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爐鼎他絕色傾城1 (1)

加上這層光暈, 林曜才勉強能夠睜開眼睛看看這個世界。

因為被倒拎着的關系, 他只能看到萬仞高的腳下,雲層如絲如霧, 看不到地面的情況。

這種力量至上的世界,一個不好,就有可能淪為炮灰,既然一時半會什麽也不知道, 林曜閉上眼睛, 開始讀取記憶。

巍峨的宮宇綿延數座山峰,裏面充斥着各種各樣的人,然後随着力量的劃分,劃分出人的三六九等。

擁有神奇力量的人,可以飛天遁地, 可以享受別人的伺候, 也可以随意打罵他們這樣的下人,因為他的資質差到連修煉的資格都沒有。

抽在身上的鞭子很疼, 躲又躲不掉, 死又死不了, 反而因為滿身鮮血的狼狽, 引得那些人哈哈大笑。

所有人都知道, 他是那座宮宇主人的兒子, 可是所有的人也都知道, 那個人有無數的兒子, 他可以想起來就寵幸他的後宮, 也可以随意的抓來凡人羞辱,那座宮宇裏面,只有有能力的兒子,才能夠做人上人,而像他這種,連燒火都顯得多餘。

羨慕,嫉妒,仇恨,那些情緒一天又一天的滋養着這具身體,讓他恨的發狂,憑什麽他沒有力量,憑什麽他只能做最低賤的活計,憑什麽別人讓他生他才可以生,讓他死他就得死。

卑微,弱小,然後來了一位白衣的仙人,他跟這裏所有的人看起來都不一樣,冰冷無塵,渾身都散發着寒涼至極的氣息,他停在半空之中,只揮出了一劍,那座在他的心中巍峨至極的宮宇就被劈成了兩半,開始坍塌。

他曾經認為的最強的父親,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對上那個人,一個又一個隕落,血液噴灑出來,混雜在泥土之中,同樣變得低賤,真是讓人快意極了。

來人俊美無鑄,沒有一絲的神情,就像他心目中仙人的形象,那些被關在宮宇中的凡人被救走了,他們對他感恩戴德,千恩萬謝。

他想,他會不會也會被他救贖,離開這個見鬼的地方,這種想法讓他興奮,讓他想要在原地跳上兩下,讓他……被漫天的火焰吞噬。

那個人如同來時,幾次揮劍,分明劍光寒的像冰,卻燃起了熊熊的火焰,讓他痛苦掙紮,最後只能眼睜睜的被燒死。

原本的期待随着指尖被烈火的吞噬變成了無邊無際的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從來不會憐憫他們這樣的人,從來不會,如果有機會,他要讓他們全部跪在他的腳下忏悔他們的過錯。

屁股一痛,林曜睜開了眼睛,手臂撐在泥土的地面上,看着眼前的白衣人。

跟記憶裏面同一個人,面孔眼神都沒有絲毫的變化,只是記憶之中,這個人看了他一眼,沒有留步,現在卻算是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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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原因,林曜一時還沒有想明白,但是記憶中那些人,應該屬于魔道,眼前的這個人雖然冷到了極致,卻似乎是屬于正道的。

正道之中,多的是道貌岸然的僞君子,既然救了,說明性命可能暫時保住了。

“你渾身燒傷,暫時居住在這裏,等傷好後離開,”白衣人留下這樣一句,再轉身已經消失不見。

林曜扶着地面,看着被雲霧缭繞的地方,遠遠看到了一排的屋舍,以他目前的狀态,想要挪過去基本上是白日做夢,可那白衣人分明不懂得什麽叫做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林曜只能自力更生。

白色的袍服在地面上沾上了泥土,随着他的爬蹭,倒沒有蹭破,可見質量上乘,只是他的手上還有腳踝卻随着身體的動作磨破了皮,流出了血液。

屋舍看着近在咫尺,但是真等他爬到那裏,命也丢的差不多了。

林曜的記憶中,隐隐約約記得自己是修過真的,雖然記憶像是蒙了一層煙霧,但是那些最基本的常識,卻是一想便知。

修真一道,大同小異,足不出戶便知天下事,并不是只有讀書一途,那些大能的神識,無知無覺,但只要有絲毫的異動,就有可能被人發現。

因此,即使有系統在身,林曜也不敢去冒那個險,這一刻還在艱難的攀爬,下一刻就能夠直立行走,唯一的辦法,只有賭那個人不會放任救回來的人就這樣死去。

林曜咬着牙往前攀爬,手臂再往前伸,卻觸到了一個光滑的鞋面,他艱難的擡頭,朦胧的視線中,勉強看到了紅色的衣擺。

頭頂傳來了戲谑的聲音:“呦,瞧我發現了什麽,一個小醜八怪。”

