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64 裝病的男人有粥喝
第64章 64 裝病的男人有粥喝
“啊?”蘭馨下意識愣住, 原本打算解開安全帶的手也在一瞬間僵住了。
她最喜歡誰……
隊裏的同事都是男人,都是異性,雖然大家确實都是社會主義兄弟情, 但說喜歡誰都不太好吧。
姜子平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有多令人尴尬,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想知道……這麽說呢?要是有一天我們幾個都掉進水裏,你先救誰?”
問完這個問題的姜子平覺得還不如剛才的那個問題,這種問題一般在互聯網上都是專門刁難人的, 就算他不太追熱梗他也清楚這件事。
有點像心機領導的服從性測試。
把蘭馨往火坑裏推。
不過身旁這女孩還真認真想了,她是覺得既然姜子平認真問了, 總要給他一個答案才行。
“我救你。”原本覺得肯定不會被回複的姜子平此時已經解開了安全帶,正打算推開門的手頓住了, 莫名有點緊張,轉頭看向一臉認真的蘭馨。
“你真救我?”姜子平重複問了一句,不知道為什麽還有幾分難以置信的意思。
“是啊, 如果你的上一個問題是這個意思……那整個隊的所有人裏, 我最喜歡你。”蘭馨的眼神認真, 她的表情裏不摻任何其他東西,眼神裏滿滿的都是真誠。
真誠不是必殺技,可能是大殺器。
正常人說出“我最喜歡你”的時候, 難免會有幾分暧昧的意味。
可蘭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卻莫名有一種“你是我一輩子好兄弟”的感覺。
可就算這麽正直的話,也讓姜子平神經緊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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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子平準備開門的手縮了回去, 耳根一瞬間莫名紅了起來,他有點後悔剛才腦子一熱問了這種話,怎麽能讓女孩主動跟自己表白呢。
現在要不要回點什麽禮表示感謝?
“因為我們合作過最多次,你幫過我很多次, 所以我們倆最熟,你算是我在霁封認識的第一個朋友,我最喜歡你。”
邏輯推理這一塊,蘭馨在考試的時候就拿了滿分。
任何一句話都層層相關,得出的最終結論也非常完美。
原來不是表白,是表忠心。
簡短有力的一頓輸出表明了和姜子平的兄弟情,姜子平卻有點坐不住了。
他莫名覺得心跳加速,感覺車裏的溫度越來越高,他下意識想将空調調低兩度,卻發現車裏沒開空調。
怎麽這麽熱呢。
以前也沒有過這種情況,從前他覺得自己是懂點感情的,不過也沒有再和哪個女孩相處的時候感覺渾身發熱心跳加速。
他雖然沒談過戀愛,卻莫名覺得自己很有戀愛天賦,之前也沒少給兄弟們當戀愛軍師。
不過最後那些人不争氣,用了他的戀愛法則也沒成功,他們自己能力不行,還說他是狗頭軍師。
以前他不承認,如今看來确實是他過去二十幾年盲目自信了,他不僅不懂戀愛,還不懂怎麽和女孩相處。
他搞不清楚自己對蘭馨是什麽感情,他甚至搞不清楚什麽是真正的感情。
小時候覺得和別人相處久了,自然融洽就是完美伴侶的标志,長大了找一個融洽的人結婚生孩子,安安穩穩地度過自己的一生。
可他現在和蘭馨相處不僅融洽,還老是有犯心髒病的感覺。
他不會真是睡眠不好,心髒有問題了吧。
等晚點的時候去網上搜搜,不是說互聯網什麽都能解答嗎,能不能給他診斷一下。
而且他好像還有點發燒了,感覺身上有一股無名的火四處點燃。
“隊長?”蘭馨擡起手下意識摸了摸姜子平的額頭,顯然她也感受到旁邊這男人像個暖氣在她旁邊發熱,男人的臉不僅紅額頭還有些燙,“是不是有點發燒了,要不回家吧,今天也挺累的了。”
