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想穿回去
第2章 第 2 章 她想穿回去
“寶珠,我以後都不會給你挑水,不會給你洗衣服做飯,我去上工,你自己看着辦吧。”姜春桃丢下一句,轉身匆匆離開,生怕被喊留下。
姜寶珠對着空蕩蕩的水缸深吸口氣,無奈接受自己真穿越到1970年農村的事實,在繼續髒下去和去挑水洗澡之間掙紮片刻,她選擇後者,誰讓她愛幹淨?尤其她泡過河水,身上一股味兒。
大隊有兩處水井,幸好一處離知青院不是很遠,不然姜寶珠沒開始就要放棄了,她拎着扁擔扛起兩個水桶出門直奔過去,到水井邊一看,傻眼了,想從水井裏提水,得先把沉重的水井蓋挪開,然後捏着繩子把桶丢進井裏把水拉上來。
姜寶珠眼皮直跳,她懷疑自己有可能拉着拉着整個人摔進水井裏,直接在井裏洗個夠,省下挑水的功夫,就是太危險了,要命啊!
她低頭盯着原主白嫩的手心,下鄉一個多月,原主靠着姜家人寄來的錢和包裹過日子,并不怎麽上工賺工分,三天兩頭請假,一雙手基本沒有幹活的痕跡,就天天追着宋俊偉和他三個孩子跑,原主在知青院住着,活計都是推給姜春桃做,當然,原主每一次都是付費的,姜春桃從原主身上賺了不少,兩人是純粹的金錢關系。
這種雇傭關系不能往外說,姜春桃對外都說是自願照顧妹妹,原主默認這個說法,落在外人眼裏,自然就是原主好吃懶做壓榨姐姐姜春桃,姜春桃任勞任怨照顧妹妹,毫無怨言,狠狠刷了一大波好感,原主懶惰嬌氣的名聲跟着在整個大隊裏傳揚開。
以前有姜春桃,現在姜寶珠只有她自己,她吞吞口水,捏捏柔軟的手心,打量系着桶的粗繩子,有點懷疑自己能不能抓牢繩子。
但來都來了。
姜寶珠蹲下用力推開半邊水井蓋,陽光直照入水井,水面反射出光芒刺進她眼裏,她閉一下眼,睜開,又望望井裏的井水,擡手比劃一下,不是很深,估計五六米的樣子?她又拎起邊上系着繩子的木桶放在井口比劃,木桶是正着放下還是倒扣着放下?應該是倒扣?
姜寶珠被難住,她前世是孤兒,但她運氣好,她成長的孤兒院在大城市,政府管得好,時常有人來做慈善,所以孤兒院條件好,她只需要好好學習考好成績,自有人會資助她上學,她也順利考上重點大學,努力卷工作,卷到攢夠首付買下一處房子,想到她布置好剛搬進沒住幾天的新家,姜寶珠鼻子就是一酸,她的房子!
她的房子!姜寶珠想哭,她卷生卷死攢錢買的房子嗚!房子嗚嗚!
姜寶珠抽抽鼻子,她一直以來用的就是自來水,在網上看過老式壓水井的視頻,但人家也有一個壓水井,來回壓個幾下就出水了,這裏沒有壓水井給她用,有的只是一個系着繩子的舊木桶,她不會用,原主不會,她得到的記憶沒有任何相關的內容,因為原主根本不會幹活。
“打不到水,你不至于哭鼻子吧?你今年不到八歲嗎?”
忽然,身後傳來有點熟悉的帶嘲諷的男聲,姜寶珠唰一下轉頭,瞪着一雙水蒙蒙的杏眼:“要你管!沒看過美女哭啊?”
她的房子嗚嗚嗚!姜寶珠不僅想哭,還想大醉一場,夢裏肯定有她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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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鴻吓了一跳,下意識往後蹦兩步,又頓住:“喂,我沒惹你吧,你哭別賴我。”
“倒、宋明鴻?”姜寶珠把眼淚逼回去,看清眼前的男人,哦對,是那張對她眼睛很友好的臉,的主人。
“你要打水?我讓你插隊,你先。”姜寶珠得緩緩失去房子的悲痛,也想旁觀宋明鴻怎麽打水。
宋明鴻懷疑地看着姜寶珠,但路都被讓出來,他也不客氣,毫不拖沓上前,動作熟練地拎起木桶,倒扣着扔下水井,手一拉繩子,拉起裝得滿當當的木桶,如此來回四次,前後不到三分鐘,他腳邊兩個水桶都裝滿井水,他用扁擔挑起水桶,擡腳就走,看都不看姜寶珠。
姜寶珠看得目不轉睛,好像不難?她搓搓手,躍躍欲試地回到井邊,拎起木桶就要丢下水井,但眼睛看着黑洞洞的井口,又心生退意,周圍沒人,萬一她不小心掉下井,誰救她?
