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是天上一顆冰冷的星
第十六章 我是天上一顆冰冷的星
半夏把鹹魚用繩子一條一條地串起來,都是細長的鲐鲅魚和青條魚,釣這種魚不需要餌,只需要串鈎,它們分不清魚鈎和魚餌,看到亮晶晶的魚鈎就咬,有時候一竿能上來四五條,每次到出門打魚的那天,半夏都能吃上兩頓新鮮魚,把青條內髒清理幹淨,擦幹水,再下到燒熱的油鍋裏,炸得金黃,外酥裏嫩,這個季節的青條魚極肥極嫩,入口即化,味道鮮甜。
剩下的魚就用鹽腌好,再挂在陽臺上晾。
迎着晨光,女孩汗津津的側臉勾勒出柔和的曲線,在陽光下白皙的皮膚近乎半透明,可以看到微紅的血管,她踮起腳挂魚時伸長手臂,黑色的短袖短褲下脊背腰肢就像是初春新抽的柳條。
真是個美好的軟妹子。
但這軟妹子下一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從眼前振翅飛過的美洲大蠊,用拇指和食指硬生生地捏死了。
半夏七十二絕技·金剛指!
晾完鹹魚,女孩抱起地板上的塑料盆,把血水倒進廚房的下水道裏。
客廳裏那臺破舊的老立式電風扇在“咔啦咔啦”地搖頭,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把頭搖下來,這臺電風扇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老師從垃圾堆裏找到的,居然湊合着還能用。
“爸媽,我先把衣服洗了,再做早飯啊。”
半夏踩着藍色塑料拖鞋,吧嗒吧嗒地走進衛生間,把搭在洗臉臺上的髒衣服抓起來聞了聞。
一股濃烈的汗酸味,半夏皺着眉頭一下子把它拉遠了。
美少女也是有體味的。
“肥皂在哪兒……肥皂呢?”
女孩踮起一只腳在衛生間裏翻來翻去,動作輕快。
洗衣服用棕黃色的硬肥皂,這東西半夏儲存了很多,但洗澡用的香皂不好找,特別是長期儲存在空氣濕度大的地方,潮濕的環境會讓香皂酸敗長黴。
“爸——!媽——!你們看到肥皂放哪兒了嗎?洗衣服用的肥皂……啊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她有一塊非常耐用的木質搓衣板。
先把髒衣服泡在水裏,半夏搬來一條小板凳,開始搓衣服。
“爸媽,我已經三天沒聯系他上了,你們說,他是不理我了麽?”
女孩低頭看着手裏的藍色牛仔褲,泡沫和髒水沿着手指縫隙流下,有些出神。
“他今天晚上會上線嗎?”
“他說他生活在2019年,爸,媽,你們說這究竟是真是假呀?I725有這種功能嗎?如果不是真的,那他就住在秦淮區,為什麽這麽多年都沒碰到過呢?”
在人類文明完全毀滅的世界裏,時間從原本清晰細密可數的格子變成了流淌的河水,半夏每過一天就在紙上記一筆,畫一個圈,她可能是這個宇宙中最後一個計時的人,全宇宙的時間都由她說了算。
半夏說,今天是2040年9月5日。
那麽這個可觀測半徑四百五十億光年的巨大宇宙就是2040年9月5日。
半夏用來計時的紙張有厚厚一沓,等什麽時候紙用完了,她就把時間刻在牆上,柱子上,地板上,樹幹上,乃至馬路上。
在只剩下一個人的世界裏,保留日歷還有必要麽?
