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生死難料,飛花堂內換人
第33章 生死難料,飛花堂內換人
“這是我這一輩子,最後悔的一件事。”十三的聲音幽幽地傳來,卻是無論如何,也不再往下說了。
“後來呢?”姚姑娘認識十三多年,也是第一次聽他提起往事。
“後來,再沒見過。至于賬冊之事,劉易确實不知。”
“怎麽可能,你那墳不就是——”姚姑娘還想再問,卻被方池一個手勢攔了。
“你提到的趙青,可是如今喬古榮手下那人?”
“正是他,早晚有一天,我要殺了他。”十三扔了手中樹葉,從懷裏掏出一本賬冊,攤在衆人面前。“當時春娘讓我去取的賬冊,就是這本。”他随手翻開一頁,給三人看,“賬目上,寫得是茶葉的數量,具體到每一錢。但我後來查探,茶葉很少一錢一錢地賣,而且這麽多數量的茶葉,一來不太可能賣出這麽多,二來按照市價換算,賣出的茶葉跟收到銀子的數額也對不上。”
“如果賬目是真的,這明顯不合理。”花竹翻了幾頁,喃喃說道。
随後,他翻到一頁賬目,用手指着上面的一個“常”字,“這可是與臨安常家茶行的往來?”
十三點頭,“沒錯。”
“劉家和常家都是賣茶葉的,為何還要相互買賣?”
“恐怕這兩家,都是在幫洪家洗錢。我們就是通過這本賬冊,查到鎮江知府的,本以為他們是‘斂金聚財’,卻沒想到是‘鏡水出月’,讓我們救出這麽多馭靈人。”方池接過話頭回答道。
花竹表情僵了一僵,轉向方池:“你早就知道鎮江官府和嚴家的事情?”
方池轉開眼睛,沒有看他,說道:“抱歉,本來鎮江此行,只是想先查探下消息。沒想到那邊不是‘聚財’而是‘出月’,既然看到那麽多馭靈人被困,我們只能提前動手。”
一股怒氣席卷了花竹,他感到自己被利用了,但此刻不是發脾氣的時候,他只能壓下心中的憤怒,問道:“你還有什麽事情瞞着我?”
方池避開花竹的目光,雙手交握在一起,仿佛在為自己的不安尋找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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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親的死是怎麽回事,他是因為這賬冊,牽扯到飛花堂,然後被殺死的嗎?”花竹見他不語,追問道。
“你父親……你父親的事情,我也只知道一點。”方池十分難得地,一口氣說了很多話,“當時在臨安,死的不是花吟,那具屍體,是通天教找來的替死鬼。那時候通天教已經在搜羅馭靈人,當時喬古榮和通天教暗通款曲,花吟是被他帶走的。”
“帶去了哪裏?”
方池又不說話了。花竹望向十三和姚姑娘。
十三搖了搖頭,反而是姚姑娘開口道:“據我們掌握的消息,當時有一批馭靈人,被送往北梁,最後死在了戰場上。”
“花竹……”方池見花竹面色蒼白,伸手扶住他後背。
“你早就知道。”花竹看着方池,一字一句地說道:“所以臨安府根本沒有要重查我父親的舊案,你那日去常家,只是诓我們的。”
方池沒有再道歉,只是低下頭去,一個字也不說。
十三見兩人之間氣氛不對,朝姚姑娘招招手,示意他一起走,姚姑娘還惦記着救女之事,拉住花竹的衣袖。
“花大人,小女的事情……”
“她是被喬古榮選中去煉刀了?”花竹朝姚姑娘問道。
姚姑娘點頭。
“喬古榮煉刀,又是怎麽一回事?”
上一世花竹死得稀裏糊塗,只知道自己是被扔進刀池煉刀而亡,但喬古榮煉的是什麽刀,又為何要煉刀,他一概不知。
這一世若還要他以身涉險,他一定要問個明白。
姚姑娘心系女兒,一股腦兒将知道的都告訴了花竹:“喬古榮的父親,原是飛花堂分舵下的副舵主,他癡迷于煉制武器,曾為飛花堂衆人打造出很多利器,受到衆人尊敬。他的畢生所願,便是煉出一對絕世子母刀,這對子母刀他煉了二十年,煉了百次千次,都未成功。後來他靈機一動,決定帶自己和兒子以身殉刀。”
“以身殉刀?”
