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風水大師面如冠玉1 (1)
一條又一條的訊息從個人終端傳送了出去, 有對盛譽珩說的,也有對蘇父蘇母說的,還有對陸狂說的。
林曜發完了訊息, 摩挲着終端, 終于将那個東西一把扯了下來徒手捏碎, 然後拿起了一旁早就準備好的瓶子, 打開了瓶塞, 将裏面的液體毫不猶豫的灌了下去。
[宿主, ]系統有些擔憂。
林曜閉着眼睛,身體裏傳來劇烈的好像神魂被分裂的感覺, 那種注入靈魂的東西仿佛在被緩緩的剝離着,他試圖讓自己冷靜開口,可是聲音裏面卻帶了些難以掩蓋的顫抖:[沒事。]
這是必經的程序, 識海跟一個馬上要離開的世界人物的綁定并不是一件好事。
[任務完成了沒有?]林曜感覺到了空氣的稀薄, 任務完成以後, 蘇卿的身體會以自然的方式死去,服用那種剝離的藥劑極有可能遇上危險,可能就是這個時候了。
[已經完成了,宿主,我們該走了。]系統開啓了通道。
屏幕上本來閃爍的點突然消失不見,盛譽珩幾乎是在一瞬間血液凝滞, 因為識海之中, 有一種聯系正在飛快的剝離。
“少将, 我們查到了一些東西, ”副官前來彙報道,“蘇卿去過一家醫院,在裏面剝離了自己的生殖腔,合成了他父母的胚胎,還要到了剝離藥劑。”
“這種信息為什麽之前沒有彙報?”盛譽珩感覺到了一陣的恐慌,可是卻又不知道應該做出什麽樣的表情出來,那個人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跟他在一起,也從一開始就打算離開,剝離藥劑,合成胚胎?
“是因為那家醫院的擁有者是他,”副官也是剛剛查詢到這些消息,說是查詢,更近一層的說法應該是他們故意放了消息出來。
只是他的話盛譽珩已經聽不進去了,他看着屏幕,回想着上面剛才的坐标,下令了加速前進。
蘇卿要是跟他的父母在一起,沒有必要去合成什麽胚胎,除非他不是遠走他鄉,而是選擇死亡。
[陸狂,看在兄弟的面子上,幫忙照顧好我的父母,不要為我去找盛譽珩的麻煩,也不要去因為頭腦發熱就做壞事,如果你做到了,我下輩子就跟你在一起。]
“這是什麽意思?!”陸狂瘋狂的按着通訊,可打了幾十個,卻沒有一個接通的反應,“林曜,林曜,你要幹什麽?你別吓我!”
“團長,外面有一個設定飛來的飛船,打了我們的暗語,”有團員過來彙報道。
陸狂幾乎是下意識的往接收飛船的地方走了過去,可是打開艙門的時候,卻面對的是蘇卿的父母,而那個發了短訊的人沒有見到任何的蹤跡。
聯盟還是那個聯盟,不會因為一個人的存在或死亡發生什麽劇烈的變動,即使那個死亡的人是蘇卿,即使很多人将盛譽珩罵的狗血淋頭。
“我們把他交給你,以為你會對他好的!”
“他為什麽會退婚,還不是因為你之前的行為!”