“咋?你還沒挑好水?”去而複返的宋明鴻擔着兩個空水桶,垂眼看人。
“……你先。”姜寶珠從牙縫裏擠出兩字,很幹脆地放下木桶。
宋明鴻越過她:“呵。”
宋明鴻的動作跟之前一樣幹脆利落,姜寶珠全程看下來,不由歪頭,這人真是大隊社員口中家裏油瓶倒了都不扶一下的懶漢混子?比起她這個小廢物,他能幹得很。
“你挑好水不走?”姜寶珠見人站着不動,疑惑。
宋明鴻嗤道:“我怕等會有人跳井,又要我救。”
“喂!”姜寶珠生氣瞪他,但一看水井,破罐破摔說,“你要是怕,就幹脆幫我挑好水算了,最好還幫我把兩桶水挑回知青院,好人做到底。”
宋明鴻一臉“我才不幹”:“哈?你憑什麽指使我幫你?你自己來,我等着你要掉下去時拉你一把。”
姜寶珠嘴角一抽,無語凝噎,但有宋明鴻在身後站着,她有膽子挑水了。
“噗通”一聲,系着繩子的木桶砸進井裏,姜寶珠拉緊繩子往上提,一開始覺得不是很重,越往上拉越覺得重,就在她堅持不住時,一只大手伸過來一把提着繩子,“唰”一下,裝滿水的木桶被徹底拉上來。
宋明鴻順手把水倒進空水桶,睨着姜寶珠:“王大夫說你身體壯,我看他說錯了。”
姜寶珠揉揉紅通通的手心:“身體好又不代表我力氣大。”有求于人,她說話都不夠硬氣。
毒舌歸毒舌,宋明鴻有他善良的一面,不然之前他也不會跳下河救原主。
在好人宋明鴻的幫助下,姜寶珠兩只水桶都裝了半桶水,這樣的重量在她能接受的範圍,在路上也不用擔心桶裏的水灑出去,就是她沒能将扁擔扛到肩膀上,還不小心将兩桶水摔倒,只能眼睜睜看着水迅速滲入地裏。
姜寶珠嘴巴張了張,發不出聲音。
宋明鴻的嘲笑立即來了:“哈!”
姜寶珠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想要撂挑子不幹了。
被緊盯不放的宋明鴻慢慢收起笑。
“笑啊,你繼續笑啊,來,我看着你笑,這一片都是你的舞臺,随便你怎麽笑。”姜寶珠呵呵一笑,大大方方道。
宋明鴻覺得好沒意思,看了她一眼,把倒在地上的兩個水桶擺正,又把他的一桶水分成兩半倒進去,之後又去井邊裝滿空水桶,挑着兩桶水,輕輕松松走人。
姜寶珠朝他背影哼哼兩聲,撇嘴,記好這筆賬,到時候連之前他救原主的一起還。
一路走走停停,姜寶珠總算把兩個半滿的水桶挑回知青院,省着用,總算把自己全身上下洗了一遍,拎着衣服到河邊洗幹淨,又回到知青院晾曬,這麽一圈折騰下來,又渴又餓。
做飯是不可能做飯的,只能拿鑰匙開箱子鎖,吃桃酥這樣子。
姜寶珠吃香香甜甜的桃酥,看着幾乎占據四分一箱子的各類吃食,這都是姜家父母和原主上頭三個兄姐給她寄的,她還從角落翻出一個小巧精致的錢包,裏面有九十多塊和一些票證,糧票最多,七零年原主一個小姑娘随身揣着這麽多錢,足見她在姜家有多受寵。
要不是姜家父母怕她手裏捏太多錢一下子花完,說好每月給原主寄一回錢,不然原主錢包會更鼓,姜家三兄姐也補貼原主,如果不下鄉,原主在父母兄姐的保護下,肯定會過得很幸福,就算下鄉了,日子也會比大多數人過得舒服,可惜原主是倒黴催的戀愛腦炮灰。
原本錢包裏有一百五十多塊,一個多月時間,原主大手大腳花去五十多,添置生活物品,去供銷社看到想買的大手一揮買下,根本不看價格和票證,給姜春桃做工的錢,另外還要花錢買大白兔等零嘴讨好宋俊偉三個孩子。
