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護短

60護短

“沒有沒有。”林愛雲急忙擺手否認。

“哈哈哈, 我們就是開個玩笑,別放在心上。”戴眼鏡的大爺見她有些拘謹, 出聲緩和氣氛,這時林愛雲也擡起頭看向了他。

之前沒有認真看,現在她才發現這位大爺長得有些眼熟,仔細看過後,眸中閃過一絲欣喜,雖然外表年輕了不少,但是大體的輪廓和說話風格都沒有變化。

這是前世教她書法的恩師張柏禮!他的夫人更是多次指導過她的刺繡手法和技巧, 也算得上半個老師。

強摁下心裏的激動, 林愛雲深呼吸好幾下才裝作鎮定的模樣笑着道:“原來各位伯伯都是蕭城的長輩,初次見面,我叫林愛雲, 這麽熱的天, 去家裏喝杯茶吧?”

“人這麽機靈, 名字也這麽好聽,林老弟你養了個好女兒啊!但是今天就不叨擾了, 我們約好一起去王家下棋,改天一定來。”

“哈哈哈, 過段時間還要參加你和蕭家小子的婚禮, 到時候再來打擾。”

“那是你娘和弟弟吧?他們在那兒等很久了, 你們不用管我們, 快回去吧。”

“林老弟, 下次再來一起釣魚啊,這桶裏的魚都是你釣的, 拿兩條回去。”

盛情難卻,林建志推辭了好幾下都沒能招架得住, 拎着一個鐵皮桶走了,裏面還有兩條撲騰得正歡的大魚。

走出去兩步,林愛雲像是突然想起來似的,問道:“伯伯你住哪兒啊?明天我把桶給你送回來。”

“問蕭家小子就知道了。”張柏禮搖着手中的蒲扇,中氣十足地回答道。

“好嘞。”林愛雲幹淨利落地揮了揮手,直到走出去很遠才穩下劇烈跳動的心髒,嘴角忍不住往上揚了揚,旁邊傳來林建志哄媳婦兒的聲音。

“文華,我就喝了幾杯,這不是太高興了嘛,沒想到他們一點兒架子都沒有,跟我也聊得來。”林建志手舞足蹈,原本提在手裏的鐵桶早就交給了林文康提着。

“他們還誇我釣魚技術有一手,約我下一次呢,嘿嘿。”像是揚眉吐氣了一般,林建志脊背挺直,覺得這京市人也不是都像早上那個那麽刻薄和排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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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把你樂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撿到錢了。”張文華沒繃住笑出了聲,一把拍開林建志湊過來的胳膊。

林建志捂着被打的地方,摸了摸後腦勺:“交到新朋友了,那不得開心開心,對了,他們認識小城,聽語氣還很熟。”

“哦?”聽到這兒,張文華正視起來,多看了林建志一眼,“那搞好關系還是有必要的。”

林建志也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你們咋這個時候才回來?這附近能逛這麽久?”

于是張文華把剛才去看房子的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林建志認真聽完,問了幾個問題,表示自己沒意見,哪兒都能睡,只要他們覺得好就行。

聊着聊着就到了蕭家門口,一進門,一個身影就沖了過來,吓了他們一大跳,定睛一看居然是早上和趙春霞在一起的女人,好像叫于麗。

“怎麽了?”

聽到林愛雲的問話,于麗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才低聲開門見山道:“夫人,趙春霞去找蕭小姐告狀了!這會兒正在裏面哭着呢。”

她在這兒守了老半天,可算把林愛雲他們給盼回來了,趙春霞是個蠢的,但是她可不是,這家裏從這位小夫人進門開始,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首當其沖的就是家庭地位一事。

以後誰掌家,雖然現在還沒明說,但是這偌大的家宅裏沒個婆母,不出意外肯定就落在了兒媳婦手裏。

趙春霞看不起新夫人是外地來的鄉下人,覺得她是個靠臉和身子上位的狐貍精,但是于麗卻佩服她,要是沒點兒心機手段把蕭先生哄住,能讓人千裏迢迢把一家子都帶過來?

這男主人的心在哪兒,掌家權就在哪兒。

而他們這些領錢辦事的人,是去是留,在這裏混得好不好,還不是掌家的一句話的事?

所以等早上的事情發生過後,于麗一聽到趙春霞被江過軍辭退了,心裏的小算盤就打得噼裏啪啦響,正愁沒機會表忠心,結果剛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趙春霞這頭笨豬竟然鬧起來了!

