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十娘(上)

第八十章十娘(上)

吃了端午節的粽子沒多久,王家的人來下聘。

衣飾、聘金、鵝、酒、靴滿滿三十六擡,引得左鄰右舍都跑出來觀看。大太太覺得很面子,翁姑新郎的鞋襪,衣袍滿滿地回了過去。

待二太太從山東趕回來吃酒,三太太不免和她感嘆:“……興哥是庶吉士,一個女婿是舉人,一個女婿是國公府的世子。大嫂的命真是好。”

二太太聽了不免笑道:“我們家七娘這門親事也不錯。高青十畝地就有九畝是朱家的,十間鋪子就有七間朱家的。婆婆雖是朱公子的生母,卻是小妾扶正的,說話沒底氣,下面又沒有小姑子,是門打着燈籠也難找的好人家。”

三太太不由撇了撇嘴。

二房就是目前短淺。錢是死物,人才是活物。

像他們這樣的人家,不出個進士老爺,只怕是有再多的家業也會漸漸敗落!

可她也知道自己的這個二嫂,是十分要強的。說這些,只會得罪她何況七娘的婚事已經定下來了……

她就笑着邀二太太去看十娘:“……聽說誰也不願意見!真是女大十八變,那樣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知道害羞起來。”

二太太笑着點頭,和忙出忙進招待客人的在太太打了聲招呼,和三太太去了後院。

路上,她低聲地問三太太道:“有些話我不好問大嫂。聽說,十一娘要嫁給侯爺了,是真的嗎?”

“連你都聽說了!”等于是變相的承認了。!

“怎麽一回事?”二太太停住了腳步,和三太太站在抄手游廊說起話來,“怎麽也沒人跟我說一聲?我還是聽我們家老爺說。說太後要把建寧侯楊家的大小姐許配給侯爺,結果徐家說,早和我們家的十一娘有了婚約。老爺當時急得不得了,不知道怎麽扯到我們家頭上來了,怕家裏被這件事拖累。正準備寫封信回來問問大伯,結果又聽說根本沒有這回事。是皇上要把建寧侯家楊家的大小姐許配給中山侯唐家的三少爺。左一下,右一下的,沒個準信。這次回來,老爺還特意吩咐問問大嫂是怎麽一回事!”

三太太就把自己聽到的講給二太太聽:“……說是建寧侯楊家的大小姐年紀不小了,怕找不到合适的,太後娘娘就起了這個心,想撮合楊家和徐家。不知怎地,皇上知道了。說,楊家大小姐雖然年紀不小了,可也用不着去做繼弦。就讓宗人府的給留了心。宗人府的就推薦了中山侯家的三少爺唐少爺,。皇上一看就喜歡,當場就給賜了婚。先頭中意的是侯爺,後來又要嫁到唐家去,建寧侯家的自然要放出風聲來,說根本沒有這回事了!”

“原來是這麽一回事!”二太太恍然大悟,又擔心地道,“那我們家十一娘和侯爺……”三太太掩袖而笑:“上次我來給大嫂送端午節節禮的時候就問過大嫂了。大嫂說,因為隔着建寧侯這樁事,所以就沒大肆宣揚。不過,已經和徐家說好了,五月二十六下定。到時候再定成親的日子。”

二太太一愣:“這樣說來,後也有成了大房的女婿哦!”語氣有些酸溜溜的。

三太太笑道:“也不知道以後遇到了侯爺時是喊聲大姑爺呢?還是喊一聲十一姑爺?”

二太太卻沒覺得這話好笑,吱唔了幾聲,和三太太去了西廂房看待嫁的十娘。

十娘屋裏冷冷清清的,只有丫鬟銀瓶帶了個小丫鬟輕手輕腳地在收拾東西,看見二太太和三太太,她忙笑着迎了上來,穿着家常的石榴紅褙子歪在床上看書十娘卻只是點了點頭。

家裏的人都知道她性情古怪,不以為意。二太太更是拉着十娘的手說了半天:“……本來準備秋天再下定的,誰知朱家像怕我們家七娘跑了似的,媒人天天上門,磨得我實在沒有辦法,只得同意回去後就商量下定的事。”

