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驕傲-11%

第11章 驕傲-11%

簡月上到甲板的時候,撲面而來的風讓她有一瞬間的眩暈。

今晚的船似乎晃得厲害。

她仰起頭,只見星月黯淡,天微陰,似乎要下雨的樣子。

不是個好天。

她心裏隐隐生出不安。

游輪上擺滿了酒水,華服如雲,簡月拿起一杯酒,向船艙內的大廳走去。

今年的拍賣布置與往年無異,一層中央是主持叫價和展示藏品的地方,以中央為圓心,周圍是觀衆席,不參與拍賣的人可随意找地方坐,位置不固定,随時入座,随時離開。

二三層環繞一層大廳,設計成看臺——這便是真正參與拍賣出價的地方。

為了保護個人隐私,看臺上的所有座位都有單獨的隔間,如果有人想要出價,只需進入一個無人的隔間輸入數字即可。

若出價成功,會有R.R.的工作人員帶上四層核對身份,若出價失敗,則可自行離開。

拍賣期間,所有人都沒有固定的位置,即使一個隔間對不同的藏品均有出價,裏面也有可能是完全不同的人。

在保護隐私這一點上,R.R.顯然重視到了極致。

大廳放眼望去,是一張張顏色形狀各異的面具,有人獨自等待,也有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着什麽。

簡月轉了一圈,大致熟悉了一遍拍賣流程,離開船艙回到了甲板上。

沁涼的風吹來,總算舒服了一點。

——艙內沒有風,船又在晃,她總覺得裏面悶得慌。

這期間,偶爾有人上前搭讪,言語之間表露出對她的興趣,簡月淡淡一笑,一一回絕。

R.R.既然要求戴面具入場,她就不打算向任何人表露身份。

她的目标只是那條項鏈而已。

七點五十五,拍賣即将開始,登船的通道已經關閉。

有工作人員來到她身邊提醒:“女士,因天氣因素,今晚的出海行程已經取消,現在拍賣即将開始,您可以根據需要參加拍賣了。”

簡月回頭,這才發現甲板上只剩下寥寥幾人,大部分都已進了船艙。

她點頭,邁步向裏走去。

來到大廳,一層的觀衆席已被占滿,沒有座位的人要麽去了二三層,要麽靠在牆邊選擇觀望。

簡月思考了一下,向樓梯的方向走去。

她記得那條項鏈的位置很靠前,就在第三個。

為了穩妥,還是提前上樓找個位子安心一些。

樓梯在入口處的另一邊,簡月側着身子從人群中穿過,就在離樓梯還有幾步遠的時候,她看到一個男人的身影,腳步一停。

一股煩躁的情緒湧了上來。

男人一身高定西裝,大半張臉被銀色面具遮住,可他的身形和走路的姿态,都讓簡月那麽熟悉。

司衡?

他怎麽會在這裏?

以她對他的了解,他可沒有興趣拍賣這些首飾藏品。

……是為了那個女人?

還是她看錯了?

可沒等她确認,男人腳步匆匆,已消失在人群中。

突然的插曲讓簡月的心情差了不少,她伸手扶上牆壁,閉眼平複了下情緒,才繼續向前走去。

就算司衡是為了那個女人。

也已經與她無關了。

她沒必要為一個前男友生氣。

已經成為過往的人,不值得。

簡月上到三層,走進一個空隔間,關門上了鎖。

只要裏面上鎖,外面就會顯示“有人”,不會再有人來打擾。

她在隔間內坐下,透過玻璃看向大廳中央。

第一件拍賣物是一枚戒指,由于工藝普通,被R.R.用來暖場,不多時就競價結束,成交價僅60萬。

第二件是一對袖扣,極具觀賞性,主持拿出實物展示完一圈,陸續有人心動,離開觀衆席上到二三層開始出價。

一番激烈的出價後,最終以300萬的價格成交。

很快來到第三件,祖母綠寶石項鏈。

随着主持拿着實物開始展示,簡月的心跳都慢了些。

項鏈上的綠寶石散發出柔和的光芒,還是如初見那般美麗。

她每多看它一眼,想擁有它的心就熱切一分。

這條項鏈的市值在800萬上下浮動,上一次的成交價是840萬,這一次她準備了1200萬,只要在這個範圍內,哪怕虧一點她也要拿下。

拍賣很快開始,主持宣布起拍價,100萬。

簡月在平板上寫下數字,首先出價:“300萬。”

