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從鄭容汐消失的那一刻起, 直到此刻,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時辰,大半天過去了, 依舊沒有找到鄭容汐的蹤影。
另一頭, 派出去尋找李複的人,也沒有帶回來好消息。
這一次,連常進保都有些害怕了。
他站在蕭邺身旁, 大氣都不敢喘, 知道此刻蕭邺是龍顏大怒, 保不準他哪句話就會惹得蕭邺大發雷霆。
“皇,皇上……卑職無能,讓,讓人跑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侍衛不敢擡頭, 根本不敢想象蕭邺聽到這句話後會是什麽樣的反應。
蕭邺本是将手放在桌上的茶杯上,聽到這句話時, 他用力地握緊了手中的杯子,手背上青筋畢現, 忍了許久,還是将杯子狠狠地砸向了跪在面前的一群人。
杯中是滾開的茶水,砸到身上時, 茶水飛濺出來,在他們胸前留下一團印記,茶葉片也跟着飛出來, 粘到了他們的胸前, 甚至連臉上、脖子都粘上了不少。
杯子應聲落地, 清脆的碎裂聲響起, 立刻原本完好的杯子立刻四分五裂,碎片落了一地。
這群人卻也不敢躲,只能生生地扛下,比起其他的處罰,光是被茶水燙已經算是很好的結果了。
“你們是幹什麽吃的?”
“這麽多人抓一個一點拳腳功夫都不會的人,都能讓人跑了?”
其中一人想解釋兩句:“回,回皇上……來救他的人是有備而來,而且功夫很高,我們勉強只能跟他打個平手。”
“他們對淨慈寺很熟悉,早就規劃好了逃跑的路線。”
“一,一撥人負責拖住卑職,一撥人就帶着他離開,訓練有素,卑職确實是無能為力。”
“他們是怎麽找到那裏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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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記得朕說過,讓你們好好守着,不能讓生人靠近,為什麽他們會知道人被關在哪裏?”
“回皇上,卑職們确實一直守在那裏,并且,并,沒有什麽可疑之人靠近,卑職,也不知他們是如何得知消息,前來将人劫,劫走的。”
其實蕭邺早就想到了。
在這之前,李複被關在這裏的消息一直從未被透出去,這一次竟然給了這群人可趁之機,那麽,一定是其中有人走漏了風聲。
他身邊出現了對方的內應。
“常進保!”
“是,奴才在。”
“馬上去把寺裏所有人召過來!”
“一個一個問,看有誰是近日才出現在這裏的人,所有人,一個都不許漏掉。”
“凡是有可疑的人,都給朕仔細問清楚了。”
蕭邺這次帶過來的人是一直跟在他身邊的,這麽多年沒出過什麽問題,那麽內應絕對不會是這其中的人。
除了寺裏的人之外,還有可疑的就是宋嘉茵了。
這一次,宋嘉茵這麽反常地要跟着他一起來淨慈寺,确實是很古怪。
而且,還有突然出現在宋嘉茵身邊的那個丫鬟。
莫名地出現,又突然地消失,加上宮裏鄭容汐突然離奇地失蹤……蕭邺自然便将這兩件事聯系到了一起。
但是這一切只是他的猜想,還沒有實際的證據。
要知道事情究竟如何,還是要從宋嘉茵下手。
“讓宋嘉茵來見朕。”
蕭邺能看出來宋嘉茵絕對有事隐瞞,只是如今還不肯開口。
宋嘉茵再次出現在蕭邺面前時,臉色已經比方才好了些,并不像此前那般慘白毫無血色。
屋內只有蕭邺與宋嘉茵兩人,這是蕭邺故意為之。
經過了方才的事,宋嘉茵如今再見蕭邺,有些膽怯,不敢跟蕭邺說話,只是獨自站在一旁,低着頭,也并不看蕭邺。
“看在你哥哥的面子上,朕也不想對你那麽絕情,所以朕給你機會,把你知道的全部說出來。”
宋嘉茵當然不會單純到真的相信蕭邺說的話。
自己把所有的事情說出來,蕭邺就會放過她了,這是絕不可能的。
“皇上,嘉茵不知道您在說什麽。”
“不知道朕在說什麽?”
“好,那朕先來提醒提醒你。”
“憑空出現在你身邊的那個丫鬟,跟着你一同從宮裏來淨慈寺的那個丫鬟,到底是什麽身份?”
