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爐鼎他絕色傾城8 (1)
容憫作為愛人, 可以說是相當完美了,既有天下第一高的修為, 又有俊美至極的容貌,便是天下奇珍異寶, 似乎也通通聚攏到了他的手上, 便是不需要林曜撒嬌, 他也将自己的所有全部給了他。
當然, 作為師父他還是相當嚴苛的, 該督促修煉的時候,絕對不含糊。
天玉體質身體多情敏.感, 想要修煉的快速,當然是雙修來的最佳。
客棧之內, 鸾帳紅豔如火, 那絕色的美人靜躺其上, 白玉一樣的皮膚緊貼,水眸微阖, 脖頸輕仰, 不消再做什麽, 或者也做不了了,只能摟着男人的脖子眼角不斷的溢出眼淚來。
世間最絕情的男人, 也為這樣的風光癡迷。
林曜貼在他的耳邊, 聲音斷斷續續, 綿軟中透着纏.綿:“師父…這世間…第一絕情的人……應該退位讓賢了。”
容憫擡頭看他, 冰封的眸深處全是炙熱, 仿佛有哪一天就會破開那薄薄的冰面,噴湧而出。
紅衣紅袍,這個男人穿着這樣的衣衫時,俊美的可以令天下的男女心動。
“那便讓位,”容憫冰冷的聲線中透着絲絲□□的沙.啞。
他要那世間第一絕情之人的稱號何用,若非修為差距明顯,怕身下之人受不住,他真的會忍不住弄壞他。
“其實……”林曜咬了一下唇,笑了起來,語調飄渺婉約,透着小小的惡趣味道,“今日是我們成婚的日子,那不應該叫師父,而是應該叫……相公~”
一句話出口,容憫的眸仿佛被這紅豔的床榻映上了極深的火光,一個低頭,深吻住了那張最會說情話的嘴。
受不住的聲調只能隐隐約約從唇縫中溢出,想要求饒都求不得。
這床搖了三日,修真之人的客棧并無人打擾,等到身下之人徹底昏睡過去以後,容憫才緩緩起身,發絲交纏,緩緩分開。
結發,是這世間最為美好的東西,有此一人,只覺得之前歲月都像是憑空度過一般,無甚趣味,而到了如今,跟這放在心尖之上的人在一起,每日每夜,似乎都值得拿出來輾轉回味。
修長的手指劃過那微濕的長睫,引得那人昏睡之時也微微顫抖了一下,黑發低垂,輕輕的吻落在了那睫毛之上,便是連那淚水,似乎也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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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俯身的動作凝滞,容憫擡起了頭來,抑制不住的血腥的味道再度蔓延,丹田之內仿佛驚濤拍岸,怒潮湧動,他起身想要離開這裏,卻控制不住的單膝跪在了地上,血液順着齒縫流了出來,滴落在地板之上。
他的情意越深,絕情劍道就反噬的越是厲害,可便是這血液流淌,也讓他心中喜悅,在他無法評估自己的心意之時,可以清楚看到自己的心。
林曜醒來的時候,容憫就在身邊,紅衣如火,在身邊阖着雙目。
所謂的記吃不記打,大概說的就是林曜這樣的徒弟,素手大膽的摸上了容憫的鼻梁,順着上移,觸碰到了眉眼,順着下滑,觸碰到了薄唇,他看的認真,待在指尖被那唇含住時才擡了眼睛,想要再收回時卻已不能。
“師父,”林曜的聲音中帶着缱绻和依戀,對上容憫的眸時卻下意識的縮了一下,那雙眸中全是侵略的意味,好像他再敢撩撥一下,就能将他整個吞下去一樣。
