女人應付家人。

“是嗎?”

蘇南熙故作不信,逗他,“難道不是被我的美貌俘虜,對我一見鐘情?”

“……”商斯樾低頭,抿唇笑了笑,“商太太,你這麽想也不是不可以,你的确很美。”

什麽叫她這麽想也不是不可以?

聽着像是在哄調皮孩子的話。

蘇南熙“哼哼”了兩聲。

側身,讓開了道。

她完全沒注意到,某人特意放在她跟前的領帶。

也似乎完全忘了簽合同前,說好會履行好太太的義務,每天都要給他系領帶的承諾。

商斯樾沒追究。

經過她身邊時,像是無奈地輕嘆一聲。

随後,拿過她面前的領帶,腳步不帶停留的出了更衣室。

走到卧室門口,透着冷感的手,握上門把手,将門打開後,那雙挺直的大長腿卻停住了。

他轉身,目光沉沉地落向跟着出來的蘇南熙身上。

突兀地問:“你呢,為什麽想和我結婚?”

蘇南熙腳步慌忙頓住。

差點撞到他帶傷的後背上。

不是說現在問太晚了,他怎麽也問了?

難道是忽然開竅,知道要和新婚太太多互動兩句?

蘇南熙望着面前雖然合法了,但還不算太熟悉的男人。

“我呀,”她笑了起來,漂亮的桃花眸,透着情真意切的瑩亮:“當然是被你的美貌所蠱惑了。”

“……”商斯樾看她的目光,忽然變得難以捉摸。

“商總,再不走趕不上飛……”

這時,門外傳來一道男聲。

林随上樓來提醒商總時間,當他看到屋裏忽然多了個女人時,聲音戛然而止。

一瞬間,腦內掀起巨大風暴。

什麽情況,商總居然金、屋、藏、嬌?!!

蘇南熙和忽然冒出來的人,大眼瞪小眼。

“我助理,林随。”商斯樾從容地和蘇南熙介紹。

當他看到林随那想歪了的神情時,冷聲提醒:“這是我太太。”

“……”林随瞳孔地震。

“商總,你什麽時候有個太太了?”

他這位首席特助,居然還不知道!!!

他也就請了兩天假而已……

蘇南熙失笑,先一步替另一位當事人回答了。

“你家商總啊,也就今天上午,才得了我這麽一個漂亮又熱乎的太太呢。”

商斯樾:“……”

林随忍不住多看了蘇南熙一眼。

由衷感嘆:“商總,好福氣!”

商斯樾淡淡看他一眼:“走吧。”

蘇南熙站在門口,看着兩人走遠的背影。

幽幽嘆了聲。

這才結婚領證呢,就丢下新婚妻子出差去了。

這是人幹的事嗎?

如此賞心悅目的天價藝術品,才得到,就要看不到了,想想還有一點遺憾呢。

下樓時。

林随瞧見商總手裏還拿着領帶,很有眼力見地說:“商總,你領帶還沒系,需要我幫你嗎?”

商斯樾眼神在他身上停了兩秒:“不用。”

“……”林随怎麽聽着商總今天的聲音,格外的冷呢?

莫非——

太太是老爺子那邊,強塞過來的人?

商總終究還是沒扛住,妥協了?

林随腦內一番腦補後,寬慰道:“太太看起來和您還是很般配的。說句公道話,老爺子這次眼光真不錯,光是長相,就比以往給您撮合的那些千金,要強得多了。”

“商總,您也不算太吃虧。”

“……”商斯樾目光幽涼地掃他一眼,沒解釋。

只道:“以後在樓下等我。”

啊?

林随愣了一下,立馬反應過來。

現在家裏有太太了,他的确不能再像以前,随意地上樓找商總。

是不方便了。

林随趕緊答:“好。”

出別墅前,商斯樾還回頭掃了眼二樓方向。

又對送她出門的楊嫂,交代了一句——

“太太想幹什麽,都随她。”

楊嫂點頭表示明白。

“先生放心,我們會照顧好太太。”

車已經停在別墅外。

林随給商總拉開後座車門。

楊嫂看了眼樓梯口。

這次出差,至少要半個月。

看先生那神情,似乎有點不舍得太太呢。

楊嫂有些遺憾,太太沒下樓送送先生……

外面。

商斯樾正要上車——

“老公~”

