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 “我們去吃小吃街吧
第6章 06 “我們去吃小吃街吧。”
向宜跟莊單經歷了兩次分手,第一次是向宜提的,第二次是莊單提的,盡管兩次分手的內核并沒有什麽不同,但第一次時分開時,向宜并不清楚莊單說出的不合适。
向宜更多地覺得莊單對她不夠喜歡。
第一次分手時的對話變成了向宜的緊箍咒,在每一次感受到莊單跟她的摩擦時,緊箍咒就被念起,提醒向宜這份關系并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穩定,更可能随時破裂。
盡管向宜覺得自己已經在小心維護,但她還是能感覺到裂痕不斷地擴大。
于是,向宜跟莊單迎來了他們的第二次分手。
那會兒莊單已經在校外實習了一段時間,向宜因為要幫導師做事并沒有離開學校。
莊單很忙,向宜也沒有那麽閑,兩個人只能在有限的時間裏去尋找相處的機會,那會兒兩個人将見面的時間約在了每天晚上八點,莊單正好從市區回來,向宜也還能從寝室出來,他們不必去哪兒,就那麽簡單在學校繞一圈,聊聊當天發生的事情。
這原本是兩個人約定好的事情,但因為莊單的實習時間的不确定總是被取消或者推遲。
好不容易,莊單可以按時回來一次,周五才下班,莊單就給向宜打了電話,說一會兒就到學校,他可以去寝室樓下接她,他們一起逛逛很久沒去過的小吃街。
七點半的時候,向宜收拾好,才準備跟莊單說,導師的一通電話就打了過來。
向宜的導師手上有個急活,需要向宜現在到辦公室進行配合,沒辦法,向宜只能暫時推遲跟莊單的外出,讓他先回寝室休息,等自己忙完再去找他。
原本說好的莊單去接向宜,不知道怎麽就成了向宜去接莊單,向宜從辦公室出來已經八點五十,立刻跟莊單說自己現在就去寝室樓下找他,為此,平常并不愛騎車的向宜為此還開了一輛共享單車。
二十分鐘的路程,向宜八分鐘多一點兒就趕到了目的地。
停車的時候,向宜看到了剛從寝室樓出來的莊單,才想打招呼,就看見了莊單邊上還有一個人,是個很元氣的女生。
高高揚起的手又放下,向宜在停車位上站了好一會兒,從兩個人說笑的表情中分析自己該什麽時候過去。
直到女生走掉,莊單才先看到的向宜,招呼她過去,問:“什麽時候來的?也不說一聲。”
向宜沒說話。
“怎麽了?”莊單不明所以,側眸,看了她一眼,又問,“現在去小吃街嗎?”
“太晚了。”向宜在想莊單剛才的笑容,還有兩個人這段時間的接觸,他好久沒那麽對自己笑過了,語氣不太高興,企圖用不去小吃街讓莊單知道,“我不想去了。”
莊單哦了一聲,對此沒有意見。
兩個人就這麽沉默地走了一段校園,向宜沒忍住,還是先開了口:“剛剛忘了問你,你旁邊的女生是誰啊?你的朋友嗎?”
“嗯?”莊單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向宜在說什麽,道,“沒有,就是隔壁實驗室的師妹。”
“你們關系好嗎?”
莊單點頭:“還行。”
向宜抿了下唇,說不上心裏什麽滋味,只是問:“怎麽都沒聽你跟我提起過她?”
“沒什麽好說的。”莊單沒太大所謂,“你也不認識。”
一句話,讓向宜才開的口又閉上來。
也許是剛才太過拼命的騎車,沒走一會兒,向宜就感覺到了疲倦,垂眸,她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九點二十,想到明天是周六,莊單不去上班,于是提出先回寝室,兩個人明天還可以再見。
“不行。”莊單搖頭,表示拒絕,“我明天可能要去開個會。”
向宜覺得莫名其妙:“明天不是周六嗎?你要開什麽會?”