姜寶珠為原主花錢的豪爽姿勢“嘶”一聲,她前世工資不低,但手裏有錢也不敢大手大腳花,都攢着當首付,想想就痛心,她省吃儉用,不舍得吃大餐不舍得買漂亮的小裙子,結果買到房子也沒享受幾天,攢錢攢了個寂寞。
她真傻,真的。
姜寶珠狠狠幹完大半包桃酥,摸着鼓鼓的肚子傷心地去夢她的房子。
就在姜寶珠呼呼大睡時,田野上,被生産隊大隊長分配知青負責收割的一片水稻田裏。
“姜寶珠今天又請假,大隊長竟然能同意,她在知青院睡大覺,我們卻要苦哈哈在這搶收。”有個借着站起來伸伸腰的知青忽然抱怨了句。
每逢生産隊搶收,無論男女老少,能幹活的都被動員來上工,所有人争分奪秒幹活,不是特殊情況,請假是不被批準的,當地社員習慣了繁重的農活,老知青也已經适應,新來的知青幹了一個多月,撞上搶收有點扛不住。
新一批下鄉到大河村生産大隊的知青除了姜寶珠和姜春桃,還有一男一女,出聲抱怨的就是同一批的男知青劉正凱。
沒人吭聲,知青們累得半死,連話都不想多說一句。
“姜春桃,姜寶珠不是你妹妹嗎?你也不管管她,到時候我們分糧食,她賺那點少得可憐的工分,能分多少?萬一她餓肚子找我們要糧怎麽辦?”劉正凱不滿,活幹得拖拖拉拉的。
姜春桃賣力割水稻,頭也不擡:“我管不了她。”
劉正凱繼續抱怨:“我就沒見過這麽好吃懶做的女同志,反正我之後肯定不同意分她糧食的……”
“行了,劉正凱,每個人賺的工分是自己的,分糧的時候也是自己領自己的,知青院大家一起煮飯一起吃,大家糧食都有數,每頓大家分的都一樣,姜寶珠給了糧票,她沒吃任何人的口糧,倒是你,大家湊着借你的糧食,秋收之後你記得還。”開口的是知青院大姐柳夏梅。
劉正凱面色一變。
“姜寶珠昨天上工中暑暈倒,大隊長能批準她的假,是怕她今天又暈在地裏,怕她出個什麽事說不清,劉正凱,你要是身體也不舒服,我帶你去找大隊長請假。”知青院大哥孫洪亮跟着出聲道。
大河村生産大隊大隊長性格手段都很強硬,但人也不是不知變通的,對下鄉知青雖然嫌棄但會照顧一下,知青真遇到難事,大隊長也會幫忙,當地社員不排外,所以知青們在大河村日子過得還成,這也是原姜寶珠能經常請到假的原因,不過上工做多少活就是幾個工分,這點不通融。
柳夏梅一邊擦汗一邊看着劉正凱:“你想清楚了,不幹活沒工分沒糧食,姜寶珠有家人經常補貼,不用我們擔心,但我們不像她。”
劉正凱悶不吭聲彎下腰割水稻,見狀,柳夏梅和孫洪亮不由搖搖頭。
“對了,姜春桃,你剛才請假回去照顧姜寶珠,她身體沒有不舒服了吧?”柳夏梅身為知青院大姐關心了句。
姜春桃一愣,想起她的請假理由,不自在地移開視線,低着頭:“她挺好的。”
柳夏梅:“那就成。”
恰在此時,下工喇叭聲響起,所有人狠狠松了口氣,每個人動作迅速地拿起草帽鐮刀從水稻田裏出來,在烈日下幹活有多辛苦,誰做誰知道。
姜寶珠美美夢了她的房子,醒來發現自己仍在知青院這個破舊的泥磚房,頓時悲從心來。
于是,皺着一張臉的姜寶珠從房裏出來,跟下工回來渾身被汗水腌了一遍的衆知青面對面。
看着知青們能擰出水來的衣服,被太陽曬得黑紅黑紅的一張張臉蛋,姜寶珠更傷心了。
她想穿回去,她好不容易買的房子還沒住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