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歷史的轉折點
第30章 姮古國遺跡 歷史的轉折點
岩洞裏的路可沒想象中的簡單, 秋威被餘灣連拖帶拽地提溜着走。
這些被水沖刷出來的隧道,大都毫無規律,有時寬闊可站人, 有時狹窄只容一拳, 周圍的石壁很少有棱角分明的地方,這就導致秋威遇到垂直向上的岩洞時,沒法借力, 只能靠餘灣的力量把她往上托舉。
穿過岩石層, 再往上便會時不時遇到一些在地底盤踞的生命,什麽蛇鼠蟲蟻還都是小事,就怕碰到一些保護類的動物, 就有點說不清了。
好在向上走終歸會看到天,等倆人從一地洞裏爬出來時,外面正處于黑暗之中。
挑了快草少石多的地方, 生起篝火把被水浸透的衣服換掉, 秋威讓餘灣先去休息她來值班, 再皮實的人也不能輪軸轉,餘灣這一道實在累得夠嗆。
抱膝坐在火堆前,靜谧的荒野讓秋威再一次為自己的體弱無能感到擔憂。
城市生活讓人類退化太多, 衣食無憂的日子, 使她可以放心大膽地在床上椅子上消磨度日, 瘦弱無力沒關系, 懶惰成性也沒關系。
人類社會構建的城堡足夠堅固, 你只需遵守其中的規則, 便能求得生存。
但誰曾想過,有一天她會迫于安危而離開那座堡壘,當雙腳落地時, 她便是天地萬物競争中的一員。即時自己擁有再聰明的大腦,再發達的思維,她所有的知識和儲備,也僅僅是服務于人類政體的工具,面對自然發出的挑戰,她依然會狼狽不堪,節節敗退。
秋威背靠着樹幹,看不清火光以外的黑暗,不知天亮以後,又會呈現出一個怎樣的世界。
叮鈴鈴~
一陣悠長的鈴聲将她從睡夢中喚醒,秋威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睛,發現篝火已經熄滅,天色微微亮起。
餘灣也醒了,她站在不遠處的巨石上,望着遠處将要跳出天際的太陽出神。
昨晚從地下暗河裏爬出來時,沒顧得上探查四周,想不到她們竟位于一處斷崖地帶,沿着碎石遍布的荒嶺往邊緣地走,一個巨大的天坑驀然出現在眼前。
秋威和餘灣并排站在巨石上發呆,她們看着坑底的景觀,無法用言語形容此刻的心情。
太陽從地平線升起,金色的光芒籠罩大地,朝霞滿天,鳥類盤旋在斷崖之下。
天坑與周圍的地勢落差巨大,但其面積非常廣闊,遙遙望去,只能看到不斷蔓延的綠色以及遠處青幽的山脈。
坑中植被與外面的草木有着明顯的區別,可能是裏面氣候的差異,許多不符合地域的植物也在這裏肆意生長。
當然,讓她倆驚訝的并不是天坑裏的特殊環境,而是坑底排列整齊的建築遺跡。
被塵土埋沒的階梯,被風雨損壞的高臺,被植被掩蓋的房屋,以及視野中央高聳巍峨的大殿,周圍林立的石柱,還有斷斷續續裸露在朝陽下的石板大道。
這不僅僅是古建築的問題了,這裏分明是一個未被發覺的人類文明!
“等等,保存如此完整的古代遺跡,居然一直都沒被發現?”秋威難以置信,以現代人的水平,怎麽可能發現不了這裏。
餘灣倒是沒秋威那麽震驚,她掏出望遠鏡尋着下去的路說:“不是沒發現,這個地方早就暴露了,只是她們尋不到此地罷了。”
“什麽意思,難道你知道這個地方?”