“不用,我沒……”姜子平開口下意識想拒絕,來都來了,要不一起吃完飯就虧了,他想和她一起吃飯。
可話沒說完,卻聽見蘭馨下一句跟的是,“要不去我家,我給你熬點粥喝,燒烤油大,生病了不能吃。”
“好,我發燒了。”姜子平迅速點頭,還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迅速系好安全帶朝着蘭馨家出發。
蘭馨看他速度一瞬間變得這麽矯健,心裏不免産生了幾分懷疑,不過在姜子平及時裝咳嗽幾聲以後還是相信了。
出租屋內,蘭馨拿出鑰匙打開門,想起根本沒收拾的房間有點後悔,邀請人邀請的太過沖動了。
本來想的是各回各家吃,但想到今天姜子平那麽努力地試圖幫她,總感覺應該做點什麽還他個人情。
就算不是為了讓自己以後的工作更好做,作為朋友也應該關心一下姜子平的身體。
“請進。”蘭馨心一橫推開門,房間裏也不算是特別亂,客廳裏還擺着這幾天分析的白板,沙發上散落着幾件昨天晚上換下來的衣服,怎麽看怎麽屬于亂中有序的狀态。
蘭馨先一步跑進客廳,将沙發上的幾件衣服抱起來扔進髒衣簍裏,房間裏沒有男人的拖鞋,蘭馨想了想将自己的拖鞋朝着姜子平面前推了推。
“要不你穿我的?”這麽問純屬禮貌,男人43碼的腳肯定也穿不進36碼的拖鞋。
姜子平也有眼力見的擺了擺手,“不用,我光腳就行,不是有地暖嗎。”
這邊就是有這點好,供暖的時間又長價錢又便宜,和滄沅開空調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有一種二十四小時持續享受溫暖的感覺。
“那你在沙發上坐一會兒,我去看看有什麽可以吃的。”
蘭馨沒刻意招呼姜子平,兩個人已經不算生疏了,沒必要再搞些有的沒得的人情世故。
姜子平在客廳裏轉圈,最後停在客廳裏寫着季桂蘭幾人名字的白板前,他卧室裏也有一塊這樣的白板。
有一說一,除了這上面的字比他那個好看,幾乎所有信息都是一模一樣的。
莫名有了一種世另我的感覺。
姜子平轉頭看蘭馨,她正在冰箱裏翻來翻去,之前周末有時間的時候會在超市采購些食材填滿冰箱,最近太忙了,冰箱裏的食材快要耗盡了。
“只有蝦和幾片青菜,青菜鮮蝦粥行不行?”蘭馨轉過頭,正好撞見姜子平看着她的眼神。
後者被撞見突然有幾分緊張,轉頭不知道看向哪,只能雙手揉搓了一下走到沙發乖乖坐好,“行,我都愛吃。”
蘭馨和姜子平吃過幾次飯,他這個都愛吃應該不是故意寒暄。
這男人确實什麽都吃。
青椒炒肉不挑青椒,苦瓜炒蛋不挑苦瓜,生姜炒土豆絲連吃到生姜都面不改色。
除非他那麽幸運,阿姨給他打的那勺完全沒有,可警局食堂有關于生姜土豆絲測傳說。
一塊土豆配三塊生姜,主打一個無差別掃射。
蘭馨一邊将剝好的蝦和米放進鍋裏,一邊擦了擦手去卧室醫藥箱裏拿出了一個體溫計。
“你量一□□溫,要是發燒很嚴重就得吃退燒藥。”蘭馨的手懸在半空,姜子平遲疑了一下沒接。
他根本沒發燒,量完了萬一喝不上粥怎麽辦,聞着還挺香的。
“我沒事,我從小到大生病從來不吃藥,靠的都是一身正氣。”姜子平脫口而出,上學的時候熬夜背梗,現在積攢成了老梗發射炮。
一開口就是昔年爛梗。
“行,那你多喝熱水。”蘭馨也不強制姜子平量體溫,她生病的時候也不太吃藥,自己确實也能好。
廚房燒水的聲音響了響,蘭馨轉頭去倒了杯水,看着姜子平将一杯滾燙的水老老實實喝了下去。
本來是沒熱,現在冒汗了。
“出汗了就好,出汗了就退燒了。”蘭馨接過姜子平手中的水杯,轉頭繼續去熬粥。
房間裏的氣溫原本就高,還喝了那麽一大杯開水,姜子平将外套放在一旁疊好,拿起一旁的畫筆在一旁的白板上塗塗寫寫。
等到粥好的時候,蘭馨招呼了幾聲沒聽見姜子平回應,他走過去,看見姜子平站在白板面前,對着蘇偉烨的名字不知道在想什麽。
“吃飯了。”蘭馨接過姜子平手中的筆,看着姜子平在白板上畫了一個十字路口,十字路口中間有一個星星圖案,“這什麽意思,接頭地點?”
