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上輩子差點就親上了
第20章 第二十章 他上輩子差點就親上了
說這是送分題,倒并非畫扇狂妄自大,只因她前世确實在這方面有所涉略。
彼時女官制度初行未久,朝堂上一些守舊之事頗有微詞,認為女子能力不及男子,當歸家以相夫教子。
恰巧這時南方連日大雨,洪災肆虐,朝廷諸多官員平日裏大談君子之道,在這危急關頭卻做起了縮頭烏龜,無人願意前往災區受苦。
最後還是以畫扇為首的幾名女官主動請旨趕往災區,幾日不眠不休地安置百姓,挖渠疏水,才将這災情暫時控制了下來。
幾人借着這機會改善了當地原有的水渠構造,利用當地地勢規劃了幾個小型水庫。這一設施完工後的數年間,當地再沒發生過洪災。
畫扇還記得,她自京都出發時尚是五月,滿城石榴照眼明,如霞似火的花兒綴滿枝桠。
身着紫色官服的少年在樹下為她送別,如畫的眉眼中,如絲如縷,映着的皆是她的身影:
“此去,又要何時才能回來?”
“說不準,也許月餘便歸,也許數月才至,也許......等個三年兩載也說不定。”
“你若是敢三年五載不回來,我便親自去那邊将你綁回去。”顧衍之皺着眉頭,自樹上摘下一朵石榴花別在她發間,嘴角帶着淡淡的笑意:“你這頭發,都要及腰了。”
畫扇踮起腳尖緩緩向他靠近,如蜻蜓點水般在他臉上落下一個吻:“那......你娶我啊?”
少年雙頰瞬間變得通紅,他一手撐在樹幹上,微微俯身向她逼近,原本羞澀的眼眸中是壓抑了許久的□□。
“好。”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卻是他在心中藏匿了多年的願望。
“十裏紅妝,鳳冠霞帔,都為你備着。”他伏在她的耳畔,鼻尖呼出的氣息惹得她耳尖通紅:“還有我,也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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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緊扣她的手,溫熱的氣息輕輕打在她的耳畔,還未等她反應,又順着她的臉頰一路向下。
鼻尖點上鼻尖點瞬間,他幾乎要吻上她的唇,卻還是在咫尺之處停下。
“......失态了,”他緩緩将她放開,隐忍而克制的眼中清清楚楚地倒映着兩個她,“我......等你回來。”
“我若七月回來,為我別枝玉簪花可好?若八月才歸,盈滿袖桂香倒也不錯。”畫扇笑眼盈盈地看着他:
“九月秋菊,十月芙蓉,若是耽擱到了十一二月,折枝山茶水仙予我也未嘗不可。”
水渠修繕完畢之時,正是十一月,山茶花開滿山際的時節。
她想要快些見到他,并未與随行官員同行,而是獨自挑了匹快馬,沿小路奔波幾日,提前趕往京都。
可剛入京都,畫扇便聽聞人議論,林家密謀造反,證據确鑿,滿門處死。
她覺事态不對,匆忙趕往林府,卻只見朱門傾頹,昔日繁榮如泡影破滅。哭喊聲、求饒聲交織一處,卻又很快歸于寂靜。
刀光閃爍間,具具屍體橫陳地面,鮮血流淌,彙成道道紅色溪流,又逐漸凝成暗紅色斑塊。
風過處,血腥之氣久久不散。而她愛了多年的少年自血污中走出,語氣淡漠,似乎只是在問一件尋常得不過再尋常的事:
“都處理幹淨了嗎?”
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聽見下屬的回答,顧衍之淡淡擡眸,淡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卻頃刻變得慌張。一瞬間,他仿佛連呼吸都停滞了。
“畫扇......”
“林家滿門忠烈,你真一個不留地全殺了?”
他張了張嘴,想解釋什麽,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良久,他才緩緩應答。
“是。”
他自懷中取出一支白色山茶花。盡管他再小心翼翼地保護着那朵花兒,卻還是在不經意間讓它染上了血污。
“畫扇,你應當明白,朝堂之上,比對錯更重要的,是利益。”
少年語氣溫柔,卻讓她覺得有些陌生。
所以,他對她,又攙着幾分真情,幾分利益呢?
一滴淚順着畫扇的臉頰緩緩落下,将書案上的紙頁浸濕。擠在屋外圍觀的人中突然不知何人發出一陣嘲諷。
“瞧瞧,這還一個字沒寫,便先被題目難哭了,還說什麽比策論呢,我看也是不用比了,小女兒家的,早些放棄,倒也不至于輸得太難看!”
緊接着又是一陣哄笑。
畫扇從回憶中緩過神來,擦幹眼淚,回眸淡淡瞥了顧衍之一眼,又迅速挪回視線,緩緩拿起旁邊的狼毫筆。
林宇軒注意到她剛剛的狀态,也以為她是被題目難哭了,湊過來小聲安慰她:
“這題目着實有些難度,你不會也是正常,你看我也不......哎呦!”