“不告訴你。”莊單說。
完全沒想到是這個答案,向宜不能理解:“為什麽?你現在開什麽會都不想跟我說了嗎?”
不理解玩笑話為什麽會被上升到這個高度,莊單愣了下,沒上接話。
來往的學生很多,還有不少熱戀的情侶在黏黏膩膩,向宜轉頭,看向邊上的莊單。
她說不上為什麽,也許是最近總是不能見面自己對莊單的工作一無所知,也許是因為才看到莊單跟別的女生有過說笑,盡管此時此地她可以看着莊單,雙手也抱着他的胳膊,但向宜就是覺得不安,感到迷茫,未知的不确定讓他們的距離變得遙遠,向宜不想這樣,于是仍然不死心:“你能不能跟我說一下自己要去開什麽會?”
莊單說:“就是普通的會。”
“所以是什麽會?”向宜問他,“你為什麽不能跟我說。”
莊單皺着眉,不明白向宜的語氣為什麽這麽差,如實回答自己的感受,道,“就是開會,我覺得沒什麽好說。”
兩個人的對話到此終結,那天晚上,向宜還是松開了莊單的手,跟莊單提早結束了見面。
向宜讓莊單先休息,但她并沒有睡覺。
第二天早上醒來,莊單收到了向宜很長的消息,表達自己在這段關系中的不悅,說她不理解莊單為什麽總是不願意跟她分享自己的生活,莊單也同樣不能理解,為什麽自己只是因為沒有告訴向宜去開什麽會就會讓她如此生氣。
兩個人冷戰了足足三天,誰也沒跟誰說話,直到提前放假,莊單才給向宜發來一條約飯的邀請,問她還要不要去小吃街。
向宜的狀态一直低落,她不明白莊單是不是就要這樣把事情翻了過去,把兩個人之間所有的問題都掩蓋,于是,在去小吃街之前,向宜還是提出希望能跟莊單好好溝通一次。
“到底要我說什麽?”莊單看起來很累。
莊單并不是一個話多的人,事實上,從兩個人談戀愛開始,就一直是向宜在分享很多的事情,莊單只負責傾聽。
那時候也有朋友調侃過向宜跟莊單的相處模式,說要不是他們知道內情,都會以為是向宜主動,才追求到了莊單。
有時候向宜也在想這個問題,他們之間,向宜看起來的确是更主動的那個人。
比如雖然是莊單喜歡她沒有錯,但是她先詢問了莊單喜不喜歡自己。
那時候,向宜實在等不到莊單的反應,又按耐不住自己內心的好奇,于是,當莊單再一次将自己随口提起的櫻桃送到她寝室樓下,向宜不可避免地問出了那句話:莊單,你是不是喜歡我?
向宜想,如果莊單不喜歡她,沒必要總在她提出一件事情以後就幫她落實。
周圍的朋友也不是沒有對向宜好的,他們也會給向宜買新奇的玩意,對向宜的話也會記得,他們也會陪伴向宜一起出行,但大多情況下也只是在自己有時間并且有興趣去做這件事,而莊單時間不多,也沒有興趣,但對向宜幾乎無一拒絕。
向宜當時的問題,讓莊單無措。
那會兒的莊單看起來太乖,也總是害羞,耳廓紅紅的,視線也不敢再集中,他低垂着腦袋,看着手裏捏着櫻桃的袋子,說不出一句話,又固執地把東西塞進向宜手裏,才落荒而逃。
現在向宜的溝通,同樣讓莊單感到無措,更多的可能是痛苦。
“我不知道有什麽必要。”莊單垂眼,又不看向宜,說,“這太過正常,沒有人能理解對方怎麽想的,溝通這件事也不會有什麽結果,我們沒必要讨論。”
“怎麽會沒結果?”向宜反問他,“你根本就沒嘗試,你怎麽知道沒結果?”