“這是我們上次看見蘇偉烨的路口,他朝着這邊走了。”姜子平指了指白板上的星星。
他畫的星星和蘭馨之前畫的都不一樣,雖然也是一筆畫,不過星星的內裏有一個連接口斷了。
不是那種因為筆頭筆尾沒有相連的自然斷裂,而是特意留出了一個空隙,而空隙對應的那一角,正是蘇偉烨離開的那個方向。
這是姜子平表現位置方向的方式,她第一次見。
“這是你們這邊的暗號?”蘭馨指了指白板上的星星,用筆學着那個樣式畫了個一模一樣的星星。
如果是十二點鐘方向,缺口就在中間正上方。
雖然算不上精确,不過算是一種很隐秘的方式。
“不是,是我師傅教我的。”姜子平轉頭朝着廚房的方向走,主人家幫忙做飯,他也要識趣的盛粥刷碗,作為客人的禮貌。
下次來得也更容易些。
“我沒和你說過我師傅的事吧,他算是我入這行接觸的第一個人,也是對我影響最深的一個。”姜子平打開砂鍋,鍋內鮮蝦的香氣撲鼻而來。
蘭馨探過頭來,從一旁的小罐子裏盛了一勺稀碎的榨菜加到裏面,“拌一拌更好吃。”
姜子平聽話的攪拌了,盛出了一碗遞給蘭馨。
“沒說過,不過我聽其他同事說過。”蘭馨接過碗,沒打聽過姜子平師傅的事,一是因為她不是那麽好奇的人。
還有一點,那男人算是姜子平的禁區。
姜子平拿着碗拉開蘭馨一旁的椅子坐下,其實江競钊死了這麽多年,他确實總是在某些場合刻意避開和他師傅有關的話題。
大家也都是懂世故的人,這些自然而然成為了面對姜子平避而不談的話題。
那男人從他踏入這行的第一天就帶着他,他對他來說就像是父親一樣的存在。
确實是有種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意味。
姜子平甚至想好了,以後如果他結婚,他親爹和師傅一定是一個地位的。
之前老姜頭還因為這件事吃醋過很多次,說兒子有了師傅就忘了親老子。
後來得知江競钊死後,老姜頭還默默擦過不少次眼淚,大家都是性情中人,嘴上說着嫌棄這個嫌棄那個,背地裏其實都希望對方好。
他也知道江競钊對他兒子意味着什麽,那老警察品性極佳,能力也是一等一的,算是姜子平半個人生的啓蒙老師。
可上天就不留這種好人,偏偏被那些壞蛋贏了局。
霁封多年來連環殺人案未被道破,江競钊就是在追蹤那個殺人兇手的過程中死的。
男人有些時候也不能太獨立了,他師傅就是太獨立了,偏偏自己一個人去追重犯要犯,最後人沒了,屍體找不着,甚至連一點線索都沒留下。
主要可能的原因還是當時姜子平不能挑起大梁。
當然,這個原因是姜子平在自我反省時分析出來的,僅代表他一個人的想法。
後來他師傅死後,姜子平的工作能力突然有了質的飛躍,也得益于他這種自責精神。
他覺得如果他能早點進步,師傅也不會因為沒有可以信任的人因公殉職。
盡管這種進步如今已經晚了,但人如果有在天之靈,起碼能讓江競钊放心一些。
讓他知道,他帶出來的徒弟是好樣的,能挑的起大梁和重擔。
“我大一的時候就認識我師傅了,當時認準了自己想當警察,我師傅又是整個霁封最知名的警察,我們學校的人幾乎沒人不崇拜他。”