“渣男,還我的卿。”
“盛譽珩不是人,不配做聯盟的少将,人品堪憂。”
“……”
這些謾罵和誤解,只有真正砸在人的身上的時候,才知道是多麽尖銳可怕的刀子,元帥借由此次打擊異己,盛譽珩生生承受了所有的譴責以後,自請上了前線。
哪裏最危險他就往哪裏沖,沒有冒進,只是奮勇,清醒的頭腦讓他贏得一次又一次的勝利,這些勝利足夠将那些謾罵壓下去,但是他卻已經不在意,只是一直做着自己的事情,好像只有這樣無限壓榨自己的潛力才能夠忘掉一個人。
聯盟最年輕的上将享年90歲。
[系統評估,任務完成評估為S級,任務賺取星幣一千萬,已彙入賬戶。]
林曜松了一口氣,手指劃過那又漲了一些的數字,總覺得離自己可以放心養老的目标越來越近了。
[宿主,你想知道那個世界的後續麽?]系統仍然在懷念他的大狼,那銀灰色的皮毛摸起來真是舒服極了什麽的。
[不想知道,]林曜十分冷酷的拒絕。
這次的任務算是難得的順利,按照他的猜測,蘇卿的屍體會被盛譽珩找回去,不會淪亡在外面,至于蘇卿的父母,他們有了新的孩子,又有陸狂的照顧,将會活的非常好。
[可是你答應陸狂的事情?]系統的身上還留着某些乖寶寶的品質。
[騙他的,]林曜笑了一下,要不然以那個家夥的本質,真的失控極有可能去為非作歹。
[哦,這樣啊,]系統呆若木雞。
林曜忍住沒有嘲笑他,開口道:[開啓下一個世界吧。]
新的世界,剛來的時候都是原身剛剛死去的時候,林曜睜開眼睛的時候可以感覺周身的粘膩,那種渾身熱的滾燙但是又不斷的冒着冷汗的感覺傳來,讓他猜測這副身體之前很有可能是高熱發燒而死的。
照例得開啓最低生命保障,林曜看着自己伸上來的手,髒兮兮的又小的可憐,原身還是一個孩子。
身體努力翻轉,稻草粘了一身,他看着頭頂漏了個大洞的屋頂和旁邊沾了無數蜘蛛網和草屑的觀音神像,初步對于自己的情況做了判定。
身上四處疼痛,應該是受了傷,雖然高熱熱的讓人渾身滾燙,但是肚子裏面的轟鳴還是此起彼伏,他需要一碗水或者一個饅頭來解決自己最基礎的物質需求。
手臂有些酸軟的撐在地面,這副身體無力到連爬都爬不起來,林曜眼前又帶了一陣的模糊,渾身燙的幾乎能夠立刻暈過去,牙齒狠狠的咬向了舌尖,微微血液的味道和痛覺讓他能夠保持片刻的清醒。
[宿主,星幣商店可以兌換食物的呀,一個包子只需要一個星幣,]系統看着努力保持清醒的林曜友情提示道。
[我現在需要的是水和退燒藥,]林曜嘆了口氣,憑他現在的體質想要走出去都難,更別說這渾身上下髒兮兮的,基本屬于沒有人要的孩子,餓到了極致,除非去吃身邊那些有些濡濕的稻草,要不然根本活不下去。
系統幫忙兌換的退燒藥和水放在了林曜的身邊,黑瓷的碗和沒有任何包裝的膠囊,這個時代應該比古代更久遠一些。
林曜撿起了那兩顆藥塞進了嘴裏,然後端着那碗水小心翼翼的靠坐在供桌的前面慢慢的啜飲,星幣商店還算良心,兌換出來的水都是溫熱的,一碗水喝下去,那種好像随時會死掉的感覺慢慢散了去,讓林曜得以順暢的喘氣。
[宿主需要什麽食物?]系統看着林曜烏漆麻黑又夾點兒紅的小臉,再度心疼的不得了,口氣都軟軟的。
[饅頭報價多少?]林曜問道。
系統立馬積極給予回應:[一個星幣可以買四個饅頭吖,需不需要菜?]
