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求救 你——是不是不認識我了?……

第2章 求救 你——是不是不認識我了?……

姜暖花了足足好幾分鐘,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她有許多許多問題想要問,然懸在頭頂的利劍,不知何時就會落下來要了她的小命,她現在沒有那麽多時間可以浪費,必須撿要緊的來問。

“你知道是誰想要殺我嗎?”她一邊問,一邊努力活動着身體的每個部位。

雖然萬分煎熬,骨節噼啪噼啪響得驚心動魄,卻不影響正常運動,只要她能忍受那種半無知覺的僵麻感。

那是一種比痛還難受的感覺,它讓你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就好像幽魂附在死屍上,每一個動作都生硬得像是被繩索牽引。

“我……我也不知道。”秋穗垂下腦袋,弱弱地回答道。

姜暖認真觀察了她一番,覺得她是真的不知道,而且可能心裏連個懷疑的人選都沒有。

不是太單純,就是陪她在這冷宮裏呆久了,與外界早斷了聯系。

“罷了,秋穗,剛才也和你說了,我記不住以前的很多事情,你簡單和我說說吧,比如我為何會昏迷在這裏,昏迷了多久?這期間只有你照顧我嗎?扶蘇他……經常來看我嗎?”

秋穗用袖子抹了抹眼眶,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回答道:

“您在生公子時難産,雖然公子健康順遂地出生了,您卻自此失去了意識,到今日為止,昏迷了整整四年呢。最開始還有兩個侍女和我一起照顧您,後來見您遲遲沒有蘇醒的跡象,那兩人便被太後調到別處去了,只留下我一人服侍您。公子他一出生就由乳母照顧,随着年歲增長,懂了事,知曉自己的親生母親還活着,便時常偷偷來看您,最近越發頻繁了呢。”

“為何?”姜暖嗅到一絲突破口,打斷問道。

秋t穗歪了歪腦袋,露出單純又悲傷的神色:“因為王上想讓其他夫人撫養他,他不願意——”

“哦,是這樣啊。”也不知是不是被原主情緒影響了,姜暖感到心髒一陣絞痛。

這孩子還真是打小就慘,先是沒了媽,後來爹又不愛了,發配到上郡,最後還被腦殘弟弟矯诏賜死了,姜暖回想起他方才離開時,一步三回頭的糯米團子樣,心髒又是一陣抽痛。

但相較于可憐兮兮的扶蘇,她現在更關注自己的死活,畢竟她要是死了,扶蘇豈不是更傷心。

所以幾天前下毒殺她的人,到底是誰?

首先這人應該是最近才起意,否則早就行動了,其次,他或她應該很有權力地位,能夠在廚房準備的吃食中精準下毒,還不被任何人發覺。

那麽,符合這樣條件的人,都有誰呢?

姜暖突然無比慶幸,自己穿越到了有名有姓、知名度又極高的朝代,而非某個莫名其妙的架空小說裏,她憑借自己對秦朝的些微了解,掰着手指頭分析了一番。

秦王?不至于,他要殺自己根本就不用這麽迂回,而且他也沒有殺她的緣由,反正鹹陽宮這麽大,還差養她這個半死不活的女人嗎?

其他争寵的妃子?若是在其他朝代她還能信幾分,可秦王的妃嫔,在歷史上留下名字的都沒一個,争寵什麽的,簡直難以想象。

所以說,到底是誰?

她實在分析不出來。像自己這樣一個和死了差不多的人,誰會想要除去呢?

放任自己繼續躺屍,也影響不了誰吧。

在秋穗的攙扶下,她總算哆哆嗦嗦地站立起來了,一陣頭暈目眩後,她直接坐在旁邊的長案上,扶着額頭深深吸了幾口氣。

小侍女被她坐姿震撼到了,眨巴着睫毛離開了一會兒,捧着一碗加了蜜的溫水回來。

她在她面前嘗了一小口,才彎腰遞給她,姜暖本不想喝,無奈嗓子幹痛得像開裂的土地,猶豫片刻,接過來一口氣喝光。

“你幫我接一盆溫水吧,我想洗洗臉。”她又吸了兩口氣,溫和地吩咐道,“謝謝”二字差點就脫口而出。

她實在不擅長命令人,幸好頂着原主的臉和聲音,讓她的語調聽上去沒那麽怪異了。

秋穗得令離開,姜暖勉力從案上站起,搖搖晃晃原地繞了兩圈,總算找到些感覺了。

就在這時,她突然注意到裙裾上的一片花紋,勾着脖子向下看一眼。

就在她剛剛低下頭的瞬間,一道極快的風聲從頭頂嗖地竄過,接着,是什麽東西狠狠刺入旁邊屏風布面的噗嗤聲。

姜暖身子一僵,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脖頸處的汗毛卻先一步根根豎立起來。

她驚呼一聲,本能地撲到在地,很沒尊嚴地撅着屁股匍匐到屏風之後,躲在裏面瑟瑟發抖了片刻。

在屏風後面,她找到了方才擦着她顱頂飛過的風聲的來源。

那是一根泛着冷銳光芒的銀針,三分之二的部分已刺穿屏風,針尖呈鮮紅色,顯然淬着劇毒,若是她剛剛沒有恰巧被裙子上的花紋吸引而低下頭,這根銀針怕是要穿入她的太陽穴,無聲無息中将她殺死——

好歹毒。

她這回連牙齒都開始打戰,目光死死盯着那枚細小暗器,雖然怕得要死,卻怎麽也移不開視線,仿佛這樣盯住它,就不會有第二根、第三根毒針射過來。

有人要治她于死地,她要怎麽辦?

怎麽才能活下來?