姜子平坐着攪了攪面前的粥,熱氣從碗裏溢出來飄在半空,他嘗了一口,比他在外面喝過的還要好喝。
“師傅說我們是小警察,如果可以,在霁封這個地方,我們最好一輩子只做小警察。”
小警察并不代表沒有能力,沒有責任,而是意味着城市安全穩定,相比于那些告破了多起大案件的同事,他寧願一輩子只做處理鄰裏間雞毛蒜皮小事的警察。
那樣才說明,霁封是這個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可也就是這個他們最希望保護的地方,滋生出了無數的罪惡,殺了那些無辜的人,也殺了他。
“你師傅是被連環殺人兇手殺害的?”蘭馨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問出了那個問題。
那些故事她聽過無數個版本,不知道什麽是真,什麽才是假。
既然有了這樣一個契機,不如搞清楚。
“那天他一個人去蹲守那個男人,梅花,沒告訴我們任何人。後來再收到他消息的時候,就是他的死訊了。”
說到這兒,姜子平的喉嚨哽了一下,他沒再接着開口說下去,而是仰起頭喝光了碗中剩下的粥。
好像每個人都在不停的和自己在乎的人告別。
多年前的那個晚上,蘭馨就是那樣和周研告別的。
不聲不響。
姜子平同江競钊告別的那天,他也不知道那會是自己見自己師傅的最後一面。
蘭馨下意識将手放在姜子平的後背,她沒說話,掌心的溫度隔着姜子平的襯衣傳遞到他後背。
那是一只極為溫暖的手掌,雖然不大,但是卻莫名的有力量。
“以後如果有行動,你看見那個五角星,就是我留給你的記號。”姜子平擡頭看着白板上的印記。
曾經他和他師傅的标記,現在他告訴蘭馨。
這是他第一次和人分享江競钊的事,也是他第一次将他和他師傅過去的習慣告訴給其他人。
他說過,她是他的搭檔。
從那一刻開始,她就是這個世界上,除了他家人以外他最信任的人。
他一直相信,她是他可以把後背交給她的人。
離開蘭馨家之前,姜子平在廚房洗了碗,蘭馨擔心姜子平的病沒好,本來想讓他放下早點回家。
姜子平一臉認真,伸手拉過蘭馨的手放在自己頭上試探了一下。
“我就說,我不用吃藥。”姜子平眯着眼朝着蘭馨笑了一下,脫口而出自己身體很好這種話,腦子卻在一瞬間轉了一下。
某些東西好像在他的神經裏開竅了。
只見姜子平張口補了一句,“但其實,還是蘭小姐的粥有奇效。”
蘭馨被姜子平逗笑了,面前這男人一本正經地說着褒獎她的話,莫名還有點可愛,“那下次生病,還給你做。”
“那恐怕每天都想要生病了,因為你的粥太好喝了。”姜子平洗碗的手沒有停下,潔白的泡沫在水池裏刷啊刷,“不過怕你太辛苦,還是算了,有時間讓你也嘗嘗我的手藝。”
“你會做飯?”蘭馨一臉疑惑地看向姜子平,看隊長這身材健碩,胸大無腦的樣子,着實感受不到他的廚藝如何。
“拭目以待。”姜子平笑了一下,将洗好的碗晾好放在碗架上,看他做家務的時候還真有些像模像樣的感覺。
不過他當過兵,這些事四舍五入之前都訓練過,說不定手藝還真不錯。