“找阿娟告狀?”林愛雲眉頭皺起,下意識地反問了一句。

“對啊,今天早上江管事把趙春霞辭退後,她就罵罵咧咧地走了,我還以為她是回家反省去了,結果沒想到心裏憋着壞呢!”

于麗添油加醋地說完,瞧見面前幾人的臉色都變得鐵青,趕緊趁熱打鐵道:“夫人你剛來不知道,這趙春霞可有些來頭,她姐姐是蕭小姐的奶娘。”

“蕭小姐從生下來就沒了娘,幾乎是被奶娘一手養大的,裏面的情分深着呢,要是她要護着趙春霞可怎麽辦啊?”

一邊說着,于麗還一邊抹了抹眼角,像是極其為林愛雲捏把汗,擔憂的很。

見狀,林愛雲眉頭越皺越深,沒想到趙春霞還有這層身份,萬一阿娟真的要護着她,那……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餘光瞥到于麗假模假樣的動作,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這人倒挺愛演的,同時心裏也清楚于麗跑過來告訴她這些事的目的,便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叫于麗是吧?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嗯嗯,夫人不用客氣,這都是我該做的。”于麗重重點了點頭,又裝作怯生生的樣子,“夫人你快想想辦法吧,我還有事兒沒做,就先走了。”

“行。”林愛雲颔首,幾乎是瞬間于麗就腳底抹油跑了,像是生怕被人看見,還左顧右盼,找了個沒人的方向跑。

“……”

“愛雲,這咋辦啊?自古嫂子和小姑子之間的關系就難處,要是因為這件事你們之間産生誤會,以後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日子還怎麽過?”張文華拉了拉林愛雲的手,愁的也皺起了眉。

林愛雲先安慰了她幾句,然後才道:“我相信阿娟的為人,她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也是,我倒是想岔了,在村裏相處的那段時間就能看出來她是個好孩子,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話放在這兒了,要是她給咱委屈受,我肯定不會就這麽算了。”

張文華在村裏的時候也是個厲害婆娘,沒人敢随意招惹。

“娘,我還能讓你受委屈?”林愛雲笑了笑,見張文華冷靜下來,才道:“康子,爹喝酒了,你扶着他回去休息,順便把魚送到廚房去,我和娘一起去看看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

“啊?我不要,讓爹自己回去,我是家裏的男子漢,我得給你們撐腰。”林文康想也沒想就拒絕了,還把鐵桶往林建志懷裏一塞。

“我沒醉,康子說的沒錯,哪有出事了,讓你們娘倆沖在前面的道理,走,我們一起去。”林建志瞪了自家的小兔崽子一眼。

林文康縮了縮脖子,沒吭聲。

聽見這話,林愛雲無奈一笑,但心裏卻泛着陣陣暖意,思慮片刻,點了點頭:“好,我們一起去。”

于是四人帶着兩條魚一起往蕭娟的房間走,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裏面傳來趙春霞的大嗓門,聽進耳中,只覺得刺耳的很。

“我的小姐啊,那個小賤人這才剛來第一天就插手家裏的事兒,那以後待久了,豈不是要上房揭瓦,爬到你頭上拉屎?我不是為自己不忿,而是為你感到委屈啊。”

林愛雲聽完,才後知後覺對方嘴裏的“小賤人”是指她。

別的不說,這趙春霞挑撥離間,禍水東引的本事倒不小,瞧瞧,明明是來“告狀”的,結果字字句句都在表示她是為阿娟做考慮,說的好像如果阿娟不表個态,就被自己壓了一頭,在家裏沒有一席之地了。

“我和姐姐在蕭家待了二十年,向來本本分分做事,一點兒差錯都不敢犯,結果就今天早上多說了幾句,就被小賤人尋由頭給辭退了,這事兒放誰身上能忍得下這口氣?”