主持看一眼面前的屏幕,叫價:“37號,300萬。”

陸續有人跟價,主持看着屏幕不斷叫價。

“五號,320萬。”

“十一號,350萬。”

“二號,400萬。”

……

簡月咬牙,寫下一個高價。

主持:“三十七號,700萬!”

場內有人發出驚呼。

剛才競價的人不再跟價,大廳內一時安靜了幾秒。

簡月緊緊盯着主持人,等着他繼續叫價,下一秒,卻從他口中聽見了一個新的數字。

“二十三號,800萬。”

簡月頓時氣惱,繼續跟價。

“三十七號,850萬。”主持喊道。

然而二十三號也不甘示弱,仿佛跟她杠上了一般,無論她怎麽加價,二十三號都會在五秒後多加50萬。

“二十三號,900萬。”

“三十七號,930萬。”

“二十三號,980萬。”

“三十七號,1000萬。”

“二十三號,1050萬。”

“……”

簡月的手因為緊張開始發抖。

為什麽,明明已經超過市價了,二十三號為什麽一直不依不饒地在跟着她加價?

全場已沒有人再對這條項鏈出價,只剩她和二十三號。

難道二十三號不知道虧損嗎?

她深吸一口氣,顫抖着寫上最後一個數字。

主持看着屏幕:“三十七號,1200萬。”

1200萬,這是她的上限。

無論之後有沒有人再加價,她都不會再繼續出價。

幾年前她不夠果斷,因此錯失這條項鏈。

幾年後她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建設,如果還是錯過……那大約是緣分不夠吧。

她是喜歡這條項鏈,可她也不至于為了一件首飾如此敗家。

五秒後,二十三號如前幾次一樣,不緊不慢地加了50萬。

簡月的心徹底沉下。

她愣怔好一會兒,看着屏幕上顯示的1250萬,自嘲彎了彎唇角。

這條項鏈,到底是不能為她所有。

她起身打算離開,身後的平板卻響起新的提示音。

——又有人加價了。

簡月呆了一下,不可置信地重新看向屏幕。

主持的聲音響徹大廳:“三十五號,1500萬!”

竟然還有人出價!

本以為這條項鏈要屬于二十三號了,沒想到有人出了更瘋狂的價。

1500萬已經逼近市值的兩倍了!

她重新坐下,不由開始好奇這場競價的最終結果。

二十三號顯然也是始料未及,不再像之前一樣不緊不慢地五秒後出價,而是立刻跟了上去——“二十三號,1600萬。”

衆人的驚呼也是一聲跟着一聲。

簡月看着兩人的競價,一時忘了自己的失落,只覺得荒唐又離譜。

一條項鏈,何至于此?

但1600萬還沒完,二十三號和三十五號仿佛較上勁一般,接連出價,眨眼從1600萬擡到了2000萬。

在場所有人,包括簡月,都有些看傻了。

競價到這種地步,似乎已經不是簡單的喜歡了。

而是勢在必得,不惜代價也要得到它。

她突然覺得,自己在1200萬就敗下陣來,好像也不是很虧了。

主持繼續叫價:“三十五號,2100萬。”

這一次,二十三號終于沉寂下來。

一秒,兩秒……十五秒。

2100萬一次,2100萬兩次。

2100萬,成交!

一直到最後宣布成交,二十三號都沒有再寫下新的數字。

簡月在座位上呆坐許久,才漸漸消化這個事實。

哦,二十三號也輸了。

贏家是三十五號。

他是誰,竟然願意以市價兩倍多的價格買一條項鏈?