“莫要交頭接耳!”
他“不會”二字尚未說完,便被夫子一戒尺打斷了,只能悻悻縮回了腦袋,繼續在紙上胡亂寫着什麽。
畫扇深吸一口氣緩和了情緒,随便挑着幾條措施寫在紙上,還刻意挑了幾個難些的字寫錯。
最後這場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懸念的比拼,她自然也沒有任何懸念地贏了。
對此畫扇表示,并不是她寫的多好,而是全靠同窗襯托。
用沈老先生的話來講,畫扇寫的措施雖然錯字頗多,方方面面卻不失條理,與那林家小子在紙上鬼畫符畫出來的東西相比,簡直好得不止一星半點。
林宇軒向來不擅長這方面的事,因而就算畫扇贏了,大多數人也只當她運氣好,未曾放在心上,只想看她在下一場比試中慘敗的模樣。
第二輪比的是騎射。演武場設于學堂後方,由經驗豐富的武師執教,除騎射外,也教授兵法、武學等相關內容,用以提升學生軍事素養。
平日裏只有到了年齡的男孩才來此學習,如今倒是擠滿了人,不少平日不能來此的女子也借着這機會參觀了一遭。
“方才那局輸給你,我認了。但這一局,你可就沒那麽容易贏了。”
林宇軒自庫房取了兩柄弓,将小的那柄擲在畫扇跟前,有些不屑地從鼻腔哼出一口氣:“回頭若是輸了,可不要哭鼻子。”
畫扇彎着身子将那有些沉甸甸的弓從地上抱起來,手指輕輕撥動了幾下弓弦,便覺着有些不對。
她小跑着走到顧衍之身邊,聲音軟軟的:“衍之哥哥,我平日裏只玩過彈弓,這東西不大會用,你能教教我嗎?”
“若是平地,雙腳站穩,與肩同寬,待會兒上了馬,可要夾緊馬腹,小心些別摔下來了。”
顧衍之以為她又在裝菜,耐心地配合她将弓擺正,右手持弓,左手握着她的手搭上弓弦,像模像樣地“示範”着:“拉弓時,要用背部和手臂的力量,以肩為軸,将弓拉滿......嗯?”
他終于意識到哪裏不對勁。
這弓是專為适齡的男孩造的,畫扇身子本就嬌小,手也要比其他人短上一截,就算卯足了勁去拉,也不可能将這弓拉滿。
顧衍之皺了皺眉頭慢慢放開畫扇走到林宇軒面前:“可有再小一號的弓?這弓對她來說還是太大了些。”
林宇軒順着顧衍之的目光看去,便見畫扇坐在地上,兩腳高擡着抵着弓柄,伸出兩只小手費力地扯着弓弦,才勉強将這弓拉滿。
他面露難色:“這已經是最小號的了。”
顧衍之還想再說什麽,卻聽得不遠處傳來一陣嗤笑聲,黎月踱着步子緩緩走到畫扇面前,語氣甚是嘲諷:
“連拉個弓都拉不動,還好意思和軒哥哥比騎射?羞不羞?”
畫扇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側過身子繼續擺弄着手裏的弓。
這不理人态度讓黎月覺着丢了面子,她蹲下身,白玉雕琢般的手指緊緊鉗住畫扇的下巴,“喂,我和你說話呢?啞巴了嗎?”
畫扇被迫擡起頭,有些可憐兮兮地看向黎月:“嗚......姐姐......疼......”
“誰是你姐姐?!”黎月怒上心頭,猛地一甩手,“就你這麽個小雜種,也配叫我姐姐?”
畫扇重重地摔在地上,手中緊繃的弓弦頃刻松開,借勢往黎月身上彈去。
只聽得“咻”的一聲,繃緊的弓弦狠狠打在黎月手上,她下意識地大叫了一聲,眼淚也因疼痛而迅速積滿了眼眶。
她捂着受傷的小手剛要破口大罵,便聽見不知誰喊了一句“好多血”。
她下意識地往手上看去,只看見一條泛紅的痕跡,再往地上看,便看見畫扇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嘴邊都是血。
“你又發什麽瘋?”顧衍之跑過去将畫扇從地上扶起來,擡眸瞪向黎月,原本平和的目光染上一層淩厲之色,“你若實在腦子不好,用不用我給你請幾個大夫好好治治?”
“我......我......”黎月被他這眼神吓得後退兩步,正撞在林宇軒身上。她如見到救星般抓住林宇軒的手,語氣嬌柔,“宇軒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顧衍之從懷中掏出帕子輕輕擦拭着畫扇嘴角的血跡,雙目眯起,眼中透着不悅。“不是故意的?是你瞎,還是當在場所有人都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