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從法制咖手裏保護女兒16

衛詩語穿了條白色的蓬蓬裙, 葉棠則是換上了原主衆多黑色蕾絲緊身裙裏的一件。兩人胳膊上都戴着示意家中有人去世的黑色袖章,就這樣牽着手走了出來。

追悼會的現場來了挺多人。如果不是葉棠拒絕掉了媒體,恐怕來得人還會更多。

“詩語一身白, 我是一身黑。你看我們像不像黑白無常?”

如此嚴肅的場合之下, 葉棠本不該開這種玩笑。但在看見苦着臉的衛詩語笑起來之後,沒有人不理解葉棠的用意。

随後,葉棠拿起了連着音響的話筒。殡儀館這些方面的準備從來都很周道。

“謝謝各位來到衛衍的追悼會。在這裏我并不想替衛衍先生總結他的生平,因為我想衛衍先生的作品比我更有資格為他代言。”

“留下如此幼小的女兒英年早逝, 衛衍先生不是一位好父親。但他一定是是一位認真又努力的作家。他所有的作品都是他人生的注腳, 相信今後仍會有無數的人跨越時空,通過他的作品來認識他吧。”

“我要說的話就是這些。再次感謝大家不遠千裏地趕來, 謝謝!”

葉棠微微躬身,她的致意讓臺下響起了掌聲。

接下來上臺的不是別人,是衛衍的遺囑律師——早在上手術臺之前衛衍就立下了遺囑,只是這遺囑中究竟寫了什麽,除了律師和衛衍本人, 其他人誰都不知道。

“我知道臺下有很多出版社的朋友都在等我說話,那我也就不客氣地喧賓奪主一下了。”

因為葉棠開了個較為輕松的頭, 律師來了這麽一句地獄幽默, 臺下也沒人狼狽尴尬。不似隔壁唱戲般的哭天抹淚,衛衍的追悼會上洋溢的氣氛更多的是對衛衍這個人的懷念,對衛衍作為作家的實力的肯定, 而非虛僞做作的悲痛。

“根據衛老師的遺囑,長篇小說《曙光之城》、短篇小說《獨行》、《銀色回廊》以及中篇小說《無限重疊》的版權将由夏茉莉小姐獲得。老師過往的小說……”

律師尚未說完,臺下已經爆發出一片驚呼。衛衍剩下的遺囑已經沒人在聽。

《曙光之城》就不用說了, 這是正當紅的大作。因為遲遲沒有出書,有聲書的聽衆進一步劇增, 目前最高同時在線追更數竟突破了十萬人次,正朝着二十萬人次的大關沖去。

《獨行》、《銀色回廊》雖然只是短篇小說,但已經有電視電影制作公司找上門來在洽談影視版權的事了。

《無限重疊》這部作品的定位是《曙光之城》的姐妹作。只要不出意外,這部作品還能收獲《曙光之城》那樣的佳績。

以上四部作品,單拎一部出來其未來的盈利效果都遠超衛衍過去所有作品在未來可獲得的盈利的總和。葉棠名義上只是衛衍的前妻,誰能想象衛衍這麽大手筆,給前妻版權一給就是最賺錢的四部?

不少人交頭接耳,都在說看不出來衛衍這麽深情。

葉棠本人不是很吃驚。她也不認為衛衍這是深情的表現。

在她看來,衛衍這麽做是出于兩方面的考慮。一是作為衛衍遺作的這四部作品,她多少都有和衛衍進行過讨論。二是衛衍應該多少對她有了些信賴,覺得她把衛詩語養得挺好,所以用這種方式給她“加薪”,希望她能繼續好好地把衛詩語撫養成人。

“夏小姐,我是北城春天出版社的編輯,鄙姓孫,能否請您與我——”

“咳嗯,夏小姐我們應該見過!我是天南文藝的主編鐘巍峨……”

“夏小姐您節哀順變!請問您有沒有意向了解一下我們光正集團出版社?我們光正集團除了有出版社,還有影視劇制作公司!”

“影視劇制作不如考慮下我們絕代風華影視綜藝公司!”

一堆名片與一張張讨好的臉遞到了葉棠的面前。葉棠随手捂住了衛詩語的耳朵,讓小姑娘遠離充滿銅臭味的話題。

……

沒有披麻戴孝,也沒有什麽守孝期,衛詩語在衛衍去世後的第三天就正常地去上學了。

王姨送她上學的時候還有些擔心,但見小姑娘神色中并沒有什麽勉強,也就放心了下來。

“詩語你好可憐哦!”

衛詩語剛把小書包放在座椅上,就聽旁邊一個女生說。

“就是啊!”

另外一個女生也朝着衛詩語圍了過來。

都是六歲的小朋友,女生們的本意絕對不壞。只是熱衷于展現自己同情心的孩子們并不知道:有時候同情與憐憫是最尖銳的快刀,能把人已經受傷的心切割得支離破碎。

“不要難過了詩語。就算你沒了爸爸,你還有我們呀!”

