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025章 第 25 章

25.

這頓飯吃了一個小時, 柳依蘭功不可沒，最後實在吃不動了，頂着圓滾滾的肚子望着天花板發了一會呆, 然後叫服務員來打包剩菜。

這是她這輩子吃的最滿足的一頓飯，就算在鄉下吃流水席, 也從來沒這麽暢快過。

狂轟猛炫之後，柳依蘭突然發現這頓飯吃的太安靜了，整個餐桌上唯一的動靜就是動筷子的聲音, 而請客的林野教授吃的最少, 大部分時候都在看手機。

即便跟年級相仿的學生們一起吃飯, 林野也沒有可聊的話題。

她真的太優秀, 太孤獨了。

柳依蘭悲從中來，突然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 開口說：“林老師平時獨來獨往慣了, 有沒有想過找個人結婚？”

話音落下，包廂裏針落可聞。

黃邊整個人都僵住了，嘴唇不停地抽搐，心想你可真會問啊, 居然他媽的問到導師的婚姻問題上來了？

就算是林野的親傳弟子, 也就僅僅在稱謂上跟林野教授稍微親近一些, 別人稱她“教授”，咱稱呼“老師”，但這遠遠不是親近到可以打探婚姻的地步啊。

亓佀也很關心這個問題，更好奇林野對婚姻方面的态度, 如果她打算找人結婚, 那麽亓佀則是那個永遠也排不上號、永遠也不夠格的。

三人神色各異，林野依舊是那副淡淡的表情, 從手機屏幕上擡起頭說：“結婚，你随禮？”

桌子底下，她脫了鞋，輕輕地往亓佀兩腿中間伸去。

冰冷的觸感像水蛇一樣滑過褲子的布料，帶走她的一部分體溫。

亓佀低着頭，脊椎微微往前傾，呼吸淩亂，手不知該放哪裏，不小心碰到了杯子。

餘光裏，她仿佛瞧見林野在笑話她。

好在亓佀的動靜屬于是微不足道，柳依蘭比她激動多了，聽到林野的回答後先是一愣，緊接着“咚”地一下站起來，膝蓋撞到桌板，撞得一桌的碗筷叮铛響。

也是在這個時候，林野悄無聲息地将腿收回去，冰涼的觸感還留在亓佀的肌膚上。

“林老師，你真的要結婚？”柳依蘭失态地站起來，扶了下差點要掉下去的碗，激動地說，“是什麽人，能被老師您看上？”

林野漫不經心地笑，亓佀被柳依蘭誤導後，也忍不住懷疑——林野剛才的回答是這個意思嗎？

黃邊拉了柳依蘭一把，“你怎麽跟喝多了一樣，老板的婚姻大事是你能關心的嗎？”

柳依蘭恍然，急忙雙手合十地道歉：“對不起，我腦子抽了，我一會就回去做實驗！”

林野：“沒事，難得閑聊幾句。”

黃邊見她心情不錯，也腆着臉說：“等林老師真要結婚的那天，一定要請我們啊，不過也不知道是我們先畢業，還是老師先結婚哈哈。”

結束後，林野提出送他們回學校。

柳依蘭摸着圓滾滾的肚皮，提着打包盒，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了不了不了，這麽近，走路過去就好。”

黃邊幹笑：“我也想走路消消食。”

亓佀：“我也一樣。”

林野：“嗯？”

亓佀：“坐車也行。”

這話說的，好像是林野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選的一樣。

柳依蘭雖然不滿意亓佀的表現，但她是第一個不想坐車的，忍了忍無話可說。

黃邊也閉上嘴做起了縮頭烏龜，他想提醒新生亓佀，林野大人可不是好惹的，但眼下時機不對。

亓佀坐在副駕，系上安全帶，手扶着扶手，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林野開車跟她人一樣癫，賠上小命可不劃算。

但這次林野開得挺穩，方向盤只回打了一次，就從停車位裏開出去來到大馬路上，随口問她：“吃飽沒有？”

“嗯。”夜幕下，亓佀眼裏光亮如虹。

林野：“煙在下面，幫我點一根。”

亓佀翻開她的收納盒，在一堆雜物裏找到煙，取出一根細長的女士煙，将其點燃，食中二指夾着，送到林野唇邊。

林野微擡下巴，從她指縫裏叼走煙，嘴唇似有若無地觸碰到她的指腹。

細膩的觸感，讓她想起了那天在林野家的情形，耳後驀然一陣熱。

車堵在路中間，林野側眸看她一眼，四目相對，林野彎起唇沖她吹了口煙。

亓佀：“可以借我抽嗎？”

林野側着臉，擡起下巴，那模樣像是在等待一個親吻。

亓佀怔了怔，将她的煙拿了回去，有模有樣叼在嘴裏猛抽了一口，嗆得眼淚都快咳出來。

林野“喔”了聲，收放自如地開車，“小朋友學壞不好。”