三太太聽着笑道:“一家有女千家求,這是好事。”

二太太一副不堪其擾地嘆了口氣:“我這也是沒有辦法了。”又對十娘道:“你七姐要趕針線活,不得空來。讓我帶了一對她親手繡的枕頭來給你做賀禮。還望你不要嫌棄。”

十娘冷着臉道:“我倒沒聽說趕針線活忙得連走親戚的時間都沒有的。”語氣中有濃濃的嘲譏。

因為是要出嫁的姑娘了,所以才不亂走動的……沒想到十娘卻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她自己也是待嫁的人,難道不知道這其中的規矩?

氣的二太太臉色鐵青,當即就站了起來:“七娘還讓我給十一娘帶了封信。”然後去了十一娘處。

十一娘穿了件湖色的素面褙子,正坐在臨窗的炕上做針線,看見兩位嬸嬸來了,上前迎到炕上坐下,讓琥珀沏了上好的龍井。

“七姐怎麽沒有跟着您一塊來?”

二太太就把七娘沒來的理由又說了一遍。

十一娘就笑道:“……到時候去看七姐。”

二太太這才心裏舒服了些。

三人寒暄了片刻,二太太就把信交給了十一娘,和三太太回了正院。

十一娘打開信一看,竟然是七娘要。

她帶着做了兩套男式的直裰。還說,山東針線班子上的人是否蠢笨,做了好幾套她都不滿意。

想來想去,只有求十一娘了。

十一娘不由失笑。

七娘是想讓她幫着給那個朱安平做回禮用的衣裳吧?

望着七娘字裏行間透着的喜悅,她心情好了很多。

五娘出嫁的時候,家裏熱熱鬧鬧不說,五娘常會患得患失地流露出一份嬌羞,那種待嫁的喜悅讓人看了就會心一笑。論到十娘,不僅沒有新嫁娘的喜悅,甚至表現出一副萬事與她無關的架勢。

買了丫鬟給她過目,她看也不看一眼;請人來給她做衣裳,她理也不理,依舊躺着看書。請人來打首飾,她一句“随便”就把老吉祥的人關在了門外。

大太太正為請客宴席的事忙着,總不能事事都讓大太太來處置吧?

許媽媽沒有辦法,幫着她跳丫鬟,拿了舊衣裳來量尺寸,做主給她打了首飾……

東西送到她面前,她只說了一句“真是醜死了”,把一向面帶笑容的許媽媽氣得青筋直暴,讓幫她籌備婚事的人都洩了氣。

到了出嫁的那天,她睡到日上三高也不起。許媽媽顧不得那麽了,把十娘強拉了起來。

十娘無所謂的讓人給她梳了頭。穿了嫁衣,又倚到了迎枕上看書。

許媽媽勸她:“等會再看。”

她擡眼冷冷地看了許媽媽一眼:“花轎不是還沒有來嗎?你急什麽急?”

許媽媽語塞。

來陪十娘的五娘不由得拉了十一娘的手:“她要做孤家寡人,看樣子我們不成全她是不行了!”

昨天晚上,五娘特意去給十娘恭賀,十娘關着門,任五娘怎麽說,也不開。

心裏還惦記着昨天晚上的是吧。

十一娘笑着帶五娘去了自己屋裏:“我們姊妹一場,她是怎樣的性子,五姐還不知道?”

五娘有了臺階下,這才消了些氣。

兩人正說着,王家接親的轎子來了。

十一娘見五娘滿臉的好奇,笑道:“五姐去看看吧!回來說給我聽聽。”

她現在是成了親的婦人,相比十一娘要自由很多。

她猶豫了一會,道:“那你一個人在這裏要不要緊?”

“我有什麽要緊的!”十一娘笑道,“這滿屋的丫鬟,你還怕我渴着餓着了!”

五娘聽着笑起來,說了幾句客氣話,就去了正院。

新郎官剛拍開了羅家的大門,羅振興、羅振達等人都退到了垂花門,準備給新女婿下馬威。

錢明看見五娘,就笑着迎了過來。

“你不用陪着十妹嗎?”