[我要一個饅頭,]林曜淡淡的聲音傳了過來。
[啥?]系統那一個瞬間差點兒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我要一個饅頭,]林曜又淡淡的重複了一遍。
系統幫他兌換了,看着那烏黑的小手拿着白白軟軟的饅頭慢慢往嘴裏放,小口小口的咬着的林曜,又瞅了瞅宿主賬戶後面出現的小數點,糾結的說了一句:[宿主,其實你可以多依賴一些系統的。]
不用什麽都那麽靠自己,如果不是走到窮途末路沒有別的辦法,它基本相當于一個廢系統了。
[靠自己比較有意思,]林曜咬完了半個饅頭,确定了緊縮的胃部暫時被填飽了,将另外半個塞進了懷裏。
如果事事靠系統,凡事能依賴就依賴,會造成惡性循環,林曜打一開始就沒有打算開那個頭,滿足生命最基本的保障,活在一個世界,就要盡可能的靠自己的能力活下去。
之前的藥和水還有饅頭給了身體力氣,但是藥效開始發揮,困意上湧,林曜掀開了供桌的桌布,将稻草攏了很大一部分進去覆蓋在了身上,确定這個地方一般不會被發現,終于沉沉的睡了過去。
身體不斷的發着汗水,夢裏熱的跟火爐一樣,小小的手腳不斷的踢騰着,猛地從噩夢之中驚醒,林曜坐起來的時候才發現渾身連帶着頭發都濕透了,可是身體卻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
一場大汗淋漓,到底是讓這場高燒退去了,外面一片漆黑,夜裏天氣有點涼,林曜一身衣服都濕透了,但到底沒敢全部脫下來,一次高燒就足以要了小命,再來一次,基本上不用談什麽報仇的事情了。
從有些濕漉漉的懷裏取出了另外半個饅頭,帶着汗水的味道,他卻能面不改色的全部吃下去,然後将那些濡濕的稻草撥開,只将還幹着的那一部分攏在了身上道:[開始讀取記憶吧。]
記憶開啓,這是一個黃土遍天的時代,爹娘和村子裏面的人努力的下地幹活,可是糧食卻被一些陌生人強行的帶走了,他們每天喝的粥幾乎都是清水。
後來真的活不下去了,爹娘帶着他走上了一條路,那條路上有無數的人在艱難的行走着,有的人直接倒在地上就再也沒有起來過,漸漸的,爹也沒有了,娘把所有能吃的東西都給了他,好不容易到了這座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城鎮,娘說那是用青磚做的房子,比村子裏面的土房子要結實好多倍,風吹雨打都不怕的那種。
可是他們穿的破爛,受人欺負,然後娘也沒了,就剩下他一個人孤苦伶仃,每天乞讨,被那些穿着幹淨的人給一兩個銅板,就能夠買到一天的饅頭,不過那不能留着,要盡快吃完,狼吞虎咽的往嘴裏塞,不然就會被其他的人搶走,那可能會導致他接下來的幾天餓着肚子。
然後是他命好,遇到了師父,師父是街頭算卦的,說他有天份,收了他當徒弟,從那天起,他就有了幹淨的衣服穿,雖然都是舊的,但是很舒服,也有了不漏風的地方睡,雖然師父不太愛幹淨,晚上還愛打呼嚕,但是一切都是美好的值得人向往的模樣。
即使有人說師父是騙子,即使有人說他是騙子的徒弟,可是師父是真的對他好。
窮人是不能生病的,師父雖然給了他吃住的地方,但是自己的日子也過的拮據,偏偏他一晚踹了被子着了涼,土房子灌了好幾副下去都沒有什麽用,請大夫卻是要花大把的錢的。
師父摸着他的額頭跟他說話,大煙嗓子一點兒也不溫柔:“醜娃,你得好好活着,要不然師父在你身上費的心血就打了水漂了。”
他那個時候燒的迷迷糊糊,只點了點頭,師父說他是什麽天生的陰陽眼,可為了什麽眼睛都快把師父的積蓄掏空了也太不值當。
一覺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卻聽街坊鄰居說師父快要被沈家的少爺打死了。
沈家,那是哪裏?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找到了沈家,可是那種不知道怎麽形容的建築還有門口看守的護衛都在告訴他,這是人們所說的上等人居住的地方,他進不去,可是師父在裏面,他又必須進去。
“哪裏來的小乞丐,敢往沈府闖,不要命了!”門口護衛的手臂很有力,直接将他推的滾落了臺階。
可他顧不上那些,因為他的師父正從側門被推了出來,板車上還滴滴答答的掉落着血,混在黃土裏面,一個又一個黑紅的泥點兒,難看極了,而且他怎麽叫師父他都不理他。
“老騙子的徒弟?打死剛好除了個禍害,”那是推師父出來的人聲音。
他們拿着滴血的棍子,氣勢洶洶的朝他走來,棍子落在身上,疼得他滿地打滾,直到一個清亮的聲音傳了過來:“住手。”
剛才的棍棒停了下來,他從抱着頭的縫隙中去看那個說話的人,那是一個很好看很好看的人,身上穿着好看的好像能夠發光的衣服,就是坐在那裏,好像也比別的人還要高上一頭。
那個好看的人問了一句:“為什麽打他?”
