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雖然蕭邺這麽說聽上去是有些道理, 可鄭容汐想的卻不是這些。

不被期待、不被喜歡的孩子生下來也只是受罪而已。

或許孩子被生下來之後還會埋怨她,為什麽要讓她來到這世上?

更何況這世上也沒什麽她所留戀的了,若生下孩子後又只能獨留孩子一人在世上受苦受難, 豈不更是煎熬。

鄭容汐只是這麽想着, 并未出言反駁蕭邺。

如今,蕭邺說什麽做什麽,她都已不在乎了。

鄭容汐沒想到, 原來徹底看開來以後會是這麽灑脫自在, 也不必去理會蕭邺, 不必虛與委蛇,強顏歡笑。

反正她連命都可以不在乎了,又何懼被蕭邺如何呢?

“你到底想怎麽樣?”

鄭容汐依舊不說話,沉默以對。

“人應該懂得審時度勢。”

“朕給了你機會,你就應該抓住, 不要等錯過了才追悔莫及。”

鄭容汐聽到這些話,覺得有些可笑。

蕭邺依舊是如此, 從未有任何改變。

也是,他是皇帝, 是天子,從來只有其他人對他俯首稱臣,讨好他, 對他阿谀奉承,他又怎麽會退讓呢。

他稍微退一步,就覺得對她來說是天大的恩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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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難道他覺得如今的她還會再在乎這些嗎?

“你想跟朕這麽耗下去?”

“好, 朕有的是時間。”

“你想死, 朕就偏偏不讓你死。”

“就像今日一樣, 太醫會把你救回來。”

“你只會一次次地受折磨,在瀕死的邊緣徘徊,想死又不能死的感覺,讓你體會個夠。”

“如果還不夠,你屋裏所有尖銳的物件,所有能讓你尋死的器物,一件都不會留。”

“朕不會給你機會尋死。”

“如果你想這樣的話就試試看。”

鄭容汐聽着這些話,心中毫無波瀾。

如果一個人想死,還怕死不成嗎?

蕭邺如今在這,她不能做什麽,可是他總會走的,她不相信蕭邺能沒日沒夜地在這裏看着她守着她。

蕭邺沒那個耐心,她對蕭邺來說也沒那麽重要。

“朕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

“朕是不能日日守在你這裏,但是,你宮裏有朕人,這一點,你不會不知道吧?”

“想在他們眼皮底下尋死?你想得太容易了。”

鄭容汐依舊沒什麽反應。

不能死那就這麽耗着吧。

反正她已經沒什麽在乎的了,随便蕭邺如何。

連蘭心都沒有想到,蕭邺竟然會留在頤華宮中過夜。

鄭容汐傷口未愈,臉上沒什麽血色,身子更是非常虛弱,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這樣的情況,連太醫都說必須靜養,不宜動氣傷身,但是蕭邺竟然直接就躺到了鄭容汐身邊。

饒是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渾身軟綿綿的,但當蕭邺帶着一身涼氣躺到自己身邊時,鄭容汐還是有了反應。

鄭容汐幾乎是立刻就撐起了身子,瞪大了眼睛看向已經躺好在床上的蕭邺:“皇上這是做什麽?”

鄭容汐氣虛體弱,說這句話的時候都像是都用了極大的力氣,說完後立刻咳嗽了起來,原本沒有顏色的臉,因為劇烈的咳嗽微微泛起了紅,看着倒是比方才有精神多了。

蕭邺輕笑一聲:“原來皇後還是會有反應的。”

“朕還以為你什麽都看開了,不在乎了。”

原來即便是如此,她還是不忘這麽抗拒他,連與他親近些,稍微近一點的接觸,她都反應這麽激烈。

鄭容汐不理蕭邺玩笑似的話語,眉頭輕醋,說道:“皇上,我是病人,皇上還是不要與我同床了,恐怕我将身上的病氣傳給皇上,讓龍體有損那就不好了。”

蕭邺懶洋洋地靠在枕頭上,沒看鄭容汐:“皇後究竟是怕朕被你染上病,還是不想與朕同床共枕,皇後心裏一清二楚,朕也清楚得很。”

“沒想到,到如今你還能說出這麽違心的話來。”

聽到蕭邺這麽說,鄭容汐也笑了。

是啊,都到這個時候了,她還怕撕破臉嗎?

“是,皇上說的對。”

“我不想與皇上同床,不想伺候皇上,不想跟皇上做些什麽,若皇上堅持,我只能反抗了。”

“皇上不怕臣妾拖着病體鬧出人命的話,那就只管來吧。”

“如今的你倒是比過去坦誠多了。”

“比你以前那副假惺惺笑臉相迎的模樣要讨喜不少。”

“皇上若喜歡這種,後宮裏多的是人願意這麽跟皇上說話,皇上大可以去找其他人。”

“皇上喜歡什麽樣,她們就能讓皇上看到什麽樣,比起我,她們更會讨皇上歡心。”

“若她們見到皇上,定是歡天喜地,喜不自勝,皇上又何必強求我這樣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人。”

聽到鄭容汐這樣大逆不道的話,蕭邺沒見愠色,依舊十分耐心。

“還有什麽?”

“繼續說。”

“朕今日得閑,有興趣想聽聽你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沒想到蕭邺會是這樣的反應,這倒是讓鄭容汐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原以為這番言辭會讓蕭邺大怒,最好是定她死罪,讓她得以解脫。

但蕭邺今日卻奇怪得很。

她都這樣說了,也不見蕭邺動怒。

若她再繼續說下去,就顯得有些可笑了,像是她一人在唱獨角戲,蕭邺只是旁觀的觀衆而已。

明明這是他們兩個人的事,她這般獨自抱怨,喋喋不休,蕭邺卻完全不接招,顯得她像是怨婦一般。

不對,這樣的氛圍不對。

她與蕭邺不該是這樣的。

鄭容汐突然不再繼續說了。

她一把拉起被子,重新躺回了床上,背對着蕭邺。

蕭邺是平躺在床上的,鄭容汐這一番動作把被子拉去了大半,看着鄭容汐明顯帶着氣的背影,蕭邺卻道:“朕都不知道你這麽讨厭朕,這麽抗拒與朕接觸……”

“你說,朕應該直接将你廢了或是将你逐出宮去,這樣就合你心意了,是吧?”

“不然你今日說了這麽多忤逆朕的話,這些大逆不道的言論,讓你爹聽了去,恐怕早就讓朕治你的罪了。”

蕭邺是無意識地提起鄭譽,說完之後,他才意識到,如今鄭容汐與鄭家的關系有些尴尬。

果然,原本還氣沖沖的鄭容汐聽到這話後立刻又安靜了下來。

蕭邺不用看着都知道,鄭容汐又在默默流眼淚。

“哭什麽?”

鄭容汐怎麽可能答話。

她也不想哭的,可就是控制不住。

“不懂你到底在傷心什麽?”

“鄭譽他們雖然不是你的親生爹娘,跟你沒有血緣關系,可是,這麽多年他們将你撫養長大,不比那虛無缥缈的血緣真得多?”

“你所在乎的東西根本毫無意義。”

即便是親生的,也不一定能比得上那些沒有血緣關系的人。

“朕從來不在乎這些無意義的東西。”

從小到大,他也從未感受過這樣的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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