聽見丈夫關切的語氣,五娘眉眼全是笑:“她由全富夫人、喜婆陪着……我來看看熱鬧。”

錢明就囑咐她:“你站到正屋的臺階上去,免得等會接親的人一擁而入,把你給擠着了。”

“嗯!”五娘應着,臉都紅了。

餘怡清就促狹地喊錢明:“你站在婦人堆裏做什麽呢?快來幫着扶梯子!”

滿院子的人都望了過來。

五娘的臉紅得能滴出血來。

錢明雖然有些不自在,但他很快就恢複了灑脫:“今天是新女婿來,四姐夫為什麽總要抓着我不放啊!”

衆人聽了一陣大笑。

有人甚至道:“王公子是新女婿,您也是新女婿。”

又惹來一陣笑。

外面的人就把門拍得直敲:“快開門,快開門,別誤了吉時。”

羅振興正要說一兩句,羅振開突然蹦了出來,“唰”地從衣袖裏拿出一張紙,扯着嗓子隔着門喊道:“要進門可以,小爺這裏有十道謎語,答對了就進,答不對,不能進。“說着,就念了第一道謎語,“人無信不立。打一個字。”

外面就喧笑起來,有人答道:“是”言”字。”

“再猜這個。金木水火。”羅振開不服氣地嚷道。

“坎!”

“一邊紅,一邊綠,一邊喜風,一邊喜雨。”

“秋!”

……

不一會,十道字謎就打完了。

外面有人笑道:“還不開門。”語氣裏有幾分得意。

因為王家的人把謎語都答了出來,羅振開早就氣得腮幫子鼓的像只青蛙。再聽對方語帶得意,他幾乎要跳起來了。

一直跟在他身後的羅振譽見狀就上前一把将哥哥推開,朝着門外嚷道:“你們答出了這條我們就開門。”說着,也不待對方答應,已大聲道:“小小個,毛外衣,脫了外衣露紫袍,袍裏套着紅絨襖,襖裏睡着個小寶寶。你們答對了這個,我們就開門。”

大家全怔住了。

這是個什麽謎語。

有個站在五娘身邊的婦人聽了就掩嘴而笑。

【81】十娘(下)

垂花門外沉默良久。

羅振譽得意地道:“怎麽樣?猜不出來了吧!只要你認輸,然後送上三個大大的紅包,再回答了我四姐夫的《論語》,我們就放你進來。”

“你這是在為難我們。”門外有叫嚣着,“根本就沒有這個字。”

“我又沒說一定是個字謎。”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羅振譽簡直就有些得意洋洋了,“你們也太蠢了。告訴你們,我五姐夫來迎親的時候,所有的謎語全答對了。不僅如此,還當場做了一篇策論。別說是開門了,就是開門的紅包也免了。”

是因為當場的氣氛太好,不适合要紅包罷了。不過,三日回門的時候,錢明還是主動把羅振開和羅振譽兩人的紅包補給了他們。要說他們現在最喜歡誰,恐怕就是錢明了。

外面的聽了一陣竊竊私語。

錢明眉宇間不免有了幾份喜色。

越是這個時候,越要寬宏大量。

他忙走到羅振興身邊,卻聽見和羅振興并肩而立的餘怡清正小聲嘀咕着:“這是個什麽謎語。肯定不是字謎。那就是打一個物件了。範圍這麽廣……”

羅振興笑道:“定是這兩個小家夥特意從哪裏找來為難十妹夫的,只怕沒那麽容易答出來。”

看見錢明走過來,兩人停止了交談,笑着喊了一聲“子純”。

錢明就笑道:“時間不早了。免得誤了吉時。我看,還是給個臺階他們下的好。”

餘怡清點頭:“可這謎語我也答不出來。不然,我早就說了謎底破了這個局了。”

錢明聽了就笑着朝門外喊道:“既然答不出來,那就留下買路錢。五個紅包,讓你過關……”

他的話音還沒有落,外面突然有人叫嚣起來:“他媽的,這算什麽意思?你們不想嫁,我還不想娶呢!兄弟們,外面回去。他羅家想結這門親,讓他們早就把閨女給我送去。走,走,走,外面回家喝酒去……”語氣很是粗魯。

羅家的人權都色變。

常言說得好,擡頭嫁閨女,低頭娶媳婦。誰家娶媳婦不被岳家調侃一番。沒想到,王家竟然……

最難受的卻是錢明。

剛才可是他出的頭!