“夫人,水準備好——”

“秋穗,趴下,快趴下!”她扯着嗓子喊道。

秋穗被吓了一跳,下意識地卧倒,手中銅盆的水灑了一地。

她從屏風後向小丫頭招手,後者也怕得不得了,蚯蚓一樣蠕動過來,和她躲在一起。

兩個女孩瑟瑟發抖地互相對視,姜暖指了指頭上的毒針,一切盡在不言中。

“快逃吧,夫人,這裏呆不了了,無論始作俑者是誰,今夜都不打算讓您活下去了,您趕緊換上我的衣服,從後門逃出去!”

秋穗一掃先前的稚嫩,抓住她的手腕,眼神堅定地說道。

姜暖愣了一下,剛想說不,秋穗已經飛快脫下了衣裙,迫不及待塞給她。

“快脫啊,夫人,我們換衣服,我裝成您繼續待在屋裏,您趕快逃走,想辦法找救援。對了,去找華陽夫人,只有她才靠得住——”

“可我不能把你留在這裏啊。”姜暖雖然很想跑,卻始終繞不過心裏那道坎。

她天生便不擅長利用人,更別提利用他人的性命為自己保命了。

“若是我們一起留在這兒,都會喪命的,您若是能尋到救援,興許還能救我一命,快換衣服吧,夫人,沒時間了。”

姜暖咬咬牙,脫下曲裾,笨拙地換上她深藍色的侍女服,還想說什麽,被秋穗搖頭制止了。

秋穗在她後腰上狠狠推了一把,示意她趕緊走,姜暖牙齒在下唇上咬出一道深深的白痕,她用力攥了下手心,回頭對秋穗說道:“你一定要活着,我會來救你的。”

說罷,也沒墨跡,匍匐爬到陰暗處,才敢搖搖晃晃站起來,她回想着扶蘇先前消失的方向,朝那裏走去。

然而眼前有三條回廊,她只覺得腦子裏“嗡”了一聲,憑直覺選了左側那條,竟很幸運地到押對了寶。

那扇小門極不起眼,僅能讓孩子或者身材纖細的女子通過,姜暖毫不懷疑它是為了方便扶蘇出入而特意開的。

殿外漆黑如墨,她用了好一會兒才勉強适應黑暗,因為緊張緊繃,她感覺四周都是窸窸窣窣之聲,就像是無數的殺手潛伏在暗處,随時準備對她發動攻擊。

她不敢走大路,因為她知曉巡邏的人裏面,有別有用心之人,方才那場刺殺,絕對和那個人有關,他察覺到了她的蘇醒,便決定給她致命一擊。

人在極度惶恐的情緒下,會分泌腎上腺素,她的雙腿也因此複活了過來,能夠讓她邊快步走邊小跑,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看見前方不遠處,有幾道身影晃動着,緊繃的心弦,第一次稍稍松弛了下來。

她提高步速,朝那幾人徑直奔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高呼“救命”——

那是三個男子的身影,為首之人個子很高,身形清俊挺拔,走得慢條斯理,身後兩人大約是侍從,都佩着長劍,默默無聲地跟在後頭。

聽見她的驚呼,三人俱是一驚,兩位侍從手齊刷刷按在長劍上,身體往前一邁,卻被前面的男子随意一揚手,制止了。

兩人退回原位,手卻仍按放在劍柄上,目光戒備地盯着一身淩亂宮女服,跌跌撞撞朝他們奔跑來的姜暖。

“救我,救我,有人要殺我——”姜暖幾乎是撲到為首男子的身前,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蒼白的面孔揚起來,一雙美眸飽含淚水,求助地望向他。

男子微微一愣,目光居高臨下地俯了下來,接着又是一愣。

“芈夫人?”他劍眉微挑,像是難以置信一般。

“是我是我,那個,能不能幫個忙,有人想要殺我,我雖然逃了出來,可我的宮女還在裏面有危險,您能不能讓人過去救救她——”她雙手用力攥緊他的手臂,真誠地懇求道。

“您?”男子忽地笑了,像是在玩味這個字。

他好像對有人刺殺她這件事沒什麽興趣,卻對她方才情急之下的稱呼興致勃勃。

月光從樹梢上露出一角,微微映亮男子的面孔,姜暖這才驚訝地注意到,他竟是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年,劍眉鳳眸,挺鼻薄唇,一副相當英俊的模樣,然而眉宇間卻仿佛壓抑着一股說不清的陰沉情緒,使得他在月色下看起來十分不好惹。

姜暖心頓時涼了半截,手指漸漸松開了他堅硬的手臂。

好像求到了一個相當不肯通融的人。

少年眯着眼睛将她從頭到腳打量了幾個來回,忽然笑了,說:“好,我幫你。不過這筆帳記在你頭上了,以後若是有需要,你要還回來。”

以一換一,也算公平,姜暖使勁點了點頭,少年又默默掃了她兩眼,扭頭對身側的侍從低聲吩咐了些什麽,兩人先後離開,很快身影就消失不見了。

一切都發生在短短的數分鐘內,姜暖只覺得渾身的力氣都快消耗光了,她虛弱地靠在旁邊樹幹上,擡袖用力擦了擦額頭和臉上的汗珠。

一道高大的影子覆了過來,姜暖放下袖子,冷不防對上了一雙黑沉沉的眸子。

“你——是不是不認識我了?”少年一手撐在樹幹上,歪着腦袋,意味深長地微笑問道。

他面容微俯,一只眼眸被月光映亮,反射着白冷的清輝,另一只卻匿在黑暗中,猶如一條盯住獵物的蛇,嘶嘶吐着看不見的信子。

姜暖打了個冷顫,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種失控般的惶恐。

是啊,他,到底是誰呢?

自己該不會,惹上了新的麻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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