“少爺,他是那個老騙子的徒弟,”剛才打他的其中一人說道,“我們替您收拾,免得他以後走上錯路。”
“不用了,還只是個孩子,讓他走吧,”那個好看的人說了一句。
少爺?那個人對他的稱呼讓他放在了心上,沈家的少爺打死他的師父?為什麽那麽好看的人心腸卻那麽惡毒。
他忘記了怎麽樣将被扔在亂葬崗的師父拉出來埋葬,也忘記了自己怎麽樣跑到師父的家宅前卻看到有人氣勢洶洶的闖進去搜刮一空,他只是挪着雙腿倒在了之前經常來的破廟裏面,渾身忽冷忽熱的又疼的厲害,最後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再次睜開眼睛,林曜胸口隐藏的卑微和深刻的仇恨不斷的翻湧着,這是個混亂的時代,死一兩個人對于大家族來說,基本上不算是什麽大事,人命輕賤,打死一兩個下人都能用銀元安撫,更別說打死一個專門上門的騙子了。
可是那個人對別人是騙子,對他卻無比的重要,師父騙人的次數不少,卻都是小打小鬧,會去沈家到底還是為了他,只是沒想到連命都搭上了,即使他應該受到懲罰,但是為什麽偏偏要了他的性命呢?
唯一被當做親人的人也離開了,浮萍無依,只能懷着不甘和怨恨死去。
記憶在腦海之中翻騰,林曜睜開了眼睛,剛剛低頭,就看見一個從供桌下面探進來的腦袋,長長的毛發,黑紅的血液糊住了臉,像是一條軟骨動物一樣蜿蜒了進來。
系統:[啊啊啊啊啊!有鬼!宿主救命!]
這貨完全屬于林曜能看見什麽,它就能看見什麽的品種。
一只鬼,頓時把系統吓回了嘤嘤嘤的小可愛。
林曜巍然不動,那鬼在地上蹭了蹭,将另外半邊蹭在地上的臉轉了過來,眼眶裏面竟是空的,他呲了呲嘴,露出了裏面排排的牙齒出來,桀桀桀的一笑,用跟鋼繩拉住木頭般嘶啞的聲音說道:“小孩兒……”
[啊啊!啊啊啊!]系統的聲音幾乎嗷成了一首歌。
林曜嫌吵,将他屏蔽了,然後在那鬼可怖的面孔上淡淡的掃了一眼,發表了評論:“頂多也就拍個中級恐怖片。”
那鬼見他直直看着,以為他被吓呆了,張牙舞爪的猛地撲上來,血液都要滴在林曜的身上,可是林曜仍然淡淡的看着他,一點兒面子都不給。
“你不怕我?”那張滴着血的嘴問道。
“不怕,”林曜在見過師父淡淡離開的魂魄以後就沒有再怕的鬼了,他開口又給了那鬼一記重擊,“只有沒本事的人才會裝神弄鬼去吓人。”
他明顯還是小孩兒的聲音,卻脆生生的說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可是我會吃了你呦~”那鬼還不甘心。
“那你一開始上來就會吃,沒必要等到現在,”林曜內視了一□□內,一半火氣環繞,一半陰氣彙聚。
陰陽雙生,極陰極陽彙聚,才有可能誕生天生的陰陽眼。
兩者本該均衡,但是偏生他還是童子身,頭頂肩上三火護體,純陽的一方占據更大,一般的小鬼無法近身。
當然,如果他遭遇到特別害怕的事情的時候,恐懼之心就會将陽火壓下,極陰之氣開始流竄,那麽鬼魅就可以侵身。
