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忘記才更好

第十六章 忘記才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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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昀照了照鏡子又摸了摸脖子,之前青黑的痕跡全然消失,只剩下淡淡的粉意環繞脖頸,像個需要署名的項圈。

那麽大仗勢闖到家裏來,卻只拿走了手上的戒指。

巫昀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困惑,不理解且無語,并且自然忽略自己被小區區傷過程搞得天翻地覆的樣子。

惡鬼的心理沒什麽揣測的必要,他搖了搖頭,甩掉習慣性的好奇思緒,但總歸是害怕變态鬼去而複返再來一次。

于是巫昀換了一身輕快的衣服,衣服的材質柔軟而舒适,是一種清新愉快的感覺,他抱着枕頭,站在了裴钰家門口,按門鈴的動作顯得有些孩子氣,一股子乖巧等待的模樣。

單薄的淺色外套接近于肌膚的色調,輕輕地覆蓋在他勻稱的身軀上,恰到好處地襯托出他的體态,纖細的手指自然地搭在懷中潔白柔軟的枕頭上,由于壓力枕頭凹陷出小小的坑痕。

在凜冽刺骨的寒風中,巫昀瑟瑟發抖的身影顯得有些單薄,裸露在外的皮膚感受到了冰冷的侵襲,發絲随風飛舞。

他嘴唇微微扁着,眼睛微微眯起,哆嗦手指又按了一次。

叮咚——叮咚——

門鈴聲清脆而癟啞,在空曠的樓道中回蕩顯得格外突兀,聲控燈亮起又熄滅,留下一片昏暗,身影在樓道中時隐時現,氣氛變得駭人壓抑。

巫昀心情忐忑,有點害怕了。

他抱住枕頭汲取溫暖,希望能帶來安全感,還讓系統放點好運來之類的喜慶歌曲。

再給裴钰一分鐘,不,三十秒,再不開門,他就回去了,大不了再去研究一下那個有詭異紋路的小隔間......

也許是聽見巫昀內心的掙紮聲音,卡在最後零點五秒的時候,門被打開了。

裴钰裹着浴巾匆忙給人開門,面前的男孩穿着睡衣,皮膚很白,頭發烏黑,眼眶水潤,眉眼輕蹙,一副遇到問題自己解決不了的可憐模樣。

“這麽晚了,小雲找我有事嗎。”端着理解的姿态,裴钰一副文質彬彬的斯文模樣,溫和着開口詢問。

似是随口一問,男人動作自然地側身,騰出大半空間讓人進去,“進來說吧,外面太冷了。”

本就是帶着目的前來,巫昀臉上挂着歉意的表情,嘴上不停地說着抱歉像是不好意思打擾人一樣。

但他進門的動作卻沒有絲毫的猶豫,拖鞋啪嗒啪嗒踩在地上,空曠的門廳裏顯得格外清晰,像是在歡迎他闖入了裴钰的世界。

格局大差不差的隔壁房間卻異常空曠,巫昀打量着四周,客廳除了一張長沙發和小桌子,再沒有其他家具,更別提牆上有裝飾了,空蕩蕩的布局樣子真的讓人忍不住懷疑,這裏是否真的有人在居住。

随着裴钰一起坐在沙發上,巫昀的身體随着重力的牽引,緩緩地陷入那軟和的布料之中,沙發的曲線異常合适,像是為他量身定制。

沉陷感讓肌肉得到了釋放,巫昀調整了一下坐姿,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麽輕松,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沙發的邊緣,沉默地組織語言。

“小魚,我剛剛.......”一想到剛剛遇鬼發生的事情,巫昀就面露難色,又密又長的羽睫輕垂,有些難以啓齒。

時間緊任務重,他扣着發紅的指腹,窄窄的薄薄的眼皮輕顫着,斟酌着每一個字,每一句話,嘴唇翕動小聲地說:“我剛剛看見鬼了。”

“而且,好像是阿白。”微弱的聲音顫抖,幾乎微乎其微,透露出不确定感。

巫昀在冷靜後就猜測,那只鬼極有可能是白無瀾。

漆黑的發鮮豔的唇,說話一副輕狂傲氣,尾巴翹到天上的樣子,和夢裏那個狂拽少年如出一轍。

雖然這是個單薄的猜想,沒辦法去印證,但也可以用來炸一下裴钰。

那段莫名出現在睡夢中的情景指示——

他有一個叫白無瀾的前男友,且存在猜疑和争吵。

而在那之後的最後一次見面,是由裴钰一起約出來的。

但很遺憾的是,巫昀并沒有從男人的表情中找到什麽破綻。

他坐在沙發上,姿态穩重,不動聲色。

裴钰沒往試探的方面想,只竭力維持情緒的穩定,和之前一樣溫聲安慰:“小雲,這世界上根本沒有鬼,也許只是你昨天沒休息好。”

盡管巫昀努力掩飾,裴钰目光敏銳,還是捕捉到了他眼神中難以完全隐藏的一絲失落,清亮的目光瞬間變得黯淡,流露出一種無助。

裴钰的言辭異常篤定,說出口的話溫潤親和,且充滿讓人信服的力量,“退一步說,就算他真的變成鬼了,為什麽會來找你呢?”