半夏不知道。
她只是跟着老師在做,老師不在之後她就延續老師的做法,這個孤獨的姑娘,孑然一人地往前走,把人類存世的歷史一點一點地拉長。
半夏有一塊機械懷表,每天都要上發條,但是機械表總會越走越不準,所以她找了好幾塊表,互相對時——而真正最準确的标定物是黑月,每天晚上六點半,黑月必然準時出現在地平線上,從不遲到。
對時的時候半夏只要手裏拿着表,遠遠地望着地平線那頭升起的黑月,就能知道表走得準不準。
老師說黑月這麽準時,每天都一分不差,它的運動軌道肯定是一個标準的圓形,而這麽标準的圓形軌道,說明它不是一顆自然的衛星。
半夏當然知道它不是自然的衛星。
在她出生的時候,這個世界還只有一顆月亮。
那是白月。
女孩把褲子搓洗幹淨,用力擰幹,然後抖開了串在衣架上,挂在客廳的晾衣繩上,左右拍打。
“如果我能向他證明我确實生活在2040年就好了。”
“可是除了我自己之外,也沒有其他人能證明我所說的話呀。”
“爸,媽,你們要是能開口說話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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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早飯,半夏把屋子裏收拾得幹幹淨淨。
每周都得做一次大掃除,先把父母搬到陽臺上放好,再用抹布把沙發和茶幾統統擦洗一遍,實木茶幾很沉,很難搬動,這屋子原本的茶幾是玻璃的,不過早就被打碎了,所以老師把它換成了木的,想當初老師和她兩個人可是費了老大的勁才把這東西擡上來。
“我是天上一顆冰冷的星,悄悄注視着你。”
女孩哼着歌。
“你是人間一個流傳的謎,撼動蒼茫天地……”
半夏會唱很多歌,都是老師教的,老師唱歌很好聽。
在老師還活着的那些年裏,她帶着半夏穿過空無一人的街道,靠歌聲驅趕附近的野獸。
女孩把沙發擦洗幹淨,然後在水桶裏洗抹布,擦完沙發再擦櫃子,還把櫃子裏的手槍拿出來擦一擦,大掃除是個相當耗水的工作,好在半夏并不缺水,把客廳打掃完畢,半夏再去陽臺上将父母搬回來,最後把爸媽也擦幹淨,她一步一步地讓這間屋子幹淨亮堂起來,每次把屋子打掃幹淨,半夏的心情都會随着變好,看着陽光從落地窗裏透進來,好像照進了她的心底,這是她的家,她的堡壘。
偌大的世界,整個城市都是她的,但她只要這小小的一隅。
她是一只蝸牛,這是她的殼。
每當太陽落下,雙月升起,女孩就蜷在那張小小的床上,手裏捏着胖胖的塑料小臺燈。
“問一聲你可會知道,我的心在與你回應……”
半夏把手槍的彈匣退出來,檢查彈匣裏的子彈,把9毫米鋼芯彈一顆一顆地退到茶幾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問一聲你可曾聽見,我的心被什麽感動。”
“不知不覺中你已經……”
半夏輕聲哼着。
“溫暖我孤獨生命。”
慶祝
結合墨雲失去了威懾力這一點來看,墨族高層一致認為,人族那邊似乎是掌握了什麽抵擋墨之力侵蝕的辦法和手段,否則不至于會出現這種情況。
然而這到底是什麽樣的手段,墨族迄今為止還是沒有弄明白。
門邪王主麾下,諸多域主已經下令,無論如何也要搞清楚真相,這一次争奪資源産區是一個很好的機會,若是能弄清楚人族抵擋墨之力侵蝕的手段,可是一件大功,這等功勞足以讓任何一個墨族前往王城的墨巢修行,以此晉升一階。
這讓無數墨族眼紅,也是資源産區争奪如此激烈的一部分原因。
墨雲之中,那墨族領主靜靜蟄伏着,隐隐感覺這天大的功勞或許距離自己不遠了,因為眼前那個人族強者沖進墨雲中,勢必要被墨之力侵蝕,到時候必能見到他如何抵禦。
墨雲之中,殺戮尤酣,某一瞬間,忽然一切都平靜了下來。
那潛藏在墨雲之中伺機而動的領主忽然心頭一跳,本能地感覺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即将發生。
下一刻,他忽然察覺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從那人族所立之處傳來,濃郁墨雲受此吸力的牽扯,竟紛紛朝那人彙聚而去。
墨族領主先是大喜,緊接着大驚。
喜的是這人族強者居然主動敞開了小乾坤的門戶,将四周墨雲吞噬進了小乾坤中,如此一來,這家夥豈不是很快就要被轉為墨徒?
