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霹靂 她竟做了這樣的事……

第6章 霹靂 她竟做了這樣的事……

“夫人,夫人,快醒醒,王上派侍醫來給您診脈了,就在殿外候着呢。”

“公子,公子,您也快起床,不然去學堂要遲到了——”

在秋穗手慌腳亂的搖晃中,姜暖一邊揉着眼眶,一邊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清晨的光線,溫柔塗滿整個視野,地上有一圈圈碎金般光暈,從窗口一直蔓延到床下,寝室外傳來宮女們焦急跑動的聲音,隐隐還伴有倒熱水的嘩嘩聲。

“嗯……”姜暖睡得特別沉、特別香,這會兒還有些意猶未盡,她甚至還用了将近一分鐘的時間,來确認眼前這一切并非一場夢。

一顆圓圓的小腦袋,在她視線邊緣晃動了一下,接着一張睡意惺忪的小臉仰了起來,一聲軟糯的“阿母”随着哈欠聲送出來。

果然不是夢,她朝扶蘇擠出一絲甜甜的笑,心想昨晚能夠平安回宮,功勞全在這孩子身上。

然而還不及多說什麽,小扶蘇就被另一個叫做冬岚的高個子侍女抱下了床,他哼哼唧唧地舍不得離去,兩只手八爪魚似的抓着床沿。

“我、我身體不舒服,你去和先生說,就說我今日不去學堂了——”

“這怎麽行?您要是不去,申先生一定會拿着戒尺到宮裏來尋你的。”東岚像是回想起了什麽不好的回憶,肩膀哆嗦了一下。

看來這小家夥以前沒少逃課。

姜暖坐起來,示意東岚松開手,東岚嘟嘟囔囔地照做了,手指剛一離開,扶蘇就嗖地跳上床,把腦袋埋進她懷裏,呈難舍難分狀。

“反正我今天一定要和阿母在一起,我不去上課,不去!”

姜暖被萌到了,在他頭上揉了揉,想了想後耐心勸道:

“公……扶蘇,乖,聽話,今天你一定要到學堂去,而且要學得比每天都認真,這樣你父王才能放心讓我陪在你身邊。你想啊,要是我剛一回來,你就逃學,你父王會怎麽想?會不會覺得是我耽擱了你的功課,繼而将我趕到別的地方去?”

扶蘇沒想到這一層,大驚失色,連忙從她懷裏挪蹭出來,麻利地下了床。

“阿母,兒臣知道了。”他兩根食指勾着,乖巧地說,東岚趁機給他重新束了發,“您一定要等着兒臣回來啊。”

“嗯,阿母哪也不去,就等着你回來。”姜暖慈愛地一笑。

她也是真沒地方去,人生地不熟不說,還處處潛伏着危機,她可不想一踏出門檻就被射成篩子。

東岚領着扶蘇去洗漱了,兩人前腳剛走,秋穗就迫不及待催她也趕緊更衣洗漱,侍醫已經在外面等小半個時辰了。

她自是不敢耽擱,連忙下床坐到梳妝臺前。侍醫是奉秦王之命一大早趕過來的,她豈敢讓他久等?

任何可能會引起秦王不悅的事,她都不敢做。

秋穗照顧她經驗十足,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就讓她清清爽爽、煥然一新,倒是姜暖,對着鏡子裏原主秾麗絕美的臉蛋發起了呆,驚豔得合不攏嘴巴。

原主與自己有幾分相似,卻美得驚心動魄,遠勝自己千百倍,就這還是大病初愈時的姿容,簡直不敢想象全盛時期容色會有多豔絕。

她貪婪地摸着自己的臉頰,目光戀戀不舍地黏在銅鏡上,直到秋穗強行将她從鏡前拖起來,摁回到榻上蓋上被,才讓人宣侍醫觐見。

診脈後,身體并無大礙,只有些不痛不癢的慢性病,還有因昨夜淋雨着涼造成的風寒,侍醫開了一堆藥方,交待了用法用量,而後恭敬退出。

這邊人剛走,後腳秋穗就端來了早飯。很豐盛,有菜有湯還有肉,就是黍米有些粗糙難嚼,她得用水泡軟了才能下咽。

吃過早飯,另一個侍女匆匆跑過來,說熱水準備好了,夫人可以去沐浴了。

她叫夏芸,還有一個胖乎乎的尚未與她搭過話的侍女叫春柳,原主的幾個貼身丫鬟,名字都是按照季節起的,但似乎只有秋穗,是和她一道從楚國過來的陪嫁。

姜暖這才感覺到渾身黏糊糊的,迫不及待跳進浴盆裏。幸好她從小在東北長大,對于在外人面前坦露身體并任由其搓搓擦擦這件事毫無負擔,甚至還有幾分樂在其中。

畢竟這盆裏還灑了好多花瓣呢,甚至有幾大朵完整的鮮豔欲滴的紅玫瑰。

嗚嗚嗚,刨除被追殺以及被秦王不待見外,這種生活簡直是姜暖夢寐以求的——

不用007,不用反複修改報表數據,更不用為了那點打發叫花子的錢累到猝死。

“吶,秋穗,我先前和王上是不是因為什麽鬧過不愉快呀?”搓到後背時,她故作輕松地問了一句。

明顯感覺秋穗的手掌一僵,像是塊石頭抵在她脊背上,硌得她生疼。

“秋穗?”姜暖半扭過臉,歪頭喚道。

“怎、怎麽會呢,你們一向恩愛如初,夫妻和睦……”

“你別撒謊了,我雖然記不起來任何事,但不是變成了傻子,昨夜王上對我的态度很不好,你若是不想讓我哪天觸到他的逆鱗,繼而招致滅頂之災,便将一切如實告知我,我好心裏有數。”

