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自由之路

第76章 自由之路

目光很多, 陳薇奇保持着優雅的微笑,誰知道她在手機上打下一行調皮到氣死人的話——

【好的,莊先生的要求我已經轉達給了陳主席,回頭就讓他來抱抱你[可愛]】

莊少洲無奈地笑了聲, 【陳薇奇主席, 要你抱。你大哥就算了。】

陳薇奇被莊少洲逗得笑痕都更深了:【你們最近怎麽回事啊, 該不會背着我打架吧?】

都是有頭有臉的成熟紳士,怎麽可能做這種毛頭小子做的事。

事情倒也簡單,上周陳北檀專門打電話問莊少洲送過去的是什麽肉, 怎麽喝了讓人流鼻血。

莊少洲假裝不懂,輕飄飄地說怎麽會呢,難道是大哥最近工作太忙,氣血太虛, 猛補之下才會流鼻血?

“到底是什麽肉。”那頭語氣難得失了穩重,大概是做了什麽懊惱的事, 要揪個人撒火。

于是莊少洲如實說了鹿肉, 還有鹿的重點部位,他親手獵的,專門為了給大哥補身子。

對面沉默片刻, 氣得說不出話,最後反問了一句,“你平時就靠吃這些東西讨好我妹妹?”

“????”

莊少洲愣了一下, 決計沒想到會引火燒身, 他立刻嚴肅解釋:“沒有,我不需要吃這些, 大哥,你不要亂猜, 更不要在薇薇面前亂說!”

陳北檀按住快要飙出來的鼻血,喝了兩碗人參炖鹿鞭,是個正常男人都受不了,他冷笑,“你不需要,我也不需要,下次再送,我會告訴薇薇你背着她私下壯陽。”

莊少洲:“……………”

陳北檀是鮮少有情緒波瀾的男人,平時永遠冷着臉,若不是因為這碗補湯的催化,做了失去分寸的事,也不會動肝火。

莊少洲明察秋毫,隐隐知道了什麽,但不戳破,這一周都非常自覺,對陳北檀敬重有加,唯恐對方在陳薇奇面前诋毀他。

【我從不做這種幼稚事。寶貝,晚上去公司接你,一起吃晚餐,慶祝你升職加薪。】

莊少洲無法到場親眼見證她的榮光時刻,有些可惜,只能晚上霸占她,單獨地,鄭重地,為她辦一場慶功宴,沒有任何喧鬧的人和事來打擾屬于他們的時刻。

陳薇奇也只想與莊少洲分享喜悅,但她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先解決。

【晚上來陳公館接我吧。】

·

白日是陳公館一天中最寂靜的時刻,上學的上學,上班的上班,只有傭人和管家守着這棟空曠而華美的建築。

到了傍晚,會熱鬧一些,珊宜放學回來,帶來一些歡聲笑語,陳薇奇也會時常準點回家,陪妹妹吃晚飯,還有一條小狗跑來跑去,爪子清脆地敲着大理石地磚。

今天的陳公館就連傍晚也格外冷清。

珊宜放學後直接去了曾文蘭在春坎角的小洋樓,她最近多去那邊,母親陪着的喜悅,總是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的。

錢管家沒有料到董事長會在這個點回家,震驚之餘,迅速迎上去,問是否要準備晚餐。

“讓所有人都下去。”陳烜中吩咐了這句,随後沉默地走進這座空蕩蕩的別墅。

夕陽落得很快,被夜色圍剿,沒過多久,遠處的沙灘就從金色變成了深卡其,海水也黯淡下去。

陳薇奇就在這時回來,走進別墅,遠遠就看見陳烜中一個人坐在客廳沙發上,看着遠處金碧輝煌的壁爐,不知在想什麽。

陳薇奇擡手止住欲言又止的錢管家,讓他下去,不用管。錢管家點頭,離開的時候,陳薇奇聽見他依稀嘆了一口氣。

錢管家是陳公館的老人,在這裏工作了三十年,見證了這個家從熱鬧到冷清,再到如今不可挽回地分崩離析。

現在,就連假象也無法維持了,要脫掉最後的面具。

這個家曾經也是溫馨的。

“爹地。”

很平靜的一句回蕩在空曠的客廳裏,那巨大的回聲讓一切細節顯得越發冷清。

陳烜中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陰影中的女兒,“沒有參加你大哥的慶功宴?”