“那可不一定!”那鬼将嘴幾乎擴大到了幾倍,林曜仰頭只能看見一個黑洞的時候,一指點了出去。
原身不會用自己的力量,可是經歷過修真界以後,風水先生的本事便不在話下。
“我叫衛光,是一個被打死的餓死鬼,”被教訓了一頓的鬼乖乖的把亂七八糟的頭發扒拉好,眼睛也長好,嘴巴也揉捏到了正常的尺寸,頂着一張勉強正常的臉跪坐在林曜的對面,“我之所以吃你,是因為太餓了,其實你不害怕我,我吃不了你。”
“哦,這裏是觀音廟,為什麽你還能進來?”林曜問道。
“因為這裏香火早就斷了,你沒看那觀音像都碎了個邊角麽?”那鬼老老實實回答道。
系統終于被放了出來,看見那鬼的臉時仍然嘤嘤嘤個不停:[宿主,他好可怕!]
“你的臉,不能變回原來的樣子麽?”比起這只鬼,林曜明顯更偏寵自己的寵物。
衛光嘴角抽搐了一下:“我本來就長這樣!”
“哦,那還挺吓人的。”林曜口氣淡淡的說道。
衛光:“……”
說他長的吓人的時候能不能稍微給個被吓到的态度出來。
要想找沈家的少爺報仇,就要先了解情況,活人不能随意進入沈家,原身對這個世界了解不足,要說最好用的,就是這種無處不在的小鬼。
“你說沈家,他們家那個少爺是極陰之體,聽說活不過二十歲,”衛光明顯是屬于哪種閑得無聊喜歡到處八卦的,“沈家就那麽一根獨苗苗,還活不到二十歲,沈家老爺是個情種,就愛他夫人一個,又生不出其他孩子,可不疼的跟個寶貝疙瘩似的,結果你師父還上門行騙,被打死活該啊!啊!你又打我!”
衛光在地上打了一個滾,起來的時候捂着臉上火辣辣的巴掌印,想要嚷嚷卻看着林曜的臉色安分了下來。
林曜笑了一聲道:“被打死不是活該,是我自輕,世人看我皆賤,要是我師父地位比沈家要高,聲望比沈家要大,即使騙了他們,他們也只能生生受着,人命,本就沒有誰比誰輕賤的道理。”
他這話不像是一個孩子說出的話,但是卻令衛光從之前的不滿轉了一些态度。
沈家少爺,極陰之體,活不過二十歲,他今年已經十二歲,也就還有八年可活,他什麽樣的狀态,什麽樣的心理,如何複仇,都需要近距離的接觸才行。
況且憑林曜現在的身體,雖說是已經年滿十歲,但是因為面黃肌瘦,渾身就跟皮包骨一樣的,沒有食物,光靠體質根本不可能活到成年,更談何報仇。
早晨的第一縷光芒照亮大地的時候,衛光就着急忙慌的躲了起來,這樣的小鬼連一點兒太陽的光芒都不敢承受。
系統看着清清靜靜的世界,由衷的發出了一聲感慨:[我愛白天,我愛太陽。]
[其實厲鬼是能在白天出現的,]林曜淡淡說了一句,[長的比衛光還可怕,哦發現了一只,看那裏。]
[嘤~]系統縮的比誰都快。
林曜看着手指指向的空蕩蕩的地方,獲得了暫時的安靜,扶着破廟的門框走了出去。
陽光有些微微的刺眼,他眯了眯眼睛仍然感覺到了裏面有淡淡的濕潤,眼前黃土遍天,這裏屬于城鎮的郊區,混亂的年代,人們只想着吃飽就行,哪有功夫去拜什麽菩薩。
林曜擡步,揉了揉又有些餓的肚子,光着腳往城裏慢慢走去,之前的鞋子早就不知道跑丢到哪裏去了,路上的黃土綿軟,碎石草屑雖然膈腳,但有那不知道什麽時候磨出來的老繭抵擋着,倒是連個破皮也沒有。