“皇,皇上,那就是我宮裏的一個丫鬟,就是個普通奴才,有什麽特別的?”
“那如今她在哪裏?”
“她叫什麽名字?”
“進宮幾年了?”
宋嘉茵本來還想編兩句謊話,但蕭邺咄咄逼人,根本不給她留餘地,她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慌亂之下,她被蕭邺問得啞口無言。
“皇,皇上,不過是個奴才,嘉茵又怎麽會了解她多少?”
“她進宮多少年了,家裏有什麽人,難道嘉茵連這些都要關心嗎?”
“如果我說不出來,難道就證明我有什麽問題嗎?”
蕭邺忽然笑了起來。
明顯到任誰都能看出是在撒謊的表情,甚至連自己的謊都圓不上來的情況……蕭邺也不想再跟宋嘉茵多費口舌。
“朕提醒你,如果你再不說實話,誰也救不了你。”
宋嘉茵的眼淚立刻便落了下倆。
她默默地擦着眼淚,擡起頭,望向蕭邺,哽咽着道:“皇上,我做錯什麽了?皇上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我對皇上的真心,皇上難道一點也感覺不到嗎?”
“皇上為什麽會懷疑我?”
“皇上對其他人都能那麽好,對皇後……”意識到自己失言……宋嘉茵趕緊扯開了話題,沒有繼續再講鄭容汐,“為什麽皇上唯獨對我這麽壞?”
“事到如今,連我自己都已經搞不清楚了。”
“皇上讓我進宮到底是什麽意思呢?皇上真的喜歡我嗎?”
“過去我一直堅信這件事,可是現在,我不敢确定了。”
“或許在其他人眼中,皇上對我很好,十分體貼,考慮周到,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并不是這樣的。”
“我好像感受不到皇上對我的喜歡。”
“可是,皇上對我明明是跟對其他人不一樣的。”
“難道這些都是我的錯覺嗎?”
“在皇上心裏,我到底有沒有一點特殊的位置?”
蕭邺冷眼看着宋嘉茵流着眼淚,毫無觸動。
原來同樣是流淚,也是不一樣的。
看到宋嘉茵滿臉是淚,哭得難以自持的時候,他內心毫無波動,十分平靜。
可是……蕭邺腦中浮現了鄭容汐流淚時的模樣。
不一樣的……
“如果你想用這樣的方式轉移話題的話,朕可以直接告訴你……”
“這一套對朕沒用!”
她的眼淚只會讓他厭煩。
“如果你還是不肯開口的話,那就不是朕來問你了。”
“皇上是不敢回答了嗎?”
“連喜不喜歡,這麽簡單的一個問題,皇上都不敢正面回答。”
宋嘉茵一直不敢承認一個事實,其實她害怕聽到蕭邺的答案,怕連最後的一點幻想都不能保留。
她想起了過去種種,越來越清晰的答案在她腦中浮現,可是她還是想聽到蕭邺親口回答。
“皇上到底把我當什麽呢?”
“來人。”蕭邺沒有回答宋嘉茵的問題,朝門外喊了一句。
立刻有人應道:“皇上。”
“把宋小姐帶下去好好照顧……”
“她什麽時候願意開口了,再帶她來見朕,明白了嗎?”
蕭邺雖然沒有直接挑明,但話裏話外的意思已經足夠明顯了。
“皇上,這……”
原本還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如今轉瞬間變成了階下囚,讓他們嚴加審問,這讓他們怎麽敢。
萬一皇上又變卦了,那他們真是裏外不是人,肯定會遭到報複……
“朕說的還不夠清楚嗎?”
“還需要朕再重複一次?”
“不,不是。”
幾個人走到宋嘉茵面前,還是有些縮手縮腳的,畢竟宋嘉茵的身份擺在那裏:“宋,宋小姐,請您跟我們走吧。”
宋嘉茵一把推開了擋在面前的兩人,上前幾步,攔住了蕭邺。
“皇上,不知道我究竟犯了什麽罪要受到如今這樣的對待?”
“皇上,即便要我死,也要讓我死個明白。”
蕭邺回頭,盯着宋嘉茵,緩緩說道:“朕看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還要朕說明白嗎?”
“你宮裏從來沒有那個宮女的存在,她是什麽人,又為什麽突然在你身邊出現,難道你敢說你一點都不清楚?”
“你問朕,你犯了什麽罪。”
“原本關押在此的重犯,今天突然被人劫走了,就是因為你的出現。”
“你要怎麽解釋這件事,你一出現就有人把他救走了?”