“不止我一人知道……”餘灣松口氣說:“關于此地的記載,早在歷史古籍中就有過紀錄,傳聞這裏的人都是夏朝的遺民,因為某些分歧與矛盾,跟原本的族群發生決裂,最後帶着大量的資料與技術搬遷到了這裏,因而發展出一斷極為神秘且怪異的文明。”
餘灣讓秋威趕緊收拾好行李,跟着她一塊下去。
斷崖似刀劈般陡峭,整個天坑像是坐直升梯般,齊齊整整地塌陷下去,而地表的建築卻并未有明顯的毀壞痕跡,給人一種刻意而為的恐怖感。
找一牢固處打上地釘,倆人綁上安全扣,慢慢往崖底降落,這是進入天坑的唯一途徑。
裸露在空氣中的岩石層,好多都已經風化,腳踩上去就會像餅幹屑一樣簌簌而落,餘灣護着秋威,不敢下滑太快。
半途中,她們還發現好多盤踞在崖壁上的巨大鳥窩,現在已過了孵化季節,散發着怪味的雞窩裏,只有一堆髒兮兮的羽毛和青灰色的蛋殼。
順利着地,斷崖底部是一片日積月累的的碎石堆,倆人迎着朝陽向古跡方向走去,神秘世界的大門慢慢向她們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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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說過,她們是夏朝遺民,遷居在此後文明就沒再發生過斷代。相比外界動不動就戰火紛飛開局重來,這裏的文化和科技有了很好的溫床,知識與成果不斷累積,所以整個部落文化的發展程度,對我們來說是超乎想象的。”
餘灣用刀揮開眼前的藤蔓,在及腰的草叢裏,找到了一尊布滿青苔的石像。
“好奇怪的造型。”秋威湊過去察看。
這座石像只有半截身子露在地面,具體形象已經看不太清,只能猜出它雕得應該是個人,做着跳舞的動作。
再往前走,倆人還發現很多相類似的雕塑,大都殘缺不全,沒有觀察價值。
直到半小時後,她們遇到了第一座建築物,才看清楚那些雕塑的真實模樣。
此地的建築風格并沒有和外界趨于一致,相較于熟悉的土木結構,她們更喜歡用各種石頭來建設城市。不管是道路橋梁,民房宮殿,放眼望去全是由五彩斑斓的石料堆砌而成,所以外觀上必然和擡梁構架木瓦房有所區分。
眼前這個建築應該是入口處的提示标,由兩根排列的石柱組成,石柱表面刻有規律性的暗紋做裝飾,正頂上各擺着一尊人面鳥身的古怪雕塑。
“人面鳥身,人面魚身,人面獸身,獸臉人身,鳥臉人身……這裏的雕塑大都是這種類型,可能她們信仰崇拜的事物跟我們有所不同吧!”秋威手機丢了,相機又沒帶,只能掏出本子,把看到的東西草草畫下來。
餘灣提醒道:“也不一定,你別忘了女娲在神話中樣子就是人身蛇尾,包括西王母在山海經裏也是人面獸身。”
秋威恍然大悟:“對啊,她們都是夏朝後人,夏朝當時正處于母系社會,所以并不是她們的信仰與我們不同,而是外界的社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女權男奪,宗教體系也會跟着發生重大變革,天神被推下神壇,人神擅自封榜……”
想到這裏,她撫摸着那伫立幾千年的石柱道:“既是這樣,也就能明白,夏朝作為開天辟地的首國,為什麽一直在本土找不到其存在的痕跡。除了歷朝歷代的破壞和篡改,或許就算發現了,其中透漏的信息和內容也能讓某些人為此惶恐不安,不惜将它再次掩埋。看來這裏能被劃為保護區,也是有緣由的……”
餘灣在旁邊贊同地連連點頭。
秋威轉身問道:“你好像什麽都知道,這裏到底有什麽秘密?你又是如何找到這裏的?快點告訴我,別賣關子!”
餘灣笑說:“我确實知道一些,但不多,我們邊走邊說。”
繞過石柱繼續下行,積土和殘葉慢慢減少,快走進城市區時,腳下用巨石鋪就的平坦大道豁然出現在眼前。
道旁樹木格外高大,争相交錯的枝葉将天幕遮掩,青苔盡可能地覆蓋住每一個角落,一些長腿的鳥類在裏面休閑踱步,見到人類不跑不理直接無視。
大道筆直地通往城市中心的宮殿,那是此地最宏偉最高聳的建築,離得有些遠,她們便先去周圍的居民區探察。
居民區多是平房,保存程度一般,或多或少都有些塌損,這跟它們的建築樣式有關。這些房子不像宮殿建那般嚴謹,樣式千奇百怪,房與房之間都相隔了一定的距離,有院但沒牆,植被在裏面是天然的屏障,分布稀散又排列有序,可以看出此地人口數量一直保持在一個合理的水平。
秋威挑了一個相對完好的房子深入調查,從大門進去,便發現屋頂已經全部消失,殘留的框架成了鳥類的理想居處。
時間過去太久,屋內除了一些坍塌的石臺和碎陶片,幾乎找不到家具的痕跡,在荒草和野生動物的努力下,房子徹底歸化于自然。
秋威搖頭道:“看來重要信息,還是要去封存完好的建築裏尋才行。哦~你剛才說到哪裏了?”