亓佀打開車窗，将煙丢出去，雙手交叉抱在身前，沒脾氣地盯着外面。

她馬上二十歲的人了，算哪門子“小朋友”？

林野開車駛過校門口，呼嘯而去，帶亓佀去了上周末動手的地方。

就像殺人犯喜歡在事後回到犯罪現場欣賞自己的傑作一樣，林野在車裏等待她的“實驗品”在街頭現身。

這是她一貫的作風，她需要确認那些被她注射過阻隔劑的Alpha的最新情況，像研究員長期觀察自己的實驗對象。

這是一件極具風險的事情，萬一被認出來，相當于自投羅網。

等待的過程往往是漫長而且無聊的，有可能一晚上都不會遇見她的“實驗品”。

以往她都是一個人來，這次她帶了亓佀，怕小朋友太無聊，提前給她喂飽，還在車上準備了游戲機給她玩。

亓佀：“謝謝，我暫時不想玩。”

林野将頭發撥了撥：“哦，要不然和姐姐親嘴，比游戲好玩？”

亓佀靜靜地看着她，有野心沒賊膽，突然她視野裏出現一個人，她說：“你看那人是不是？”

林野瞥了一眼，瞪她：“你瞎？”

亓佀沉默無言。

被罵都還好，她只是不想被林野當成需要在車上玩游戲打發時間的“小朋友”。

這地方一星期沒來，荒涼了不少，之前路邊的小攤小販都不見了蹤影，只留下一地洗刷不掉的油污，和零星的幾個人影。

照這麽等下去，恐怕很難有收獲。

亓佀：“我去對面便利店問問這裏的情況，順便買瓶水。”

林野：“別去太久。”

亓佀答應，下了車透氣，手心裏冒出一層汗。

出來時沒想到會被林野拐走，早知道應該提前學點硬核知識以備不時之需。

如果林野知道她連接吻經驗都沒有，豈不是要笑掉大牙？

媽的，到底要怎樣才能表現得成熟穩重又不失風範，才能被她當做成年人看在眼裏？

亓佀在便利店買了兩瓶水，結賬時看了收銀員一眼，開口說：“美女，這附近是被整改了嗎，怎麽小攤販都沒了？”

收銀員反應遲鈍地想了想，而她旁邊一個蹲在角落裏玩游戲的女人聽到聲音後，一臉驚訝地擡起頭看着亓佀。

亓佀順手拿了口香糖，笑着跟收銀員說：“最近是不讓擺攤還是怎麽了？”

收銀員溫吞地說：“啊，不是……你問這個幹什麽？”

亓佀一臉乖巧地笑：“随口問問，最近也想擺攤賣烤豆腐，看這裏生意好，想來這擺攤的，怎麽最近都沒人了？”

收銀員古怪地看着她：“你住這附近麽？”

亓佀心想：我就是随口一問，你怎麽還打聽起我來了？情況好像不太妙。

角落裏打游戲的女人扯着煙熏嗓喊：“我草你媽，狗日的，你今天放了我鴿子，溜達到這來玩？”

亓佀睜大眼睛：“……MII姐？”

MII氣得站起身，一巴掌拍在收銀臺，“你剛才是不是沒認出我！”

亓佀：“哈哈抱歉抱歉，光顧着跟美女說話，沒注意到那有人。”

MII指了下收銀的女孩：“這是我女朋友。”

亓佀笑吟吟道：“怪不得哦，MII姐眼光真好，嫂子很漂亮。”

MII板着臉很生氣：“你不是說晚上有事嗎？怎麽跑這來了？”

亓佀為難地說：“這不是巧了嗎，剛打完工路過這裏，想買點水喝。”

MII：“買兩瓶？”

亓佀：“我屬牛，比較能喝水。”

MII看了眼外面停的車，冷笑：“外面是你朋友？”

看樣子姜還是老的辣，亓佀只好幹笑，對此避而不談，她潤了潤喉嚨，溫聲說：“MII姐，上次我差點還不上高利貸，是你最後幫了我，要不然我被人追到學校讨債，書都沒法念了，今天路過這裏，不知道你女朋友在這上班，剛才要是做錯了什麽事，說錯了什麽話，希望你指點一下。”

MII：“走。”

亓佀愣了下。

MII的女友說：“幾天前這裏的一個黑老大被搞了，這段時間附近的監控都被人盯着，攤都不讓擺了，生意不讓做，下午有個女的開車過來，停車沒多久就被人帶走了，你最好什麽都別打聽，趕緊叫你朋友走。”

MII朝她點頭，眼神催促她盡快離開。

亓佀腦海裏閃過許多可怕的情形，拿起水，一路跑回到車上。

林野接過她的水，有點不耐煩了：“慢死了，買了這麽久？”

亓佀冷靜地在副駕駛上挂擋，跟她說：“走，這裏被人盯梢了。”

林野神色微變，看着路口有幾個人拿着工具朝她們走來，林野猛打方向盤，一腳油門踩下去掉頭，再換擋踩油門，車子“嘩啦”一聲沖出去。

後視鏡裏，那幾個男的慌忙跑起來沖向她們的車。

林野搖下車窗，伸出手給他們豎了個倒拇指挑釁，将油門踩到底，把他們遠遠甩在身後。

心跳飙到了一百八，亓佀看林野開車三心二意，忍不住地扶了下她的方向盤，剛扭過身，額頭碰到了林野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