一道嬌滴滴的女聲,忽然從樓上傳來。

商斯樾身形一頓。

轉身回頭,望向二樓露臺。

蘇南熙雙手搭在護欄上,那雙漂亮的桃花眸,正直勾勾地望着他,朝他揮揮手,“我在家裏等你,早點回來哦。”

少女嬌軟甜膩的聲音,很動聽。尤其是最後一個尾音上翹的“哦”字,像是一把小鈎子,能鈎得人心癢癢。

同時,卻也暴露了她的不舍,有些演技拙劣。

商斯樾薄唇掀起一抹淡弧,沒拆穿。

朝她輕點了下頭,這才彎身鑽進車裏。

-

中午。

蘇南熙下樓吃飯,才看到客廳裏多了幾盆花。

她停下腳步,彎身觀賞。

楊嫂在一旁說:“這些花是禾際酒店那邊的經理,親自送過來的。”

“是放在酒店大堂裏的那些花?”蘇南熙擡眸問。

“是的。”

她就說怎麽看着眼熟呢。

能擺在禾際酒店大堂的花,即便不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也必然是重金難尋的名貴品種。

這位酒店經理,竟然知道她喜歡這些花,還真是個人精。

難怪能混到這個位置。

不過……

“他把花搬到這兒來,就不怕有失酒店的格調?”

楊嫂笑眯眯道:“是先生特意交代過,說太太在酒店那邊有什麽喜歡的,都讓他們帶過來。”

哦?

這話倒是讓蘇南熙意外了。

她這位沒什麽情趣的新婚丈夫,竟然還有如此細心體貼的一面?

“太太,先去吃飯吧。”

餐廳裏。

午飯準備得很豐盛。

蘇南熙坐在足以容納十幾個人的長桌主位上,卻沒有動筷的欲望。

楊嫂和幾個小傭人在一旁面色緊張。

“太太,這些菜都不合你胃口嗎?您喜歡吃什麽,我讓廚房重新給您做一份。”楊嫂說着,就準備讓人撤菜重做了。

“不用。”

蘇南熙美眸慵懶地望着偌大的餐桌,指尖輕點着。

“以前,他也是一個人吃?”

楊嫂知道太太問的是先生。

回:“是的。”

“一人吃……他不覺得很無趣嗎?”

蘇南熙最不喜歡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吃,總會讓她想起,她已經是孤兒的事實。

在國外那些年,一般情況下,葉歆在國內要是沒工作,都會來陪她。

就算她不在,還會有權洲燃……

當然,她也經常會約其他朋友一起吃飯。

楊嫂解釋着,說先生本就是喜靜的性子,在外雖然低調,但在生意場上難免會有很多應酬。工作又忙,難得回家能清靜一會,自然是不喜歡旁人再打擾。

這麽說,對商斯樾而言,一個人吃飯,不僅能吃得香,還是件很享受的事?

早上商斯樾出差後,蘇南熙作為已婚少婦,還無聊地查了會夫妻相處之道,為日後的相處,提前做做功課。

正好看到一篇文章說,夫妻能不能和諧相處,有三要素:

看兩人能不能聊到一起、吃到一起、睡到一起。

第一條和第三條,在蘇南熙這就已經直接pass掉了。

這第二條……

她嘆氣:“看來,我以後得和他分開吃了。”

這婚後的假夫妻生活,她這是選了個困難模式啊。

楊嫂不知道自己哪句話引起了太太的誤會了,慌忙說:“你是太太啊,又不是別人。先生肯定是喜歡和你吃飯的。”

“誰知道呢。”

“……”楊嫂心裏忐忑。

先生在太太心目中的印象,不會被她給搞壞了吧?