“那就拭目以待。”蘭馨靠在門邊看姜子平洗碗,莫名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她抽出一旁的紙巾,順手擡起遞給姜子平,姜子平擦了擦手,兩個人有一種生活過多年老搭檔的感覺。
姜子平朝着廚房碗架看了一圈,沒看見上次從家裏拿給蘭馨的鹹菜缸,蘭馨也似乎想到了什麽,踮起腳尖打開頭頂的櫃門。
“對了,這個缸還給你,之前的鹹菜很好吃,幫我謝謝阿姨。”
蘭馨一邊說着,一邊踮起腳尖想要夠頭上櫃子裏的東西,但櫃子有些太高,之前原本是踩着椅子放上去的。
她擡起手試探了一下,本想轉頭去找個椅子将它拿下來。
轉頭的一瞬間,姜子平的手卻突然環過蘭馨的兩個膝蓋,猛地一抱将蘭馨整個人抱了起來。
蘭馨整個人懸在半空,被男人下意識的舉動吓了一跳。
恐高是不恐高的,就是這行為太突然了,讓人一下有些沒反應過來。
蘭馨的手猛地環住姜子平的脖子,整個人緊緊靠在男人身上,大概臉紅了只有幾秒,她就立刻伸出手将櫃子裏的東西拿出來,小心翼翼說了句。
“好了,可以放我下來了。”
是有些懂眼色在身上的,知道蘭馨想要拿椅子,直接将蘭馨抱起來了。
充當她的椅子。
但問題是,他不是可以直接拿罐子嗎?
這要是婷姐在又要開始磕了,自家兒子越來越上道了,離把蘭馨娶回家估計不遠了。
姜子平抱着鹹菜罐回家的時候,崔婷正黑着臉坐在沙發上一臉興師問罪地看着他,她給這小子發了不知道多少個消息,問他有沒有時間帶小蘭馨回家吃飯。
這損小子一個字都沒回。
本來張口就想開罵,直到看見姜子平懷裏抱着的那個鹹菜罐,崔婷一下從沙發上彈起來,“你去找小蘭馨了?”
“對,蘭馨給我做了粥,我今晚喝的蘭馨做的粥。”姜子平脫了鞋,懷裏抱着的罐子還沒放下。
喝個粥還重複兩遍是蘭馨做的,怎麽?崔婷喝不到還要聽他炫耀。
“臭小子,讓小蘭馨給你做粥?”崔婷走到姜子平面前一把搶過他手中的罐子,“以後不許讓小蘭馨給你做粥,女人是用來寵的,不是用來給你做老媽子的。”
說完崔婷還不解氣,伸手猛地給了姜子平腦袋一下,“她給你做一碗粥,明天你給她做一頓滿漢全席,聽到沒?”
“聽到了,我和她說了,下次讓她嘗嘗我的手藝。”姜子平難得順從乖巧地回答崔婷的問題,回答的還甚是對胃口。
聽得崔婷都覺得,這小子最近怎麽越來越上道了。
“蘭馨這麽喜歡吃我做的鹹菜,明天我再給她腌一罐,腌好了我再給她送去。”崔婷抱着罐子就要往廚房走,走了兩步發現自己手上空了。
擡起頭,姜子平不知道什麽時候把罐子從她手裏奪了過去,已經先一步進了廚房。
這一個客廳像是百米接力賽現場,接力棒是手裏這麽一個玻璃罐子。
有夠新奇的。
姜子平的聲音從廚房的一頭傳過來,“不用你了,我哪天自己腌好給她!”
“你腌?你這輩子根本沒腌過鹹菜,你做那個東西能吃嗎?”崔婷一點也不隐藏對自己親兒子的懷疑,她知道自己兒子不是那種說兩句就挫敗的性格。
他是挑戰性人格。
剛才如果姜子平只是有了一點想要腌鹹菜的心,現在被崔婷挫敗完以後,顯然已經生起了熊熊戰火。
“能!”姜子平的頭從廚房裏探出來,“之前你給我的方子在手機裏存着呢,我自己就能搞。你千萬別幫我!”
