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 彌補在他身上的情感

第49章 49 彌補在他身上的情感

警員指着谷喆走來的方向喊了一嘴, 雖然是通知自己人,卻像是給來問話的記者和圍觀群衆發去了信號,所有人一擁而上朝着谷喆的方向跑過去。

人群多的地方最容易發生意外, 幾個人推推搡搡, 撞擊着谷喆受了傷的胳膊。

他的眉頭微皺,不過沒說其他的,相比于胳膊受了傷,更像是因為事發嚴重表情嚴肅。

“谷隊長!這件事您怎麽看?”

“你們準備怎麽調查和處置, 受害者的人數據說已經達到成千上萬人,是真的嗎?”記者将話筒遞到了谷喆的鼻孔下, 完全不在乎對面的人是整個西京的隊長。

谷喆腰板挺直,正了正自己上衣的領口, 伸出手将面前冒犯的話筒推開,聲音擲地有聲,“這件事我也是剛剛知道, 放心, 西京一定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複。”

說完這段沒有任何實質性意義的公關語錄, 谷喆朝着不遠處的幾個隊員使了下眼色,幾個人瞬間沖上來将圍着谷喆的人拉開,為他開出了一條路。

谷喆朝着醫院裏走, 身後的記者還在不停喊着,一旁的攝像機架着一臺又一臺,實時轉播着醫院門口的全部畫面。

“他還挺淡定的。”蘭馨看着投屏上轉播的谷喆畫面, “也不知道他會怎麽解決,就算真推出來幾個人,估計也是炮灰。”

“能搗毀一個窩點是一個,這個醫院對他們來說應該挺重要的, 這把血放了以後,可能會漏出更多破綻。”

姜子平說完,原本站在遠處的蘇漫雪突然湊近了些,她的整個身體湊近屏幕,看着屏幕裏的谷喆皺了皺眉,“他受傷了。”

“受傷?”

“他的狀态不對,剛才那個女記者撞到他胳膊的時候,他的額頭流汗了,應該是自然而然的生理反應。以他對待記者問話的方式來看,不會是因為緊張。”

“他上面的人不是有能力,就是有手段,在這件事上我們不要硬碰硬。”姜子平開了口,轉頭注意到在角落裏對着電腦一直沒說話的駱诽,“你偷偷摸摸地在那兒幹嘛呢?”

駱诽沒擡頭,“找到了一些線索,不過不知道現在有沒有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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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那個胡列的殺人動機,确實是因為範長江的父親。”駱诽将面前的電腦轉到對面,電腦屏幕上明晃晃放着一老一少的照片。

老的是範長江70幾歲的父親,少的卻是胡列。

老人躺在搖椅上,微眯着眼慈祥的笑着,即使照片是靜止的,似乎也能感受到老人手中的扇子輕輕煽動時風中的清爽。

胡列的雙手放在老人的搖椅上,站在老人身後,露出了陽光開朗的笑容。

這種笑容在胡列臉上早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的面具。

看似好相處什麽都不在乎的人,可能将一切都藏在了心裏,不想讓任何人發現。

“你在哪兒發現的這張照片?”姜子平湊近看了看,一旁的蘭馨也探過頭,怕蘭馨看不見,姜子平伸出手将電腦往蘭馨那邊轉了轉,剛好讓她可以直視。

“胡列來醫院之前,在療養院做營養師,這是療養院的官網。這片宣傳圖是幾年前的,當時胡列應該還在那兒工作。”駱诽解釋道。

“你不是那個饅頭的同學嗎?你們倆見面像十多年的好兄弟一樣。”蘭馨接話,她回憶起第一眼看見胡列的時候,那男人看上去白胖白胖的,單純沒什麽心眼。

“我們是同學,畢業之後就沒怎麽聯系了。”姜子平特意放大了老人的照片眉頭皺了皺,嘴上說着,“我們這邊的人見人都這樣,就是一個熱情,以後你就知道了。”

蘭馨看了眼蘇漫雪,蘇漫雪聳了聳肩,蘭馨又道,“不過這老人和他非親非故,他怎麽會為了他殺害男人的親生兒子?”

姜子平的視線還看着屏幕上的老人,幾乎是屏蔽了周圍的聲音。突然,他就像是想到了什麽,“駱诽,能不能找到胡列爺爺的照片?”

看其他幾人一臉不解,姜子平解釋,“這老人長得好像他爺爺,不過他爺爺在我們高一的時候就去世了,我對他的記憶有點模糊。”

“你今年多大?”駱诽開口。

“26,怎麽了?”

“你上高中是十年前的事,你的記憶都有點模糊,你覺得我能找到嗎?”駱诽回怼,又補充了一句,“你當我是機器貓?”

駱诽把姜子平噎了一下,這還是蘭馨來這兒這麽久第一次看到駱诽怼人,也是第一次看見姜子平被怼。

有一說一,這倆人的相處模式和性格有時候莫名覺得有些搭,說不定還真是個好搭檔。

姜子平似乎也想明白什麽,他向前一步将電腦轉回駱诽面前,“我相信你是機器貓。”

有一種冷是你媽覺得你冷。

有一種行是姜子平覺得你行。

怎麽說呢?