說起來,他活這麽大,一向被人贊有急智……卻在嫁十姨妹的時候,當着岳家的這麽多人栽了這麽大的跟頭。也不知道等會岳父、岳母會怎樣看他……

羅振興和餘怡清卻是呆住了。

他們從來沒有想到,有人會這樣……他們成親的那會,被人鬧得比這還兇,也沒人敢掉頭就走啊!

一時間,內院一片寂靜。

而外面的人聽了那個的叫嚣,都起哄起來:“走了,走啊……”

“世子,世子……”王家那邊就有人苦苦哀求,“您可不能走……國公爺問起來我怎麽交代啊……”可惜這聲音無力,很快被淹沒在了怪叫聲中。

“怎麽辦?”餘怡清有些手足無措了。

羅振興業拿不定主意:“要不,就開了門吧!”

“開門。”餘怡清猶豫道,“那豈不是讓人說我們怕了新姑爺,急巴巴地把人送上門去。這顏面可丢大了!你讓十娘以後怎麽在王家做人?”

兩人說着,不約而同地詫異錢明怎麽不說話,都朝錢明望去,就看見他滿頭是汗地站在那裏。

“子純,你主意一向最多,好歹拿個主意。”

羅振興的聲音剛落,外面已傳來砸東西的聲音:“走了,走了……”

羅振開和羅振譽一開始也被吓呆了,此刻外面一陣“噼裏啪啦”的聲音,讓兩人不由一個激靈,害怕起來。他們對視一眼,然後一起朝後院跑去——他們準備去找十一娘,好歹讓她找個地方給自己躲躲,等會大人們回過神來,肯定會找他們出氣的。

只是他們剛進院子,就吓了一跳。

新娘子住的西廂大門敞開,仆婦們個個神色肅然,卻悄無聲息地端着銅盆穿梭似的進進出出。

“這,這是怎麽了?”羅振譽有些目瞪口呆。

“走,外面去看看去。”羅振開也很好奇,立刻忘記了自己到後院的目的。

羅振譽一向以哥哥馬首是瞻,跟着羅振開朝西廂房去。

看見他們的丫鬟吓得臉都白了,有人尖聲叫道:“有人來了!”

有些凄厲的聲音反而把羅振開和羅振譽吓得連退了兩步。

“怎麽回事!”随着一聲聲嚴厲的質問,兩兄弟發現琥珀出現在門口。

“您(你)怎麽在這裏?”三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一時間,三人面面相觑地呆在那裏。

“琥珀,誰在外面?”屋裏就傳來了十一娘有些嚴肅的聲音。

羅振開從來沒有聽過十一娘用這種口氣說話。

他本能地感覺到事情很蹊跷。

“十一姐,”羅振開立刻沖了進去,“是我!”

琥珀看着不由苦笑,和羅振譽一前一後地進了屋。

十一娘臉色有些蒼白地坐在臨窗的大炕上,她的膝上枕着一個女子。

烏黑的青絲逶迤拖在大紅的錦袍上,美豔之餘更讓感到驚悚。

“怎麽是你們?”十一娘很平靜的和羅振開、羅振譽打了一個招呼,然後沉着吩咐身邊的人:“再灌。”

羅振開這才發現,炕頭立着的那個穿着丁香色褙子的婦人竟然是大太太身邊的許媽媽。

聽了十一娘的吩咐,她立刻捏着十一娘膝上的女子的下颌把那人的口給掰開了,另有一個丫鬟就将海碗裏的水往那女子的嘴裏灌。那女子就咳了一下,水從嘴裏溢了出來。

羅振譽不由"啊"了一聲。

雖然那女子閉着眼睛,臉也被她們弄得有些變形,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枕在十一娘膝上的女子就是今天的新娘子--十娘。

琥珀就走了過來:“五爺,六爺,我帶你們到隔壁去吃糖。”