這時,楊嫂和幾個小傭人,聽到太太喊她們上桌陪她吃飯。吓得連連擺手,說這不合規矩。

“在這個家裏,該有的規矩自然要有。不過,我這人不喜歡冷清,一個人吃飯沒胃口。”蘇南熙讓人去拿碗筷來。

既然住進了這個家。

在婚姻有效期裏,那她就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蘇南熙才不會委屈自己,自然是怎麽住得舒服,怎麽來。

她重新立下新規——

商斯樾不在家時,在她面前,可以不需要守那麽多禮儀規矩。把自己分內工作做好,其他時間,可以和她以朋友或家人的身份相處。

小傭人們感動得都快哭了。

“太太性子也太好了吧!”人美又好相處,還親自給她們夾菜。

她們哪來的福氣,遇上了這麽一位神仙太太啊。

蘇南熙花了兩天時間,總算裏裏外外熟悉了這個新家。

也和家裏的傭人們都混熟了。

從小的經歷,讓她對陌生環境适應能力很強,但除了睡覺這件事。

主樓燈火通明。

二樓,主卧。

小孟站在床邊,一臉惶恐,急急擺手:

“太太,這個真不行。”

“沒什麽不行的,我說行就行。”蘇南熙拍拍身側的床,讓她趕緊上來。

“太太,你就算讓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義無反顧地去。”小孟表着忠心,“但是,讓我睡在先生床上這件事,你就算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啊。”

蘇南熙:“……”

“太太,你要一個人不敢睡,我今晚就守在門外陪你。”

“誰說我不敢睡了。我只是……”蘇南熙頓了頓。

她想到昨晚躺在這張床上,睜眼到天亮的經歷。

又看了看眼前,長得幹幹淨淨,一臉喜慶,心思又單純的小孟。

她的确是不敢一個人睡,但又不是誰陪她都能睡着。

在這個家裏,也就只有小孟,她看着最舒服順眼,看起來很好睡。奈何人家不敢睡在商斯樾的床上……

蘇南熙只好作罷。

她淡聲:“我只是無聊,想找個人說說話。”

“那我就坐這兒陪你聊會天吧。太太,等你困了,我再走。”

小孟作息規律,每天都早睡早起。

陪聊到晚上十點多,就已經哈欠連天了。

蘇南熙也就讓她回去了。

“太太,那你也早點休息。我幫你把外屋的燈關了。”

小孟正要關燈。

卧室裏,傳來太太急切的阻止聲——

“別關!”

小孟動作一頓。

随即,她又聽到太太緩和下了聲音,又說:“一會我自己關。”

“好的,太太。”

小孟出門後,已經沒了困意。

她撓撓頭,越琢磨越覺得,太太好像是真的不敢一個人睡。

她又想起今天早上,進來收拾床鋪時,太太臉色看起來也不太好,像是熬了一個大夜……

小孟琢磨,太太不敢一個人睡覺的事,要不要讓楊嫂告訴先生呢?

沒一會。

離開的小孟,抱着自己的被子,又回來了。将床鋪好,剛躺下,主卧的門,忽然從裏打開。

蘇南熙看到在門外打地鋪的小孟時,還驚了一下。

“你怎麽睡這了?”

小孟坐起來,揚着她那張圓潤的,一笑就很有喜感的臉說:“太太,先生回來前,我都睡這陪你。你有事找我也方便。”

“……”蘇南心口異樣。

随即恢複如常。

“不用,你回去睡吧。”

蘇南熙輕飄飄丢下這句,就灑脫地走了。

小孟見太太身上的衣服都換了,忙站起身,追上去:“太太,你這是要出門嗎?”

“嗯。”

“我這就去給你叫司機。”

小孟往前跑了幾步,又停下腳步,轉身問,“太太,需要我陪你嗎?”

蘇南熙看着她,遲疑一瞬。

“行,一起吧。”

小孟高興起來,“我馬上去換衣服。太太,你等我一下。”

半個小時後。

一輛挂牌京A,後面跟着五個一的勞斯萊斯,從市中心拐進一條小道,左拐右轉地又開了三五分鐘後,停在了一棟中式別墅前。

別墅紅牆黛瓦,飛檐翹角,古色古香,看起來年頭已久。

暖黃的路燈下,蘇茗等在門外的抱鼓石旁。

看到停在不遠處的車,他掃了眼車牌。

這……

似乎是京市商家的車。

怎麽開到這來了?

司機下車,拉開勞斯萊斯後座的車門,當蘇茗看到從車裏下來的少女時,眸色困惑,有些不太敢确認。

見少女朝他走來,蘇茗這才試探地開口:“小熙?”