城鎮的守衛看見他這樣的小叫花子連瞅都不瞅一眼,心情好的時候可以任由他們進城,心情不好的時候一槍崩了估計也沒有人會去管。
林曜進了城,再次看見了這裏的繁華,路上開的熱氣騰騰的包子鋪,還有專門的菜店藥鋪飯館,能夠開的起這些的,都是有錢的人。
林曜走到了一個包子鋪旁,不少人在那裏吃飯,甚至于還有吃剩下的扔在了地上,有幾只瘦條條的狗在那裏找着殘羹,可他剛剛靠近,就被正在取包子的老板娘一陣的大呼小叫:“哪來的小乞丐,趕緊滾!別打擾老娘的生意!滾!”
那老板娘生的壯實,旁邊的漢子直接提起了剁菜的刀朝林曜揮了揮,林曜吓得連忙轉身離開,引得有的客人一聲調.笑:“你看那小可憐的樣兒,連狗都不如。”
“哈哈哈哈……”
“別說,怪惡心的,我這裏又不是什麽善堂,三天兩頭那些乞丐就來打秋風,”那老板娘嘟囔着,“生意還做不做了真是。”
一身髒污,連走在路上都會被人刻意的撞一下,甚至于那拉着黃包車的過來連看他一眼都沒有,直接擦身而過,要不是林曜躲得快,恐怕得廢掉一雙手腳。
“媽.的走路不看眼睛啊,垃圾!滾一邊去。”
身體滾落,趴在了一個人的腳邊,那人是坐着的,鞋子上納着精致的花紋,落下的長袍邊緣也是他不敢摸的料子,上面繡的圖樣也好看極了。
林曜連忙起身就要讓路,渾身更是顫抖不已:“對不起,對不起……”
他的眼睛掃過,看見那坐在輪椅上的少年清隽俊秀的臉龐之時,連忙低身就要讓開的時候,卻被人叫住了。
不是那位少爺,而是他身邊站着的一個嚴肅的中年人,他目露兇光,從上到下打量了一下林曜,低頭對着那少爺說着什麽。
那本來靜靜看着前方的少爺突然看向了一旁縮手縮腳的林曜,骨瘦如柴,身量小的可憐,即使沈家每年施粥,這樣的乞丐仍然比比皆是。
可是他剛才的嗓音和那一個擡眸,那雙黑黝黝的卻閃着光的眼睛印入了心底,一個長年饑餓的乞丐通常都是被現實折磨的去了骨氣,眼神無光充斥着死氣,不知道自己哪天可以活哪天就會死,可是眼前的人卻跟他們不太一樣。
“周先生,您說的是真的?”少爺擡頭問道。
那周先生點頭:“老夫絕對不會看錯,極陰極陽之體,能通鬼神,鏟鬼魅,半身陽火,即使待在少爺身邊也大有助益。”
“那就收在我身邊吧,”那少爺淡淡的看了林曜一眼,不需要示意,就有人将人林曜攔腰抓了起來,直接帶走。
至于之前的黃包車夫本來的沖撞讓他只能忐忑的等在路旁,上面的客人早就跑的不見,這邊收了林曜,那沈家少爺看了那車夫一眼道:“給他點兒教訓,讓他記得下次看路。”
“少爺,少爺饒命啊!”那剛才還一臉兇悍的黃包車夫頓時被幾個家丁圍上去一頓的亂拳打下,哀嚎聲響起,可路人紛紛避讓,誰都不敢上去多說句什麽。
林曜的目光看向那裏,恃強淩弱,沒有能力的人,就只能被這個時代所吞沒。
衛光曾經告訴他:“每個月的第三天,白日極陽,夜晚極陰,沈家的少爺會前往城外峰頂處添香拜佛,一旦出了沈家,身邊一定會帶一位風水師出來,那些人都是厲害的角兒,對我們這些小鬼都不稀罕看一眼。”