“莫胡鬧,”容憫松開他的手起身,解開了那紅色的衣袍。
紅色豔麗,雖然能增添顏色不少,可只是成婚之時穿,比起紅衣,容憫似乎更喜着白衣。
白衣翩翩,似乎将那一身的冷漠重新歸還,看似不近人情,林曜卻敢直接坐在他的懷裏。
“今日你若不想離開,還可再留幾日,”容憫的手攬在他的腰上,微微使力。
林曜心虛了一下,微微使力退了出去,一頭長發坐在了鏡前道:“長發挽君心,相公,快替我绾發。”
他這命令修真界除他一人無人敢對容憫如此放肆,可那白衣之人卻愣了一下後起身,拿過了玉梳站在他的身後為他梳發。
黑發如雲,兩人的眉眼齊齊映入鏡中,真是好一對璧人。
人間游玩,攏了一身的修為,再戴上那帷帽,普通人只能窺見他體态風.流,身姿輕盈。再看身邊的郎君俊美異常,便是有些許寒冰難以靠近,可每每看向身旁之人時,便如同春水化冰一般。
“這位公子,給你娘子買個花戴吧,”一個攤位的老板熱情的招呼着。
林曜聽的有趣停下步伐,容憫自然停其身旁。
素手沒有伸向絹花,而是伸向了火紅的胭脂,林曜壓細了聲音,擡頭詢問道:“相公,這胭脂可配我?”
容憫低頭,那手如玉,執着火紅的胭脂,更是漂亮,只是他吻過他的紅唇,那唇不需要胭脂點綴便是自然紅豔:“這個配不上你。”
“你這郎君如何說話的,我這胭脂可是上等的好料,若是換作別人,我還不賣呢,”攤主雖是生氣,可對上容憫的氣勢,到底語氣放弱了兩分。
林曜輕笑,擡了腳尖在容憫耳旁低語兩聲,男人眸中微亮了一分,再開口時已與之前截然不同:“你這裏的胭脂,我全要了。”
那攤主頓時喜色上頭,哪裏還有之前的半分怒意,可林曜卻愣了一下,撓了撓男人的掌心,他之前分明說了只要一個,這麽多的胭脂,便是不用在唇上,也不知道要用上多久。
包攬了整個攤位的胭脂,剩下的攤販就像是找到了商機一般,開始花樣的拍林曜的馬屁,什麽夫人絕色傾城,買個燈籠玩,什麽夫人這麽溫柔,買個香囊更添嬌媚。
[這大概就是修真界的彩虹屁吧,]系統頗有感慨。
林曜看着身旁似乎受不得誘惑紛紛買下的男人,眸底閃過冷光:[這是最後的狂歡了。]
或許在林曜自己看來,容憫并未做錯什麽,除魔衛道,那魔宮上千魔修,哪裏能一一辨別好壞,但是他的這個身體的主人,原本就與容憫立場不同,又被他燒死,想要報仇,卻是再正常不過。
這個修真界,日日都存在着殺戮,若是沒有斬草除根,誰知道哪日就輪到自己身死道消。
[嗚嗚嗚……]系統仿佛看到了虐戀情深一樣,哭的仿佛汪洋大海。
林曜果斷開啓了大腦封閉術,狗子不聽話怎麽辦,關一頓就好了。
“郎君,可否幫我撿一下帕子,”一道婉約的女聲響起。
蛾眉杏目,一身淡粉色的裙衫,身後還跟着丫環,倒是一位俏佳人。只是這位俏佳人雙目盈盈,正盯着容憫輕聲說話,臉上還浮上了紅雲。
容憫本就俊美,又出手闊綽,這街頭巷尾,自然有不少妙齡女子觊觎,卻偏偏只有她上了前來,完全無視了林曜的存在。
只聽周圍輕聲細語,議論紛紛。
“這是柳府的大小姐吧,啧,果然都喜歡樣貌俊美的。”
“可人家嬌妻在旁,她這也太不知廉恥。”
“戴着帷帽,誰知樣貌如何,若是醜若無鹽呢。”
“開什麽玩笑,那這位郎君怎會如此疼愛。”
“不論如何,柳小姐倒是咱們暮歸城最美的人了,兩美在懷,豈不美哉。”
“……”
容憫恍若未看到,繼續拉了林曜的手要走,卻被那小姐一時情急攔住:“你站住!”