餘灣跟在她身後漫無目的地閑逛,面對一個未知的文*7.7.z.l明,她反而不知要從何看起,只能将自己知道的信息提供給對方。
“前朝時期,一個祭司為躲避追殺無意間闖入了這裏,她驚奇此地的壯偉神秘,就想将這裏的信息收集攜帶出去。然而時間匆匆流逝,未等她将真相探究明白,便預感自己快要去世,于是重回故鄉準備自己的後事。等她出去後才發現,外面已經兵荒馬亂,世間正轉着大運。
可惜祭司消極避世至死都沒收到後徒,此時國家剛經歷戰争,本土的祭司幾近滅絕,她在這裏學到的一身本事并沒有傳下去,只留下一本記錄此地的畫冊,取名為《姮古國遺錄》。
聽說這本畫冊詳細紀錄了姮古國內的各種信息,以及找到這裏的方法。祭司把書交由一位後輩女眷保管,但那女眷對這書并不重視,将它丢家裏櫃子裏吃灰,直到出嫁時才翻出來當垃圾賣給了撿破爛的人。
撿破爛的人家有個小女兒,沒上過學不識字,卻喜歡看些連環畫冊子。當她發現《姮古國遺錄》後,被裏面稀奇古怪的符號迷住,于是開始無意識地模仿畫着玩。
後來那女孩長大經營了一間水果店,閑着無事在店牆上畫了好多書中的圖,被旅客看到拍照發到了網上。
你要知道這片土地的文字起源根系一脈,姮古國更是師出正統,她們的文字演變十分嚴謹規範,但凡對歷史有研究的,肯定一眼就能瞧出背後的價值。沒多久,女孩就被考古人員找上了門,問尋她是從哪裏學來的畫法。
當得知有《姮古國遺記》一書時,整個考古界都為之驚動,不過奇怪的是,被女孩保存完好的畫冊卻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學者專家差點把女孩家掘地三尺,遺憾的是,這書至今都下落不明。最後只能讓女孩根據記憶把書中的內容複述下來,靠着殘缺不全的信息,她們找到了正确的定位,然而進入姮古國的方法卻一直沒有研究出來。
女孩被她們送出國雪藏起來,姮古國也成了業界之謎,一直以來有無數慕名而來的團隊專家進來探險,但全都無功而返,久而久之,這裏便成了一座海市蜃樓,對于它是否真實存在,所有人都保持懷疑。”
所謂望山跑死馬,倆人邊走邊聊順着大道往宮殿的方向移去,哪料一直走到正午都沒看到宮殿的影子。
太陽直射下來有些眩暈,她們坐樹蔭下休息片刻。
這裏的樹大都是百千歲以上的古木,周圍形成的生态圈十分完整,只是有些生物長得确實陌生,好多都叫不上名字。
秋威繼續問道:“那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呢?”
餘灣說:“那位祭司在整理《姮古國遺錄》時,特意在關鍵點用了祭司才懂的秘語。我一個師姐就在考古圈內混,她托關系搞來一本女孩複述的手抄本,從裏面研究出了進入古國的方法。我曾跟她學習過一段時間,這些東西都是她告訴我的……”
怪不得秋銀升特意把她找來,原來關鍵信息全靠餘灣掌控着,也不知那倆人沒她帶路,現在跑哪裏去了。
“是需要什麽特殊技巧才行嗎?”
餘灣搖頭道:“方法很簡單,我懷疑那些考古學家也早就研究出來了,但是想進入這裏,是必須要經過姮古國同意的。”
“???”秋威滿是疑惑:“難不成這裏還住着什麽人把守不成?”
餘灣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她站起身比劃着周圍:“你可以把這裏理解成一個可以觸摸體驗的海市蜃樓,它是姮古國人留下的投影,只要達到她們設置好的條件,你就有機會進入此地。但實際上天坑裏的姮古國,在我們生活的現實世界裏是不存在的,你所站的這片土地,其實已經屬于另一個時空了。”
秋威哽了半天,張嘴想反駁,但又覺得能理解,既然世上存在鬼神玄學,那搞點科技幻想的全息投影也合情合理。
如果人類一直處于母系社會,沒有戰争的破壞,沒有人為的壓迫,生産力和科技水平肯定會一路飙升,突破自己的認知也是必然的事情。
就像兩百年前的人想象不出電腦飛機原子彈,她也想像不到姮古國的存在方式,不過有一點值得注意。
“所以說,這裏是人為制造的景象,咱們在裏面是足夠安全的,對嗎?”