“但是她是蕭先生帶回來的,我只是個幹活的,她弄死我就像弄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哪兒敢有異議,但是我只要一想到小姐你還要在她手底下讨生活,我這心裏就疼得厲害,不然我是萬萬不會回來多這個嘴的。”

“要是我走了,家裏關心小姐你的人又少了一個,讓我怎麽安心啊。”

趙春霞邊說邊幹嚎,光打雷不下雨,簡直聽得人頭都大了,但是不知道怎麽回事,等她自顧自說完,都沒聽見蕭娟開口,不知道是之前已經說過了,還是一直沒說話,總之氣氛一下子變得異常安靜,安靜到都有些詭異。

林愛雲正想進門,結果身旁的張文華就率先邁了進去,顯然是氣得不輕,她連忙跟上。

屋內,蕭娟坐在椅子上,好像是剛起床,頭發還有些淩亂,臉色也不太好,原本是沉默着看着趙春霞,見到他們進門才将視線收回來,落在他們身上,笑着打了聲招呼。

“嫂子你們回來了?我聽說你們去外面散步了,感覺怎麽樣?”

蕭娟神色自如,一點兒也不像聽了趙春霞一大串鬼話的樣子,甚至還起身上前挽住了林愛雲的胳膊,看上去很是親熱。

這一幕不光驚到了林愛雲他們,就連趙春霞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事情的走向好像有些不對勁。

“挺好的,你剛起?吃飯了沒有?”林愛雲見蕭娟不提趙春霞的事兒,也裝作沒看到,莞爾一笑,唇角冒出兩個淺淺的酒窩。

聞言,蕭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拿胳膊挽住張文華,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俏皮道:“還沒吃呢,我這嘴有點兒想吃阿姨做的餃子了,之前吃了一次,記到現在。”

“這有啥,等會兒我去廚房看看有沒有材料,給你做。”張文華眸子閃了閃,察覺出一些門道來,無視掉趙春霞瞠目結舌的表情,意味深長挑了挑眉梢。

林建志和林文康兩人一臉摸不着頭腦,明明不久前張文華還怒氣沖沖跑進來,那架勢估計一看就是進來幹架的,他們都做好了“拉架”的準備,結果就看到了這麽和和氣氣的一幕。

太奇怪了!

但是家裏女人做事,他們男的只管聽從就是了,不多嘴,不多事,适時站出來就是最大的支持!

眼看着他們樂呵呵的要一起往廚房去,趙春霞再也站不住了,連忙攔到蕭娟跟前,這會兒是真的急哭了,“小姐,你咋能……跟她一起?”

被阻了去路,蕭娟面上的笑意終于冷了下來。

“瞧你這話說的,難不成我跟我嫂子在一起還要經過你的同意?你是不是以為我跟你一樣蠢啊?聽幾句挑撥的話就無條件站在你這邊?”

“今天這事兒我聽個開頭就知道是咋回事兒了,就憑我嫂子他們一家的人品,絕對幹不出冤枉你的事兒,我蕭娟護短,今天這事就算是我嫂子他們錯了,我也幫親不幫理。”

“趁我看在趙奶娘的面子上不跟你計較,馬上從我家離開,不然別怪我不給你臉了。”

“我嫂子他們心好,只是把你這種在背後嚼主人家舌根的人趕出去,但我可不一定了。”

趙春霞臉色唰得變得慘白,面上閃過一絲不解,不明白為什麽蕭娟沒有站在自己這邊,反而還把話說得那麽狠,明明以前都不是這樣的啊!

“對了,你一口一個小賤人,這筆帳,我會讓我哥跟你算,他手段比我髒多了。”

聽到蕭娟搬出蕭城,趙春霞想起什麽,渾身不自覺打了個哆嗦,吓得直接腿軟癱坐在地上,這會兒也知道了蕭娟是站在林愛雲那邊的,心裏忍不住把這個哄得兩兄妹心甘情願護着她的狐貍精罵了個百孔千瘡。

等回過神,他們都出了大門,她一咬牙連忙爬起來,追上去馬不停蹄地道歉:“小姐今天這事兒是我做的不對,我豬油蒙了心,腦子抽抽了才說出這麽難聽的話,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諒我這次吧?”

東西被推回來,蕭城也不覺得窘迫,四兩撥千斤将話化解掉,“遲早都要見面的,不用客氣。”

“是嗎?”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張文華沒再推辭,準備等會兒回去過後讓林愛雲再還給他。

“是。”蕭城眼神堅定,語氣自然又理所當然。

正巧這個時候服務員敲響門打斷了話題,一道又一道的菜肴被端上餐桌,全是各種大菜,雞鴨魚肉湊了個完全,可以說是現下招待頂頂貴客的規格。

蕭城趁着空擋,将一個盒子遞給了林愛雲,語氣寵溺:“給你的。”

林愛雲無奈笑道:“我要什麽見面禮啊?”

