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綠茶?那就看看誰更茶!……
第14章 第十四章 小綠茶?那就看看誰更茶!……
疼……好疼……怎麽會這麽疼……
畫扇靜靜地躺在床上,胸口劇烈的疼痛牽動着她全身的每一根神經,連動一動手指都是一種奢侈。
耳邊嗡嗡作響,無邊的痛苦讓她幾乎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一片迷蒙間,好像回到十五歲那年,她自寧玉山殺開一條血路,頂着滿身傷痕奔波數日,才終于回到京都,回到顧府。
彼時陰雲蔽日,驟雨将至,狂風将顧府堂中的白色帷幔翻騰卷起,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牆壁。白色的燈籠高懸于屋檐之下,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尚未消退。
她自馬上翻身而下,推開顧府緊閉的大門。
狂風順勢竄入堂中,将滿地紙錢卷起,冷酷地拍打在那漆黑棺木上。
她心心念念了七年的人跪在堂中,手中抱着顧老爺的靈位。狂風之中,少年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似乎下一刻就要倒下。
十五歲的顧衍之聞聲回眸,幾夜未合的眼中滿是血絲。
他輕輕擁抱她,聲音顫抖,再沒了往日的笑容。
“畫扇,我只有你了。”
一字一句,似杜鵑啼血。
汗水幾乎浸濕了她的頭發,她想回應十五歲的他,卻怎麽也動不了。
突然間一股劇痛自胸口蔓延至全身,眼前一切迅速消散、重聚,最後只餘一位女孩猙獰的面龐,以及她手中染血的匕首。
“嘶……”畫扇雙睫微動,自夢中清醒過來,映入眼簾的便是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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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珠子轉了一圈,見房中并沒有其他人,待将視線挪回來,看見顧衍之頂着兩個大黑眼圈的憔悴模樣,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可還未等她笑出聲,胸口傳來的同感便引得她劇烈地咳嗽起來。
“行了,知道你想笑我,不管怎樣,先憋着,莫牽動了傷口。”顧衍之長呼一口氣:“你還記得你暈倒前發生了什麽嗎?”
“暈倒前……”畫扇撐着身子緩緩坐起身,不自覺地開始在腦海中回想上元節那夜所發生的事:
“我記得……我跟着黎月跟到了那處湖邊,聽見她與一位少年對話,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他們打了起來,我便從暗中出來幫黎月拖延時間……”
畫扇如今身子有些虛弱,一連說這麽長一段話,已經有些喘不上氣。她緩了緩,待氣息重新平穩,才繼續道:
“後來我看見了你放到煙花信號,估摸着時間差不多到了,便引那少年拿匕首刺向黎月,然後在衆目睽睽之下為她擋了一刀。”
“擋刀?別人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顧衍之冷哼一聲,略帶稚氣的臉上露出愠怒之色:“你是怎麽答應我的?”
畫扇有些心虛地将被子往上扯了扯:“我心中有分寸,在他刺過來的時候往後推了,傷口最多也就一寸,傷不到要害的……”
“傷不到要害?”顧衍之挑了挑眉,與往日的溫柔不同,這一次他是真生氣了:“那你可知你昏迷了多久?足足半個月!”
“半個月?不可能……”畫扇小手輕輕放在胸前,細細感受着自傷口深處傳來的同感,瞳孔瞬間放大:“我記得當時,明明……咳咳……不深的……”
見她這般模樣,顧衍之心中有些不忍,怒氣瞬間消失了一大半。他蹲下身,自盆中取了塊濕帕子輕輕擦幹她額頭滲出的汗:“若我說,你舍命相護的黎月她想要你死呢?”
“你怎麽知道的?”
“就你暈倒的這段時間,她一天往這跑八次,很難不讓人懷疑吧?”他這般說着,臉上有三分愠怒,三分譏諷,以及四分無語:
“你說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蠢的人?下個毒都不知道小心點下,直接一大包全倒進來,我就出去一會兒,原本放桌上的藥就直接稠成一碗粥了。”
“畢竟人家是真小孩,不會下毒也不足為奇吧,又不是人人都像我們這樣重活了一遭。”畫扇讪讪而笑,若是黎月趁着沒人發現的時候将匕首又往裏插了幾分,倒也确實可以解釋她重傷這事。
不過她與黎月無冤無仇,她又為何要做這些?
“所以好好想想,你那天,有沒有聽見什麽不該聽到的?”
“當時怕被她發現,隔得有些遠,什麽都沒有聽見。”畫扇無奈搖頭:“對了,當時那個少年還活着嗎?”
顧衍之将帕子放下:“你受傷之後,他便直接跳湖了。屍體至今還沒找到,應當是不知在哪藏起來了,我這些時日走不開,已經讓人去查了。”
“讓人去查?嗯?”畫扇輕輕咳嗽兩聲,挑眉打量他:“你現在這麽大點,讓誰去查?不怕惹人懷疑?”
“聽風閣。”顧衍之眯眼輕笑:“顧某不才,重來一世,沒什麽拿得出手的本事,就是家中有些小錢。”
這個名字畫扇乍一聽覺着有些耳熟,思索一番才想起來在哪聽過:“就是你上輩子親手抄了的那個聽風閣?”