“可是......”巫昀遲緩地反應着,不安地蹙着眉,略帶濕意的水潤眼瞳,怔怔看向面前的人。

在裴钰聽來,男孩的聲音裏滿含期待與渴求,像是猜想的真實性對那人來說太過重要,以至于不敢輕易地将其說出口。

“可是你們已經分手了,不是嗎。“他察覺到巫昀的茫然,挑了挑眉,不緊不慢地繼續,“而且,是他先選擇離開的。”

裴钰一直細致注意着巫昀的表情,連原因都幫他找好了,“還是我的錯,昨天不該說那番話讓你受刺激,還提起了他的存在。”

一番話滴水不漏,甚至替巫昀找好了借口,把錯攬在自己身上。

巫昀別無他法,起身站起來靠近裴钰,單腿跪在沙發上拉下衣領,仰起下巴,肌肉緊繃,給他看還略帶傷痕的脖子。

瑩白嬌嫩的脖頸如玉,淺淡的紅色痕跡破壞了質感,完美無瑕的作品多了一絲破碎感。

“巫昀,你是在控訴我昨天的行為嗎?”

裴钰眼神變得暗沉,仿佛籠罩着一層陰影,修長的手指在脖頸附近虛點滑過,動作輕柔而有節奏,似乎在模拟着觸碰,卻又在最後一刻克制着自己,沒有真正接觸到那柔軟的肌膚。

他的聲音不自覺地壓低了一些,沉穩而充滿磁性,“我很真誠地向你道歉,但也不用.......”

“不是的,”巫昀擡手捂住他的嘴,打斷他想說騷話的舉動,“這就是他掐的,昨晚上還很明顯。”

否認了他的說法,巫昀收回手,用指尖輕輕點了點自己脖頸,白皙的皮膚上有一道顯得格外醒目的紅痕,像是在漫天飛雪中的一枝紅梅,鮮豔的紅帶着誘人的光,豔絕矚目。

他目光專注而認真,凝視着裴钰的眼睛,聲音不大但清晰有力,一字一句說:“剛剛他又來了,故意吓唬我一通,還抓着我。”

說到這裏,巫昀有些真情流露,委屈地告狀,“還、還莫名其妙想舔我.......”

裴钰面色一沉,控制暴起的青筋,握拳藏住抓爛的手心,和聲詢問,“那他,成功了嗎。”

低沉暗啞的聲音潛藏着危險,巫昀抿着唇不敢招惹他,昨天這人發瘋的樣子還歷歷在目。

“沒有沒有!”擔心被發現撒謊隐瞞,巫昀回答的聲音都大了幾度,他心虛地摸了摸鼻尖,半真半假地掩飾說,“他把我的戒指拿走,就消失了。”

裴钰沒再多問,對戒指的去處也沒什麽反應,但巫昀不想就這樣結束,忍不住詢問,“小魚,你知道我和阿白有對戒的事嗎?”

如果是瀾的話,那那枚冰涼的銀色戒指,也許就有了主人。

可關于為什麽的結婚對象,最後會演變為顏白青,他真的很好奇。

紅潤唇瓣微抿着翹起,巫昀的瞳孔透亮,直視他人的眼神時從來不閃避,問心無愧內心澄澈,也好似在表達主人心裏的期待。

裴钰看着好像真的忘記一切的人,不敢确定是否是他的僞裝,畢竟失聯的這幾個月裏,巫昀從來沒有接過他的任何電話,也沒回過他的所有消息。

再見面時,就莫名其妙地結婚了。

“我只知道,你的戒指丢了。”裴钰看不到男孩臉上有僞裝的痕跡,眼神暗了暗,到底說了一半真話。

“丢了?什麽時候丢的?丢哪裏去了?”巫昀神色焦急,急切地追問,心裏卻是确認了,之前那枚戒指的主人,肯定是白無瀾。

尺寸不太合适的素淨戒指,巫昀一直戴着大拇指上,內刻的标記有兩人的首字母。

可問題是,為什麽會出現在顏白青的卧室裏?他們有什麽關系嗎......

裴钰安撫地拍了拍巫昀圓潤的肩膀,讓他冷靜坐下,半真半假地回答:“好像是有一次吵架,你覺得他說話太過分,就直接丢了。”

“但我不知道你丢哪兒去了。”溫柔有禮的面容作出陰陽怪氣的表情。

也只有巫昀這種小笨蛋,覺得他說話怪怪的,卻還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

“我可是忘不了,那人每次質問時,像瘋狗一樣亂發狂的樣子,哪兒敢和你聊那麽多。”裴钰面色如常說。

沒搭理裴钰的茶香四溢,巫昀抓住機會問出了重點:“那你還記得,你幫我約他道歉的那一天嗎。”

秀氣的眉擰着,他滿臉愁容,扶着腦袋作眩暈狀,像一只迷路的小貓在求助,“我總感覺,好像忘記了很多東西。”

裴钰陌聲不應,眼神晦暗不明,望着巫昀琥珀色的清澈瞳孔,久久不語。

“小、小魚?”被深邃的眼睛注視,巫昀感覺一陣壓力,整個空間沉寂了幾秒,他實在熬不下去,出聲打破沉默。

“巫昀,”裴钰深邃的半張臉被陰影籠罩,臉部的線條沉浸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只能聽見那低啞冷硬的勸告。

“對你來說,忘記那天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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