“大家都有的,你也要有。”蕭城漆黑如墨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像是能将人吸進去似的,眉梢帶笑,笑容醉人。

她的心跳變得急促起來,頰邊染上一層緋紅,直到小腿被狠狠踢了一腳才回過神,對上張文華警告的眼神,林愛雲忙把盒子收好放到手邊的空位置上,只是時不時還要看上兩眼以求心安。

接下來的餐桌上大部分時間都是蕭城在說話,林愛雲在一旁附和,被“收買”的林文康也會插話,并且越聊越覺得這個姐夫對自己胃口,呸呸呸,還不是姐夫。

“多吃點兒這個,天熱消暑。”

“排骨你最喜歡吃了,這家的味道還不錯。”

蕭城招呼着衆人,最多的還是照顧林愛雲,他手長,就算和她中間隔了一個林文康也不妨礙什麽,給她夾菜添茶,做的那叫一個手到擒來,習以為常。

張文華全程話少,但是卻将一切盡收眼底。

蕭城這個小夥子絕對是在長輩面前最讨喜的那一類人,長相身形沒得說,放在人群裏也是出挑的那個,嘴甜愛笑,行為舉止大大方方,懂禮貌知進退,出手闊綽,面對長輩有原則有底線,順從聽話但是也有自己的逆鱗。

比如說一旦涉及到他和愛雲的關系和未來,那是半分都不肯退讓。

在相處過程中,對愛雲也是呵護有加,平常男人哪會給女人剝蝦,挑魚刺?但他會。

或許是個良人。

想到這兒,張文華握緊了手中的筷子,一切都好,可距離終究是個問題,她能不能堵對方會一輩子如此充滿愛意地對待愛雲呢?

一頓飯,在場的人吃得各懷心思,好在沒出別的岔子。

“我聽說你打算結婚後将家中錢財都交給愛雲管?”一片寂靜當中,張文華突然出聲直接開門見山問道。

此話一出,屋內竟是變得比之前還要安靜。

蕭城修長的手指搭在藍白相間的瓷杯蓋子上,沾染上些許茶水水珠,泛着亮晶晶的光,他含着笑意的眸子波瀾不驚,收回手,坐得愈發端正,緩緩點頭稱是:“是,沒錯。”

“口說無憑,我希望你能拿出誠意來。”張文華端坐在椅子上,聲線中聽不出多餘的情緒,但是熟悉她的林愛雲和張文月都看出來了,這是在對蕭城進行考驗。

如果他能拿出她承認的“誠意”來,那麽這樁婚事她就能點頭。

眼見張文華松了口,林愛雲喜上眉梢,與此同時也為蕭城捏把汗,這個年紀的他估計從沒遇到過這樣的“刁難”,不知道他會如何做,但是她也相信他會成功說服她的家人。

蕭城從沒有讓她失望過。

婚姻不是兩個人的事情,更是兩個家庭的事情,他從決定娶她開始,就做好了面對一切的準備,她的父母也會是他的父母,她的親人也會是他的親人。

順着她的視線,那裏只站了一個人——江堰。

腦海中不由想起一件事, 前世蕭娟雖然看上去美豔大方,但是卻外熱心冷, 對一切事物都提不起太大的興趣, 一生未嫁, 無兒無女, 不住在蕭宅, 而是單獨住在外面。

對此林愛雲問過原因,但是蕭娟閉口不提, 蕭城也不願意說,她只隐隐知道這一切跟一個男人有關, 但是很早就去世了,好像就在蕭娟二十歲的生日當天出了意外,所以這件事對她打擊很大,甚至很長時間都一蹶不振,花了很多年才漸漸走出來。

而江堰,前世林愛雲沒有見過他,也沒有聽說過他,雖然有可能是之後沒在蕭城身邊工作了,但是也有可能……

所以,蕭娟心中早逝的白月光該不會就是他吧?

