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聽不見的那句生日快樂
第23章 23 聽不見的那句生日快樂
蘭馨看着面前的秦昭，總覺得他現在的樣子，似乎有幾分像網上說的那些……綠茶？
一臉都是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哥哥會這麽對我。
從蘭馨的角度來看，将他人所做的事遷怒于身邊人是不成熟的行為。
秦昭似乎真的沒有做過太過于傷害她的事，除了那天刻意制造的那場偶遇。
但最後的結果是秦昭把自己吃進了醫院，她确實也毫發無損。
而秦昌雄當年對他做的一切，以及現在的跟蹤，看樣子秦昭也毫不知情。
如果這件事真的同他無關，惡意将他牽扯進來恐怕同那些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相同。
她的目的是找到殺害周研的兇手，讓她付出代價。
以後自然是要正義凜然，但以她現在的思想能力以及身份，做好分內事才最重要。
這一切都是周馳所做的無疑了，過多的參與案情可能會給警方添麻煩，她只需要等待，等待一切的結果。
如同秦昭設想的那樣，警方找到了秦昌雄的證件，并且在證件上發現了周馳的指紋。
審訊室內，被證據怼到臉上的周馳啞口無言，他的嗓音因為難以置信嘶啞了許多。
他明明已經銷毀了所有證據，殺死周研是因為周研的話語中戳破過他作為男人的自尊心，也是因為她知道他指紋缺失的原因。
是有一次二人一起外出時意外弄傷的。
他的生活如此完美，怎麽可能被一個女孩破壞，不管方曉靜是不是他殺的，這都是在方曉靜家的證據，警察不可能相信同他毫無關聯。
他們只是雇主和被雇主的關系，她憑什麽因為幾句話就摧毀他的人生，他是失手殺了她，但他不能為她付出代價。
因為他還有，大好的後半生。
至于為什麽捅了她那麽多刀，在這個肮髒無比的社會生活，誰的心裏都會有無數釋放不了的壓力。
尤其是像周馳這種，出賣自己身體靈魂，時常被資本踐踏的人。
他心中有無數數不清壓抑着的欲望，既然已經死了，不如好好發洩一下。
周馳每捅進周研身體裏的一刀，都是對這個世界不公平的宣洩。
審訊室裏安靜了片刻，周馳突然露出微笑，像瘋了一樣睜大眼睛，雙手抓住了審訊室桌子的邊緣，似乎是想到了其他的救命稻草。
未達目的不擇手段，是他的人生準則，整個世界都是應該為他奉獻的，因為他是這個世界的主體。
“我知道了，是秦昭，秦昭做的僞證。他殺了人以後想嫁禍在我身上，本來那天生日派對應該有他的，他突然有事沒來，你問其他人，其他人都能證明。”
周馳笑着，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不信你們可以去他房間搜，周研身上的東西一定還在他家，他是秦昌雄的弟弟，除了他沒人會想到拿他哥哥頂罪。”
沒有人同周馳說，秦昭兄弟倆有不在場證明，而是按照他說的話去秦昭家翻了一圈。
秦昭站在客廳裏看着幾個警察走進他的卧室，直接打開了他的衣櫃，衣櫃的最角落放着周馳的小包，不過沒有上鎖。
打開小包，裏面沒有和周研有關的任何東西，而是幾袋沒有拆封的計生用品。
警察有些尴尬地将小包放回去，轉頭看見秦昭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一臉生活隐私被人發現的緊張感。
最後，警方在周馳家卧室的床墊下，發現了周研的手機，鑰匙鏈，以及那塊勞力士手表。
他親手送來的東西，他原封不動地放回去。
他努力做的僞證，他再用同樣的方法補償。
周馳因為詐騙和殺人直接判處了死刑，經常和周馳一起在房間裏玩的那幾個人，有男有女，也都因為聚衆做那種事被判了刑。
原本秦昭也屬于和周馳有連帶關系的人，不過他既沒做過那種事，和他約會過的那幾個姐姐也一口咬定自己是自願給秦昭花錢的。
他莫名成了最後坐收漁翁之利的那個人。
周研的葬禮是在一個周末辦的，她媽身邊站了一個男人，聽他說話的聲音應該是蘭馨敲門時房間裏的那個人。
那女人似乎無法站立，對着周研的遺照哭的泣不成聲。
蘭馨看着那女人，她沒有哭，只是覺得女人的表現在她眼裏過分滑稽可笑。
蘭靜美站在蘭馨身邊，用手輕輕摟住蘭馨的肩膀，她同周研媽媽其實并不熟，她做過的事她也略有耳聞，如果不是因為周研，她不會同這種母親結交。
所以今天這種場合，她也不會上前去安慰她。
因為她的眼神深處，似乎并沒有因為自己女兒的死亡過分難過。
又或者說，她此刻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除了身旁的那個男人。