陳薇奇笑了笑,走過去,在陳烜中對面坐下。她還穿着上午參加選舉的那一身格雷系高定套裝,衣襟別着盾牌胸針,筆直的線條很硬朗,不像裝飾,像某種堅固的武器。

“爹地一定有很多問題想問,我來陪爹地說說話。”

陳烜中看着自己漂亮的女兒,一時有些陌生,又可能是,他從來都不了解自己的女兒,不了解自己每一個孩子。

“阿檀他……計劃了多久。”

“我不知道,可能在他十九歲的時候,就有這個打算了吧。”

十九歲。十一年前。那一年是陳公館不能提的一年。

陳烜中維持着一位父親最後的尊嚴和體面,也笑了笑,“阿檀其實不用這樣做,這個家最後也要交到他手上,集團、我手裏的權力,一切都是他的。我從始至終都把他當我唯一的繼承人,他不該這樣急。”

陳薇奇笑容淡下去,再也沒有那種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的天真,是她最本來的樣子,是一朵過早成熟的花。

“爹地,我說是在大哥十九歲的時候就這樣想了,你知道大哥十九歲那一年,是哪一年嗎。”

陳烜中挪開目光,“我記得那年他去美國讀大學。”

陳薇奇冷漠的吐字:“那一年陳心棠跑來陳公館說是您的女兒,喊我姐姐,喊陳北檀大哥。我們的家從此以後沒有了,母親去了歐洲散心,大哥為了在港島守着我們,休學了整整一年,第二年我和他被綁架,您在去往美國的飛機上!這些您都不記得了嗎?”

陳烜中露出痛苦的表情,頭微垂下去,“爹地知道虧欠你們,薇薇,你一畢業我就給了你集團的股份,讓你進最核心的珠寶部,按規矩,你得滿二十五歲才能拿到。”

還在避重就輕!陳薇奇抑制不了情緒的起伏,突然發瘋地撲過去,扣住陳烜中的手臂,“我不是要和你說這些!你知不知道,我們都恨你!”

陳烜中頓住了。

“我,大哥,二哥我們都恨你!恨你一直避重就輕,恨你永遠粉飾太平,恨你逃避這個家最根本的問題,恨你瞞着媽咪出軌!恨你把亂七八糟的人帶回來!”

“薇薇!”

“二哥反抗你的方式就是宣布出櫃,他要丢你的臉!他要氣你!大哥反抗你的方式是要奪走你的權力!而我反抗你的方式就是我一定會站在大哥身邊,我知道他在做什麽,我不僅知道,我還要幫他!憑什麽你做錯了事,要我們接受懲罰!憑什麽媽咪活得像個死人,要配合你演戲,憑什麽珊宜這麽小就沒有爹地媽咪的愛,憑什麽大哥要像工作狂一樣每天工作,憑什麽二哥要遭受這個圈子的白眼,你知道我和大哥被綁架的那天發生了什麽嗎,就是因為你,把媽咪氣走了,我差點跪下求那些親戚陪我進去,沒有人!你不在,媽咪不在!那個綁匪的腦袋在我面前崩開,血漿全部噴在我臉上,我整晚整晚睡不着覺,憑什麽,憑什麽我們要經歷這些,我們沒有做錯!天下沒有這種道理!”