“幹将莫邪雙劍不就是這樣煉成的嗎?”姚姑娘手指輕輕敲打着桌面,說道:“煉刀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懂,只知道事到臨頭,喬古榮退縮了,他眼睜睜看着父親投身煉刀池,卻沒跟着一起跳。當晚,子母刀的母刀煉成,子刀卻夭折。”
“所以喬古榮是在找人替代他自己煉刀?”
“是的。喬古榮父子都是馭靈力很高的馭靈人,他們能控制空中的猛禽,慧慧……慧慧也可以……我聽宋淩說,花大人曾經控制過鷹……”
姚姑娘說着,又要朝花竹跪下去。
花竹扶住她,沒有猶豫便答允道:“明日,我們去換人。”
無論是為了父親的下落,還是為了上一世的自己,花竹都要去見見喬古榮。
方池聽他如此爽快地應下,剛想說話,被花竹一個手勢攔了。
“我的事情,我自有決斷。”
方池暗嘆一口氣,略有無奈地對花竹說道:“明日我與你同去。姚姑娘會留只麻雀在你身邊,方便我們觀察你的情況。喬古榮必然要留你到晚上,等月亮出來後再煉刀,到時候我提前潛進去,把你帶出來。等我們出來以後,姚姑娘再帶分舵衆人殺進飛花堂。”
姚姑娘點頭,“我去問問宋淩,這次救出的馭靈人可願與我們同戰。”
方池似是沒聽到姚姑娘的提議,只是又重複了一句:“一定要等我把花竹救出來後,再帶人殺入。”
姚姑娘看了眼花竹:“我明白。”
“你計劃如何救我?”
“殺了喬古榮。”
“我有話要問他。”
姚姑娘說道:“你的父親……據我們得到的消息,已經不在人世。喬古榮這人,奸詐非常,若讓他知道他有你想要的消息,你當心反中他的計。”
花竹剛剛得知臨安那具屍體不是自己的父親,就馬上獲悉他很可能已經死在了北梁,一時間心中跌宕起伏。
姚姑娘見花竹不說話,換了話題說道:“我聽方池說,在臨安要殺你的,是通天教的人。”
“飛花堂不正是通天教的分支嗎?”
“飛花堂本是江湖中馭靈人成立的組織。後來喬古榮為了煉刀,大肆收集馭靈人,老堂主将他逐出門牆。喬古榮早就與通天教勾結,被逐之後,聯合通天教害死了老堂主,自己坐上堂主之位,從此飛花堂也淪為通天教的走狗。我能力不足,不僅沒能扳倒喬古榮,反而讓他将慧慧擄了去,如今只能藏在泗州城內。若不是方池去了邊關帶兵……若是他可以早些回來……”
方池打斷了姚姑娘的話,說道:“通天教勢力雄厚,我們目前已知的,不僅鎮江知府是他們的人,而且臨安也有他們的爪牙。通天教另外三個分支,恐怕只會比鎮江知府更加勢大。若通天教要保喬古榮,我們便很難奪回飛花堂。”
“那要怎麽辦?”