兩個人從來不會吵架,總是用沉默代替一切心中的不悅。
莊單從來沒跟她說過她有什麽問題,向宜也很難去表露她內心的不滿。
向宜想一段親密關系的基礎應該是兩個人進行認真且有效的溝通,他們發現彼此相處的不适,願意為彼此進行改變,也更加重了彼此之間的羁絆。
她認為這是合理的、正常的、符合每個人心中“愛”的定義。
他們會因為對方的憂愁而憂愁,會因為對方的喜悅而喜悅,雖然是兩個獨立的個體,但某個時刻他們總會彙聚融合為一個人,成為彼此堅強的支撐,讓他們不再害怕倒下所具備的風險。
她喜歡莊單,非常喜歡莊單,所以希望能跟對方進行有效的溝通。
但莊單顯然沒有這麽想過。
沉默一會兒,莊單也只是扯了扯她的衣角,抿唇,低聲,又邀請她:“向宜,我們去吃小吃街吧,可以嗎?”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工作辛苦,莊單更瘦了一點兒,他本來就長得一張酷臉,這會兒穿身黑色短袖,更顯得招人。
莊單的聲音太過可憐,像一條無家可歸的搖尾巴小狗,盡管向宜很想跟他說可以,也很想抱抱他,但想到兩個人還在吵架,她只能選擇偏頭,強迫自己先別去看他。
“你為什麽還在想吃什麽?”向宜嘆了口氣,“現在不是去小吃街的時間。”
莊單像是不理解,問她原因:“為什麽?”
“因為我們還沒解決完事情。”向宜說。
也許是因為向宜總是有很多問題,她也從不願意放棄提問,讓莊單感覺到了勉強,又或者是他們在一起太久,說出的每句話都可以讓對方心生煩躁。
莊單的眉毛緊皺,看起來太過疲憊,問:“向宜,你累嗎?”
從小吃街到累不累,向宜覺得莊單一直在逃避話題,最該面對的東西卻遲遲不肯跟她交談,所以她也發了狠,點頭:“累,跟你說話讓我覺得很累,我累得很。”
然後,又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莊單才開口,他可能在看她,也可能沒有,輕聲,像那時候她叫他的名字一樣,說:“向宜,我想過了,我們還是分開吧。”
向宜不再記得眼前是什麽樣子,對莊單後來的聲音也做了模糊處理,直到朋友詢問兩個人分手的真正原因,向宜才斷斷續續将莊單的那些話語拼湊。
這是莊單第二次提及兩個人的不合适。
他的語氣并沒有比第一次冷漠太多,但情緒實在過于平靜,像是已經接受了這份事實,而且也不願意再為此付出努力。
他告訴向宜兩個人的區別,提出向宜想要的感情太過理想,她需要細膩的、溫柔的愛,對情感的濃度也實在太高。
莊單說自己對情感的需求很低,最多也不過占百分之一,他沒有辦法,也沒有能力去解決向宜的需求。
他不想讓兩個人更加痛苦。
朋友們聽及莊單的理由紛紛擺臉,說什麽回應不了情感的需求,說白了就是不夠喜歡。
有時候,向宜聽着朋友的勸解覺得自己應該慶幸,她先前的猜想果然沒錯,莊單就是沒那麽喜歡自己,但更多的時候,她還是很生氣,生氣莊單不夠喜歡她,也生氣自己,哪怕她早就知道莊單沒那麽喜歡自己,她也可以接受,甚至還想跟他在一起。
向宜花了很長時間才說服自己,是因為兩個人太不合适,莊單不再喜歡自己。
沒有人會在和喜歡的人争吵時還反複提及一點兒也不重要的小吃,也沒有人會将自己的情感需求放置末尾,連戀人都選擇抛棄,更沒有人會面對喜歡的人還會說出沒有能力去解決對方的問題,哪怕向宜覺得自己要的一點兒也不多。
向宜一直這麽想,讓自己難受又好受。
她不認為莊單對自己有過挽留,直到今天,向母的詢問,向宜忽然想起那時候的莊單,也好像終于明白了他一直想去小吃街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