成交結果宣布以後,簡月失去了再待下去的欲望,她推開隔間的門,下了樓梯,第三次回到甲板上。

甲板上的風更大了。

江面洶湧,游輪晃動的幅度也越來越大。

她抓着甲板邊的欄杆,深深吐出一口氣。

她覺得自己最近有點倒黴。

喜歡的東西一件接一件失去,人也是,項鏈也是。

人就算了,連東西也……

她想不通,為什麽一條價值幾百萬的項鏈,最後會擡到兩千多萬。

呼嘯的風漸漸摻了雨絲,冰涼的雨點落在她胳膊上。

身後響起腳步聲。

一步,兩步,離她越來越近。

簡月扶着欄杆,慢吞吞回頭望去。

看清來人後,她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顫了幾下。

男人一身裁剪得體的西裝,臉上一張銀色面具,赫然是她上樓前見過的那個身影。

現在離得近了,她終于确定他是誰了。

真的是司衡。

沒由來的,她腦海裏閃過那個女人對着他說懷孕了的畫面。

心也在這時傳來刺痛的感覺。

很輕,只有一下,可也讓人無法忽視。

男人繼續向她走近,或許是光線原因,她竟然在他眼中讀出了一絲愧疚。

愧疚?

他是該愧疚。

簡月轉過身站好,嗤笑一聲:“你怎麽在這兒?”

“我是……”司衡喉結滾了滾,一向果決的人竟也變得吞吞吐吐起來,“我是來買那條項鏈的。”

“我知道你想要它,所以打算買來送給你。”

想起最後競價的二十三號和三十五號,簡月皺眉:“你是三十五號?”

“不是。”他聲音微微發澀,“我最近資金不寬裕,沒搶過他。”

……

明白過來他就是二十三號,簡月立刻抿緊唇,竭力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靜。

可笑,太可笑了。

他明知道她喜歡那條項鏈,為什麽還要一次次地加價耍她?

他以為這樣就能補償她嗎?

可他背叛了她,無論他送什麽,無論他送的東西她有多喜歡,經過他的手,她也只會覺得惡心,只會覺得髒。

她深呼吸幾下,盯着他慢慢道:“耍我很好玩嗎?一次次地加價,你就非要來湊這個熱鬧?”

“我只是想補償你。”

“夠了!”簡月耐心盡失,“你不要再來煩我了好嗎?就算那條項鏈真的被你拍到,我也不會喜歡,我只會覺得它經過你的手,變得和你一樣髒。”

“……髒?”司衡的唇白了一些,“你是這麽想的?”

“不然呢?”簡月冷笑,“她都懷孕了,你難道還覺得自己很幹淨嗎?”

男人的眼神瞬間冷下來:“你怎麽會知道她懷孕了?誰告訴你的?”

雨越飄越大,簡月看着他的臉,只覺得他已經變得面目全非,哪裏還有半點說“不分手”的溫柔模樣。

她深吸一口氣:“滾,我不想看見你。”

司衡沒有動。

他眼神變得複雜,輕聲開口:“不管你信不信,我愛的人只有你一個。”

說完上前,脫下外套要為她披上:“下雨了,先進去吧,別淋感冒了。”

随着兩人距離的驟然拉近,簡月忽覺一陣反胃,忍不住側過身,面向江面。

船體搖搖晃晃,那種眩暈的感覺更厲害了。

而這個動作在司衡看來,就像是默認。

外套挨上肩膀,殘留的溫熱體溫頓時讓簡月回了神,她咬牙,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推了男人一把。

接着從他手裏扯走外套,反手從船上扔了下去。

外套像一塊破布墜了下去,落水的聲音很快淹沒在風裏。

而兩人身後的不遠處,一個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看到這一幕,停下了腳步。

又急又密的雨點順着頭發和面具滑落,裴言握緊手裏的首飾盒,眼裏第一次流露出近乎失控的妒意。

一男一女在雨中拉扯,愛也激烈,恨也激烈。

沒有半分他的插足之地。

最終,他向後退了幾步,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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