“何事?”容憫話中帶着冷意。
那柳小姐渾身一個激靈,看見容憫容貌時,卻再次鼓起了勇氣:“本小姐看上你了,想要招你為我夫君。”
“我已有妻室,”容憫拉了林曜的手道。
“青天白日戴着帷帽,若非生的醜陋,何必如此見不得人,”柳小姐捏着剛剛拾起的帕子,似乎還退了一步道,“若是你實在心悅,便是讓她做平妻也無妨。”
周圍一片嘩然,從前只聽女子美色傾城,如今卻是一個男人引得這女子意動。
一男一女說着話,林曜莫名心中不悅,右手被握在容憫手中,左手卻擡起在了帷帽之上,輕輕摘下。
青絲飄散,那唇那眼,只一眼,仿佛就能讓整條街道凝固一般,那名柳小姐也不外如是,剛才對着容憫的臉紅,此時成了對着林曜的眼睛發直。
美人如仙,眉宇間卻帶着難以掩蓋的春.情妩媚,只輕輕阖眸便能偷心一般,他輕輕開口,清泉微流:“林某尚且能見得人,不勞姑娘費心。”
他的話音落,人群就有朝這邊湧動的趨勢,街是逛不下去了,容憫一攬他腰身,下一刻已然登臨高空,遠遠離去了。
只留下那沒有抓緊的帷帽落在了地上,随着風輕輕滾動。
“仙人?”那柳小姐輕輕開口,并不以之前的事情為醜,反而在衆人反應之前一把将那帷帽撿起,攏入了懷中,護的極緊的轉身就走。
剛才還愣着的人們就好像突然沸騰了一樣,若非親眼所見,誰能相信這世間真有如此絕美之人。
難怪那郎君瞧不上別人,能有那樣的美人,便是夢裏都能笑醒。
飛舟之上,林曜卻掙開了容憫的懷抱,轉身向船艙外走去,還十分厲害的道:“別跟着我!”
可容憫哪裏會聽他的話,一把将人拉了回來,任他如何掙紮,手臂也沒有半分的放開,修為差別之大,就是讓人如此的惱火。
“你吃醋了?”容憫輕輕開口。
林曜的動作頓時像啞火了一樣,腳下踢着他的腳尖,嘴非常硬:“沒有,只不過是被人說長的醜,所以才會生氣。”
“我吃醋了,”容憫這次的話,卻是直白,對上林曜驚訝的眼神,低頭道,“別人看你一眼,我都會心生不悅。”
看到那些人灼熱的視線,他只想将懷裏的人藏在他一個人能夠看到的地方,再不讓旁人看見。
他這話說的直白,卻能入心,林曜臉頰飛紅,剛才些微的火氣,早已被這糖水一樣的話給沖沒了,他摟上了男人的脖頸道:“我也是。”
不知不覺,早已入心,侵入骨髓。
容憫不想讓外人看到他,林曜也不想,外面逛的差不多,兩人便相約返回空谷。
飛舟一路暢行,到了上瀛上方之時,卻被一道突如其來的劍光當衆劈下。
本就是用來載人的法寶,哪裏抵擋得住這化神一劍的威力。
飛舟破損,容憫抱着林曜立于半空之中,正對着提着劍的容争,漠然開口道:“師弟這是為何?”