驚的是一旦墨雲被這家夥吞噬,那他必将無所遁形,瞬間就要暴露在人族強者面前。
哪裏蹦出來的人族,行事居然如此肆無忌憚,與人族鬥了這麽多年,他還真沒見過這種的事。
前後不過十幾息的功夫,那濃郁墨雲便已消散一空,露出隐藏在其中的一道道身影。
而這一道道身影的中央位置,楊開單臂擎槍,目光冷冽。
他只身殺入這墨雲中,雖絞了不少墨族,但明顯感覺到還有漏網之魚藏身在內,不過墨雲對人族的感知幹擾極為明顯,強悍如他一時間也沒辦法将所有墨族找出來。
惱火之下,立刻敞開了小乾坤的門戶,将墨雲吞噬入體。
效果極為顯著,這一下隐藏在墨雲中的墨族全都暴露了身形。
擡眼四望,楊開冷笑連連,這一支偷襲而來的墨族數量雖然不少,但整體實力實在太弱,其中竟只有一位領主,剩下的全都是上位墨族和下位墨族。
此時此刻,所有還活着的墨族都瞪大了眼珠子盯着楊開,仿佛白日見鬼一般,那個領主的表情尤為震驚,他本還覺得楊開馬上就要轉化為墨徒,可如今看來,這個人族好像壓根就不受墨之力的影響。
那麽一大片墨雲吞噬入體,居然都沒能将他侵蝕轉化,墨族領主瞬間意識到了什麽,驚呼道“乾坤四柱!”
乾坤四柱不止在人族那邊威名鼎鼎,墨族那邊同樣有所聽聞,畢竟這是克制墨之力的至寶,有乾坤四柱在身的人族,根本就不懼墨之力的侵蝕。
墨族對乾坤四柱可謂是深惡痛絕,對身負乾坤四柱的人也是極為在意,每一個身負乾坤四柱的人族強者,在墨族那邊都有備案,等閑情況下,遇到這樣的人,墨族都會不惜一切代價将之鏟除,以絕後患。
這個墨族領主地位不低,對那一份特別的名單自然有所耳聞,但那名單上寥寥數人,皆都是八品開天。
因為只有八品開天,才有本事保護好乾坤四柱,不為墨族所奪。
而如今,他居然在這裏碰到一個擁有乾坤四柱的七品,此人絕不在那一份名單之上。
這個消息極為重要,若是能夠帶回去的話,這份功勞絕不下搞清楚人族用什麽手段克制了墨之力的侵蝕。
是以心思只是一轉,那墨族領主便張口噴出一團墨血,欲要逃離此地。
從方才這人族強者出手的威勢來看,他不覺得自己是人家的對手,想活命,唯有立刻遁逃。
這個舉動無疑是極為正确的,然而即便他不惜燃燒自己的精血,施以秘術,身形也是猛地一滞,一股莫名的力量彌漫之下,四周空間竟仿佛凝固了一般,己身更如陷入泥沼之中,舉步維艱。
“你要去哪?”森冷的聲音傳來之時,墨族領主扭頭望去,只見一杆長槍在自己眼前不斷放大,那槍尖之上,恐怖的威能蘊而不發,一旦爆發,必是石破天驚!