林曜努力的抓住了他的衣擺,就因為身體過度的疲憊眼前一陣的發黑,暈了過去。

還能夠醒來,林曜萬分的慶幸,似乎是睡了一覺,身體恢複了一些力氣,睜開眼睛的時候,頭頂是木制的屋頂,身下是竹制的床,身上勉強搭了條被子,有些破舊,但可以禦寒。

屋子裏面沒有別人,只有一個瓷碗放在了床前的桌幾上,裏面還有一些黑色的藥汁。

林曜勉強坐了起來,聞了聞裏面的味道,是普通的療傷的藥草,效果一般,但是能救人。

“是給人喝的,毒不死人,”帶着絲妩媚的聲音傳了過來,林曜看了過去,先是被一片的紅奪了視線。

通體紅色的衣衫,看着不像是嫁衣,而是平常就喜歡這麽穿,來人手裏端着盆,拿着一個藥罐,順勢放在了桌子上,在床邊坐了下來。

一雙含情的桃花目輕輕一眨,就好像能夠漫出滿室的桃花來,他輕輕瞪了林曜一眼,笑的眉角飛揚:“看什麽看,小醜八怪,再看你也長不成哥哥這樣。”

林曜第一次被叫醜八怪,心情略微複雜了一點兒,不過他這個樣子,說句醜八怪,真的一點兒也不為過。

他張了張口,想要解釋什麽,卻發現喉嚨仍然嘶啞的無法出聲,只能用手比劃了兩下,卻被來人拍下了手道:“別比劃了,看不懂,知道你說我長的好看,好看就多看兩眼,死了想看都看不着。”

“啊……”林曜的嗓子勉強發出聲音。

“又醜又是個啞巴,要不是谷主讓我來把你帶回來,我都懶得救你,”紅衣人弄濕了帕子,直接擦在了林曜的身上,動作粗魯,焦黑的皮膚被擦的偶爾掉下來一塊黑皮,疼得林曜頭發發麻,這人卻像是沒有看到一樣,繼續擦到帕子烏黑後扔進了水裏,将那藥罐裏面的藥草整個挖出來,覆蓋在了林曜的身上。

傷口被撕開再撒上了一層鹽的感覺,大概就是林曜此時的感覺了。

“你被燒成這樣還能活下來,真是奇跡了。”

藥草被裹了一身,來人用布将林曜纏了一身,像個木乃伊一樣的放在那裏,拍了拍手挑起眉毛道:“還算有毅力,不哭也不叫的,哦,對了,忘了你是個啞巴,既然是個啞巴,必然也沒法說自己的名字,那以後就叫你小啞巴了怎麽樣?”

他兀自決定着,林曜感覺着渾身的疼痛,不斷的咽着口水,還算乖巧的點着頭。

只可惜以往別人看他乖巧的模樣,會心神向往,現在卻只有滿臉的嫌棄:“啧,別裝乖,要不然我得給你的名字改成小醜八怪,你喜歡哪個?”

林曜張了張嘴沒法回答,他似乎也沒有祈求能夠得到什麽答案,一手端上一樣桌子上的東西,轉身離開了。

剛才還強忍着的痛苦讓林曜皺起了眉頭,雙手不斷抓撓着被褥,企圖讓自己舒服點兒,這一身的燒傷,換成別人,真的有可能活不下來,可他既然活下來了,就不能放棄。

雖然這一身的燒傷很可怕,但是這種力量至上的世界,普通人可能對于這樣的燒傷沒有辦法,但是修士卻可以,雖然林曜沒有那麽在意自己的相貌,但是頂着這樣一副尊榮出去,真的會人嫌狗棄,平白給任務增添無數的艱難險阻。

雖然說現在已經很困難了,一個資質下乘還燒成這樣的廢物,想要把那種基本上擁有翻天覆地能力的人踩在腳底,如果林曜是旁觀者,可能會讓他趕緊洗洗睡吧,可他現在變成了當事人,為了完成任務,就只能去想盡一切辦法。

[宿主,很疼麽?商店裏有止痛的藥膏,只需要……]系統第一次見林曜疼成這樣,着急的幾乎想轉圈圈。

林曜咬着牙拒絕:[不用!]