“你還敢回來?”容争語氣中帶着憤怒,話語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樣。
“為何不敢?”容憫開口。
容争的目光轉向了他懷裏的林曜,美人翩然,但不過短短數月,已然從築基突破到了金丹中期,期間發生了什麽,真是一目了然。
“師徒悖逆,就為了他,你殺了掌門,還問我為什麽!”容争滿面怒意,一字一頓。
“不可能!”容憫眸色冷冽,“我未取他性命。”
[怎麽回事?容德死了?]林曜詢問系統,當時容憫的确未取那人性命,着實讓他可惜了一下。
可如今卻傳言他死了,那就是有別人殺死了他,他曾經攝取影像的玉石還在納戒之內,容争又是如何斷定是容憫動的手?
搜魂?對掌門神魂,應該不至于那樣才對。
系統比他還要茫然:[我也不知道啊。]
可以說相當廢了。
林曜想了一圈,腦中莫名閃過什麽,他記得當時除了他跟容憫,還有另外一個人在場。
寧成林雖被容德打了一掌,但掌門弟子,或許也會有什麽護命的法寶,容德當時奄奄一息,若寧成林活着,僞君子最是锱铢必較,想必不會放過那個要他命的人。
沒想到那人無形之中,竟幫了他的忙。
“我也想相信你的為人,可是你自己看!”容争抛過來一塊攝影石。
容憫接過,靈氣入內,影像出現,他與容德戰鬥的畫面一一呈現其中,容德受傷掉落溫泉,而他揮劍所向。
影像戛然而止,容憫眉心微動,将那攝影石抛回了容争的手中道:“并非我所為,我雖重傷他,但看在師嫂救命之恩的份上,饒過了他。”
他的話合情合理,容争有些啞口,數百年師兄弟情意,他自然了解容憫的為人,絕情剛正,除魔衛道,可是近來他卻有些變了,變得像個正常人會心軟,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懷裏那個人。
林曜開口:“我可以替師父證明,是寧成林誘我在先,掌門想要辱我在後,師父不過是教訓他了一頓,并未……”
“夠了!”容争厲聲呵斥,早已不像之前那般慵懶儒雅,甚至看着林曜的眸中帶着憎恨,“天玉體質,實是禍水,師兄若是想要自證清白,就殺了他。”
“我無需自證,”容憫斷然拒絕。
“那師兄就別怪我了,”容争一揮手,上瀛諸峰之間卻似有所牽連,無數冷光朝着容憫侵襲了過來。
容憫身形微動,卻能一一躲過,甚至抱着林曜在懷,一劍在手,不過一招,那陣法之外的容争便被擊落在地,劍尖所向。
“師兄本領,容争今日也算是領受了,”容争躺在地上,直視他道,“你要殺便殺,只是我要提醒你,絕情劍道動情的後果,你若再不放手,必将身死道消。”
他說完閉上了眼睛,卻覺那冷芒離開,開口對着容憫要離開的背影道:“你若要跟他在一起,便不得再回上瀛劍宗。”
容憫腳步微頓,并沒轉身,只是似乎蘊足了真氣,只淡淡開口,聲音卻仿佛綿延了萬裏:“我容憫今日在此立誓,離開上瀛劍宗,永不再回。”
他拉着林曜離開,高空之中,林曜看着他道:“師父,你……”
“如今便是四海為家了,”容憫攬了他的肩膀,“你可願意?”
“自然,有師父在,哪裏都是徒兒的家,”林曜将頭埋在了他的胸膛。
眼前的男人,已經失去了引以為傲的後盾,雖然他或許并不需要。
聲傳萬裏,他們前腳剛剛踏出上瀛劍宗,就在高空之中被幾人包夾。
一人青衣飄然,手撫胡須,厲聲開口:“絕情真人容憫,師徒悖逆,殘害同門,為正道所不恥,今日我等,就要替天行道。”
他們紛紛祭出了武器,容憫懷抱着林曜,感覺到那些若有似無的觊觎視線,并非憤怒,而覺可悲。
堂堂名門正道,竟全是一群僞君子,他也不辯解,只是取出了劍道:“戰罷。”
劍光紛飛,從地上看,天空仿佛雷聲轟鳴,不少修士紛紛趕來,可化神期以下,卻無人敢靠近,若被那絕情劍道入了體,想要驅逐,經脈必定受損。
天空之中,不到半刻,落下一人,再過片刻,另外一人同樣落下,包夾者六人,不過片刻,又去其二。
林曜趴在他的懷中,心中着實震撼,這樣的人,若是直接對上,只怕今生今世,都很難報仇。
剩下兩人,當空冽冽,卻還哪裏有之前包夾的氣勢,相形見绌之下,一人揮劍指向了容憫懷中的林曜,在見到容憫下意識去護之時,開口喊道:“攻擊天玉體質!”