林曜的師父那種學藝不精的都能看出來他的天生陰陽眼,更何況沈家那些有真材實料的。
沈家少爺的行程沒有改變,仍然上了峰頂,佛寺香火繁盛,數座大佛鎮壓,隐隐可見金光,的确是個好地方。
佛道本是一體,那一臉兇悍的周先生看着好奇打量着佛寺的林曜問道:“能看見什麽,如實說。”
“這裏在發光,”林曜老老實實的回答,然後發現那好看的少爺看了他一眼,那周先生看他的眼神也沒有剛才那麽可怖了。
可他卻吓了一跳,顫抖着嘴唇問道:“哪裏,哪裏不對麽?”
“沒什麽不對,好孩子,”周先生竟然不嫌棄他頭發上髒污摸了一把。
迎出的主持合掌問好,在看到林曜時笑的慈眉善目,對着一旁的周先生問道:“這樣的好苗子周施主從哪裏找來的?”
極陰極陽之體能通陰陽,若是能夠待在佛寺之中,極陰便會被無限壓制,極陽擴大,別人苦修一輩子都無法看到的佛光,他卻天生看的見,便是修佛也是好苗子。
“路上撿的,不會讓給你的,”周先生臉上難得帶了一絲熟稔的笑意。
“哈哈,貧僧不奪人所愛,”那主持低頭,跟那少爺搭話,“沈少爺感覺可還好?”
“到了這裏感覺很不錯,”少爺應了一聲,在主持的帶領下推着輪椅進了大殿。
外面一看金光閃爍,進了這裏林曜揉了揉眼睛,覺得滿目好像都被金光灑滿了,他的舉動又引來那主持輕輕一嘆:“可惜可惜……”
“帶他下去沐浴一下,”那少爺被扶着跪在了墊子上,吩咐的人是周先生。
家丁本是嫌棄他髒污,但是明眼人都看的出來他得了周先生的青眼,誰也不敢怠慢,本來的涼水沖刷換成了熱水澡,甚至出來的時候還準備了一套幹淨的衣服。
他渾身瘦的厲害,穿上那幹淨的衣袍也顯得空蕩蕩的,那長袍的布料他從未見過,一時之間束手束腳的被推到了鏡子前,看着裏面自己清晰的身影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沒見過吧,這可是西洋的鏡子,比銅鏡亮了不知道多少倍呢,”跟在沈家少爺那裏的姑娘給他擦着頭發,拿着梳子把他略長的頭發梳了一下,似乎又覺得不好,不知道從哪裏取出了小剪刀,咔嚓咔嚓的碎發落下。
等到頭發再梳好的時候,露出了漂亮至極的眉眼出來,雖然面黃肌瘦皮膚蠟黃,但是配上那麽一雙眼睛,誰都能看出來若是養好了該會是怎樣的俊秀。
“沒想到小家夥長的不錯,”那丫頭捂着嘴巴笑了出來,“這個模樣才配待在咱們少爺身邊。”
“謝謝……姐姐,”林曜有些羞澀,小聲的說道,“我不小了,我都十歲了。”
“十歲也小呢,”那丫頭聽他一聲稱呼,笑的花枝亂顫,“我都十六了,以後都是服侍少爺,我□□柳,你以後就叫我春柳姐姐就行。”
“好,春柳姐姐,”林曜乖乖的喊道,他的聲音脆生生的,喊着人也讓人心裏舒暢的不得了。
“對了,你叫什麽?”春柳收拾着剪刀問道,可不等林曜回答,她又擺了擺手道,“算了,不用說了,在少爺跟前伺候的人都要重新賜名的,等少爺給你賜了名再告訴我吧。”