蘇南熙朝他莞爾一笑。

軟聲喊他:“舅舅。”

蘇茗上下打量,眼眶逐漸發紅,他上前抱了抱蘇南熙,“真是……長大了。舅舅差點沒認出來。”

蘇茗是蘇南熙外公的養子。

蘇南熙父母去世後,蘇茗就放下了自己的事業,專心陪在了外公身邊。她出國的這些年,也是這位舅舅,一直在全身心照顧着她的外公。

雖然五年未見,兩人卻時常有電話聯系。

這次回國,蘇南熙換了新號碼,也第一時間告知了他。

今晚,她忽然接到蘇茗的電話,說權洲燃為了逼她出來,已經在外公這兒待了兩天……

蘇茗實在趕不走,沒轍了,這才給她打了電話。

蘇茗聽到跟着蘇南熙下來的小孟,喊她“太太”,又是坐商家的車來的,神情難掩驚詫。

“小熙,這……什麽情況?”

蘇南熙笑眯眯地挽住舅舅的手臂,打着馬虎眼:“先把裏頭的麻煩解決了,再說這事。”

蘇茗深看她一眼,點點頭。

“人就在客廳。”

蘇南熙穿過風雨連廊,踩在海棠紋的花街鋪地上,這裏似乎還是記憶中的模樣。

東側的花園裏,還種着母親最愛的五月玫瑰,右側觀賞亭旁,是外公為她親手修建的錦鯉池。

當蘇南熙再往裏走時,腳步卻生生頓住了。

院子裏,那棵從她出生就在的,寓意着蘇家多子多福的石榴樹,完全沒有了記憶中的枝繁葉茂,變成了一棵搖搖欲墜的枯樹。

兒時,被她畫滿塗鴉的那片紅牆,牆皮也大片脫落,她畫的一家三口已經斑駁得看不出畫跡,還爬滿了青苔……

蘇南熙眼眶一陣澀痛。

那份物是人非的蒼涼感,宛若綿綿細針,排山倒海地插入胸口。

“太太,你怎麽哭了?”

小孟手忙腳亂地找着紙巾。

蘇茗知道,她這是想到小時候的事,觸景生情了。

“小熙,舅舅改天就叫人來修,修成原來的樣子。”

蘇茗望向院中的那棵石榴樹,哀嘆了聲,“這棵樹原本還能活的,上個月京市刮了場大臺風,硬生生将它給……”

這邊話還沒說完。

屋內,一個喝得醉醺醺的身影,踉跄着腳步,忽然朝蘇南熙飛撲而來。

“熙熙,你終于來了!”

“你總算肯來見我了……熙熙,我好想你,我真的太想你了!”

權洲燃臉頰酡紅,滿身酒氣。

他喝得已經站不住,卻還像一個大挂件一樣,緊緊摟抱着蘇南熙的腰。

“???”

小孟瞳孔震蕩!

這是什麽情況?

這個男人是誰?

和太太是什麽關系?

她要不要把今晚看到的告訴先生?!

小孟內心咆哮,太太為什麽會同意帶她來這裏……嗚嗚嗚,她小小年紀,是不是承受得太多了?

蘇南熙目光掃向屋內。

地上一片狼藉。

全是權洲燃喝空的酒瓶,以及,他發瘋砸壞的家具和擺件。

蘇南熙眼眶驟然發紅。

身側的手指,握緊成拳。

外公是個戀舊惜物的人。

而那些被權洲燃砸壞的東西,件件都承載着蘇家的歷史和記憶。蘇南熙小時候最愛坐在外公腿上,聽他講家裏每件物品的由來。一聽就能聽上大半天……

這幾日,權洲燃找不到她,卻料定她一定會回外公這。

便在她外公這發瘋,逼她現身……

蘇南熙滿臉厭恨:“放手,離我遠點!”

權洲燃不僅沒放,反而抱得更緊了。像個無賴,帶着醉意的哭腔,傾訴這幾日對她的想念和忏悔。

“熙熙,我不能沒有你。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求求你了,求求你不要和我取消婚禮。我真的知道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熙熙,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見蘇南熙無動于衷,權洲燃又轉頭哀求蘇茗,“舅舅,你幫我跟熙熙說說好話吧,她一定會聽你的……”

蘇茗對他失望地搖頭。

以前,他還覺得,這位權家太子爺在外雖然張揚跋扈了些,可對他家小熙卻是一心一意,哪曾想會幹出如此傷害小熙的事。

小熙沒來前,這位太子爺無法無天到,都要把他們蘇家給拆了。

要不是在這連着鬧了兩天,蘇茗擔心會吵到小熙外公靜養,也不會叫小熙來。

現在,還哪來的臉,求他說好話?