此時,他們看起來不像是正道修士,倒像是哪裏來的魔道宵小。
若正面對敵,容憫自然不輸,可所有的攻擊都朝着懷中之人來時,便只能躲閃避讓,偏生他越是緊張懷中之人,那丹田內的靈氣就越是在此時作祟。
丹田凝結,靈氣凝滞,容憫動作微頓,一道攻擊朝着林曜攻擊而來,林曜眼睛睜大,卻只能看着容憫轉身相護,硬生生扛了那一擊,鮮血噴出。
林曜驚恐的叫道:“師父!!!”
“別怕,無事,”容憫開口安撫,他何時都能倒下,只有此時不能,若他倒下,誰人來護着他懷裏這個人。
便是受傷,他仍強行催動靈氣,不再因同是正道修士而留手,血色從天空噴灑而下,最後兩個人落下的時候,容憫已然抱着林曜離開。
“容憫已然受傷,快追!”這是掉落之人的原話,頓時剛才還驚恐的人頓時士氣重整,追了上去。
一處山洞設了禁制,容憫盤腿而坐,身後的衣襟被撕開,一道巨大的傷口從左肩貫穿到了右腰處,血肉翻卷的可怕。
系統嘤嘤嘤個不停:[師父好可憐……]
[閉嘴!]林曜的口氣冷淡到了極致。
剛才被這個人舍命相護的時候,他竟然感覺到了後悔和後怕,就像是曾幾何時,也有人以這樣的姿态保護着他。
可胸膛之中,曾經被燒死的記憶翻湧,那一寸又一寸糜爛的血肉提醒着他,眼前的這個人,是任務對象,是仇人,不能留情。
眼淚在眼眶之中打轉,林曜小心的用幹淨的布帛碰着那傷口道:“師父疼麽?都怪我,這劍本來應該我來受的,若我再強大一些就好了。”
“不怪你,”容憫背對而坐,淡淡開口,“若這一劍落在你身上,我必比現在疼上百倍,用藥吧,那些人不會就此罷手。”
尤其是在得知他受傷的情況下。
“是,”林曜只能忍了心疼,替他清理傷口,抹上了上好的藥。
偏偏眼淚掉個不停,根本不聽主人的話。
容憫攏好衣衫,縱使後背傷勢未愈,也将他摟入了懷中,擦着眼淚道:“我都不哭,你哭什麽?”
“我……”林曜摸着他的側臉,正要說話,卻聽外面傳來了聲音。
“容憫,你還是束手就擒吧,便是今天逃過,你還能逃一輩子不成!”
“交出天玉體質!”
“為容德掌門償命!”
“師父,現在怎麽辦?”林曜緊張的看着外面,容憫此時正受着傷,根本不能出去應戰。
“不怕,信我,”容憫起身,卻并未出去,而是拉住了林曜的手,揮手将那地面的血跡痕跡燒了幹淨,朝着山洞深處走去,對着林曜的忐忑不安解釋道,“此處名為陰羅山,那一面通往魔界,我們可先前往那處,暫避風頭。”
他的步伐不疾不徐,連帶着林曜的心仿佛也跟着沉穩了下來。
魔界之內,魔氣四溢,就像是他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到處都是枯萎的樹枝和黑漆漆的煙霧,讓人看着就能心生陰霾。
進了魔界,容憫便讓他将從前送他的遮掩體質的玉佩佩戴上,然後輕車熟路的往一個地方走去。
“師父,我們去哪兒?”林曜對着這裏,陌生異常。
“去心魔林,”容憫似乎感覺到了他手心之中的冷意,伸手将人攬入懷中道,“不喜歡這裏?”