陳薇奇從來沒這樣歇斯底裏過,她永遠優雅,冷靜,八面玲珑,要把事情做得很完美,她最在乎的就是體面。

陳烜中徹底愣住,他不知道這些,也沒人跟他說過。他知道這個家像一顆壞掉的蘋果,也知道他做錯了事,他沒有想過那一晚的酒後失控會釀成一場大錯,陳心棠來陳公館找他之前,他都不知道陳心棠的存在。他以為那一晚過去了就過去了,會被他淹沒在人生長海之中,成為彌補當年失去初戀的一顆糖果。

事發之後,他越是愧疚就越不敢面對,所以他選擇逃避,每天工作,回到家的時間也很少,他把陳心棠安置在離陳公館很遠的地方,盡量不讓他們見面,他給了陳心棠多少東西,就給陳薇奇多少東西,他想着彌補………

都不過是掩耳盜鈴。

“薇薇,對不起……爹地不知道。對不起……”陳烜中心中一陣一陣的抽痛,悔恨,懊惱,但都來得太晚,也沒有用了,他想擦掉陳薇奇的眼淚,被她推開。

陳薇奇呼出一口氣,胡亂擦掉眼淚,“以後集團的事您不要插手了,我會把陳心棠在CDR集團的所有職位都撤掉,讓靜姨回加拿大生活,股份是您給的,拿不走,留給她養老,此後您自己的錢想給她們我攔不到,但陳家的錢,是我,大哥,二哥和珊宜的。”

“以後,就這樣過吧——”

心知肚明地粉飾陳家的體面,撕掉了最後遮掩的面具,大家都成了真正的演員。

陳薇奇站起來,轉身就要走,陳烜中忽然叫住她。

顫抖的聲音,仿佛也含着淚,“爹地從來都沒有不愛你們。你們是我的孩子。”

他曾經也有很溫馨的家。

陳薇奇平視着前方,“我知道,爹地,我也永遠愛你,但我也永遠不會原諒你。”

你最好愧疚一輩子。

從陳公館出來的時候,夕陽徹底淹沒在夜色的長海中,天空宛如沉靜的黑色潭水。

天氣預報說明天會有冷空氣來臨,今晚溫度果然降了許多,風吹到皮膚上涼飕飕的,陳薇奇臉上的淚被洇幹,皮膚緊繃,很不舒服。

陳薇奇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這棟宏偉而美麗的建築物,這棟如今市值三十億的房子其實早在她十八歲的時候就過戶到了她的名下,是她的財産之一,她打算等珊宜十八歲成人禮時,送給珊宜做為生日禮物。

希望珊宜能像掌控這棟房子一樣,掌控未來的人生,不會有人逼迫她做不喜歡的事。

陳薇奇笑了笑,手掌撫過眼淚,高跟鞋緩慢地踩着拾級而下,走進夜色中。

“靓女,怎麽哭也哭得這麽靓。”

忽然一道聲音從斜前方傳來,陳薇奇擡頭望過去,莊少洲邁着從容的步伐朝她走來,遞來一方幹淨的手帕。

是他西裝前襟口袋裏的小方巾,沾着他的香氣。

陳薇奇破涕一笑,沒有接方巾,而是勾住他的脖子,跳進他的懷抱裏。莊少洲受寵若驚,手帕掉在地上,雙手接住了陳薇奇,牢牢摟住她的腰。

“不是說要我抱你?”陳薇奇咬了一口他的脖子。

莊少洲:“我的榮幸,陳主席。”

“油嘴滑舌。”

“只是對你。”

莊少洲把陳薇奇抱進車裏,白秘書跟在後面把手帕撿起來,拍拍灰,很狗腿地折疊整齊。

陳薇奇被抱到副駕駛,莊少洲打算親自開車,白秘書則被趕到了陳薇奇的那臺庫裏南上。

莊少洲很少親自駕駛這臺車牌為1的商務賓利,他私下多開跑車,當做放松的調劑,但和陳薇奇結婚後,他也很少開那些聲浪很大的跑車了,陳薇奇不喜歡,她說那些聲浪大的車都是拖拉機。

“回個家怎麽還哭了。”莊少洲修長的手指握着方向盤,從中控裏拿出一盒橙子味的糖,“吃一顆。離餐廳還有半小時。”

陳薇奇含着甜滋滋的糖果,濃郁的橙子味盈滿鼻息,她懶懶地窩在副駕駛,閉着眼,“沒有哭,我很高興,做了一直想做的事。”

莊少洲勾唇:“一直想做的事是什麽,不是和我結婚?”