家裏的阿姨、小孟和蘇茗一起,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終于将像八爪魚一樣,緊緊纏抱着蘇南熙的權洲燃給扒開。

蘇南熙深吸了口氣。

她原本還想,這段感情再不堪,也要留點體面。

現實是,又有多少感情能體面收場?

蘇南熙居高臨下地俯視着癱倒在地的人,冷聲:“權洲燃,你給我聽清楚了。我蘇南熙絕不會原諒一個出軌的男人!”

“另外,我結婚了。這輩子我們都不會再有可能。以後,別再來蘇家打擾我的家人。”

“……”權洲燃撐着手臂,擡起頭,滿臉呆怔。

剛剛是幻聽嗎?

他晃了晃腦袋,像是要把幻聽甩走。

醉意朦胧的雙眼,迷茫地望向蘇南熙,看到她滿臉的冷漠和絕情時,酒意立馬消散了幾分。

他腳步虛浮地站起來,伸手去拉蘇南熙。

“熙熙,你說什麽?什麽結婚?誰結婚了?”

蘇南熙側開身,沒讓他再觸碰到自己。

而這時,權佑帶着幾名彪壯的保镖,從風雨連廊那邊,匆匆趕來。

蘇南熙朝來人打了聲招呼。

她回蘇家前,就給權佑打過電話。通知他過來把人帶走。

“抱歉,家侄多有打擾。改日我再登門致歉。”

這位小叔辦事倒是利索。

他擡了擡手,二話不說,就讓跟來的保镖把太子爺綁起來擡走了。

“小叔,你放開我!”

權洲燃用力掙紮。

夜色裏,他不死心的追問聲,穿透層層磚瓦傳來——

“熙熙,你騙我的對不對?你剛剛是不是騙我的?”

“我不要走,你們放我下來!!”

別墅外。

随着汽車揚長而去,權洲燃的嘶吼聲,也終于消失在尾氣中。

這場鬧劇,總算結束。

夜色歸于平靜。

蟲鳴聲在庭院裏,重新響起。

“小孟,你到車裏等我。我去看會外公。”

“啊?哦哦,好。”

小孟還沒晃過神來。

等太太轉身上樓了,才反應過來,剛剛太太的聲音,聽着,似乎有些哀傷……

二樓。

蘇南熙推開卧室的門,當她看到躺在床上的人時,瞬間淚奔。

五年前,也就是蘇南熙即将成年,卻差點被宋家人送進瘋人院的那一年,外公突發腦溢血,人雖然搶救回來了,卻再也沒有醒過來……

舅舅照顧得很盡心。

外公穿得幹淨整潔,花白稀疏的頭發,也打理得幹淨清朗,躺在床上就像是睡着了。

但是,長年靠營養液維持生命的身軀,已經瘦得只剩皮包骨,再沒了蘇南熙記憶中的模樣……

她握住外公枯瘦如柴的手,貼在臉邊。

“外公……”

蘇南熙哽咽着聲,淚如雨下,“你的小熙……回來了。”

小孟回到車裏時,司機老秦正在接電話。

見她回來了,老秦把手機遞給她。

“是先生的電話。”

“……”小孟心裏一個咯噔。

滿臉緊張地接過電話。

她還在糾結要不要把今晚的事告訴先生呢。

可瞞已經是瞞不住了。

因為,先生已經知道太太今晚不僅出了門,還知道她見了別的男人……

楊嫂交代過,她們做下人的,任何破壞主人感情的事,堅決不能做。

這是大忌!

所以,小孟把在別墅裏發生的事,如實告知先生後,又特意強調道:“是那個男人一廂情願地糾纏太太。太太從頭到尾,都沒有給他好臉色。還是太太叫來了人,把他綁走了呢!”

“但是太太今晚看起來好難過啊,她還哭了……”

小孟一想起太太落淚的畫面,她的心啊,就一揪一揪的,也跟着傷感難過。

電話那頭,靜默了一瞬後,傳來沉沉的呼吸聲。

随即,先生聽着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冷涼的聲音,傳入她的耳膜——

“哭了,是因為那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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