“還有那個突然消失的,你的婢女,朕現在懷疑她跟劫走要犯的一群人是一夥的,你說,你還能撇得清關系嗎?”
“皇上,我是冤枉的!”
“我根本不知道這裏關了什麽人,又怎麽會跟劫走他的人是一夥的,為何就把這個罪名強加給我了?”
蕭邺将宋嘉茵抓住他衣袖的手輕輕撥開,滿不在乎地說道:“是嗎?”
“那又如何?”
“朕是皇帝,朕想讓誰死還需要理由嗎?”
“朕如今願意找一個理由給你,已經算對你的恩賜了。”
雖然還沒有切實證據,但是蕭邺猜到,鄭容汐的消失一定跟宋嘉茵脫不了幹系。
宋嘉茵竟然還敢這麽大言不慚地撇清自己,她究竟是哪裏來的膽子!
她竟然敢幫着鄭容汐逃跑……
這時候常進保出現了。
“皇上,寺裏真的有僧人見過那個宮女。”
“把人帶過來。”
“是。”
這種時候蕭邺也顧不上宋嘉茵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一五一十地說清楚。”
廚房幫忙的幾個僧人都是年紀不大的小和尚,本不知蕭邺的身份,如今突然得知蕭邺竟然是皇上,個個都吓破了膽,見到蕭邺,忙得跪倒在地,支支吾吾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說!”
蕭邺實在沒什麽耐心。
常進保在小和尚身旁,小聲提醒道:“趕快說啊,你知道什麽就說什麽。”
“是,是……”
小和尚講自己在廚房裏見到的聽到的那些事全都說了出來。
聽完小和尚的一番話,蕭邺的臉色更加陰沉。
如今看來,鄭容汐是早有打算。
她知道從宮裏她是逃不出去的,所以等了這麽久,等到他出宮,找到了一個跟着一起混出宮的辦法。
只要出了宮,再想離開,就容易多了。
本來李複被人劫走,蕭邺就已經是怒火中燒,如今再加上鄭容汐的消失……
蕭邺擡腳将面前的桌子一腳踹翻在地,倒地的桌子發出一聲巨響。
桌上的杯碟順着滑下,全都成了碎片。
屋裏的一群人見此狀況,立刻跪倒在地,齊聲道:“皇上息怒!”
蕭邺自己知道,他這怒火,如何能平息的下來!
“傳朕的令,讓當地的縣令立刻派人在全縣搜索,封鎖縣城所有的出口,不能放掉任何一個可疑的人,一定要把人給朕抓回來!”
不管是李複還是鄭容汐,蕭邺就不信他們還能從天上飛出去不成。
這時又有一個男人出現。
他對蕭邺行了個禮,恭敬道:“皇上,卑職有事禀報。”
蕭邺看了一眼屋裏的衆人。
“你們都出去。”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明明方才還大發雷霆的蕭邺,這會兒似乎又平靜了下來,不過這麽好的脫身機會,他們肯定是不能放過的,連連點頭道:“是,是……”
随後,一群人立刻起身,飛也似地離開了。
“什麽事?”
“朕讓你們在這裏待了三年,你別給朕說你什麽都不知道,朕要聽有用的信息,不想聽廢話!”
“如果還是什麽沒消息,沒找到之類的話,就閉嘴,朕不想聽。”
“是。”
“卑職是有關于那群人的一些事要向皇上禀報。”
“說。”
“皇上,那群人非常警惕,基本不怎麽出來活動。”
“卑職在這裏待了幾年,也只見過他們幾次,但是,我們發現,他們确實有一個秘密組織,而且紀律嚴明,井然有序,上下級分明,是個規模極大的地下組織。”
“卑職們多次想混進去探聽消息,但是他們十分謹慎,前一兩年,我們一直沒找到合适的機會。”
“在三個月前,終于順利進去了。”
“初進他們組織的人只能從最低級的級別開始,并且他們是單向傳遞消息的,只有上一級的人向下發布消息,但是每次見面的時候上級的人都戴着面具,下一級的人根本不知道上級人長什麽樣子。”
“而且每次傳遞消息的時候都是有上面的人指定地方,所以雖然我們中有人混進了他們這裏這個組織,但是也只接觸不到最高級的機密,只是聽從上面的人發命令,然後他們再吩咐底下的人去完成執行,能打聽到的也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消息,并沒有什麽太大的價值。”
作者有話說: