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守株待兔者

第十一章 守株待兔者

看到巫昀緩緩摘下口罩露出的面容,兩人盯着他不着痕跡地辨認,又目光交彙無聲的交流,沒一會兒,右側的人就對着耳麥說了幾句話,随後和他解釋:

“很抱歉耽誤了您,希望能配合我們工作,要是想逛一下公園,前面左轉四百米也可以去。”

巫昀撇了撇嘴,默默評估着眼前的情況想,我是想逛公園嗎,我明明就是想看現場,想找找可能的線索。

于是他眼神堅定,正準備嘗試着蒙混過關,背後陡然響起了一道熟悉的低沉呼喊,如同一道驚雷在耳邊炸響:

“巫昀?你在這裏幹什麽。”

陡然聽到人叫自己,巫昀像只被逮住尾巴的貓吓了個激靈,心跳瞬間加速,身體緊繃,仿佛被獵人盯上的獵物,他猛地吸了一口氣,被寒冷幹澀的冷空氣嗆到,“咳、咳咳。”

顏白青連忙上前,輕輕拍打他的背部,試圖緩解他的不适,希望他好受一些。

一面又不動聲色地同伫立着的兩位便衣點頭示意,準備帶巫昀離開這裏。

巫昀捂着嘴巴蹙眉咳嗽,沒發現顏白青的小動作。

但任憑顏白青說什麽安慰的話,也不願意離開,像中了邪一樣固執己見,非要進這個公園逛逛。

他也沒有胡鬧,只是靜靜地乖乖地站在那裏,小臉如同一張白紙般透亮,執拗地和顏白青對視,目光緊緊相接,進行一場無聲的較量。

看着巫昀被朔風吹得小臉冰冷通紅,即使理智告訴自己,現在應該立刻把巫昀帶回家安置在暖氣房裏,才能讓他像只圍着壁爐打滾的小貓一樣舒适惬意,但顏白青到底是心軟了一下。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把巫昀的帽沿往下拉了拉,遮住冰涼的額頭,“你就非得進去看嗎,不怕剛剛吃的東西都吐出來嗎。”

“我就想去。”巫昀敏銳地聽出他的話外之音,也察覺到了顏白青的退步,仰着小臉眼巴巴地望着他,撒着嬌乘勝追擊,“老公!你幫我給他們說說嘛。”

如果一句甜言蜜語能換來任務進度的大幅增長,那巫昀不介意給他十句八句,反正又不會損失什麽。

“好吧,那你等我和他們解釋一下。”顏白青擡手捏了捏面前白團子一樣的粉嫩臉蛋,看到他吃痛的表情才施施然收回手。

***

陽光透過樹梢,灑下斑駁的光影,微風輕拂帶來一絲涼意,巫昀被叫着去樹蔭下等待,免得薄薄的皮膚被熾熱的陽光曬傷。

樹葉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響聲,像是在低語,他看見顏白青和右邊的人交談幾句話,接着又用對講機不知道和誰在報備。

早晨的陽光随着時間流動逐漸藏進了雲層中,巫昀慢慢挪步向他們靠攏,卻只來得及聽見顏白青說:“麻煩了,小吳。”

被敏銳轉身的顏白青捉了個正着,巫昀都快要汗流浃背了,卻聽見一道拯救他的聲音,“顏老師,照片你也拿去吧,這個是用來備份的,過兩天給我就行。”

顏白青沉沉掃了一眼不安分的人,嘴角挂上弧度,接過照片後向小吳道謝,轉身抓住了想偷偷摸摸退回去的人。

離開公園的範圍,顏白青帶着巫昀來到河道旁的僻靜地方,抽紙擦了擦長椅讓他坐下。

眼眸深邃,居高臨下地看着面前坐立不安的人,半點不見剛剛的不安分。

僻靜的環境中夾雜着呼嘯的風聲和潺流的水聲,顏白青的注視灼熱又鋒利,巫昀大氣都不敢出,唯恐哪點不對就被察覺被對方質問原因。

可保持沉默也不是長久之計,氣勢莫名矮了一截,巫昀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嘴唇,試探地問:“剛剛那兩個人為什麽叫你顏老師啊?”

“為什麽不叫老公了?”沉默了一瞬,顏白青答非所問。

巫昀被噎了一下,內心掙紮,擡手輕輕扯了扯顏白青的衣角,帶着鼻音示弱,“顏老師,別欺負我了。”

“你怎麽認識的剛剛那兩個人?”巫昀乘勝追擊,想要深挖顏白青的秘密,試探他的底線。

直面迎着顏白青深不見底的濃黑瞳孔,巫昀感覺像被陰濕的沼澤包裹,要把他拖下深淵之中,永不翻身。

但他不敢移開視線,不想讓對方覺得自己心虛或是怯懦,也不能讓他發現這背後的原因,所以巫昀起身加碼。

措辭中的顏白青只是沉默了一瞬,就被一個充滿暖意和甜香的懷抱擁住,兩側傳來衣擺被牽扯的力道,像扯着線團扒拉的小貓力度。

顏白青下意識擡手,在空中劃出一道優雅的弧線,穩穩接住被風刮蹭掉的帽子,動作如此流暢自然,以至于看起來更像是蓄謀已久,在等待接住并擡手回抱撲過來的巫昀。

懷裏的人的衣物上帶着剛剛暖洋洋的陽光感,像碧浪草原中的淺淡溫暖的向陽花,清新淺淡又炙熱滾燙,在悄悄點燃他的心髒。

控制住手下的力道,顏白青松懈下來,看着懷裏人,漫不經心地整理着巫昀淩亂的發絲,“我不認識他們,見過幾面罷了。”

“給你,看看吧。”

顏白青不願多說,拿出現場照片遞給巫昀,調笑他剛剛固執地像變了個人,“剛剛那麽想進去,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

巫昀不好意思地撓了撓發燙的耳朵,臉上露出了一絲不好意思的笑容,動作卻是輕柔而迅速,連忙伸手接過照片。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明明是大白天的太陽下,在接照片的過程中巫昀卻感到一陣不安,骨頭縫都滲出寒絲。

伸出衣袖的手指僵硬冰涼,在拿到照片時,顏白青裝作不經意碰了碰,“手怎麽這麽涼,下次戴個手套吧。”

可能真的是被握住暖了一下的原因,那種被孤身困在冰天雪地的感覺驟然消散,巫昀把手抽回,拿起照片細細觀察。

這些照片是發現情況時第一時間保留的珍貴線索,每一張都記錄着現場的微妙細節。描邊圖被畫在茂密的樹林深處,平常根本不會有人去,更像是和人約着到那裏碰面。

這幾天的雨水把土壤落葉和雜草糅合在一起,樹葉的狀态和泥土的壓痕都被改變,很難找到兇手當時留下的痕跡。

巫昀輪番觀察屈指可數的照片,沒找到什麽特別的地方,也沒聽見系統的提示。

顏白青一直維持抱臂的動作注視巫昀,觀察他的一舉一動,捕捉到他眼中的一絲氣餒和茫然,不動聲色地詢問:“看完了?發現什麽想知道的了嗎?”

巫昀慌張地原地蹦噠兩下,像是有些寒冷,抖着嗓音回答他,“我就是有點好奇,早上聽見有人在說,沒想到走着走着就到這邊來了。”

“對了!你昨晚上怎麽一直沒回來啊?”思來想去終于抓住了對方把柄,巫昀反擊道。

他的眼神裏閃爍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嘴角微微上揚,仿佛一只成功襲擊順利奪食的小貓,氣勢洶洶的驕傲樣。

顏白青不緊不慢,瞳孔黑沉,薄唇一張一合,緩緩地說:“不是說了公司有事,剛剛那兩個人也能算半個同事。”

“好了,照片還我吧。”顏白青要回照片整理好放進信紙,還故意吓唬巫昀一通。

“要不是看在你是家屬的份上,剛剛他們都能把你捉住審問一番,那可不像面對我一樣,掉兩滴眼淚就能讓人心軟了。”

聽見顏白青故意調笑自己,巫昀內心開始翻騰,深吸了一口氣,拳頭又捏緊了。

他也就裝可憐了那麽一回,系統都沒嫌棄,對面這個家夥還一直抓着不放,之前居然還想在稱呼上占他便宜。

生氣愠怒的巫昀不想搭理他,剛剛的話像針一樣刺着他的耳朵,他沒等顏白青收拾好東西,就匆匆起身準備離開這個讓他感到不快的地方。

還偏偏想學別人争口氣,用幼稚的報複行為來證明自己的不開心。

巫昀肩膀緊繃充滿挑釁的意味,在擦肩而過快要越人時,想狠狠地用力撞偏顏白青,腦海中甚至已經想好了奚落的話。

可沒料到自己的重量比對方少太多,巫昀只感覺由蓬松柔軟的羽絨包裹的部位撞上烙鐵般堅硬的軀體,肩膀處傳來一陣不上不下的疼痛鈍意。

下一秒,整個人鬥轉星移,踉跄着後退幾步,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沒丢人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眼見着自己快要玩脫,真把人惹生氣了,顏白青連忙上前,扶住想教訓自己卻反被撞飛的巫昀。

他努力抑制着內心的笑意,試圖嘴角壓平翹起的弧度,“沒事吧老婆,真變成雲朵,一碰就跑了嗎。”

但無奈巫昀的行為确實可愛,讓人忍俊不禁,于是明明是關切的問句,硬是讓人品出了戲谑捉弄的意味,像是故意來招惹他似的。

巫昀面紅耳赤,想哼一聲又覺得丢臉,于是揮開他的手自己站穩,扶了一下差點滑下鼻梁的眼鏡,不接他的話。

顏白青擋在他面前,跟着他的步伐倒退着走,笑道:“別生氣,我開玩笑的。”

“不鬧了,快回家吧,今晚上我要是能回來就給你發消息,別等我了,自己早點休息。”神情正經起來的顏白青像個優雅溫潤的翩翩公子,完全看不出剛剛的樣子。

聽到服軟的話,巫昀停住腳步,腦子突然變得異常冷靜,就像一杯被攪動後逐漸沉澱的清水,所有的雜念和沖動都慢慢沉了下去。

在一片安穩寧靜中,一個疑惑如同一道閃電劃過巫昀的腦海——

這個的時間點,顏白青為什麽會這麽巧合地出現在這裏?

昨晚他說自己要去公司加班,卻偏偏在清晨的八九點,這個別人都在上班打卡的時間出現在這個公園,還恰巧碰到他。

退一步來說,假如現在是他休息和視察的時間,但對于巫昀出現在這裏的行為,他好像半點都不奇怪。

原身明明是一個沉悶陰郁的人,可以好多天不出門,更別說是早起這種百年難得一遇的行為。

整個的時間動線就好像,顏白青知道他遲早會出現在這裏。

就如同守株待兔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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