“嗯,”林曜點頭。
從前魔宮之中受的種種屈辱因為這熟悉的地方翻湧而出,實在難以喜歡,而作為正道修士,自然也不會喜歡這魔氣四溢的地方。
“師父,我們去那裏做什麽?”林曜一路緊跟着他的步伐。
“去取一種果實,”容憫答道。
“是什麽?”林曜問道。
容憫看着前路道:“驅魔果。”
一種可以摒除心魔的果實,可以暫時壓制絕情劍道的反噬,只是從前他從不屑于依賴外物,如今卻是不得不如此行事。
林曜是知道那種果實的,生長在魔界心魔林與無盡深淵交織的地方,那裏魔氣最是濃郁,兇獸遍地,便是連化神期的老魔進入,都有可能迷失心智,偏偏最是黑暗的地方卻最易誕生光明,驅魔果就生長在那裏,對于修士而言,不論是心魔還是魔氣入體,都可驅逐。
只是與之相對的,作為雙生,那裏還生長着一種入魔果,不管是模樣還是氣味都跟驅魔果極其的相似。
或許,這個世界可以提前結束。
一道黑色的血液噴濺在了地面,散發出了腐臭的氣息,灼燒着地面,容憫伸手,林曜從大樹頂端跳了下來,進入了他的懷中。
心魔林之中,兇獸雖多,容憫卻應付的來,只因這裏的兇獸一不知林曜有多美,二不知天玉體質的魅力,就算是林曜脫光了站在它們面前,估計它們考慮的也是肉質鮮嫩,好不好吃。
思維簡單,自然不會專門去攻擊林曜,每每戰鬥,林曜遇上對付不了的,便會提前躲開,容憫反而輕松很多。
“魔氣漸盛,如感不适,要告訴為師,”容憫時時留意他的狀态。
魔界之中,靈氣更是稀少,在這裏想要補充靈氣,只能嗑丹藥,幸好他們帶的不少,倒是沒有什麽後患。
“沒事,”林曜搖了搖頭道,“師父,我們快走吧。”
三日之前,他們曾經碰到了追來這裏的人,很少的一波,但是說明已經有人發現了他們,那些人的锲而不舍,着實讓人心驚。
“好,”容憫護着他,進入了心魔林更深之處。
魔氣濃郁的幾乎看不見路的地方,那看不見底的深淵隐隐有雷光閃過,就在那邊緣,無數火紅的果子兩兩一對,成串的挂在那裏,便是任由深淵深處電閃雷鳴,風聲呼嘯,也穩穩當當,仿佛絲毫不受影響。
心魔林中跋涉數天,林曜初見那果實,心中喜悅,剛想去采摘,卻被容憫拉了住。
“師父,”林曜順着他的力道蹲身下去,眸帶擔憂,“怎麽了?”