“不能完全保證,姮古國人放我們進來的目的還不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我們也無從知曉。我和師姐每過幾年就會過來探索一番,可惜都沒運氣碰上它出現,能不能進,要誰進,怎麽進,全憑它來把控。不過之前那個祭司既然能安全出去,說明這裏的危險不足以要我們的性命。”
她們決定繼續朝着宮殿方向去,那裏似乎藏着整個姮古國的關鍵。
秋威心裏其實還有很多疑惑,卻沒敢多問,餘灣包括秋銀升和阿嘉,她們都對自己有所隐瞞,祭司內部的信息極為保密,而且她一個無關人員,知道太多對自己也沒啥好處。
只是這次姮古國居然把她也放進來,就實在可疑得很,姮古國和祭司的聯系明顯更緊密一些,相比有正規身份的餘灣,她應該只是順帶的人員。
倆人又在荒廢的道路上行了許久,天上的雲彩聚成一團,接着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牆頭上的小獸冒雨嬉戲,草叢裏的爬行動物也接二連三地出來覓食,越是接近傍晚越是熱鬧。
餘灣終于察覺到不對勁,雖然從斷崖上看,城市中心的宮殿确實離她們的距離較遠,但也不至于走這麽長時間都不見蹤影。
她随即爬上附近的古木眺望,結果發現居然偏航了,原本在正前方的宮殿不知何時到了左後方。
腳下的道路沒有偏移的跡象,她們一路走來也絕沒轉彎,為什麽會走歪了呢?
再次确定好方向,倆人決定不按大道走了,直接從荒廢的民房野地裏穿過去。
烏雲遮住陽光,視線裏蒙上一層青灰色的色調,她們踩過雨水積聚的窪地,揮開前方的枝藤,在濕氣彌漫的深綠色荒野中,發現了一座由烏紫色岩石築成的神廟。
神廟不算大,跟前有片廣場,上面放置了好多詭異的石像,除了之前見過的人獸形,還有好多表現精怪的與神鬼的塑體,因為時間的渲染,讓它們在雨幕中顯得更加生動逼真。
“這裏又是哪?”秋威眯着眼睛瞧向神廟,柱子後的大廳中,擺着更為巨大的雕像,不過光線太暗,只能看到一個模糊不清的影子。
二人不自覺地朝神廟走去,和氣勢磅礴的宮殿,精巧随意的民房比起來,這個地方就顯得過于壓抑了。神廟采用圓形的地基壘築,石柱環繞外圍,房頂用特殊的泥石糊制成尖錐狀,頂端插着一根光禿禿的旗杆。
秋威跟在餘灣身後慢慢走進神廟裏面,大殿內部的裝修也十分陰暗,除了進門處,整座建築連個窗戶都沒留,導致裏面空氣混濁不堪,讓人深感不适。
她們停在入口處,借着外面的天光,勉強看清廟內的布局。
殿中心壘着一張大石床,用料和神廟一致,床後面則擺着一尊四五米高的青銅神像,這是她們在姮古國見到的第一座不是石質的雕像。
姮古國人會制造青銅器不足為奇,看得出這座神像在建造時,風格和外界還趨于一致,造型渾厚凝重,花紋繁缛富麗。不過神像的樣子實在詭異,是一只收起雙翼的巨鳥,臉是人類的模樣,而嘴部又是鳥喙。
可能經過藝術化處理,神像看起來沒那麽瘆人,餘灣拿出照明燈,習慣性地去檢查廟內的牆壁,看有沒有刻什麽介紹文之類的信息。
燈光掃過去,确實有比文字更直觀的東西——壁畫,還是帶有顏色的!