姜子平小心翼翼将罐子放在櫃子裏,回到房間拿出手機給自家老爹發了條消息。
“老姜頭,你老婆想你了,趕緊接你老婆回去。”
姜子平将身上衣服胡亂一脫,靠在床上看着老姜頭沒回複,現在國外有時差,要不是怕那老頭睡不好,他現在就想給他打電話。
讓他立刻坐最近一班飛機飛過來接他媳婦回去。
從老姜頭的聊天框出去以後,姜子平打開了搜索引擎。
在搜索框上遲疑了片刻,開始搜索,“莫名心跳加速身體發燙是什麽病?”
搜索框裏彈出一片片消息,有的鏈接說他得了心肌炎,有的鏈接說他有甲亢,還有說他上呼吸道感染的。
姜子平伸手捏了捏自己身上的肌肉,怎麽也不像是有病的人,直到鏈接裏跳出一個線上小醫生,問診30元。
姜子平遲疑了一下,還是支付了30塊錢點了進去,把剛才問的問題又重新打了一遍。
搜索引擎是人機,30塊錢問診總該有針對性了吧?
對方正在輸入中半天,一條消息彈了過來,“您是經常這樣嗎?還是偶爾和某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會這樣?”
姜子平想了一下,“和某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我是有甲亢嗎?”
對面半天沒回消息,最後彈出了一句,“您沒有甲亢,這不是我們醫生能解決的問題,您可能是戀愛了。”
戀愛了?
姜子平看着這三個字愣了一下,他自己怎麽戀愛,自戀。
對面不知道是不是從姜子平簡短的問題和回複頻率裏看出了他對于這方面的無知,半晌回複了一句,“要不您多看看偶像劇吧,或者言情小說也行,可能對您有點幫助。”
第二天一早,姜子平是頂着兩個黑眼圈踏進警局大門的。
他昨晚一夜沒睡,比上學的時候看課本都認真地鑽研了一晚上言情小說。
從校園文看到霸總文,又從霸總文看到宮鬥文,最後甚至還掃了幾眼刑偵文。
講兩個警察談戀愛的,裏面那個男主是個隊長,最後和隊裏的一個女警日久生情在一起了。
以前老聽人家說什麽磕cp,他算是知道什麽意思了,有點磕到了。
但是讓人想入非非。
從看到那本小說的那一刻開始,他覺得他好像是喜歡上蘭馨了。
他的心理活動和那書裏男主的心理活動完全一樣啊,根本不是什麽社會主義兄弟情,他對蘭馨就是圖謀不軌。
不過書裏那死男主硬是不開口,故意要面子對女主不好最後追妻火葬場。
死男人,反面教材。
他有點學到了,他開竅了。
正确表達感情的方式就是一個勁兒的對對方好。
他喜歡上蘭馨了,蘭馨估計不喜歡他,他先默默對她好,等有一天她被自己感動了,說不定就能修成正果。
唐僧取經需要經歷九九八十一難,追女孩應該也得經歷這些吧。
姜子平頂着兩個黑眼圈,手裏拿着在早餐店排隊買的小籠包和豆漿走進警局,擡頭下意識看向辦公室一眼。
目标在看書。
起這麽早這麽認真地就開始看書了,不虧是他欣賞的女孩,就是愛學習。
姜子平整理了一下衣領,拿着手中的小籠包走到辦公室門口,紳士地敲了敲房門。
房間裏有幾個警員已經到了,坐在座位上玩手機,聽見敲門聲第一反應是有人報案,紛紛擡起頭準備接待。
直到看見了自家隊長的臉。
怎麽回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姜子平進屋開始敲門了。
“隊長,早!”坐在最門口的汪洋朝着姜子平的方向伸出了手,不是他最熱情,是他離得最近,所以得先打招呼。
直到看見姜子平頂着兩個有些發青的眼睛時,汪洋試探地開了口,“隊長昨晚沒休息好?”