疼痛能使人更加清晰的記住自己的目标,只要能完成任務,今天所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一個月,每天一碗藥汁,一次擦洗,一次抹藥,紅衣人倒是盡職盡責,只是實在算不上是溫柔。

“我叫虞修,”這是他第二次來的時候,告訴林曜的。

虞字通“娛”,他的一舉一動好像都帶着無法掩藏的媚态,虞美人,倒是沒有愧對這個名字。

一個月,林曜身上的燒傷并沒有好,但是足以下床行走,這裏有一排的屋舍,可是卻似乎只有虞修一個人居住在這裏,也難怪他雖然看林曜的目光中帶着嫌棄,卻日日要過來跟他說說話,即使得不到任何的回應。

然後他能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洗衣服,全是紅色的衣衫,虞修似乎極愛紅,洗幹淨晾好,一片的看過去,倒像是一片的紅雲。

“肚子餓了,就自己去做飯,我是不需要吃東西的,”虞修檢查了一下衣服,還算滿意,沒有絲毫客氣的吆喝着林曜去自己煮飯。

之前林曜卧病在床的時候,每天就是一碗糊了的稀粥,勉強能夠維持生機的時候,也察覺眼前的人,似乎對于廚藝是一竅不通的。

林曜轉身進了廚房,雖然頭上沒有一根頭發醜的出奇,但至少能夠行動自如了。

成袋的糧食,也沒有老鼠蟑螂什麽來侵蝕,喝了一個月的稀粥,對于味覺和神經都是巨大的折磨。

一鍋炖排骨,下了揉好的面條,林曜勉強解救了自己的舌頭的時候,分給了虞修一碗。

這個之前說明自己不需要吃飯的人吃的頭也不擡,大有大包大攬的架勢,第一次開口稱贊道:[醜八怪,沒有想到你做到這麽好吃,呼……滿足。]

一鍋的排骨和面,林曜吃了一碗下肚,剩下的卻被虞修這個看起來身量修長的人直接全塞進了胃裏,偏偏他腰腹平坦,也不知道吃到哪裏去了。

林曜自覺的是刷鍋,甚至不用他多說,倒是虞修坐在屋子外面的一把藤椅上,搖搖晃晃,吱吱呀呀的聽着聲音跟他說着話:“就憑你這一手廚藝,我也得讓谷主把你留下。”

他只是這麽一說,林曜卻沒有特別的放在心上,因為虞修自己,在這裏似乎也沒有太多的話語權。

這裏寂靜,空曠,即使滿山谷的花朵盛開,也顯得格外的冷,不是溫度,是心冷,從外面滲透進來,從骨子裏面蔓延出去。

這裏叫空谷,是絕情真人容憫的居所,空谷就跟它的名字一樣,空曠的好像看不到邊際,好像往哪裏走都一樣,據虞修所說,帶他來的那位真人,就居住在空谷的中央,獨來獨往,除了跟其他兩位師兄弟交流,或是外出斬除妖獰,一般是不會出現的。

一谷雙峰,空谷,天澤峰和德譽峰,組成了整個上瀛劍宗,分別居住着容字一輩的容憫,容争和容德,一位掌門兩位長老,三足鼎立,撐起了上瀛劍宗在修真界說一不二的位置。

虞修說的很多,他雖然出不去這裏,但是知道的卻不少,林曜也聽的認真,因為這是他目前唯一能夠了解這個世界的途徑。

虞修顯然是喜歡自己說話的時候,有人認真聽着的,只是偶爾會嫌棄的戳一下林曜的頭道:“你聽得懂麽就聽?”

林曜遲疑的點點頭。

虞修笑的比一身的紅衣還要張揚,對着月色看他的眼睛:“你雖然長的醜的很,但是這雙眼睛還真的漂亮的很,如果容貌恢複正常,只要不長的歪瓜裂棗,大概也不會像現在這麽醜。”

林曜聽的認真,可他下一秒,卻自顧自的嘲笑了起來:“不過以你的資質,想要引氣都難得很,更何況築基了。”

修真界中,引氣,築基,辟谷,金丹,元嬰,化神,依次增高,每一層之間,共有九階之分,引氣只是開始,到了築基,才算是脫胎換骨,真正踏入修真的領域之中,開始與天争命。

聽虞修的說法,上瀛劍宗容字輩分三人,都是化神期,其中又以容憫的修為最高,堪稱正道第一人。

“這正道第一人除魔衛道,大家就只能縮着尾巴過日子,”虞修的語意不詳,“即使想要報仇,也只能仰望,醜八怪,你說,如果某一天這如神如仙的正道第一人也堕落了,會是怎麽樣一副場景?”