看來把神廟建成黑個隆咚的樣子還是有道理的,秋威和餘灣找到首端,開始津津有味地解讀壁畫的內容。
開章是一堆或站或跪的人圍着一個躺下的人,結合後面的畫面,可以知道這是在講一個死亡的故事。
死者被擡到高處,天空盤旋着一堆飛鳥,衆人祭拜之後離去,鳥落下來啄食屍體。
秋威喃喃道:“居然是天葬,這種葬禮形式至今仍有保留,我還以為她們會跟外界一樣沿襲土葬呢。”
“她們信奉鳥文化,而且善遷徙,土葬的流行是因為農耕文化的壯大,人類對土地産生了更深的崇拜,所以才有了入土為安的觀念。”
“也對,這倒能解釋為什麽龍文化能夠後來居上,頂替掉鳥文化,龍為蟲,是地裏出來的生物。”
繼續往後看,壁畫中的人們發現一處湖泊,于是争相慶祝,并就此在湖邊定居下來。
隊伍裏的人才很齊全,有蓋房的,有開荒的,有馴養動物的……整幅畫的氛圍都很熱鬧歡快。
然而畫面一轉,隊伍中忽然爆發了一場瘟疫,很多人都接連死去。
幸存者們将親人的屍體拉到高處,像從前一樣舉行葬禮,這次天空中沒有盤旋的鳥類。
秋威搖頭嘆息:“應該是此地缺少食腐動物,放置高處的屍體未能及時處理,腐爛的過程中污染了水源,導致下游的人們感染而亡。”
果然,後面的畫中有人發現了這個問題,一個領頭人物站了出來,将屍體集中燒毀祭天。
接着她又去某個地方請來一只大鳥,就是青銅神像的那只,人們根據鳥的習性為其建造了神廟,之後這個地方就成了姮古國的天葬處。
死後的人會被擺放在殿中央的祭臺上,住在廟中的神鳥會将屍體處理幹淨,故事到這裏戛然而止,後面的內容都是介紹神鳥的種類和區別。
牆上鑲嵌的青銅燈架上,站着幾個烏鴉大小的神鳥模型,做得栩栩如生,燈光照上去還能看到它身上流光溢彩的羽毛,忽略掉那張垂朽松垮的老人臉,食腐的彎喙堅硬且锃亮,姑且稱得上傳奇。
秋威和餘灣對着模型又摸又捏,稱贊姮古國人的技術水平高超,一個模型都做得如此生動,好像活了一般。
正感嘆之際,青銅燈架上的神鳥忽然朝她倆轉過了腦袋,滿臉的皺紋在它睜開眼睛的瞬間,不受控地向上提拉,扯出一個相當詭異的微笑。
“啊!!!———”倆人皆被吓得癱坐在地。
這時外面閃進一道電光,黑暗的內殿完全被照亮,她們終于發現,被忽略的神廟頂上居然全是倒挂的人面神鳥。随着轟隆隆的雷聲而至,被驚到的鳥群在神廟中四處亂飛,烏壓壓地向着二人撲來。
餘灣趕緊将秋威護在身下,神鳥翅膀帶起的氣流從臉旁卷過,尖鳴聲此起彼伏地回蕩在殿內。
“快點出去!”餘灣推着秋威狼狽地從神廟裏爬了出來。
外面下起了瓢潑大雨,好在二人并沒受到神鳥的攻擊,她們一路奔逃,等跑出神廟範圍時,已經完全迷失了方向。
天色漸暗,沒有落日的傍晚黑得格外快。
餘灣再次爬上樹,找尋宮殿的位置,可惜這次并沒有發現宮殿的影子。
“找地方紮營吧,這裏沒想象中的安全,等天亮了咱們再找路。”
雨一直沒停,二人選了一個有房頂的屋子入住。
半夜,秋威躺在地上遲遲睡不着覺,不是因為害怕擔心而失眠,而是沒有疲倦感,窗臺上守夜的餘灣也同樣輾轉反側。
她在黑暗中爬起身道:“我聽到了水流聲。”
“也許是附近的河道。”
“不是,是地下傳來的聲音,你過來聽聽。”
餘灣跳下來,趴在地上伏耳細聽,果然地板下有明顯的水流聲傳出。
“如果是地下河的話,距離就有些過近了,她們也不可能把房子建在這樣危險的地方。”
秋威猜測道:“會不會是下水道?一個大型的城市,肯定會配備相應的排水系統,之前在外面的道路上走,沒發現有嚴重的積水地方,說明姮古國的基礎設施建得還不錯!”
“你說的沒錯,咱們去附近搜查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入口!”