“就是!詩語你有任何困難,都要跟我們說哦!我們會幫你的!”

“詩語你晚上回家會不會難過?你要不要來我們家吃飯?”

女生們你一言我一語。衛詩語還能神色正常的回應,但有人一下子就炸鍋了。

嗙!!

課桌被個穿着黑色衛衣男孩一腳踹開:“幫你們個頭啊!衛詩語根本不需要你們幫!什麽叫‘就算你沒了爸爸,你還有我們’?你們算老幾也敢和人家爸爸比!”

另一個穿着白色襯衫的男孩也幽幽開口:“衛詩語晚上回家會不會難過關你們什麽事?聽得人想吐。”

兩個男孩有着幾乎完全一致的五官。但氣質大相徑庭。

穿黑色衛衣的男孩滿身飾品,渾身小衆品牌,一看就是個時髦精。穿白色襯衫的男孩打扮得很具知性,很有少爺感,只要他不張嘴,看起來就是大家印象裏那種一等一的好學生。

“秦安秦洛,你們怎麽能這麽說!”

“我們就是這麽說了!怎麽着?”

黑衣的秦安扯着嗓子直嚷嚷:“有本事你撲上來咬死我啊母夜叉!”

“你!”

被罵成是“母夜叉”的女生雙眼一紅。對于六歲的小女生來說,“母夜叉”這種詞彙還是很具侮辱性的。

“呵,又想哭着去告老師了?那快去啊,趁着你還能擠出兩滴虛僞的眼淚來。”

白衣的秦洛表情不屑,口吻奚落。

女生們很團結,有人立刻擋在了被罵“母夜叉”的女生面前:“我們只是想安慰安慰衛詩語,你們兩個插什麽嘴!”

“你們那也配叫‘安慰’?”

秦安和秦洛同時冷嗤。

去年還姓“白”的這對雙胞胎打從有記憶以來就沒少聽大人們的陰陽怪氣。女生們安慰衛詩語的話在他們的耳朵裏自動被翻譯成了內涵衛詩語是個沒爸孩子的冷嘲熱諷。

小學生吵架哪裏有什麽技術含量?無非就是拼誰認識的詞彙多。

秦安和秦洛從小接受的就是精英教育,兩人知道的句子、認識的詞彙真不是一般六歲小孩能比的。兩人兩張嘴硬怼班裏二十幾個女生,竟絲毫不落下風,頗有文人舌戰群儒的風範。

不過別忘了,在場還有另一個當事人。

“秦安秦洛,請你們不要這樣說我的朋友。我相信她們是好心。”

因為衛詩語這一句話,已經像霜打的茄子那樣蔫兒下去了的女生們又活躍了起來。

“聽到了沒有!詩語都這麽說了!”

“轉學生,奉勸你們不要再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這下輪到秦安和秦洛無語了。

“你……!”

兩個男孩瞪着衛詩語,好半天秦安才朝着衛詩語擠出一句:“你不識好人心!我們幫你說話,你還狗咬呂洞賓!”

被罵作狗讓衛詩語也有點兒生氣了,小姑娘細聲細氣地嘟囔道:“我又沒求你們幫我。”

“……!”

秦安的臉瞬間漲得通紅,秦洛也眉頭緊蹙。

“衛詩語,今天的事你給我記好了!以後有你向我們哀求的時候!”

秦安說着又兇悍地踹了課桌一腳,随後大模大樣地往教室門外走。

預備鈴叮鈴作響了,可秦洛也跟在秦安的後頭,雙胞胎兩個就在和麽正大光明地逃了課。

……

“那茉莉姐,我就出發了。”

“嗯。”

把衛池送到機場的葉棠在候機大廳外朝着衛池揮了揮手。

衛池其實還想再對葉棠說幾句話,可見葉棠似乎沒有再陪自己一會兒的心思,便也低聲說了句:“再見。”随後提起随身的行李箱,往候機大廳深處走去。

衛池留學的國家是B國。B國無論從橫軸上還是從縱軸上來說,都與A國相隔半個地球。

又因為B國靠近北極,整個國家地廣人稀,常年有雪。飛機、輪船等交通工具并非每天都有班次。衛池這一去,就是到了假期也很難回到A國看看。幾年之內,他只能通過視頻電話、郵件這樣的方式與葉棠還有衛詩語網上聯絡了。

說不感到寂寞一定是騙人的。但衛池并不後悔作出留學這個選擇。

——沒有目标,只是寄人籬下地混着日子,這樣下去他永遠沒法變成可以保護茉莉姐、可以保護詩語的男子漢。

既然他已經答應二哥要好好照顧茉莉姐和詩語,他又怎麽能毀約呢?

他一定會變成優秀的人回來的。一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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