“出其不意,快刀斬亂麻。只是喬古榮死後,飛花堂的攤子,不好收拾,到時候要偏勞姚姑娘。”
“我們說好的,若救出慧慧,你便是飛花堂主。”
方池看了花竹一眼,說道:“我還有事在身,要随花大人回臨安。”
姚姑娘的目光在花竹和方池身上過了一趟,最終應下了。
第二天,花竹跟着衆人,去了飛花堂。
這次去飛花堂,是花竹熟悉的路,上輩子他就是在這個地方喪了命。
姚姑娘做戲做足,用困靈銀索将花竹綁了起來,帶着他進了飛花堂的門。
花竹站在這個熟悉的地方,心跳不禁加速。上一世的記憶如同去而複返的潮水,一下子繞回他的心頭。
周圍空氣裏彌漫着一種不祥的氣息,讓他不由自主地顫抖。花竹閉上眼睛,仿佛還能感到那股絕望的氣息,那種瀕臨死亡的恐懼。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試圖平複胸口慌亂的心悸。但那種不安的感覺始終如影随形。鐵水燙入皮肉的痛苦似乎就在昨天,讓他無法徹底擺脫。
“怎麽了?”方池側過臉問花竹。
“無事。”
“你帶好麻雀,等我去救你。”
花竹褪下手腕銀镯,一陣惡心的感覺從胃裏翻湧上來。他忍住頭昏腦脹的感覺,将镯子遞給方池。“你先幫我拿着。”
方池接過銀镯,轉手戴在了自己手腕上。
一瞬間,花竹腦內和胃裏的不舒服消失了個幹淨,他舒服得只想嘆氣。
進了大廳,喬古榮正坐在堂上等,他身着一件百鳥朝鳳的紅色喜服,看起來怪裏怪氣的,肩膀上停着一只金雕。
“方将軍好久不見,邊關戰事怎麽樣?”喬古榮摸了下肩上的金雕,金雕抖了抖翅膀卻不飛走,仍舊立在他肩上。
方池冷笑,“托你的福,北梁已經下了均州。”
“不敢居功,還是方将軍雙面細作做得好,既幫大夏打退了敵人,又幫北梁刺探到軍情。這飛花堂主不給你做,甚是可惜啊!”
方池哼了一聲,不再理他。
花竹心中一動:原來方池并不是效忠于大夏的,而是北梁和大夏的雙面細作。自己認識他這麽久,竟然一點都沒看出來,不知道這人還有多少事瞞着自己。
喬古榮在方衡這裏讨了個沒趣,轉向姚姑娘問道:“聽說你找來了更厲害的馭靈人?”
姚姑娘把花竹從方池身後拉出來。
“就是他。”
“比慧慧還厲害?”
“你試一試自然知曉。”
“解了他的綁。”喬古榮話音剛落,從廳側上來兩個小童,将花竹身上的銀索取下。
銀索剛一離身,喬古榮肩膀上的金雕,就朝花竹迎面撲來。
花竹心念一動,控制着金雕往回飛去。
喬古榮吃了一驚,他以為對方會召喚其他飛禽來擋金雕的攻擊,沒想到花竹竟然直接從自己手中奪走了對金雕的控制權。
這金雕是喬古榮從小訓練到大的,即使他不用馭靈力,金雕也會聽從他的指示,如今他已然用上了七成馭靈力,卻還是一下子失去了掌控,喬古榮不禁心驚。
他當下用了十成十的功力,奪回了金雕的控制權。
金雕再次朝花竹撲來。
花竹此時對馭靈力的控制,早已和上一世見喬古榮之時不同,他微微一颔首,那金雕竟然停到了他肩膀上,不再動了。
喬古榮大驚失色,他知今日遇到了對手。随即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金雕,再次催動全身的馭靈力。金雕從花竹肩上緩慢飛起,然後利劍一般直朝喬古榮的面門撲去。
喬古榮雙眼一閉,預想中的一擊并沒有落下,金雕反而輕輕巧巧地又落回了他的肩頭。
他睜開眼,見姚姑娘已經用銀索又将花竹綁了回去,忍不住拍手,連叫了三聲好。
“慧慧呢?”姚姑娘向喬古榮問道。
喬古榮略一猶豫,随即換上了一副笑臉,對姚姑娘說道:“我一向言而有信,你把這人交給我,我便放了慧慧出來。”
說罷,上前想要拉走花竹,方池右手将花竹往懷裏一帶,躲過了喬古榮的手。
“你先将慧慧帶來。”姚姑娘說道,她朝方池使了個眼色,方池放開了攬在花竹身側的手。
不多時,慧慧被帶上前廳,她見到母親,“哇”地一下哭出聲來,猛地撲進姚姑娘的懷裏。
花竹和慧慧做了交換,被兩人捆着,帶去了後廳。喬古榮忌憚他身上的馭靈力,給花竹多上了一條困靈索。花竹被兩條銀索捆着,一點兒馭靈力也施展不出來。
然後喬古榮親自來到後堂,掏走了花竹懷裏的麻雀。
他朝花竹陰森一笑,随即說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和他們是一夥兒的嗎?”
說罷,他吩咐身邊幾人,截住正往外走的方池。
方池和姚姑娘還沒走出飛花堂,就聽到喬古榮陰恻恻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既然有膽進來,還想全須全尾地出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