正好沒心思睡覺,秋威背上包裹,循着水流聲,仔細排查周圍。
很快她們找到了一處被水流沖塌的地道,雨水傾洩湧入,形成了一道跳躍的地下瀑布。
轟隆隆的水聲在地底造出空蕩的回響,倆人探頭觀察了片刻,發現下面不只是排水系統那麽簡單,它的空間遠比想象中的大很多,在燈光下,隐隐顯露出整齊有序的臺階和路口,以及大片的壁刻。
餘灣先下去探查了一番,排除掉危險後,才讓秋威跟着下來。
進入地道,水流聲更是震得人耳背,不過随着她們在岔路口轉了兩個彎後,聲音就漸漸地在身後遠去。
相較于地面上的殘損建築,地下才是屬于姮古國的博物館。
她們的科技确實如餘灣所說,發展得十分神秘且摸不着頭腦,比如地道裏的照明裝置,不是常見的燈具,而是鑲嵌在牆體內的一條黃色晶體,能将上下左右的空間照得清清楚楚。
失去光芒的晶體會變成一截軟塌塌的,像鼻涕蟲一般的爛泥,委縮在牆洞裏,之後一種不知是植物還是動物的根狀生物,會爬進凹槽将爛泥吞噬,在消化的這個過程裏晶體再現,形成一個不間斷的循環。
沿着臺階蜿蜒向下,一座巨大的地下祭祀場出現在眼前。
整體模樣和體育館有些相像,各色的晶石排列在穹頂,觀衆席盤繞四周,牆壁上雕刻繪畫了許多祭祀相關的內容,而場地中間是一大片空地,地面由青黑赤白金五色石鋪就了特殊圖案。
空地外沿總共豎立着四十九根青銅柱,與之相對的,有四十九條臺階通往空地處,臺階上雕刻的符號也各不相同。
當然,最奪人眼目最能體現科技感的地方,還要看祭祀場中心位置,懸浮着的那顆熒藍色球體,直徑三四米的大小,随着時間的流逝有規律地轉動着。
倆人都被藍球所吸引,主要是這玩意存在的方式過于玄幻,以目前人類的科技水平,根本無法解釋它的原理。
“咱們還是從能看懂的地方開始看吧~”秋威攔住要下臺階的餘灣道。
被她一提醒,餘灣才想起來身後的牆面上還有壁畫和雕刻沒研究。
和死亡神廟不同,祭祀場的壁畫毫無規律,每個場面都不盡相同,各種稀奇古怪的生物精怪與人類出現在同一面牆上,天地混淆,空間扭曲,顏色大膽,敘事結構雜亂,就算有文字講解,也很難理解其中的內容。
倆人觀察了幾個壁畫,實在找不出頭緒,就好比一個饑腸辘辘的人面前擺了一盤熱騰騰的餃子,偏偏沒長嘴,急得人抓耳撓腮。
秋威問:“你不是說祭司的咒符有好多和她們的文字相似嗎?能不能把壁畫上的配文翻譯一下,也許我們可以根據畫面內容猜算出什麽。”
餘灣撮着臉,撓着後腦勺為難地說:“裏面許多字符,我确實看着熟悉,但它們組合在一起就顯得毫無關聯,無法直譯出相應的含義~”
“比如開始這個符號,代表着風吹過來的意思,而它後面的符號則代表腳趾,中間倆字沒見過,再後面幾個符號分別表示睡覺,吃草的羊,人身上的毛發……可壁畫裏并沒有這些元素,所以就算是形狀類似,也許每個字使用的方法也不盡相同。”
秋威嘆口氣,拿着筆也不知該在本上畫什麽,當一件事物足夠陌生時,你可能連記錄它的能力都不具備。
不過兩位人物的出現,讓她們在一團亂麻挑出了頭緒。
第一位,就說是家喻戶曉的始祖——女娲。 女娲的形象很特殊,所有壁畫中,只有她是人身蛇尾的模樣,這也是秋威和餘灣能迅速識別她的原因。
女娲的出場方式十分震撼,她在一片波濤洶湧的大海中翻騰掙紮,天空為赤紅,海水為墨色,閃電以及流火從天而降。女娲面目猙獰,赤身搏鬥,用長長的蛇尾揮斥開一衆海中惡怪,然後她在一片曙光中,成功爬上了陸地。
人類來自于海洋。
至于女娲造人的故事,和耳熟能詳的神話傳說也有些差別。女娲登陸後依然未改變在海中的生理習性,她在土地裏翻滾,灰塵騰飛,有力的尾巴四處亂擺,然後她的女兒們就誕生了。
秋威和餘灣面面相觑,不約而同地想起一個詞來,甩籽。
“好像也挺合理,她從海裏來,自然跟魚的繁殖方式是一樣的,嗯~”秋威無法評判其中的真假,只能繼續往下看。
後面幾個版塊都是講女娲的各種神通,上天入地,推土移山,引洪到海……總之是無所不能的創世神。
然而緊跟其後的壁畫,卻風格一轉,不再用神話敘述的方式表現。天災降臨,人類部落的首領帶着大家在災難中艱苦奮鬥,這期間,首領換了好幾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