如果是的話,既然她知道大概的時間線,林愛雲想幫蕭娟和江堰避開這一難。

離意外發生的時間還早,林愛雲便先将這件事抛在腦後,拉着蕭娟一起進屋試嫁衣,後者算是第一次來南方的鄉下,對一切都感到好奇,左看看右看看,精力旺盛。

“我哥還準備了婚紗,等回京市辦酒席的時候就穿。”

這個年代能穿上婚紗西裝的新人都是有錢有勢的家庭,不光是因為婚紗和西裝本身價格高,還在于這時大家的接受程度,普通人家結婚,男的穿件中山裝,女的穿件紅色衣裳,就算了不得了,哪兒還會去追求在洋人間流行的衣着。

中式的嫁衣準備起來太過繁瑣,他們沒有足夠的時間準備,再加上近年來除糟粕,反封建鬧得沸沸揚揚,根本沒幾個人敢在風口浪尖上跳舞,所以一開始林愛雲就被迫放棄了這一風格。

這次在村裏辦的婚席,嫁衣就選了低調一些的款式,是蕭城在詢問了她的意見後,專門讓蕭娟在京市找有名的裁縫做的,微微修身的款式中帶着一些中式旗袍的味道,穿在身上很合适。

大紅色的長裙,腰身收緊,一排白色珍珠排扣,裙擺點綴幾朵馬蹄蓮,旁邊還有一對暗紋鴛鴦,象征虔誠,永結同心,吉祥如意。

林愛雲将編成辮子的長發散下來,然後又讓蕭娟幫忙全部盤起來,別上同套的紅色發飾,然後又換上有點兒後跟的小皮鞋,算是大功告成,只要辦酒席當天上點胭脂就完美。

“嫂子,你真好看。”

聽着蕭娟真情實意的誇贊,林愛雲抿唇淡淡一笑,望着鏡中的自己有些愣神,鮮少穿如此豔麗的顏色,竟不知道她也有這般明豔妖媚的一面。

少女嬌美的面容如玉,烏發白肌,盛滿一汪秋水的眸子笑眼盈盈,目中深蘊着動人的光芒,雙唇不點而赤,舉手投足間都是動人心魄的美麗。

“哎呀哎呀,快出去給我哥看看,他肯定喜歡的不得了。”蕭娟牽住林愛雲的手,直接大力打開了房門,林愛雲還沒來得及做好心理準備,就跟等在外面的蕭城來了個猝不及防的對視。

“愛雲?”蕭城黑眸中難掩驚豔,下意識喃喃出聲,怔愣看着面前的人,這也是他未來的妻子。

“哇塞,姐你這也太漂亮了吧。”

“真适合你,我就沒見過這麽标致的新娘子。”

“哈哈哈,新郎有福了。”

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誇贊聲讓林愛雲的臉頰兩邊染上緋色的紅暈,指尖不自覺揪住衣角,耳根紅透,聲音低低:“很合适,不用修改。”

“嗯。”蕭城強壓下上前的欲望,點了點頭,視線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像是要将人生吞活剝一樣,迫于這樣的壓力,林愛雲連忙回房把衣服換了回來。

有了蕭娟他們的幫忙,房子的裝扮任務很快就完成了,下午吃飯的時候擠了滿滿一桌,大家也沒了平時的規矩,聊天喝酒好不快活。

吃完飯,張文華拉着林愛雲進屋說話,眉梢間全是喜色,“小城這個妹妹也是個好的,都說小姑子難相處,我原先還擔心她會因為咱家是農村的就給你眼色看,瞧不起我們,但是今天見面後我是徹徹底底的放心了。”

“話說回來,他們一家都是好顏色,嘿嘿,愛雲你也長得好,你們以後的娃兒肯定也長得俊。”

聞言,林愛雲羞赧地嬌嗔張文華一眼,“娘……”

“害羞啥?都是快結婚的人了。”張文華不以為意,想起什麽,覺得這之後幾天都要忙上忙下,估計沒什麽時間單獨再拉着林愛雲說話了,便壓低聲音湊到她耳邊開始教學一些洞房知識。

“男人□□裏比我們女人多些東西,反正到時候你們晚上脫完衣服就知道了,小城應該是懂的,交給他就是了,但愛雲你也不能什麽都不懂。”

“簡單來說,就是那東西放進你平時尿尿的地方,然後這樣,那樣,一開始疼是正常的,我看小城身板高大結實,鼻子又大又挺,喉結也生得好,咳咳,你肯定要遭些罪,但是忍一忍,後面就知道樂趣了。”

“多來幾次,娃娃就有了。”

“……”

從張文華房裏出來,雖然早就準備,但是林愛雲腦袋裏還是有些暈暈乎乎的,誰能告訴她,為什麽她娘能這樣一本正經地說些令人面紅耳赤的話?