他也沒有指望林曜會回答,只是搖晃着那副吱吱呀呀的搖椅輕輕的哼着歌,調子綿長,咿咿呀呀的,林曜聽不明白,卻好聽的緊。

系統順便欣賞了一下,問問題的态度,完全是把林曜當成了百科全書:[他唱的是什麽呀?]

[青樓裏唱的是什麽,他唱的就是什麽,]林曜恰恰好知道這種小調。

虞修在這裏住着,他向往自由,又住的不甘願,不用吃飯,說明已經辟谷,可一不見他使能力,二不見他離開。

說明他有力卻發不出,只能被困在這裏。

吳侬軟語一樣的小調被突如其來的冷氣打斷,那種好像從骨子裏面漫起的寒冷,随着來人的步伐而不斷的加重着。

白衣人的身量很高,落地的步伐卻不疾不徐,行走間帶着衣袍的擺動,卻好像不管怎麽走,都是一個頻率,分明不是多吓人的表情,可他到了兩人跟前的時候,不止林曜,連帶着平時嬉笑怒罵随心的虞修都屏住了呼吸。

“能行走了,可以離開了,”容憫一句話,林曜還來不及反應,就被他輕輕抓住了腰間的衣帶,毫不費力的拎了起來就要走。

林曜努力的掙紮,可之前說過會把他留下來的虞修連吭都沒有吭一聲,只是靜靜的跪在了地上,沒有給林曜一絲目光。

靠人不如靠己,林曜說不出話來,就努力的抓住了容憫的衣擺,見他好歹低頭願意看他的意思,心裏松了一口氣,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啊啊的叫了兩聲。

容憫神色沒有變化,口氣也帶着冰封一樣的溫度:“聽不懂。”

林曜連忙拉起自己的衣擺,在上面寫了寫,又指了指地面。

容憫這次似乎懂了,将他放了下來,林曜幾乎是立刻趴在了地面上,用手指在泥土的地面上寫着字——我這樣會死,我想修煉。

簡筆的字,林曜并不能保證他一定能看懂,可他來到這裏以後,原身的記憶中并沒有讀書寫字那樣的流程,跟虞修住在一起也沒有能夠看到字的地方。

林曜只能賭,這裏的字跟他認識的字,有相似的地方。

他希望能夠留在這裏,因為距離目标越近,越好随時修改自己的方案,如果無法留下,那他就要想別的辦法了。

容憫的表情看不出什麽變化,只是用一種陳述事實的語氣說道:“你的資質很差。”

沒有嘲諷,沒有貶低,就只是像在說一件事實一樣。

林曜卻從裏面聽到了一絲的轉機,低頭寫道:我可以努力。

修真一途,修的是身,也是心,資質很重要,但能成功的,除了天才,還有大毅力者,林曜從來不信天,他只信自己。

但想要努力,就需要先有這個機會。

“那就努力吧,”容憫說完,仍然将他拎了起來,轉身離開。

林曜看着遠去的地面,最後的目光所及,是虞修的冷嘲,就好像在嘲笑他妄自尊大,企圖以一己之力改變這個跟冰雪凝鑄的人,十分的不自量力。

虞修曾說,容憫的道號是絕情,修的是絕情劍道,不會對任何一個人留情,也不會對任何一個人打破規則。

當林曜被放在上瀛劍宗的山下時,相信了這一點兒,可當容憫轉身,背對着他說道:“三日後,上瀛納新。”然後化作一縷冷霧離開時,林曜扯了扯難看至極的嘴角。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能夠真正的絕情,連仙人尚且不能,更何況區區的修真界,所謂的絕情,不過是比誰更薄涼罷了。