姜子平透過汪洋的視線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确實黑眼圈有些大了,熬夜看小說果然不行。
擡起頭看着辦公室裏的幾個人都在盯着自己的眼睛看,包括蘭馨。
姜子平的視線投射到了蘭馨面前的那本書上,“對,昨晚熬夜看書看入迷了,沒注意時間。”
“隊長看什麽書!給我們推薦一下!”後面一個小警員起哄式地喊了一句。
姜子平趕鴨子上架,總不能說自己看的是霸總文和辦公室戀情,低頭掃了一眼蘭馨手裏拿着的那本書的書脊,“時間簡史。”
蘭馨聽着名字,将自己手中的書合上看了一眼,這麽巧。
“你也看得這本?”蘭馨擡起頭看着姜子平,聲音放低有幾分驚喜。
“對,我們眼光還挺一致的。”姜子平朝着蘭馨憨笑了一下,雖然沒有鏡子,但莫名覺得露出牙笑可能不是特別帥。
于是姜子平又閉上嘴重新笑了一遍。
笑的怪嚴肅的,像是系統裏自帶的那個最傳統的emoji【微笑】。
四舍五入給人一種“呵呵”的感覺。
有點子嚴肅加陰陽怪氣在身上了。
“你看到多少頁了?”蘭馨這本書已經看了大半,雖然她确實感興趣,不過裏面的好多內容和涉及到的理論她都有些一知半解。
要是姜子平也看就方便了,有不懂的地方她就可以去問姜子平。
“我沒你看到的多,不過我看得快。”姜子平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蘭馨話裏有話,反正他說完這句話以後,第一反應是将話題岔開。
免得蘭馨真問了什麽問題,他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什麽,最後謊言不攻自破惹人尴尬。
“你吃飯沒?我買了小籠包給……”姜子平本想說給蘭馨買的,但辦公室的那幾雙眼睛聽見這句話突然都擡起頭看着他。
他有點說不出來了。
“小籠包給送的,買一送一。”特意排隊變成了買一送一,分量一下就減弱了,“你要不要吃?”
“謝謝隊長,我不吃了,我早上喝了粥。”蘭馨禮貌地回複了姜子平,一句話直接就紮到了姜子平心坎裏,白買了。
愛心早餐失敗。
九九八十一難,第一難就沒過去,難不成要重新挑戰。
不過畢竟也只才邁出了第一步,愛情嘛,本來就是一場修行。
小說裏寫那麽多萬字才修成正果,他才買了個早餐而已。
蘭馨不吃,他自己吃,正好他也餓了。
“謝謝隊長!”沒等姜子平拿着早餐離開,剛剛上班走進辦公室的竹竿突然伸出手拿走了姜子平手中的小籠包,“我沒吃飯呢,蘭馨不吃我吃。”
姜子平皺着眉臉有點黑,這臭小子,誰說這包子是給他買的了。
這個月還是給他派活派少了,誰吃也輪不着他吃啊。
看着姜子平黑臉,汪洋看了看蘭心,又看了看在一旁傻呵呵樂的竹竿。
汪洋擡起手拉了拉竹竿的衣服,“竹竿,蘭馨不吃你也別吃了,你不愛吃小籠包。”
真正的強者已經看出來是怎麽回事了,姜子平看着汪洋點了點頭,以後他和蘭馨結婚,讓這小子坐主桌。
“我怎麽不愛吃小籠包,我愛吃小籠包!”竹竿将手中的小籠包拆開,拿起一個包子就往嘴裏塞,一邊吃還一邊含糊不清地說着話,“隊長說了,買一送一,不吃不就白瞎了,這都是隊長的一片心意。”
是一片心意,又不是給他的一片心意。
以後姜子平和蘭馨結婚,這小子站樓下和瓶裝汽水。
坐不上桌。
“行了,吃完趕緊工作,趕緊進入狀态。”姜子平臉色一沉,張嘴嚷嚷着吩咐各位趕緊進入工作狀态,一邊轉頭從辦公室撤出去。
走到門口肚子叫了一下。
不過還好是走到門口叫的,辦公室裏那幾個人都沒聽見,不然丢臉丢到家了。