但不得不說,她娘沒說錯,蕭城确實強得離譜,她也的确沒少受罪,但越到後面,享受的快感也越來越多。

林愛雲甩了甩腦子,試圖将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腦外,但是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昨晚在浴房裏,蕭城貼着她耳邊說的渾話,什麽婚後做死她,要她□□……

簡直粗俗的沒法聽。

她将臉埋進掌心當中,深呼吸好幾下才勉強平複好心情。

可是下一秒手腕就被人抓住了,耳邊響起熟悉的低沉嗓音,裏面纏繞着化不開的柔情和關心。

“怎麽了?臉怎麽這麽紅,是不是剛才喝多了,現在有些醉?難受嗎?我給你去盛碗醒酒湯。”蕭城寬厚的手掌貼向她的額頭,好看的眉頭皺在一塊兒。

林愛雲搖了搖頭,視線下意識地滑過蕭城高挺的鼻梁,緊抿的唇瓣,最後落在那形狀圓潤凸起的喉結上,看來這些用來判斷一個男人行不行,還挺準确的。

“看什麽呢?”

回過神,一擡頭就對上蕭城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眸,林愛雲輕咳一聲,心虛地挪開眼,嗫嚅道:“沒看什麽啊,随便看看。”

“又沒說不讓你看。”蕭城好笑地擡手揉了揉她的頭發,之前盤好後一直沒拆,現在被揉得有些淩亂,林愛雲擡手摸向脖頸後面,就摸到幾縷散下來的長發。

或許是覺察自己弄亂了她的發型,蕭城眼神閃了閃,“我幫你重新弄好?”

“你會嗎?”

“……”

蕭城不說話了,讪讪地摸了摸鼻尖,然後立馬表明态度,“不會,但是我可以學,以後還可以幫你。”

聞言,林愛雲懂了他這話裏的言外之意,勾了勾嘴角:“那就慢慢學,不着急,以後有的是時間。”

“那你教我。”蕭城長長的睫毛在夕陽的照映下,好似兩排緊密的羽扇,一雙黑沉的眼眸正閃動着溫柔的光芒。

“好。”林愛雲應下,就被他牽着手往廚房的方向走去,但是在門口就松開了,裏面林建志和林文康還在和東子聊天聊地,周金就負責在旁邊給他們倒酒。

她看了一圈,沒有瞧見蕭娟和江堰的身影。

鍋裏有煮好的醒酒湯,雖然林愛雲沒感覺自己醉,但是蕭城還是讓她喝了小半碗,說是以防萬一,不然等會兒頭疼起來會很難受。

兩人又在廚房陪着聊了會兒天,才先後去洗澡,等她洗完,回房間的時候才在門口撞見剛從外面回來的蕭娟。

“嫂子。”蕭娟眼眶還發着紅,像是之前哭過,匆匆喊了一聲她後,就低垂着頭進屋在包裹裏面翻找着衣服。

林愛雲裝作沒看見她的異常一樣,一邊說着浴房在那兒,一邊自顧自梳着自己的頭發。

“謝謝。”蕭娟說完,在床尾坐了一會兒,似乎是将情緒平複好後,才拿着衣服出去找周金幫她提水。

等房間內只剩下了她一個人,林愛雲才停下梳頭的動作,眉心微蹙,猜測蕭娟剛才是跟江堰一起出去了,畢竟她初來乍到,在這裏除了他們誰也不認識,能跟誰一起出去?

兩人肯定鬧了什麽不愉快,蕭娟才會流淚。

解鈴還須系鈴人,感情方面的事情,除了他們自己,誰也插不上手。

晚上林愛雲和蕭娟一起睡,兩人雖然一見如故,但是到底還是陌生的,再加上後者心情不是很好,兩人沒聊多久,就各自睡着了。

周金帶着東子和江堰去大伯家借宿了,第二天早上再回來。

整個林家入了夜就格外安靜,直到隔天雞鳴将人叫醒。

一覺醒來,蕭娟滿血複活,好像什麽都沒發生,親親熱熱地貼在林愛雲身邊,幫忙做事也不喊累不喊苦,兩人之間的關系也突飛猛進,好到不行。

婚期漸近,直到辦酒席的前一天晚上,張文月也帶着丁家所有人過來了,但是家裏住不下,就借住在親戚家。

所有的一切都準備妥當,而林愛雲一直都有些擔心的彭娟他們也沒有出來作妖,像是銷聲匿跡了,他們不來,她也樂得清淨,沒去細究裏面的原因。

很快就到了當天,天還沒亮,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就開始為今天的喜事預熱,林建志花錢請來表演的戲班子也開始在臺子上唱了起來,為了趕這個熱鬧,大半的村民都早起來看戲,當然更多的是為了早上第一波的“撒喜”環節。