陳薇奇笑出聲來,他怎麽這麽會逗人笑,笑過後,她輕輕說:“讓我爹地知道,我們其實都很恨他。讓他知道他做錯事了,他要接受懲罰,而不是輕飄飄地讓所有人都配合他演戲。”

莊少洲沉默片刻,這種事在他認知範圍之外,他不能輕易置評。踩油門的力道很平順,開着山路也很穩,他看着遠處沉沉的海灣,周圍一圈房子亮着燈火,把海水照出粼粼波光。

“你做的很好,寶貝。”他表揚了她。

陳薇奇擡眼看着他,藏在黑暗中,看不太清,只有偶爾投進來的一抹路燈,點亮他俊美的側臉。

“很勇敢,不是所有人都敢做這種事。陳薇奇,我為你驕傲。”

陳薇奇在這句話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寧靜,“謝謝你,莊少洲。”

莊少洲滾了滾喉結,沒說不用謝,只是專注地開車,他用餘光看見陳薇奇的目光,從始至終都落在他身上。

但他不知道,陳薇奇心中在想什麽。

陳薇奇想,她和莊少洲也許不是肉/體的吸引,他們是靈魂的吸引。

不論是精神還是肉/體,他們天生就會被彼此引誘,契合得沒有一絲縫隙。

他是她自由之路上唯一的最好的伴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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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翻開港島任何一本財經雜志,都離不開CDR集團。最新一期的《財經天下》頭版是陳北檀的個人專訪,《時代》雜志也邀請陳北檀登上他們中國版九月刊的封面。雜志界所謂金九銀十,九月是一年中最重要月份。

陳薇奇的身價也跟着随漲船高,有好幾家財經媒體遞交了采訪申請的邀約。從前她多登娛樂版時尚版頭條,沒想到也能霸占財經版。

陳家的權利核心完全過渡到年輕一代的後輩手上,陳薇奇無疑成為港島千金圈內風頭最盛的焦點,有錢有寵愛的千金太多了,但有實權的千金少之又少。

就在陳薇奇享受工作、愛情和風光的時刻,另一個爆炸性的消息迅速傳遍港島。

當時她還在床上陪寶寶玩小魚玩偶,點開手機就看見媒體發布的易思齡訂婚的消息,她吓得手一抖,直接從床上栽下去了。

【謝易兩家宣布聯姻,京港強強聯合,或成圈內繼陳莊聯姻之後的另一樁天作之合?】

謝?謝?陳薇奇快謝了,她想了一大圈也沒想到哪家姓謝,最後又仔細看了一遍新聞,才發現是京城的謝家。

“好個易思齡!這幾個月都不出門就是在搞大事!找男人了也瞞着我!還找個外地佬!她瘋了!”

陳薇奇龇牙咧嘴,一通電話撥給易思齡。

嘟了好幾聲才接,對面有氣無力地一聲:“做咩啊……”

“你要結婚了你都不說?謝家的人不是我們這個圈子吧,你要嫁去京城?北方?”陳薇奇驚訝。

易思齡內心有氣無力,嘴上絕不認輸:“是啊,我就是要嫁去京城了,京城特別好,四季分明,小吃也多,還會下雪,不用在港島人造雪花了,文物前面人來人往好熱鬧,而且我老公又帥又年輕又有錢又甜言蜜語又寵我天天黏着我,比你家莊少強一萬倍,比鄭渣男強十萬倍。”

陳薇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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