小說裏不是這麽寫的啊,小說裏的女主不吃早餐啊。
蘭馨怎麽早起還喝粥呢。
自從上次跟丢了蘇偉烨以後,蘇偉烨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因為被撤職,大樓裏自然沒有他的身影,和常女士離了婚,蘇漫雪那邊也沒有蘇偉烨的下落。
蘭馨和姜子平在上次三人走散的路口蹲了三天,看見蘇偉烨穿着軍大衣,半張臉被帽子擋住,手中拿着三大袋黑色的垃圾袋朝着垃圾場的方向走。
如果不是姜子平對蘇偉烨的長相或身形過于熟悉,可能還真認不出來眼前這男人的真實身份。
畢竟他此時此刻的容貌和流浪漢沒什麽區別。
“三點鐘方向,目标出現。”姜子平對着耳機說了幾句話,靠在對面街角的蘭馨朝着他指令的方向看,看見了将垃圾扔向垃圾站的蘇偉烨。
蘭馨先是愣了一下,這男人這身打扮和平時所看見的蘇市長有太多出入。
她之前看的都是蘇偉烨的證件照,一身正裝,雖然年紀大了,不過一身正氣,一看就是很注重形象的那種人。
如今面前這男人,拿着垃圾往裏面甩,穿着大衣也髒兮兮的,臉上的胡子雖然刮了,不過臉上的憔悴整個凸顯出來。
感覺不像是前市長,像是混跡霁封多年的流浪漢。
蘭馨和姜子平使了個眼色,兩個人一前一後跟着蘇偉烨朝着某個方向走。
今天蘇偉烨走得大路,路上除了他們三個還有別人,沒有上次那麽明顯。
蘭馨和姜子平這次也沒有挨在一起,兩個人一個在路的左邊,一個在路的右邊,怎麽也不會被人發現這兩個人是一起行動的了。
蘇偉烨将大衣的衣領向上立了立,走出胡同的時候還戴上了口罩。
怎麽說也是個公衆人物,現在還是個人人喊打臭名昭著的渣男公衆人物。
在人群中露臉就是随時能上附近熱門視頻的存在。
蘇偉烨帶着口罩走進一家無人販賣店,賣零食和生活用品的那種。
不進小超市估計是因為,他害怕被居民認出來。
和逃犯不一樣,蘇偉烨這種人現在最害怕的是人,最不怕的是監控。
監控看見他頂多就是證明他來過這兒,而且他戴了口罩,監控的角度是照不清他的臉的。
但人不一樣。
人和他平視能認出他是誰,伸出手機能拍到他的臉,要是再有被當下新聞蠱惑的人,說不定還會打他一頓洩憤。
現在的人心腸熱得很,就算自己家的生活雞飛狗跳,亂作一團。
他們也更關心別人家的事,對別人的生活指手畫腳是作為他們擁有“社會責任感”的體現。
人人都是大善人。
便利店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姜子平和蘇偉烨太熟了,只要進了超市直接就是一個怼臉暴擊。
“你進去看看他都買什麽了,跟着他,我在外面等你們。”姜子平對着耳機說話,蘭馨一個人走進店裏跟着蘇偉烨。
為了逼真,蘭馨也推了一個車。
蘇偉烨買的都是些能放得很久的方便食品。
方便面,其中最多的就是鮮蝦魚板面,除此之外還有挂面,老幹媽,各種拌飯醬,除了煮煮就能吃的東西,就是不煮就能吃的東西。
除了食物,還買了幾條男士內褲,一次性垃圾袋,幾卷衛生紙,還買了一聯兒童牛奶,是最近新出的品牌。
蘇偉烨拿着這些東西到門口掃碼付完錢,臨出門以前還在自動販賣機裏買了兩盒煙,薄荷味的細支煙,和平時蘭馨抽的是一個牌子。
蘇偉烨從超市出去,蘭馨将購物籃裏的東西推到一旁,跟着蘇偉烨走出去。
兩個人跟着蘇偉烨七拐八拐,回到了剛才的垃圾站。
最後在垃圾站附近蘇偉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