這也算是這邊的習俗了,早中晚三次,由女方父母站在家門口撒喜糖和花生,撿到東西的人必須說一句祝福語,意味着收集福氣。

然後就是迎親,新郎官穿戴整齊後帶着男方親友去女方家接新娘回男方家,但是由于蕭城在這邊沒有住房,所以接親這一項就變成了他開着車帶着林愛雲在村子四周轉兩圈,然後再接回林家。

今天的蕭城可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身穿一套板正的黑色中山裝,短發抹了發膠梳成大背頭,露出飽滿的額頭,輪廓硬朗染上幾分清冷矜貴,胸口別着一朵大紅花,長身鶴立站在人群裏,散發出成熟穩健的氣勢。

望着前方的眼神沉靜,但是不難看出裏面即将溢出來的緊張和興奮。

酒席也擺在林家院子裏,但是由于請的人有些多,院子裏擺不下,便延伸到了外面小道上,從遠處看大片大片的紅色,好不熱鬧。

不少人都湊到了院子裏想看新娘子,但是看在主家的面子上并沒有瘋擠,規規矩矩地空出一條道來留給蕭城來迎親。

伴娘都選的林愛雲之前的同學,也是村裏玩的比較好的那幾個,攔在門外給蕭城出難題。

好一陣歡聲笑語後,得了大大的紅包才将蕭城放進新房裏,室內滿滿當當擺滿了紅色綢布綁着的箱子,林愛雲端坐在床上心跳得飛快,她攥着手指,睫毛顫了顫,擡眼在一連串驚呼聲中對上蕭城的笑臉。

兩人相視一笑,然後他牽着她的手,一步步往外走去。

牢牢相握,十指緊扣,再也不分開。

繞完村子過後,兩人回到堂屋裏敬茶,張文華和林建志端坐在上位,眼眶都微微發紅,臉上卻是止不住的笑意,喝過茶又給過紅包,蕭城大聲幹脆地喊了一聲。

“爹,娘。”

“好孩子。”

敬茶後,林愛雲又被送回了新房,過了一會兒才跟蕭城一起出去給親朋好友敬酒分發雞蛋,雞蛋都是一大早上煮的,白白嫩嫩,圓圓滾滾的。

一直忙到下午才送走了所有的賓客,親戚們則留下來幫忙結尾,将借來的桌椅板凳和碗筷送還給各家各戶,又把院子從裏到外掃了一遍才算完。

張文華讓他們一人端了一大碗雞肉回去,等把所有人都送走,夜色也漸漸暗了下來。

“跟我道啥歉啊?雖然我聽你放了一中午的屁也很難受,但是真正受傷害的可是我嫂子他們。”蕭娟冷笑出聲,面無表情的樣子簡直跟蕭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愧是兄妹。

聽見這話,趙春霞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最後漲成豬肝色,萬分不情願地扭頭沖林愛雲的方向看去,聲音低的跟蚊子哼一樣,“對不起,是我嘴巴沒個把門的,冒犯了你們。”

林愛雲無語地翻了個白眼,趙春霞這樣子,旁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們合夥欺負了她呢,裝什麽委屈的大尾巴狼啊?

要不是蕭娟明事理,他們姑嫂之間的關系經過她這麽一攪和,肯定黃了。

“你道歉不誠心,我們也沒打算原諒你,你已經被辭退,就快點走吧。”林愛雲指了指門口,示意趙春霞離開,她懶得跟這種人繼續糾纏下去,只會平白浪費時間,眼不見心不煩。

趙春霞還想說什麽,蕭娟就打斷了她的話頭。

“奶娘照顧我這麽多年,我很感激,但是這期間你們趙家在我們家撈的各種好處,貪得各種便宜,我向來也是睜只眼閉只眼,現在我可不會了,情分耗盡了,以後也不必來往了。”

一再地忍讓,只會讓人蹬鼻子上臉,今天的事情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趙春霞敢在林愛雲他們來這兒的第一天就當面大放厥詞,就是仗着所謂的“情分”,以為他們蕭家欠他們的,以為她蕭娟欠他們的,但是說難聽點兒,本就是錢貨兩訖的事兒,要是他們心冷些,何談“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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