上瀛劍宗作為正道第一門派,自然有作為第一門派的魄力,三年一次的納新,人山人海,大到豪門貴子,小到販夫走卒,只要通過他們的考驗,就能夠正式作為一名上瀛劍宗的弟子。

人人都想一飛沖天,追求無上的仙道,可是真正有那個能力的,卻在極少的數量,尤其是類似于這樣的末法時代。

三天的時間,除了解決自己的溫飽問題,林曜還蒙上整個頭臉去打聽了一下這個世界。

雖然不知道街坊傳聞真不真,但是傳聞在上古時代,化神遍地走,元嬰不如狗的現象是存在的,只是傳聞,一朝天梯傾塌,不僅飛升之路斷絕,更是靈氣好像被斷了來源一樣,越用越少,連帶着擁有修真資質的人,也從百裏挑一,變成了萬中無一。

這也就意味着,這麽多參加納新的人當中,只有很少很少的一部分人能夠選上。

而林曜之所以資質差到極點也有那個信心,就是因為上瀛劍宗對于資質的要求是最低要求,只要有資質,就能夠參加接下來的試煉。

不管他們是真的看中人的毅力,還是有別的目的,比起加入別的宗派而言,上瀛算是最好的選擇。

測試的過程很快,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只要測試石亮起,就可以過去,就是這樣簡單的測試,在林曜通過以後,之前那樣盛大的場面,也只不過剩下寥寥幾百人。

“恭喜各位通過了初步的測試,”一身白衣的青年飄然落在了一幹人等的面前,引得人群中一陣的驚呼。

林曜雖然用布捂住了頭臉,也适時的露出了贊嘆的光芒來,即使眼前的這人跟容憫同樣身穿白衣氣質卻遠遠不如,此時的特立獨行卻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青年對這樣的目光顯然滿意很,側步讓出了身後的通道道:“資質測試是最簡單的,在這之後,還有三關,通過的人,就能夠成為上瀛劍宗的弟子。”

“在下章度,鬥膽發問,不知是怎樣的關卡,仙長可否告知一二?”人群中有一人問道,他生的面如冠玉,行為舉止也很有章程,恭敬的态度極易引起好感。

那白衣青年面色上帶了一絲的倨傲,揚聲說道:“告訴你們也無妨,第一關為登天梯,共一萬階,登上者通關,第二關為迷宮陣法,走出者通關,第三關則為心塔,顧名思義,是為測心,塔高十三重,通過七重即為通關。”

有人還想問什麽,只見那青年面色一沉道:“再問,要不要我直接幫你通關才好?”

他的話語中帶着不客氣,有人不服氣卻也不敢駁斥,凡人是不敢得罪上瀛劍宗的,即便他們入了門派,青年也是前輩,更是不能得罪。

一衆人等老老實實的進了第一道關卡,機會已經給了,能不能把握的住,看的就是自己了。

空谷之中,空有花香而無鳥鳴,甚至于連飛蟲都不見一只,幹淨雅致的屋舍之內,渾身白衣的人閉着眼睛,盤腿在塌上,卻忽然聽到了一道傳音。

“師弟,納新已開始,速來。”