“好,”林曜乖乖的說道。
禮佛參拜完畢,天色都已經暗了下來,極陰之體最好不要在夜間出行,沈家少爺帶的呼呼喝喝的人便都在這佛寺之內暫住了下來,看他們熟練的收拾廂房的模樣顯然不是第一次,而是慣例要住。
房間內燈火通明,不是林曜常見的蠟燭,而是一種神奇的用漂亮的好像冰塊一樣的東西罩起來會發光的物件。
他的眼睛裏面全是好奇,絲毫沒有因為之前的苦難被磨去眼睛裏面的光芒,沈家的少爺坐在桌前看着書,在看到打理幹淨的小家夥時,明顯愣了一下,開口誇贊道:“長的還不錯。”
他只有十二歲的年齡,可是身上卻暮氣沉沉的跟已經成年的人一樣,那種氣度讓林曜下意識的低下頭了頭去。
“挺直腰背,”他的語氣并不重,林曜卻下意識的一個激靈,眼睛擡起直直的對上了他的眼睛,他繼續說道,“在我跟前伺候的人,不允許縮手縮腳的讓人笑話。”
“是,”林曜小聲說道。
“大聲說話,”那少爺仍然平靜的說道。
林曜昂首挺胸,大喊了一句:“是!”
那少爺笑了一下:“真是個孩子。”
旁邊的春柳也捂着嘴笑了出來道:“少爺別急,以後我們回去慢慢教。”
“他是周先生收的徒弟,不用學伺候人的活,”沈少爺一句話讓春柳露了些讷讷,她還沒有張口分辯什麽,那少爺說道,“你先出去吧。”
林曜要轉身,卻被直接拉住了領口,沈少爺淡淡說道:“我說的是她,不是你。”
春柳有些錯愕,咬了一下唇說了聲是,轉身帶門離開了,倒是林曜瞅了瞅門口也有些意動。
“這麽慌,怕我吃了你?”沈少爺松開了他的衣領道,“我長的不像惡鬼吧。”
“少爺比惡鬼好看百倍,”林曜看了他一眼低頭紅着臉說道,顯然還沒有這麽拍過馬屁,羞澀的很。
“哦,我倒是忘了你也能看見那些東西,”沈少爺略有感嘆,看見他好奇的目光,話題卻沒有接下去,“你說話不錯,曾經讀過書?”
林曜點了點頭:“村子裏面有教書先生,娘送我去過。”
“那你爹娘呢?”沈少爺低頭問道。
林曜剛剛還挺直的腰背頓時弓了下去,眼眶裏面開始泛眼淚,卻硬生生的忍着,只是眼眶紅紅的,聲音裏面帶了顫抖:“爹娘沒了。”
“難怪,”沈少爺點了點桌面,再接着問道:“你既然讀過書,那有自己的名字麽?”
“我叫林曜,”林曜開口說道,他的家鄉連自己都不記得,爹娘更是在這裏沒個認識的人。
“哪個林?”沈少爺拿起了桌上的筆,吸飽了墨水問道。
“雙木林,”林曜說道。
一個林字躍然紙上,他又問道:“藥罐子的藥?”
“不是不是,”林曜搖頭,可他又說不出是什麽,只讀了沒幾天書,那個字對他來說太過于複雜,“是太陽,先生說那是太陽的意思。”
“太陽?”沈少爺看了他一眼,提筆低眉寫着,等到寫好了,挪過來給他看,“看看是不是這個字?”
林曜連連點頭,只覺得那兩個字寫的漂亮極了,可他又不知道該怎麽誇,只能對比着來:“比先生寫的好看。”
“自然,”沈少爺見他一副童真模樣,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