霸道的氣勢倒是有了,總裁的行為一點都沒顯露,不僅沒報酬,連杯水都沒給駱诽倒。

不過駱诽好像确實也不需要這個,五分鐘過後,駱诽在衆人期待的目光下轉過電腦,胡列爺爺的照片出現在屏幕上。

确實是機器貓,好像就沒有他找不到東西。

只要存在就會留下痕跡,如果有某樣東西完全從世界上消失,除了一直以來的幻覺以外,就是有人人為的掩蓋了事情的真相。

不過可能也逃不過數據恢複這種手段,只是需要消耗大量的時間和一個駱诽罷了。

“還真別說,這兩個人莫名有點像。”蘭馨招呼着蘇漫雪湊近屏幕看,幾人将兩個老人的照片放在一起,眉目間有些相似,眼睛長得也完全一樣。

雖然說一個國家的人,面孔或多或少有幾分相像,不過也有不少人會把這當做上天的注定。

“饅頭剛出生的時候就有病,他父母把他扔了。這爺爺不是他親爺爺,他的姓也是跟着這個爺爺的。高一那年他爺爺去世,他就徹底成孤兒了。”姜子平看着胡爺爺的照片,聲音低沉的敘述着。

不知道是不是遺傳因素,饅頭出生的時候就比別人胖,還不只是體型有問題,甚至需要花費大量的金錢每天去醫院打點滴。

兩口子實在負擔不起這麽重的費用,相比于砸鍋賣鐵供養從肚子裏懷胎十月生下來的病秧子,他們更想用這份錢再去嘗試生一個健康的孩子。

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母親和父親能因為激素催化出對子女的愛,有些人天生就更愛自己。

胡爺爺砸鍋賣鐵将饅頭養大,饅頭的病一天天變好,胡爺爺卻也越來越老了。

直到有一天,饅頭回到家,看見胡爺爺躺在床上,他就那樣看着天花板,眼睛睜的大大的,但卻沒了呼吸。

他的手邊,放着爺爺給他寫的一封信。

人在老了以後對自己死亡的期限總有一個預知,他覺得自己的日子不多了,于是提前給最愛的孫子寫了一封信,讓他好好活着,讓他努力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

他一輩子沒結過婚,沒有屬于自己的孩子,他把一切都給了饅頭。

他們是互相成全,互相彌補了對方生命中缺失的一部分。

饅頭以最好的成績考上了西京的大學,畢業之後他去了療養院。

他一直有一個遺憾,爺爺離開的那刻,他沒有陪在爺爺身邊。

對于老人來說,子女晚輩可能是生命中僅存的希望,那一代的很多老人思想傳統,他們一輩子都是為自己的孩子活着。

所以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們可能比誰都希望看見最在乎的人,但又害怕過分的打擾。

胡列開始在療養院照顧那些老人,他除了是療養院的營養師,還跟着臨終關懷師學了很多,療養院的老人都喜歡他,把他當成自己的親孫子看待。

他就是在那個療養院,認識範爺爺的。

第一次看見範長江的父親,胡列甚至有些恍惚,他覺得自己的爺爺複活了,甚至他們的年齡都極其相似。

他把當初沒能給自己爺爺的關懷和照顧都補償在範爺爺身上,直到有天他得知了一件事。

範爺爺有個雙胞胎哥哥,在他出生的時候就被父母抛棄了。

哥哥當年生下來的時候身體不好,家裏又沒有那麽多積蓄來撫養兩個孩子,其中還有一個是病秧子。

如同宿命重演的那一天,胡列突然把一切都想通了。

胡爺爺可能是範爺爺被抛下的哥哥,不知道他是怎麽活到今天的,但他在自己身上看見了過去的影子。

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爺孫感情之所以從一開始就那麽濃烈,可能完全是因為,胡爺爺想把自己曾經沒得到的東西彌補給胡列。

人和人很難在沒有任何羁絆的情況下建立極其深厚的感情,可偏偏羁絆這種東西很奇妙,它可能因為相似的經歷和面孔憑空産生。

胡爺爺在胡列身上看見了自己小時候的影子,先天性疾病,被抛棄的可憐人,所以加倍對胡列好,其實彌補的是自己缺失的童年。

而胡列在範爺爺身上看見了胡爺爺的影子,所以想在他身上彌補對爺爺的關懷。

那一刻開始,胡列已經消失的親情如同被點燃了一樣。

在療養院的那段時間,他似乎重新找到了生命真正的意義,他想陪伴更多的老人度過他們人生中的最後一刻。

最重要的是,他想要拼盡全力讓範爺爺活得再久一點。

可一切的希望,都在某一天被打破了。

在他親眼看見範爺爺死去的那天。

而範長江,是殺死他的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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