秋穗猶豫半晌,手臂漸漸柔軟了下來,恢複了輕輕的擦動。

“您之前……背叛過王上,這件事讓他出離憤怒,但因為您很快就被診出有了身孕,王上并沒有過于責罰,只是限制了您的活動。”

秋穗的聲音軟得像只小貓,說出的內容卻不亞于一道驚雷,在姜暖耳畔轟地炸開。

然而這只是個開始。

“我、我背叛過王上?”印象中秦王是個有些缺乏安全感的人,最讨厭背叛,卻一輩子都在被背叛。

“嗯。”秋穗開始給她擦胳膊,“五年前,也就是王上即位第三年,相邦完全把持了朝政,将原本在秦國任重要職位的華陽太後的兩個弟弟流放了,華陽太後本就更支持公子成蟜當秦王,出了這事便起了謀反之心,當……當然沒有成功,動亂還沒勢起就被相邦察覺,掐在了萌芽之中。”

若說剛才落下的是一道驚雷,那麽此刻便是一枚深水魚#雷。

姜暖身體開始打哆嗦,她用力咬住牙,讓秋穗繼續往下說。

“您倒是沒做什麽,只是按照華陽太後的吩咐,在王上的茶水裏加了安神藥……”

姜暖聽得心髒都快蹦出來了。

這、這叫“沒做什麽”?難道非得是她抽出匕首往他胸口上刺一刀,才叫“做了什麽”嗎?

她有點不敢聽了,卻又不得不繼續聽。

“那杯茶水,王、王上喝了嗎?”她顫抖着雙唇問道,在水下抱緊雙膝。

“喝了。王上對其他人都不能夠絕對放心,唯有您,他一點都不設防,這也正是太後選擇您輔助的原因。”

姜暖垂下頭,下巴擱在膝蓋上,有種全身血液都流光了的虛弱陰冷感。

她竟做了這樣的事……看來昨夜秦王的态度,已算是寬和的了,不就是讓她久等了一陣麽,沒抽出佩劍活劈了她,屬實已經相當仁慈了。

“後來呢?”她嘴裏吐出一串泡泡,有氣無力地問道。t

“後來相邦想讓王上将您和公子成蟜處死,王上不應允,緊接着您就有了孕,相邦便也不好再說什麽,最後您被軟禁在寝宮內不得外出,直到長公子出生……”

結果長公子剛一出生,她就陷入了植物人狀态,一直到昨夜。

“華陽太後也是因為這件事,被禁足在了華陽宮。”秋穗補充道,這是她今早得到的消息。

夫人一昏睡,她便随她一同去了冷宮,一刻不離地伺候着,竟不知道外界的諸多變化,這一點姜暖也看出來了,她不再言語,任由她繼續在她身上細細擦洗。

原主有一副令人血脈偾張的肉#體,肌膚柔嫩雪膩,玉峰飽滿高聳,盈盈顫顫若枝頭成熟的蜜桃,腰肢卻纖細不盈一握,只因長時間卧榻而覆了一層薄薄的贅肉,然非但不顯得臃腫,反而多了一絲旖旎的性感風韻。

若是沒聽到上面那些晴天霹靂,她這會兒一定是在色眯眯地欣賞着自己的好身材,可秋穗的話猶如魔咒,在她腦中忽高忽低地盤旋回蕩,霸占了她的全部思緒。

忽然,她擡起頭來:“那成……公子成蟜呢?我昨夜還在宮裏偶遇他了,他竟沒受處罰嗎?”

“聽說王上認定他無罪,畢竟華陽太後發動政變這件事,涉及者并不多,連他的阿母,很小就被太後養在身邊的韓夫人都不知情,那時公子成蟜才十二歲,還是個半大孩子,不大可能直接參與,他不過是太後的一個借口罷了。”

“當然最主要還是因為王上大度,并未對公子進行任何處罰,只是限制了他的入宮次數。不過公子也是個不學好的,成天在府裏歌舞升平,與胡人打得火熱,花錢如流水,王上因此沒少斥責他,他進宮不是去見韓夫人,便是被王上喚來訓話,哎,反正最可憐的是您,整整四年啊——”

話畢,她抽搭起來,姜暖看着她稚嫩的面容,推想她也就十八九歲,在現代社會剛剛過完26歲生日的姜暖,本能地産生了姐姐般的憐愛情緒,伸手輕拍了拍她的手臂。

“沒事,這不醒了嗎?”她擠出微笑,故作堅強道。

與此同時,也在心裏記下了一個人。

相邦。

呂不韋。

他曾經提出讓秦王處死她,那麽昨日派人刺殺她的,有沒有可能是他?

秦王政今年二十一歲(早上吃飯閑聊時獲得的諸多信息之一),按照歷史,還有一年親政,而這時呂不韋的權柄已經遠不如當初,甚至能被嫪毐壓一頭,他會狗急跳牆也不難理解。

問題是,就表面來看,他完全沒有殺她的必要啊。

人做事都要有目的,更何況是被後世人譽為“投資鬼才”的呂不韋,如此想來,倒不像是他所為,除非這裏面還有其他什麽複雜隐秘、她無從知曉的緣由。

她撈起一朵玫瑰,捧在手心裏,輕輕吹着上面的水珠。

她目前所處的境況,簡直比這玫瑰花瓣層疊的形态更複雜,而她這個人,最讨厭複雜的事情了。

哎,還不如一直植物人下去呢,她嘆了一口氣,吹皺了波光破碎的水面,但轉念一想,在自由與兇險之間,她一貫是毫不猶豫選擇自由的。

那便勇敢面對吧,她在心裏說道,擡手将玫瑰花別到了秋穗的發髻上,吓得她驚呼一聲,眼睛瞪得圓圓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