上瀛劍宗三年納新,并不是每次都需要容字一輩的三位到場的,這樣的傳音就像是例行的通知一樣,來不來的,都在個人。

上瀛一脈,百歲一輩,容字為首,再往下就是為蘇,鐘,寧,并無他意,只以一輩開始時的第一名取為一輩,是為榮耀。

容憫的那一輩,取得就是他本人的姓,冠于其他二人之上,天澤峰主容争,德譽峰主容德。

上瀛數百年,容憫總共只出現過三次,這次本來并沒有出現的必要,他卻在再次閉上眼時,莫名想起了那個被他放在山腳下的那個孩子。

骨齡十三,對比他數百年的年歲而言,的确是個孩子。

他全身燒傷,換作旁人,恐怕要痛哭流涕,更甚者尋死覓活,只有他,最初痛的渾身發顫,都咬着牙不認輸,雖然容貌毀了,可那雙眼睛,充滿着生機。

空谷很安靜,美則美矣,卻缺乏了那麽一抹生機,莫名的,容憫想要看看,那個孩子是不是像他寫的那樣,那麽努力。

議事的大廳,三個高座,掌門居其首,一身上瀛标準的白袍,多了些修飾的花紋,下巴上的胡子讓他看起來慈眉善目,仙風道骨。

他的右邊,坐了一位略顯年輕的人,他生的儒雅的容貌,此刻卻懶洋洋的坐在位置上,雖然有着沒有正行的百無聊賴,但是在座的各位,卻沒有一個人敢置喙什麽。

天澤峰的峰主,只要不犯了大錯,連掌門都不會去說什麽。

而在掌門的左側,一把高椅如整塊冰雕琢而成,隐隐的透着寒氣,雖然上面空無一人,卻沒有人敢有絲毫的不敬。

上瀛劍宗以左為尊,即使這位空谷谷主許久未曾現身,但其在外的赫赫威名,正道第一人的名聲,不是平常人敢輕易招惹的。

甚至更有傳言,容憫為容字輩第一人,當年掌門的位置,也是他讓出來的。

上瀛劍宗紛聚一堂,為的就是這一次的納新,三年一次的納新,百年一次排輩,為的就是選拔出卓越的弟子,甚至于如果弟子十分優秀,首位的兩人也會收徒弟,而今次,屬于上瀛劍宗又一次排輩的納新。

有地位者齊齊出現,只有容憫長老,所有人都知道,他只在納新上出現過三次,完全憑心而定,這次不出現的幾率極大。

三道關卡測試鳴響,掌門一臉笑意的摸了摸胡子,正要開口說話,卻發現場面整個靜默了下來,在他的左側,一道白影飄然而落,輕的像一縷雲煙,卻像烈焰寒冬般不容忽視。

絕情真人,空谷谷主,正道第一人的容憫,沒有人敢不正面看待。

衆人紛紛行禮,掌門臉上笑意更甚:“師弟今天竟然來了?我心甚慰。”

容憫坐于位置上,輕輕點頭:“開始吧。”

鐘聲再鳴,過關開始,三道關卡,雖然嘴上說的輕飄飄,但是即使入了上瀛的弟子,想起那段經歷來,有時也會心生畏懼,并不敢有再來一次的念頭。

登天梯數人攀登,一萬階臺階,考的是毅力,磨的是耐性,目的地看似近在眼前,實則遠在千裏。

攀登的過程并不稀奇,每次攀登時人各種各樣的姿态都有,攀登的人磨的是過程,這裏的人看的卻是結果。

容憫的目光目視前方,看似沒有投注在任何人的身上,實則一縷神識,已經飄然落在了那渾身上下裹的死緊的小孩兒身上。

他渾身上下燒傷,比之普通人排汗更是不便,也不知能不能堅持下來。

“師弟,這次可想收一兩個徒弟?”掌門的手臂撐在扶手上,笑眯眯的看着他問道,在旁人看起來,着實親近。

容憫卻不茍言笑,只是輕輕側頭道:“未通過心塔者,不收。”

他的言語着實不給情面,掌門卻不惱,只宛如長輩般輕嘆一聲:“你呀,還是那麽固執。”

“若未通過,修不得我絕情劍道,”容憫惜字如金。

心塔十三層,分別對應着人的七情六欲,絕情劍道,最關鍵的就是斷絕這七情六欲,無心無為,不為外物所擾。

條件太過苛刻,多年來修成的,也僅有容憫一人,多少人求着做他的徒弟,可心塔十三層,哪裏是普通人能夠通過的。

喜,怒,憂,思,悲,恐,驚是為七情,眼,耳,鼻,舌,身,意的生理需求是為六欲,想要通通斷絕,難上加難。

登天梯者數百人,能夠攀登到盡頭的,卻只剩下數十人。

然而掌門見此情此景,卻大感欣慰:“今年的資質,看起來不錯。”

衆人紛紛迎合,場面一片的歡欣,只有容憫一人一片冰冷,看不出絲毫的情緒波動。

數十人中,林曜站立其中,身體累極了,卻沒有汗液排出,讓他只能大口的呼吸着,然後在第二道關卡打開的時候,慢悠悠的跟了進去。

第一道關卡雖然考驗的是毅力,但是消耗的卻是體力,而進了第二道關卡,別人都在尋找出路,林曜卻靜靜的坐在了原地,試圖恢複着體力。

系統擔心的像一只原地轉圈的奶狗子:[宿主你不要緊吧?我們休息夠了再走,宿主這麽聰明,一定可以很快通過迷宮的。]

林曜輕笑一聲:[嗯,是呀,畢竟有你在。]

系統沒明白:[嗯?啥意思?]

林曜輕輕道:[乖孩子,你不是能到處跑麽,去上面看看,迷宮要怎麽出去。]

[哦,這樣,]系統的聲音有點迷,一聽就是正直的好孩子,[宿主,你這屬于作弊麽?]