“我去,”容憫仗劍,想要起身,卻又跌坐回了原地,第一次如此的無力。
并非他能力不濟,而是趕往這裏的途中,絕情劍道的反噬就越來越厲害,偏偏身處險境,無法雙修,又有兇獸困擾,身上受的傷雖不致命,卻沒有時間能夠打坐療傷。
“師父,我去,”林曜按住了他的手道,“我總要為師父做些什麽。”
他的目光懇切,容憫終是點了點頭叮囑道:“無盡深淵吸力非常,想要過去,需以繩索系于樹上,果實雙生,右側為驅魔果,左側為入魔果,切記不可摘錯。”
“是,”林曜取出繩索系于腰上和一顆大樹樹幹之上,緩緩放長了繩子朝着那邊緣而去。
越是靠近,那吸力就越是巨大,發絲飛揚,頭頂的發帶似乎不堪吸引,直接斷裂,飄入了那深淵之上,初初吸入,一道雷光閃過,那發帶便成一條灰燼,散落在了風中。
林曜動作頓了一下,繼續壓低身體前行,待到感覺腳面都要飛離地面時,總算到了那一串串的果實跟前,伸手摘取,右側的果實摘取數顆,左側則有一顆果實落入了袖袍深處。
[宿主?]系統明顯眼尖看到了。
林曜開口:[早結束,早解脫。]
否則于報仇和那被報仇之人都是煎熬。
說來也奇怪,即便林曜衣袍冽冽,那果實落入手中卻乖巧聽話,似乎不受一丁點兒的影響。
就在他恨不得摘上幾百顆之時,就覺身後拉力漸大,轉頭之時,卻見容憫拉動了繩索,硬生生将他拉了回去,抱入懷中。
“師父,我還能……”
“不宜貪多,”容憫理順了他有些淩亂的長發道。
看到小徒弟在深淵邊上,仿佛随時會被拉入其中時,容憫的心似乎也懸在那深淵的邊上。
“師父,”林曜執起了一顆果子遞到了他的嘴邊,果實紅豔,看起來可口的很,容憫不疑有他,張口納入。
入口即化,一道暖流進了體內,容憫正待開口,就聽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他們果然在這裏!!!”
一道聲音,引來無數道身影出現,正道中人,便是在這魔氣之中似乎也是靈氣結轉周身,魔道中人卻似乎因為這魔氣而愈發的誘出了心底的本性。
以往正魔兩道相見必要先打上一番,可是此時,他們卻像是暫且休戰一般,雖是站位泾渭分明,但是的的确确短暫的達成了和平。
“絕情真人,師徒悖逆,殘害同門,如今你已身處絕境,若是能夠改過自新,交出那為禍的徒弟,我們倒是可以暫且饒過你一命。”
正道一人開口此話,倒引得那魔道之人哈哈大笑了起來。
“虛僞,委實虛僞,容憫,你活不活死不死的都跟我們沒有什麽關系,只要你交出懷裏的美人,我們必能放你一條生路,就算是那正道的牛鼻子要攔你,我們也能幫你抵擋一二,如何?”
“休想!”這是容憫對他們要求的回答。
正道之人想要一個可以除掉他容憫的旗號,魔道之人毫不掩飾他們的目的,辯解在此時沒有任何的用處,唯一的辦法,就是殺出一條血路出去。
有驅魔果暫時壓制,或許不難。
“容憫,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雖說你是正道第一人,但是我們這麽多人,還對付不了你一個不成?”