直到一切喧鬧結束以後，蘭馨一個人走到了那個公園，那天晚上，她就是在這兒找到的周研。
她躺在周研蜷縮着的躺椅上，用手輕輕懷抱着自己，用她的方式。
她在想什麽呢？
那個時候。
在她清楚周馳已經可能是一切罪魁禍首，知道他危險無比的時候，她又為什麽只身一人前往。
人可能永遠無法真正認同另一個人，尤其是在兩個人經歷完全不同的情況下。
她一直是絕對理性的存在，任何事都可以用第三者的角度思考清楚。
但也只是思考。
蘭馨對于周研情緒中的敏感處一直試圖理解共情，但很多時候還是想不清楚。
可這是她自己選的，并非是她不信任自己，她有自己解決問題的方式，盡管蘭馨不認同。
莫名的冷，四面的風吹過來，似乎都聚集在她一個人身上。
她開始恐懼開學，恐懼回到那間只有她一個人的宿舍。
她早就知道，人原本就不應該同另一個人建立更深的感情，就算這世界上真的會有堅不可摧的情感，可還是會有其他東西将這種情感摧毀。
蘭馨在這一刻，才真正意識到，她似乎又只有一個人了。
在山上看見周研屍體的那一刻，她的情緒中似乎還沒有孤獨這種感覺，可能是她的大腦在某一瞬間督促自己找到事情的真相。
她當時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和想法，就是找到殺害她的那個人，除此之外，她顧不上思考任何事。
可當一切都解決以後，她心裏那一點光也消失了。
她抱緊自己，耳朵在一瞬間莫名有些耳鳴，手機在口袋中震動了好幾聲，但她聽不見，她的臉上有溫熱潮濕的液體流出來，她好久沒有哭過了，甚至對這種感覺陌生無比。
遠處突然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腳步聲很錯亂，慢慢靠近女孩蜷縮着的躺椅，靠近後又停下。
“終于找到你了。”蘭馨僵了一下，耳邊響起男人輕快的嗓音。
蘭馨的身體僵了一下，立刻起身想要擦幹眼淚，卻因為身體有些發麻差點倒在一邊，被快步走上來的秦昭伸手扶住。
女孩的身體撞進男人的懷裏，男人看着蘭馨的視線中都是擔憂，“沒事吧？”
他将手邊的一件幹淨散發着清香的襯衣披在蘭馨身上，“快入秋了，晚上開始有些涼了。”
蘭馨遲疑了一下，還是将秦昭的衣服裹緊，“謝謝，你有事嗎？”
秦昭僵了一下，臉上不在意地露出一絲笑容，“一直聯系不上你，有點擔心。剛才來的路上看見有賣巧克力蛋糕的，給你買了一個。”
秦昭将手上的蛋糕打開，是一塊黑色可可蛋糕，蘭馨最喜歡的那家。
周研的備忘錄裏寫過，蘭馨心情不好的時候，都要給她買這塊可可蛋糕吃。
蘭馨的身體僵了一下，“真的是順路嗎？”她擡起頭探上秦昭的視線，只要結果是對的，過程怎麽樣蘭馨其實也不怎麽在意了。
可秦昭，究竟是怎麽樣一個人，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蘭馨将秦昭的蛋糕接過來，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看上去就沒有什麽感情，“秦昭，其實我們不是朋友，以後也不會是朋友。”
蘭馨起身，秦昭的襯衫從身上掉落到椅子上，她轉過頭看了秦昭一眼，“謝謝你的蛋糕，不過……我不太需要。”
她将手上的蛋糕遞到秦昭手上，轉身離開，沒有再回頭。
大概一個月後，蘭馨收到了一個快遞，寄件人是周研。
盡管早就知道會收到這個快遞，蘭馨還是因為這個名字內心顫了一下，這是她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從半年前就開始準備了，說是在網上定制的。
原本她說會親手做這個禮物，後來自己偷偷弄了好久都做不明白，最後還是在網上買了一個，但是工期很長。
打開快遞，裏面是兩個連在一起的泥娃娃，不得不說，做工确實精細，兩個人的長相也和兩個女孩幾乎一樣。
蘭馨穿着警服拿着一把手槍，周研穿着一身制服手裏握着一把話筒。
除此之外，還有一封信，信是手寫的，是周研的字跡。
不知道人生中是不是有什麽事冥冥注定，周研當時寫完這封信，非要郵給店家讓她一起寄回來，明明她親手就能送給蘭馨。
“驚喜當然是要同時送達的，萬一我到時候有什麽事耽誤了，豈不是不能送到你手裏了。”周研當時這樣說。
确實，她恐怕，再也送不到蘭馨手裏了。
——
蘭馨看着周研墓前，她從霁封帶回來的那罐雪在路上就已經融化了。
“還是沒有讓你親眼看見下雪。”蘭馨看着周研的照片苦笑了一下，她伸出袖子輕輕擦了擦周研有些落灰的臉，“下輩子吧，下輩子我再陪你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