林曜毫無愧疚之心的回答:[是呀。]

別的不能用,放着這麽一個便利不用的是笨蛋。

系統似乎被這樣的毫無愧疚震驚了,真的飄去看了,只是回來的時候,聲音有些嗫嚅:[宿主我看辣……線條太複雜我出不去。]

一聽就十分的沒用。

林曜扶着牆壁站了起來,低低的笑道:[沒讓你看懂,原樣給我繪制出來。]

[哦,]這個系統在行。

一副精妙的迷宮地圖出現在了林曜的腦海之中,他的手扶在了牆壁上,在別人都早已出發以後,緩步向前走去。

或許是因為包裹全身的方式太過于特立獨行,或許是因為他最後才慢吞吞的出發,掌門摸了摸胡子道:“這個孩子倒是長的挺別致。”

“是挺別致,”容争手上敲着折扇道。

那層裹在身上的布,雖然能夠隔絕凡人的眼光,但是對于擁有神識的人來說,沒有任何的作用,那樣一副燒傷的面孔,用別致來形容,真的是擡舉了。

衆人聽着他們的話,紛紛探了出去,然後紛紛搖頭,即使這能力再如何出衆,他們也不敢要,無他,模樣太過于吓人。

“修真不論貴賤,無關容貌,”容憫淡淡開口,下面議論的人紛紛戛然而止。

第二關又淘汰數人,林曜雖然有了地圖,卻也秉持着對三步錯一步的方式,像是沒頭蒼蠅一樣,亂竄出了迷宮一樣。

“你竟然也能出來,”率先出來的一人冷哼了一聲,正是那之前發問的章度。

他雖生的不錯,但眉宇之間有着一股傲氣,雖然身上的衣冠因為之前兩度的關卡變得有些褶皺,發冠也歪了,但是還是能看出他身家的顯貴來。

林曜低頭不言,他就算想說,也說不出什麽。

系統卻突然興奮:[來了來了,主角的待遇。]

他的姿态低微,那章度只是冷哼一聲,眼睛裏面帶了幾分的瞧不上,繼續往前走去。

林曜沒什麽反應,倒是系統十分失望:[說好的冷嘲熱諷,十分嫉妒呢?]

林曜也裹緊了身上的布往前走去,順便教導系統一句:[平時少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書,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系統一臉懵逼。

“最後一關,心塔,”之前的白衣青年似乎早就在那裏等候,直接指着身後高聳入雲的塔對他們說:“進去吧。”

“師弟,不可胡鬧,”一道溫文爾雅的聲音宛如清泉一般,飄然而落的青年劍眉星目,比之旁邊的那位青年看起來卻溫和好說話許多。

“大師兄,我知道錯了,”那位白衣青年面有讪讪,認錯後退到了一邊。

而那被稱為師兄者,則袖袍一揮,一道長桌出現在衆人的面前,桌上擺放着數枚玉牌,他溫和的笑着解釋道:“入心塔者各取一枚,若是實在支撐不住捏碎即出,切記不可強撐,否則淪為心塔傀儡,連命都保不住。”

衆人紛紛點頭,聽他一說,心有忌憚,林曜也上前取過一枚,在察覺到投注在身上略帶詫異的目光時看向了這位大師兄,卻得了一個含着鼓勵的微笑。

林曜的眸中頓時劃過受寵若驚,揣着自己的玉牌,走向了心塔。

系統從林曜開始闖關的時候,情緒就一直處在亢奮的那個層面:[宿主,你打算闖幾層,打他們的臉?]

林曜不為所動:[七層。]

剛好通關即可,所謂悶聲發大財,有那個能力,卻沒有必要全部展露出來,否則招惹了誰,那也是自己倒黴。

林曜打着自己的算盤,身後,在心塔門開的時候,那位溫和的師兄似乎得到了什麽消息,補充說道:“對了,這次容憫長老也來了,如果你們誰有幸能夠通過心塔第十三層,或許可以做他的徒弟。”

容憫的名聲,即便是凡人也聽說過,而若能做他的徒弟,基本上相當于一飛沖天。

原本緊張的闖關者,看着這座塔的目光頓時充滿了期待,林曜的目光卻若有似無的掃過了這位師兄,然後裹緊了身上的布,走進了塔裏面。

[收回剛才的話,闖十三層打他們的臉,]林曜看着進入一層時面前出現的半裸的美女,淡淡的跟系統說道。

剛才還失望的不行的系統頓時開心了起來:[嗷嗷嗷,宿主最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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