他們雖然嘴上說着,卻無一人走上前來。
容憫不再答他們的話,而是松開了林曜,将他攔在了身後,長劍握于手中,指向了包圍的人道:“你們想要動他,先要踏過我容憫的屍體。”
場面一觸即發,不知是誰動了一下,刀劍交織的聲音響起,劍光如芒,每一次閃動就有一道身影滾落在了地面上,血液染濕了那原本漆黑的地面,給這魔界的絕地更染上一分詭異。
林曜站在容憫的身後,被那身後的風吹的衣衫冽冽,可是他就站在那裏,卻無一人能夠越過男人的身旁到達他的身邊。
死亡,魔氣還有血液,催動着人類體內最深刻的欲.望,即便是已經化神的修士,也有心境無法圓滿的地方,而有的人來不及嗑丹藥回複靈氣的,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引魔氣入體。
最開始的殺戮可能是為了得到林曜,可是到後來,就好像為了殺戮而殺戮。
容憫的衣擺上不知道噴灑上了誰的血跡,劍身穿過一人的丹田,掌心卻印上了另外一人的胸膛。
他似乎所向無敵,卻未注意自己的瞳孔由從前的漆黑泛起了絲絲血光,待到靈氣告捷之時,那本是泛着寒冰一樣的長劍之上,卻隐隐萦繞着縷縷黑氣。
丹田之內黑霧缭繞,原本的靈氣被不斷的侵蝕着,劍光凝滞,在他的動作停頓之時,對面不斷湧上來的人卻沒有停下攻勢。
最後的真氣震蕩,将所有人震的後退一步之時,容憫轉頭看向了站在身後的林曜。
驅魔果壓制魔氣,便是再厲害的魔氣,他也不會在此時入魔,入魔果則相反,便是道心如一,同樣會被魔氣入侵,一身靈氣轉化,生不如死。
如果在此時入魔,恐怕一身修為盡毀,再也無法護住身後的人,容憫一劍橫波,震飛來人無數,飛速後退,在林曜訝異的目光之中,以掌心貼合他的丹田。
強悍的靈氣湧入林曜的丹田,不是攻擊,而是在渡修為。
林曜本來要躲閃的身影停了下來,側目看着面色略帶蒼白的容憫,開口道:“師父,你在做什麽?”
“我魔氣入體,恐無法護你周全,”容憫伸手,将他的頭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聲音冷冽卻動聽,“一身修為可助你到化神,打不過,還逃的了。”
他說的平平淡淡,不像是在生離死別,倒像是平常的問候一般,他直到最後都是相信他的。
“師父怎會入魔?”林曜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詢問。
“可能是你摘錯了果子,錯把入魔果當驅魔果摘下,”容憫摸着他的頭發道,“不怪你,到底是師徒悖逆,修了絕情劍道卻偏偏要動情,連天道都看不過眼。”
随着浩瀚靈氣的侵入,林曜的修為以一種可怖速度在攀升着,金丹後期,元嬰初期,元嬰中期,元嬰後期,最後是——化神。
他們站在無盡深淵的風口之處,退一步保命,進一步萬劫不複,敢于上前的人被那氣勢歪了道路,只能驚叫着落入了無盡深淵之中。
天空中烏雲翻湧,響應着那深淵之中的雷劫陣陣,仿佛要将這裏都化作一片死地。
逆天修行,哪裏有将修為直接渡人的,如此行徑,似乎連天都看不過去。
“不是天道懲罰,是我,”林曜的下巴搭在他的肩上,淡淡開口,“是我故意引誘寧成林,讓師父對容德動手,也是我給你喂了入魔果,引你入魔,更是我存心勾.引,引你動情,容憫,明明沒有做過惡事,卻被別人追殺至死的感覺如何?”
容憫抱着他的手有了些微的顫抖,劍客的手最穩,若是拿不穩劍,如何能夠殺敵,可是如今,他卻控制不住,只能問一句:“為何?”
“因為我讨厭你,憎恨你,厭惡你,”林曜握着劍柄,推開他的肩膀,看着那插入他丹田的劍身,嗤笑了出來,“自己送的劍這樣還給你,師父,你覺得心情如何?”
劍身很涼,卻比不上心涼,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卻是從始至終以那副柔弱的面孔傷他最深的人。
林曜想看他憤怒,想看他生氣,想看他卑微,可是容憫不過擡起那滿是鮮血的手,撫上了他的面頰道:“今後,只能靠你自己了。”
風聲凜冽,那一身傷痕的人松開了手,身體不受控制的被那吸力吸引,最後閉上了眼睛,堕入那無盡深淵之中,電閃雷鳴,隐隐有兇獸的嘶吼,然後再也沒有半點蹤影。
眼角似乎帶了微微的濡濕,林曜看着那被吸引走的淚珠,輕笑了一聲道:“可惜了。”
也不知道是說給系統聽,還是說給自己聽。這樣一個人,如果愛上了別人,一定比愛上自己幸福百倍,千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