顧衍之眯着眼睛不說話,表示默認。
聽風閣是個只認錢不認人的情報組織,據說只要錢到位了,什麽事都能打聽,并且不會洩漏雇主的任何信息。
據說哪怕你是想知道皇上哪天穿過的褲衩子是什麽顏色,它也能在規定時間內給你答案。
聽風閣混跡于黑白兩道之間,自成立以來探查到了不少情報,其中不乏朝中機密信息。朝廷多次派人圍剿,卻始終無法将其徹底鏟除。
直到顧衍之十七歲那年,親自在聽風閣卧底兩月有餘,摸清其所有據點,這才帶人将聽風閣一舉殲滅。
也正因如此,這一世的顧衍之對聽風閣格外了解,輕而易舉遍取得了聯系。
對此,畫扇嗤之以鼻:“同樣是變成小孩,憑什麽你有鈔能力?”
顧衍之歪頭看她:“那我給你引薦一下?”
“這還差不多。”
這時,一名小厮匆匆進來,垂首站定,恭敬道:“小少爺,黎小姐又來了。”
小厮方通報完畢,還未等屋內二人有所反應,外面便傳來了一個女孩的哭聲。
“嗚嗚嗚……畫扇妹妹……我來看你了嗚嗚……”
那哭聲嘤嘤嗚嗚,由遠及近,斷斷續續地鑽進屋裏,吵得畫扇耳朵有些疼。她微微皺眉,看向旁邊的顧衍之:“她每回來都這麽吵的嗎?”
“不止呢,”顧衍之臉上閃過一絲不悅,吩咐小厮道:“你去将爹爹請來。”
小厮會意,恭恭敬敬行了個禮,悄然退至門外。
這幾日黎月三番兩次來此想給畫扇下毒,如今畫扇剛醒,她也不知是從哪得來的消息,一刻也等不及地來此,指不定又要作什麽妖了。顧衍之仍有些不放心,小聲叮囑道:“待會兒不管什麽東西都不要吃、不要亂碰,記住了?”
他話音剛落,外面便傳來了敲門聲,一個嬌嫩的女聲自屋外傳來:“衍之哥哥,我可以進來嗎?”
顧衍之心中一陣惡寒,還未作聲,那房門便被推開,一位看着比畫扇高半個頭的女孩提着盒糕點步入房中。
黎月身着一件粉色的錦緞小襖,發髻上的絲帶在風中舞動。她笑得眉眼彎彎,天真無邪的模樣仿佛春日裏最純白的花朵。
在看到畫扇的一瞬間,她原本清澈無塵的眼中閃過一絲狠戾,但那抹狠戾又迅速被隐藏起來。
“嗚嗚……妹妹你可算是醒了……嗚嗚……”
她迫不及待地想撲上去抱住畫扇,顧衍之卻先一步橫在了她們中間。
“她身上還有傷,碰不得,你就站這吧。”顧衍之聲音冰冷。
黎月呆愣在原地,原本熠熠生輝的眼眸瞬間蒙塵。她緊抿的雙唇微微下撇,拳頭在袖中緊緊攥着,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不知情的人看了,倒還真以為是顧衍之在欺負小孩。
片刻過後,她深吸一口氣,将餐盒放在地上緩緩打開:“我……我聽說妹妹醒了……就讓廚子做了些點心送來……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她吃不了。”顧衍之冷眸看向黎月,如果不是礙于身份,他真是不想同她多說一個字。
“真的很好吃的……你吃一點嘛……”黎月就像是沒聽到顧衍之說什麽一般,自顧自地拿着糕點往前湊。
“我說過了,她不……”顧衍之擋在畫扇面前,連碰都沒碰到黎月,她卻自己往後一摔,開始嗚咽啜泣起來。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外面傳來一陣的腳步聲,顧老爺與黎太傅同時出現在門口。
看見黎月摔在地上哭泣得模樣,黎太傅臉上露出心疼之色,他快步上前将她從地上扶起,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擦幹淨她臉上的眼淚:“月兒怎麽了這是?”
“嗚嗚嗚……爹爹……月兒聽說妹妹醒了……特帶了些糕點過來……可……嗚嗚……妹妹好像……不喜歡……嗚嗚嗚……衍之哥哥他……他還推我……嗚嗚嗚……是月兒做錯什麽了嗎……嗚嗚嗚……”她将小臉埋在黎太傅懷中,一副受盡了委屈的模樣。
顧衍之回眸,與畫扇對視一眼,無奈地搖頭。
真綠茶啊……
但畫扇也不是個任人欺負的主,她暗戳戳地在身上擰了一下,眼中瞬間氤氲着一層薄薄的水霧。可她卻沒有直接哭出聲來,而是扯着被子一個人縮在床上,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像是被露水打濕的蝶翼。
顧衍之會意,輕輕拍着她的背:“不哭不哭……”
方才顧老爺和黎太傅的注意力都在黎月身上,如今聽見這話,這才想起來床上還有個病人,皆轉頭往畫扇身上看去。
顧老爺也是個護短的,剛剛聽黎月這話他便覺得不對,以顧衍之的性子,再怎麽樣也不會推人,這不明擺着冤枉人嗎?
如今看見畫扇委屈成這樣,顧老爺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卻礙于情面,只能上前柔聲安撫:
“這才剛醒,怎的哭成這樣?可是受了什麽委屈?你放心,伯伯給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