這墨族領主驚恐之下一聲怒吼,龐大的身子都膨脹了一圈,一身氣勢毫無保留地綻放出來,全力以赴之下,空間的禁锢都為之松動。
然而僅僅如此了,他提起碩大的拳頭,猛地朝楊開轟去,一拳之下,虛空破碎,可見這一拳的威勢。
楊開卻沒有躲閃之意,長槍抖動間,直接順着這墨族領主的拳峰貫穿進去,如熱刀滾牛油,蒼龍槍輕而易舉地洞穿了墨族領主的防護,大半槍身都沒入了他的胳膊之中。
墨族領主吃痛,臉色狂變,口中厲吼。
楊開長槍又是一抖,力量爆開,那整只胳膊都炸成血霧,墨族領主肩膀上,墨色鮮血如注般流出,狂暴的氣勢為之一衰。
不等他再有什麽動作,漫天槍影已經朝他罩下。
少頃,楊開收槍,那墨族領主卻僵硬在原地,動也不動,只有眼中驚駭的光芒殘存。
四周有攻擊的餘波襲來,蕩過他的身軀,龐大的身子霎時間化作無數碎塊,切口處整整齊齊,猶如刀削。
楊開轉頭四望,沈敖,寧奇志和祁泰初的身影在翻飛不定,破曉戰艦上一道道攻擊持續轟出,四周殘存的墨族很快消亡殆盡。
這樣一支墨族隊伍若是偷襲別的小隊的話或許還會造成一些困擾,但在晨曦面前實在不夠看。
戰鬥結束,打掃戰場花費了一點時間,這些墨族身上未必有什麽好東西,但對墨之戰場的人族來說,任何一點資源都是極為珍貴的。
返回破曉,楊開盤膝而坐,思慮此戰得失。
對手不值一提,但晉升七品之後,這算是他第三次出手,已經逐漸熟悉了自身暴漲的力量,相信下一次再遇強敵,自己會做的更好。
在原地稍事修整了一個時辰,破曉再次。
接下來的日子,每隔數日,破曉都有斬獲。借助幻陣的僞裝,那些墨族只把破曉當成了普通的隊級行宮秘寶,一旦從潛藏處跳出偷襲,再想逃跑就來不及了。
死在晨曦小隊手下的領主,也多達二十多位。
一場場激戰下來,晨曦小隊的配合也日趨熟練,每每遇敵,無需旁人吩咐,便知自己該做些什麽,所獲戰績也遠超其他小隊。
這一日,晨曦正在打掃一處戰場,就在半個時辰前,楊開等人在這裏遭遇了一支墨族小隊,這個隊伍的實力不算弱,領主級別的墨族便有三位之多,但一場大戰之後,這一支墨族隊伍不出意外地全軍覆沒。
便在這時,馮英忽然閃身而來,低呼道“隊長,有隊伍求援!”
楊開扭頭朝她望去,只見她手中正拿着那一枚查虎交給他的水晶球一般的傳訊之物,此時此刻,那水晶球中明顯有一片殷紅的光芒,彙聚成一個箭頭模樣的标志,指向一個方向。
楊開眼簾微縮,見狀哪還不知那求援的隊伍已到了生死關頭,否則這水晶球不會有這樣的反應。
沒有猶豫,楊開立刻高呼一聲“集合,緊急馳援!”
還在打掃戰場的成員立刻朝破曉聚集而來,幾個呼吸後,破曉號化作流光,順着那箭頭指引的方向掠去。
楊開不知有沒有其他的隊伍接收到這個求援的訊息,但發出求援的隊伍明顯局勢不妙,附近未必就有別的隊伍,晨曦或許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族人遇險,危在旦夕,破曉幾乎是不計消耗,将速度提升到了極致。
一個時辰後,一塊乾坤碎片印入楊開的眼簾。
此時此刻,在那乾坤碎片的某一處位置,一道道光芒正在綻放,顯然是人族武者的秘術光華。
而在這光華之外,一大圈墨雲包裹着,濃如實質。
墨雲之中,有七八個人族武者正在瘋狂揮灑自己的力量,阻止墨雲的推進,但無論他們如何努力,墨雲推進的驅使也是勢不可擋,一旦墨雲将他們包裹,到時候必定要被墨之力侵蝕。
而在這種地方被墨之力侵蝕的下場,無疑是轉化為墨徒。
這些武者應該是某一支小隊的成員,只不過此刻數量明顯不對,應該已有人隕落,而且楊開居然都沒有看到他們的行宮秘寶。
如此情形,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這支小隊的行宮秘寶已經被打的沒有行動之力或者已經被毀了。
沒了行宮秘寶作為防護,人族武者在面對墨之力的時候必定要束手束腳,這才落到這般境地。
看不到墨族的身影,應該都躲在墨雲之中,不斷催動墨之力朝人族那邊侵蝕過去。
時不時地,還有一道道攻擊朝人族打去,讓被困在此的人族武者連施展乾坤訣的機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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