兩人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又好奇,又感覺有點驚恐,不免猶豫起來。

而琥珀心裏雖然急,卻不敢強行把這兩位爺給拽走。

就在這時,有媽媽捧着一大盆熱騰騰的東西走了進來:“綠豆水來了,綠豆水來了!"十分興奮的樣子。

琥珀一手牽扯一個,把他們從炕前拉開。

"快弄涼了。”十一娘聲單有些低,但聲音平穩,莫名就讓人鎮定下來。

端綠豆水來的婦人聽了立刻跑進淨房命了個空銅盆來。然後把綠豆水從這盆往那盆倒,來回倒騰着,想讓綠豆水很快涼下來。

“再灌。”十一娘吩咐那丫鬟。

丫鬟眼淚撲撲地落下來:“十一小姐,灌,灌不進去了!”

“這可怎麽辦?”羅振開發現許媽媽驚慌地望着十一娘。

十一娘想了想,道:“媽媽還是去回了母親吧!這事是瞞不住的。越瞞,越不好收場。”

許媽媽遲疑片刻,咬了咬牙:“這裏就有勞煩十一小姐了,我立刻去禀了大太太。”

十一娘點了點頭,許媽媽飛奔而去。

十姐,是不是要死了?

羅振開想着,不由上前幾步想看個明白。

結果他看見十一娘突然伏下頭去,在十娘耳邊說道:“你可真聽話!她想你死,你就乖乖地死了。”

羅振開就發現十姐的一直靜靜地覆在眼睑的睫毛顫了顫。

再看十一娘,已擡起頭,脊背挺得筆直,聲音沉靜地說了一聲“再灌”。

她的聲音不大,聲調也不高,卻有一種凜然之氣,讓人不敢不聽。

那丫鬟立刻又開始給十娘往嘴裏灌水。

“十一小姐,綠豆水,綠豆水來了!”在一旁倒騰着綠豆水的婦人就有些怯生生地望着十一娘。

“換上綠豆水。”十一娘吩咐那丫鬟。

丫鬟和婦人都不敢遲疑,一個忙把綠豆水端了過去,一個拿起海碗舀了就往十娘嘴裏灌。

羅振開就聽見十一娘又附耳對十娘道:“我不知道,你原來一直是個乖女兒。”

随着十一娘的聲音,他就看見十娘一直有些僵直的手指動了動。

羅振開不由擡頭望十一娘。發現十一娘好像松了口氣似的,眉宇間松懈了很多。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只有一盞茶的功夫,又好像過去了一柱香的時間,十娘突然“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羅振開發現有驚喜的神色從十一娘眼底掠過,而且,她的聲音也比剛才略略高了幾分:“再灌!”

門外就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

羅振聲不由循聲望去。

看見許媽媽攙扶着面白如紙的大太太走了進來:“活不活得成?”

滿屋子的人都半蹲下去給大太太行禮,大太太看也沒看一眼,徑直朝臨窗的大炕走去。

她盯着十娘的眼神裏全是怨憤,看得羅振開打了一個寒顫。

“不知道。”十一娘聲音很沉穩。“盡力而為。”

大太太立刻吩咐許媽媽:“你去跟大爺說,王家願意娶媳婦,就給我規規矩矩地當着媒人和兩家人的面磕三個響頭。不願意娶,明天讓媒人先生來,把該退的退了,該還的還了。我們家不勉強。”

許媽媽立刻應“是”小跑着出了房門。

十一娘不由滿臉狐惑。

大太太冷笑:“你大哥攔門,王家那小子就發起脾氣來,還揚言要退婚。”說着,看了十娘一眼。“好,我們也不用找什麽借口了。她要是能活過來,我們就嫁女兒。她要是活不過來,就說不堪受辱自盡了。”

“可是,王家不是要退婚嘛?”十一娘的聲音裏帶着幾份讓羅振開不明白的憫惜,“我看,那王工資的涵養這樣差,不如趁機……”

“你知道什麽?”大太太的聲音更冷了,“事關我們兩家的名聲,可不是他一個黃口小兒能做主的。”

羅振開就發現十娘的手指又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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